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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文远回头一看, 是晋王!身着华服,面容冷肃,骑高头大马, 紧盯着他, 他惊喜道:“王爷!您怎么来了?”
见他尚未踏入玉脂阁,符广松了口气,还好,赶上了,信手扬鞭指马, “上马, 替你接风。”
樊文远笑道, “遵命!”爽快地翻身上马,两人一同策马离开。
樊文远边骑着马边与符广说笑,突然想到,糟了,把小妹的手钏忘了, 连忙勒马, “王爷, 臣答应替小妹带一个珊瑚手钏, 不巧在路上丢了,要去玉脂阁补一个,您也知道,若是不补,文静闹起来, 可不是说笑的。”
想想樊家小妹那个凶神恶煞的脾气,符广点头,可也不能让樊文远回玉脂阁,“本王府中尚有一对倭国进贡的血玉珊瑚手钏,不嫌弃的话,就拿去吧。”
樊文远咧嘴一笑,“那就多谢王爷了!”
不用谢,只要你不去惦记温灵就行,符广微微一笑,带着兴高采烈的樊文远回王府了。
符广一回府,便吩咐管家准备宴席,把毫无准备的王府上下打了个措手不及,索性樊文远在塞外苦了三年,有口像样的吃的就已心满意足了,也没觉察出什么异样,端着酒杯叹道:“还是京中好啊。”
“多饮些。”符广示意侍女倒酒,一杯一杯地灌樊文远,喝吧,多喝点,喝醉了就赶紧睡觉。
这一大早樊文远便被灌得晕头转向,不住讨饶,“不喝了,不喝了。”
符广见他已神志不清的样子,吩咐侍女扶他下去歇息,自己则重新沐浴更衣,保证身上没有一点酒气,清清爽爽地又赶往玉脂阁去了。
温灵挑了许久,才挑中了一对金碧莲花链,颜色淡雅,造型却很出挑,想必母亲戴了一定更显气色,吩咐伙计拿去仔细装好,她有些奇怪地望向门口,怎么今日这樊文远还没有出现呢?
她绝不会记错的,就是今日,她替母亲买完礼物之后,看中了一对珊瑚手钏,樊文远一进门便也看中了这对手钏,于是她便让给了他。
莫非她重活了一次,事情也会有变化?
温灵试探着问掌柜,“店中可有珊瑚手钏?”
“有有,”掌柜地笑道,“姑娘,您可赶巧了,今日店中恰巧到了一对珊瑚手钏,全京城就这一对,成色绝佳,姑娘要拿来品品吗?”
“嗯,就拿来瞧瞧吧。”一直到温灵瞧完了,买下了,都戴上了,门口还是没有一点儿动静。
摸着腕上的珊瑚手钏,温灵若有所思,这人间的事儿,是会变的。
“姑娘,金碧莲花链给您装妥了。”伙计殷勤地拿出礼盒,温灵吩咐婵娟拿上,既然人不来,便罢了,回府吧。
不巧,温灵刚走出店中,天上下起日照雨来,雨势还很凶猛,街上的行人摊贩纷纷找地方避雨,一时街上兵荒马乱。
玉脂阁是贵重地方,许多守卫护着,温灵站在檐下倒也还算清净。
“姑娘,这雨好大,晚了怕是赶不上接风宴了,”婵娟急道,“姑娘稍等,奴婢这便去车上取伞。”
今日事儿都扎堆了,远嫁江南的姨母难得来京替母亲贺寿,应是在午宴中替姨母一行接风洗尘,她怎么把这事又给忘了,温灵也着急起来,“东西给我,你快去快回。”
“奴婢马上就来。”说完,婵娟一头扎进雨里,去寻温府的马车了。
日头很盛,照得明晃晃的,温灵不由得举起手来,日光透过那珊瑚手钏,在她眼睑投下了一抹绯红,温灵瞧着那红珠子一颗颗,珠圆玉润,可爱极了,不由微微笑了一下。
一串急促的马蹄声在雨声中响起,从街角传来,且越来越近,温灵不由放下掌心,凝神望去,只见日光照耀,瓢泼大雨之中,有人身着青衣长靴,骑着高头大马,披着金光雨露飞奔而来,那人的衣袂在雨中上下翻滚着,在大雨中割开一道水光。
温灵怔怔地望着来人在她面前勒马,面容冷肃,眉飞入鬓,双眼沉沉,她手上的珠宝盒子不由脱手落地。
“姑娘,”符广微微喘气,“你的盒子掉了。”
温灵慌忙垂下眼眸,拾起地上的盒子,揣在手上,将脸微微偏向里头,是不愿意面对的样子。
符广贪婪地看着她,看着她慌乱的眼神如同小鹿般清澈,羞怯地躲向一旁,他的王妃在他面前一向大胆主动,未曾想还有这样小女儿的一面。
甚美。
两人均是沉闷的性子,从前都是温灵主动,现在温灵压根不想见他,只一言不发地站在檐下,符广凝神瞧着她乌黑的鬓发,低垂的眼眸,醉死在了她的娇羞之中,一时只觉这雨打在身上都是软的。
婵娟撑着伞急急跑回,便望见这古怪的情景。
自家的姑娘偏着头在檐下躲雨,浑身都写满了抗拒,抗拒对面这位公子的窥视,而姑娘对面的这位公子,满脸肃杀,气势逼人,在大雨中紧盯着自家姑娘,像盯上了猎物的猛兽。
“婵娟,”温灵发现自己的丫鬟回来了,忙从檐下跳出,躲到她的伞下,“咱们快走。”
婵娟糊里糊涂地被姑娘推着走了,不由回头看了一眼那位奇怪的公子,见那公子仍紧紧盯着姑娘的背影,不禁打了个冷颤。
不着急,符广轻舒了一口气,这一世,还来得及,她与文远未曾相见,三人之间尚有转圜的余地,他要光明正大地将她娶作王妃,不是受人陷害,不是权谋诡计,不是背信弃义,而是堂堂正正,吾心悦之。
上了马车之后,婵娟急忙问道:“姑娘,那公子是谁?怎么一直盯着你看。”
“不认识,”温灵打开珠宝盒子,还好,里头的首饰完好无损,“许是什么登徒子。”
怎么会在今日遇上晋王?前世他们之间是皇上赐婚,一直到她嫁入王府,新婚之夜,才第一次见到了晋王,为何今世会有这样大的变化?
反正他不喜欢她,盯着她瞧,说不定是嫌她碍眼,只要她在皇上赐婚之前嫁做人妇,想必他们也不会遇上了。
回到温府,雨已停了,这日照雨来得急,去得也快,温灵收拾了心情,不再想那晋王,去迎姨母一行人了。
今日的晋王府格外的鸡飞狗跳,先是早上王爷突然带回樊将军设宴,然后午间淋了雨回来,面上带着不同寻常的温和暖意,待樊将军醒来后,拉着樊将军去了宝库。
“喜欢什么,随便挑。”符广拍了拍他的肩膀,大方道。
樊文远刚醒,还有点糊涂,听晋王这样说,咧着嘴笑道:“王爷这是体恤臣塞外苦寒啊。”
符广又拍了拍他的肩膀,未多说什么。
樊文远是个直肠子,爽快人,他与晋王结交与军中,是战场上过了命的交情,如今晋王放权,军中全由他为晋王打点,是晋王最看重的心腹大将也是挚友。
既然晋王都这么说了,他也就不客气了,先替妹妹挑了手钏,又挑了几样自己早已看中的好物件,这东指西指的,跟着的几位家仆的手中都有了宝物。
樊文远不好意思地摸摸耳朵,“王爷,若是肉痛,您可得说啊。”
“无妨,”符广问道,“还要吗?”
“够了够了,”樊文远笑道,“王爷您也太大方了,拿得太多,臣也拿不下啊,下次再来您这打秋风。”
听他说下次还来拿,对面晋王的脸色沉下来了,敛容肃声道:“只此一次,之后不准再惦记本王府中的珍宝。”
樊文远被晋王突然的肃穆唬得一愣,“是,王爷。”
符广的脸色缓下来了,这就对了,今天随便拿,通通都给你,以后别来惦记本王府中那独一无二的人间至宝。
樊文远莫名其妙地得了一大堆宝贝,还做了承诺不再觊觎晋王府的宝贝,晋王甚至再三要求他发誓,樊文远有点摸不着头脑,打趣道:“王爷若是不放心,臣签字画押可好?”
“也好。”符广慎重地颔首。
樊文远:……
温灵的姨母远嫁江南,许久未曾归京,一见温灵母女便红了眼眶,温母也是感怀多年未见,姐妹相聚,格外温馨。
翌日,温母与其妹在府中两人小聚,打发温灵带着表妹钟毓秀去京中踏青,前世温灵矜持端庄,对这种外出郊游敬谢不敏,踏青之事未能成行,今世,她可不管那些规矩,走,一起去踏青!
钟毓秀虽在江南长大,却是个活泼性子,在马车里如雀鸟般叽叽喳喳地缠着温灵问个不停,兼又嘴甜如蜜,夸温灵国色天香美艳绝伦,直夸得她天上有地下无,温灵再闷的性子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表妹快别胡言乱语了,让别人听了笑话。”
见她一笑,钟毓秀笑赞道:“灵姐姐笑起来更是迷人,毓秀骨头都要酥了呢。”
“听听,”温灵对着婵娟笑道,“你俩定合得来。”
正是春季好时光,郊外有不少男女老少游玩踏青。
温灵喜静,与钟毓秀寻了一处人烟稀少的桃林,今年这桃花开得晚些,枝头只几个零星的花骨朵,爱看的人不多,倒是个赏景作画的好地方。
一听到作画,钟毓秀就捂着脸摇头,“灵姐姐,你饶了我吧,我最不会的就是吟诗作画了,”她眼珠子一转,提议道,“灵姐姐,听府中的婢女说,你弹的琴是京中一绝,何不弹一曲给小妹妹开开‘耳’呢?”
“一绝谈不上,都是府里的人自夸,”温灵实事求是道,“只是技艺纯熟罢了,你要听,我便献丑了,只是怕你要嫌弃名不副实。”
钟毓秀拍手喜道:“怎会?灵姐姐最好了!”忙不迭地让婵娟取琴来。
温灵擦了擦手,试了一下琴音,算上前世,她已许久未弹琴了,深吸了一口气,定了定心,指尖翻舞,一曲潇湘水云在林中缓缓响起。
符广,我本是天之骄女,嫁你为妻,一心为你,为何你对我不屑一顾,弃之如敝履,你我之间难道无半点夫妻情分?罢了罢了,往事随风,前世莫追,今世我命由我,自在逍遥!
樊文远在桃林外驻足聆听那袅袅琴声,如痴如醉,那琴声起初哀婉动人,如泣如诉,仿若一位娇弱的女子自艾自怜,随后突然开阔奔放,鲜活灵动,好似那哀伤的女子挣脱了枷锁,在林间翩翩起舞,羽化成仙。
樊文静看着她那傻哥哥闭着眼睛摇头晃脑的样子,差点都要吐了,一脚踢上他的小腿,“喂,都弹完了,还晃。”
“不知是怎样的女子能弹出此等仙乐?”樊文远睁开眼睛,对着桃林脸上露出一个如坠梦中的笑容。
“真受不了,”樊文静怒道,“想知道是怎样的女子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说完,她恨铁不成钢地一脚把她的傻哥哥踹进桃林。
还沉浸在琴中音律的温灵,双手轻抚琴弦,思绪翻涌,却听到身边的表妹钟毓秀怒喝道:“哪来的登徒子!”
温灵一抬头,便瞧见那位定国将军樊文远正傻笑着望着她。
作者有话要说:日常劝赌,别站男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