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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下午一点,围观群众散去,香港的庄家胜再未现身,一场隆重的大楼落成仪式被俩刺客抢了风头,没有剪彩,没有礼炮,甚至连饭局都没有,就草草“圆满”结束了——司仪不知躲在哪个角落里悄悄拿着话筒宣布长青楼择日开张大吉,便再也没了声响。
本来姚盛准备硬拉着请我吃饭的,但说句实在的,期望值的心理落差太大,我根本就没有心情和胃口陪他吃饭,便婉言拒绝了,拖着辘辘饥肠在小凤凰岛马路上独自徘徊,心想还是回文昌找常小狗吧,早点入狱拉倒了!
正闷头走路之时,身后飚来一阵威风引擎声,才要回头,数声急刹已在身边——带队民警板着脸跳下警车对我喝道:“嘿!听群众反映,有人叫喊说现场有炸弹!是你吧?”
“额……这个……”不会这样也算犯罪吧?我不大确定地望着长官迟疑了起来。
“哼!你知不知道散布谣言、扰乱社会秩序是属于犯罪行为、要被拘留的?!”带队民警的口气颇为严厉。
恩?才拘留啊?那可不干!我当即摇头否认道:“警官,我没散布谣言!我说的炸弹跟你想的炸弹不一样!”
带队民警眼神一凛,沉声喝道:“那是什么炸弹?!你可别跟我说是榨菜鸡蛋!”
日!我闷声从兜里掏出长青楼派发的扑克牌,从中抽出四张老K来递到他面前:“喏,炸弹!”
“你、妈的!”带队民警一巴掌扇掉老K炸弹,黑怒着脸、戳起食指冲我面门点了又点,嘴里憋出个“算你有种”,才悻悻上车绝尘而去。
唉,这年头,警察的素质都比不上混混和佣人!
我正暗暗摇头,身后传来一声短促的汽车喇叭声,回头一看,居然是束唯鑫!
“走,陪我喝酒去!”束唯鑫在我身边停下车,把胳膊搁在车窗边邀请道。
“不用了吧,”我拉着脸没精打采道,“你貌似受了内伤呢!”
“哎呀,就是受了内伤才要喝酒活血的嘛!”束唯鑫不由分说地一甩头,“赶紧的,上车!”
我垂着眼皮上了车,耷拉着脑袋一声不吭,心里除了郁闷还是郁闷——早知道柳惑惑的老公这么抠门,我就不兴冲冲地赶过来了!
“怎么啦?你也受内伤了?”束唯鑫开启了自动驾驶,从兜里掏出香烟来朝我递了递。
我撇着嘴摇了摇头,随口问道:“你这就算收工啦?”
束唯鑫悠闲地点了香烟答道:“收工了呀!闪电镖就跟做.爱一样,射了就完事了!”
“那、那个庄家胜呢?”
“已经回希尔顿了,酒店里有他自己的保镖,不用我跟了!”
我好奇问道:“这个庄家胜只是香港的黑帮小老大,怎么被人追杀到大陆啊?”
“这有什么稀奇的?”束唯鑫撅起嘴巴吐了口烟圈说道,“这段时间香港黑道上很不太平,大哥级人物接二连三地挂掉,所以这次小耳朵才点名要镇南镖局负责剪彩的安保事宜!现在看来,他还是蛮有先见之明的!”
“小耳朵?”
“就是庄家胜啦!”束唯鑫叼着香烟道,“黑道上的混混嘛,大多会起个绰号的,像14K的尹国驹,绰号崩牙驹,再像新义安的李育添,绰号鬼添!像我也有绰号呀!”
我不禁发笑:“束队你绰号叫啥呀?”
束唯鑫朝我眨了两下眼睛故弄玄虚道:“林老弟你猜呢!”
我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这我哪能猜到啊?”
“呵呵呵呵,”束唯鑫笑着说道,“亮眼鑫啦!”
“晕!”我无语地别转了头,就你那眼神还自称亮眼?要不是老子提醒你的保护对象就死翘翘了!
束唯鑫似乎猜到了我的心思,干笑了两声为自己辩护道:“今趟点子太扎手了嘛,手段又来得高明,即便是换陈重来了也会着他们的道的!”
“他们使的是啥玩意儿?警察过来查到什么没有?”
束唯鑫凝重了脸色答道:“刺客扛的摄像机就是行刺暗器,里面有套速冷速射装备,可以用来发射冰针,冰针是毒液凝固而成的!”
我暗暗咋舌,心想对方这套暗杀方案果然是天衣无缝:先由浓须眼镜男锁定目标,再由墨镜男子张扬地吸引保镖注意力,然后由浓须眼镜男实施暗杀,得逞后悄然而遁,可以想象,如果庄家胜被冰针射中,在毒液溶化渗入血液前,他们有足够的时间从容逃离现场!
而就算庄家胜遇刺后当场被人发现,那首先怀疑对象便是墨镜男子——但问题是,墨镜男子全身上下肯定不会有任何作案工具!因此,他根本就不怕被警方盘查询问!
对方显然是计划周密、行事谨慎的刺杀行家,制定了如此完美的刺杀方案,居然还准备了一套紧急预案来脱离险境——乘滑翔翼在众目睽睽之下飞身入海,依靠水下行进器潜行而去,让警方根本无从追踪!
如此邪门的暗杀器具、如此高明的行刺手段,还真是让人防不胜防!
我唏嘘一番随口问道:“这两名刺客,你能看出什么来路吗?”
“我也不敢肯定,”束唯鑫托着下巴思索着答道,“负责行刺的眼镜男,他的十二路谭腿可以称得上是炉火纯青了;而负责转移注意力的墨镜男跟我一样,耍的也是洪拳,不过功力要稍逊我一筹!光是看两人的路数我无法肯定其来路,但根据以往的案例,这两人分工明确、配合默契,而且手段极尽诡异,应该是避雨门的腥风双煞——但我不知道哪个是风满楼,哪个是风起浪!”
“避雨门,风满楼,风起浪!”想到临汾遇劫时,劫匪也是分工明确、配合默契,而且手段诡异非常,我暗暗怀疑那趟失镖也是避雨门所为了!
“那,束队,他们警方提取摄像机上的指纹了吗?”
束唯鑫“切”了一声道:“提了也是白提,像他们这种级别的刺客,作案时不仅易了容,戴的还是假指纹,查案要从指纹入手的话,只会越查越暗!”
“哦!”我轻轻点了点头,心想过几天自己作案时可一定要留下指纹,免得将来自首时为难警方。
正胡思乱想间,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我还以为是柳惑惑打来做我思想工作劝降的,没想到却是猫猫的!
“喂,猫猫!”
“林……大哥!”猫猫的声音听起来很急切,似乎有些哽咽,“你在海南吗,大哥?”
“我在海南的呀,猫猫,你怎么了?狗娃呢?”
“呜~~大哥,狗娃出事了!他被条子带走了,呜~~~~”
“啊?!”我大吃一惊,我还没进去,他倒先进去了,还指望着赚他三十万呐!
“大哥,你能来一趟吗?想、想办法帮我们联系你堂兄,我想穿越回去,跟狗娃不再做小偷了,呜~~~好好过日子,再也不偷东西了,呜~~~”
我黯然叹息一声,对束唯鑫歉然道:“束队长,放我下车吧,我现在要去一趟文昌。”
……
抵达文昌已是下午三点了,在出租屋见到猫猫时,猫猫明显一愣,我也懒得解释先前易容之事了,直接问她常小狗到底出了什么事。
猫猫抽抽噎噎地讲述了一遍:
原来昨天深夜里,她跟常小狗去红星镇上一家先前已经踩好了点的超市里“拿”东西,拿的位置都是先前计算好的监控死角,既不会触发警报,也不会被监控探头发现。但在即将临走时,她对金银首饰玻璃柜台多看了两眼,常小狗也就跟着犹豫了一下,问她是不是想戴金项链?
猫猫当时也有些心动,毕竟夜深人静的,满柜台的金银首饰摆在眼前,换谁都经受不住诱惑。但她迟疑了下还是艰难地摇了摇头,说小心驶得万年船,太冒险的事不能干。
当时常小狗也点点头,说那就不拿吧。可是当她离开超市后,才突然发觉常小狗并没有跟在后面!正当要回去找他时,超市里警铃大作!她顿时意识到了——常小狗是回去给她偷金项链了!
她本来想马上进超市接应常小狗的,但凑巧两名联防队员在附近巡夜,发现超市被盗后马上赶了过来,把常小狗堵在了里面!
“猫猫,事已至此你就别太担心了,”我轻轻按着猫猫一耸一耸的肩头柔声安慰道,“狗娃很机灵的,他只要一口咬定这次是初犯,那顶多判个一年半载的,甚至只需拘留一下意思意思就能出来了!”
猫猫凄容摇头道:“大哥,你有所不知,我跟狗娃一直是在文昌踩的点,大大小小的生意干了几十单了,上个月就听说市局已经成立了专案组……呜……现在又临近年底,警局正在严打盗抢,这次、这次,条子肯定把新帐旧帐一起压狗娃头上了,就算他不认,也会把他打到认为止的呀!呜~~~大哥,你帮帮我吧,我跟狗娃回到从前以后,一定好好做人,安安稳稳过日子呀!大哥!”
看着猫猫满脸梨花泪雨,我生出恻隐之心来,决定索性就化繁为简,大胆利用这个机会顶包自首进监狱,顺便成全这对鸳鸯大盗,于是叹了口气说道:“办法也不是没有……”
话未说完,只见猫猫扑通一下朝我跪了下来,激动地抓住我的裤腿叫道:“大哥!我给你磕头啦!大哥……”
“诶、诶、诶!使不得呀!”我赶紧蹲下身子扶起猫猫,“做贼也该有做贼的尊严,怎能随随便便给人下跪呢?”
猫猫低着头撩起衣角擦拭了下眼泪,转身从床底下一双高筒皮靴里掏出三叠绿花花的美钞来,咬着嘴唇颤着手,把钱捧到我的面前苦涩道:“大哥,这些钱……是我们攒了让狗娃回去见她母亲的……我一直没告诉他,其实三十万早就、早就够了,但……但是我害怕他到了寻梦小筑后,就……就再也见不到他了,所以一直跟他说钱还没凑满!”
看着猫猫那断线珍珠般的眼泪在捆匝整齐的美钞上滴落,我心头隐隐作痛,心想那天在南京分局时,天晴是否也是这样泪眼婆娑、楚楚怜人呢?
“猫猫,你把钱收好吧,我堂兄暂时还不会回国,所以不管是你穿越到从前、跟狗娃在一起生活,还是狗娃穿越到小时候、跟他母亲在一起生活,目前还无法操作!”我将美钞推回到猫猫的怀里,轻叹一声问道,“按你的估计,如果狗娃把事情全部交代出来的话,大概要坐多少年?”
猫猫转身慢慢走到床沿,掩面而泣道:“最起码、最起码要五年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