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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客气。”我说。
高个子女人小心翼翼地拿回了那个怪模怪样的雕塑,她穿着一套非常整齐的黑色礼服,笔挺的上衣连一道褶皱都没有,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这个人的动作有些重心不稳,就好像..............她不习惯只用两条腿站着那样。
另一个红头发女人则摔倒在地揉着自己的脖子,我发誓刚才这两个人吵架的时候,较高的那一个把手指都刺进了矮个子的喉咙里面,但等她们一分开,本该有个血洞的位置却连道伤痕都没有。
那个矮子头上顶着一个野蛮人或者萨满那样的羽毛帽子,穿得却像个雇佣兵,身上明明一道口子或者包扎的痕迹都看不到,整个人却一直在散发着若有若无的淡淡血腥味,身旁的小家伙也忍不住疑惑的吸了吸鼻子,证明那气味绝不是我的幻觉。
第三个人则披着一套红色的破旧盔甲,带着一刀一盾,此时正在兀自咬嚼着一整条烤得酥脆金黄的鲈鱼。她吃东西的方式很不雅观,作为一名女武士居然丝毫不顾形象的竖着把整条鱼往嘴里塞,然后一边机械的咬嚼一边吞咽。
而且那咀嚼的动作也非常奇怪,正常人吃东西都是细嚼慢咽,用门牙咬断食物再接着舌头推送到臼齿位置慢慢碾磨再咽下去,而且整个咀嚼过程中大家的嘴唇都是闭着的。
那个人却只是上下颚机械的一张一合,草草咬几下就硬生生的把大块大块的肉和骨头给吞了下去,从来没见过有人会这样吃东西...................等等,之前在常青树学院的时候,卢卡斯老师的实验室里养的巨蜥好像也是这样进食的。
很容易看出这三个女性都是一伙的,因为周围的所有行人都尽可能离她们至少五米远,就连摊贩都显得有些缩头缩脑——可能是因为刚才那个女剑士只是抬了下手就把个雇佣兵给打得半死。
不过即使没有那位飞出五十多米远的老兄做出的良好示范,嘶鸣着的直觉、如同头顶悬剑般的刺痛与危机感无一不在警告我——这些人极度危险。
如果有得选择的话我也不想靠近这几个家伙,但没办法,某只该死的猫正双足站立扒在那个刀盾兵小腿上,一边喵喵叫个不停一边奋力地挠别人的脚,指望正在啃一条大鱼的食客分给自己几块鱼肉。
因为猫爪和皮肤间隔着一层铁甲,那名刀盾兵暂时还没有注意到它,不过以她的脾气只要一个不耐烦、抬脚一碾,这只蠢猫立刻就会变成一滩肉泥。
走出旅店大门后伊莎贝拉跟姜姜一起拿着那个蒸汽怀表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却把这只叫做贝贝的小猫咪给落在我这里——短短半个小时里它已经绊倒了六个人、并且试图讹诈其中的三个、还从鱼贩那里偷了两次鱼,要不是别人看在我施法者打扮和赔偿银币的份上没有计较,这只爱作死的小黑猫早就被追打了无数次了。被赛拉教训一顿后我们还以为它会消停点,谁知道转头就惹出这样的祸事。
为了避免贝贝猫继续闹下去把别人给彻底激怒,我不得不硬着头皮走到那队组合两米范围内、期间还无意中帮了礼服女人一个小忙,正准备开口索回惹事的黑猫时,那名女剑士忽然抬头看了我一眼,我立刻感受到一阵寒意从身体中穿过,好像五脏六腑都暴露在对方的视线中。
仅仅一个眼神带来的压迫感也让我立即明白了双方的实力差距——不知道我能否挡下面前这家伙一刀?
接着那名可怕的刀盾士兵低下头,盯住了腿上乱抓乱挠的小东西——大难临头还不自知的小黑猫对上了她的眼睛,还在欢快的喵喵叫个不停,我的后背绷紧了,随时准备施法应对女剑士的发难——尽管实力悬殊,总不能束手待毙。
盔甲破旧的刀盾兵伸出了一只铁靴。出乎我的意料,她竟然没有顺脚把某个烦人的小东西轻松踩碎,而是轻盈的用脚面托住喵喵叫地小猫把它给抬了起来,等到黑猫飞到半空中,她再弯曲膝关节以一个不可能的角度从背后用脚尖轻轻一踩,把它给踢了过来,赛拉赶忙伸手接住。
整个过程流畅又轻松,好像全身穿的沉重盔甲都不存在;最后一个动作则堪比柔术艺人——就算没穿着铁护腿,一般人也不可能在保持单脚站立时把右脚从背后弯到自己的肩上。
贝贝猫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已经从女剑士的脚踝上飞到了赛拉怀里,最诡异的地方在于它居然连根猫毛都没伤到——踢飞一只不重的小猫谁都能做到,但是如果某人能穿着沉重的铁靴子、以这种杂技(这个用词不含任何贬义,我只是找不到其他合适的形容词)般的方式精确的隔着几米把它给送到拥有者手上,还能不伤及“皮球”的分毫,期间甚至都没有动用战系职业者特有的“气”来作弊,那只能说明一点——那人对力量的掌控已经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程度。
完成这套行云流水的动作后那名女士兵又看了我和赛拉一眼,有所准备后这一次带来的压迫感就低了很多,之前那次我得用尽全力才能遏制住周身的颤抖。“你们胆子很大。”她淡淡的说,声音跟高个女人一样带着种很奇怪的腔调:穿黑色礼服的女人说话有一种极细微的嗡嗡声,这人则有种爬行类发音般的嘶感。“那只猫也是。”穿着破旧的刀盾兵补充道,转身走了。
其他两人也立刻跟上,那名神情有些刻薄的礼服女人想了想,还是转身丢下了一句话:“为了你们自己的安全着想,最近几天可别离比赛场地太近了。”她用通用语说道,随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等到那三个人彻底消失在视野中,我才大大的松了口气,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全是冷汗。刚才我甚至都准备放弃掉那只该死的猫了,就是这样我和赛拉全身而退的几率都不高,如果那名“刀盾士兵”执意迁怒,我实在是没信心挡下她。
赛拉也没看上去那么镇定,只不过她白皙的皮肤掩盖了一部分苍白的脸色:“那个穿盔甲的家伙只需要出一招,我们两个不死也要重伤。”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可怕的人,完全想不到任何战术能打败她。”
“我觉得她们就是这次进攻的主力之一。”我压低声音说道,还好我们的计划一开始就没打算跟这种角色进行正面冲突,只有狂妄自大又严重缺乏自知之明的人才会觉得以我们这样的队伍能够在即将到来的战争中力挽狂澜、大出风头,刚才那种级别的强者,甚至都不需要注意到我们,仅凭战斗时的余波就足以杀死四个小角色了。
我和赛拉用的都是亡灵语,以防周围的闲人听到不该听的东西,倒是卖给高个礼服女人水晶雕像的摊贩疑惑的皱起了眉头,用通用语问道:“比赛场地.........那位夫人指的是武斗会现场吗?”
这时有人从背后拍了一下黑发女孩,险些把她吓得蹦了起来,回头一看才发现是姗姗来迟的两名失踪人口:“啊哈,你们在这!我推导出或然律偏转值最高的区域了,就是中央广场那边正在举行好几场一对一决斗的空地那里,那边观众真的好多,第一波突袭就得死多少人啊.........................”
看到我们两个的脸色后伊莎贝拉的声音越来越小:“我们错过了什么吗?”她有些怯生生的问道,她的搭档则一脸不明所以的嚼着烤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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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黑猫贝贝因为那快若闪电的一脚,懵在原地安静了整整好几分钟,不过等到那小小的猫头终于转过弯以后,它很快意识到刚才发生了什么——那个小气的女士兵不但不分给自己鱼吃,还用脚踢自己!贝贝猫顿时勃然大怒,气得在赛拉的怀里人立而起,挥舞双爪大声叫唤道:“小气鬼!不给贝贝鱼!贝贝怒!”
“闭嘴吧,小东西,人家没把你弄死已经算是走运了。”赛拉低吼道,因为这种莫名其妙的原因我们两个差点去冥界走了一遭,罪魁祸首不但毫无愧意还在这里上蹿下跳,确实很让人恼火。
结果贝贝猫估计从生出来就不知道“自知之明”是个什么东西,反而前爪一扬,喵喵叫得更加理直气壮:“卡拉维,胆小鬼!卡拉维,胆小鬼!”
我伸手扶额,这猫要是变成人类的话,估计就是那种看见野外趴着睡觉的狮子,不但不快点跑反而要冲上去踢狮先生一脚,然后被吃了还要怪大家为什么不来帮他的人。
伊莎贝拉没它那么乐观:“一个穿黑礼服的高个子,一个带着萨满头饰的、浑身散发鲜血气味的矮个子,还有一个穿着一身老旧红色盔甲的刀盾士兵?”
她显得非常紧张,之前两名沼泽人是根据传奇傀儡师的遗物做一个或然律的定位,换句话说就是做出某种提前预知或者预言,从而确认荆棘树与血月衰亡的联军第一波攻势大概会在哪里展开——以敌人的恐怖实力来看,你是不会希望这些人闪亮登场的时候正好跟她们呆在同一个地方的。
沼泽人以她的天才小脑瓜算出来第一波遭遇战会在武斗会的现场,而刚刚离开的礼服女人也因为感激提醒我远离那个地点,她们的身份简直是呼之欲出了。
荆棘树与血月衰亡的很多成员之前在萨法玛莎就很有名,因此伊莎贝拉希望通过外表描述来推断一下过来参与节日的朋友是哪几位——搞清她们的喜好、战斗方式与行事风格,也许能大大增加我们从浩劫中生还的几率。
前两个人的特征不明显,伊莎贝拉只能从“淡淡的血腥味”、“说话间嗡嗡的怪声”和萨满头饰推断,那个矮个子应该是个血萨满,高个子很可能是个虫萨满、或者至少跟昆虫能扯上一点点关系的职业者,而具体名字就不得而知了,虫萨满和血萨满的数量是很多的,为了混进城市她们可能也改变了自己的部分外表,因此容貌描述是不怎么靠得住的。
但符合那个刀盾兵外表的叛逃者就没几个了。我刚说出破旧红色盔甲,范围就直接缩小到了三个,等我描述了那怪异而轻盈的动作和走路姿势、一刀一盾,以及如同爬行类般的进食与发音方式后,金发沼泽人直接给出了一个名字。
“婕罕·灼天,灼天蜥蜴人部落的大酋长,蜥蜴人万夫勇,外号碎龙者。”女死灵师僵硬的舔了一下嘴唇:“她超级厉害的,有资格晋升成灾裔的蜥蜴人可不多,沼泽血战爆发的时候她一个人宰了蓝勋的两个千人队,灼天战团赶到后他们接着挡住一个万人军团,两个传奇剑圣被她打的一死一伤——虽然她自己最后也只剩下一口气,她的战团不在这附近吧?。”
金发女孩紧张兮兮的四周环顾一下:“你不会正好看见一大群蜥蜴人步兵骑着一只超级大的战争巨兽吧?”
“没有。”我说,“这么大的东西也不可能混得进来吧?”
“那就好。”伊莎贝拉舒了口气:“我不知道婕罕是中了诅咒还是什么的原因..........反正如果战团不在她身边,她就要弱一点,战团在的时候她绝对就是实打实的传奇。”
“弱多少?”赛拉问道,女死灵师耸耸肩:“砍掉个把魔导师的脑袋还是不成问题的。”
说话间贝贝猫已经从黑发女孩身上蹿下了地,欢快的喵喵叫着追打自己的尾巴,我低头瞥了这只毛茸茸的小伙伴一眼:“这么说我们还真是捡回一条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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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法玛莎人天生不知道什么叫害怕,如果招募来的幼崽一开始做不到这点,也会在后天的教育中逐渐磨去这个缺陷,只有这样,在迎接铺天盖地、敌我数量差距悬殊的入侵大军时,她们才能不被恐惧压倒、从而成为合格的战斗力量。
作为沼泽的叛离者,对于勇气的要求血月衰亡有着更加变本加厉的理解。如果说正统的萨法玛莎式“无所畏惧”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勇猛与疯狂,那么血月衰亡的“不知恐惧”更像是不知死活。
如果同时让两股势力派出一队人去执行一个危险性极高的重要任务、并且没有放弃或者退出的机会,蜥蜴沼泽的队员们会明确的意识到,队伍里每一个人可能都会有身亡的危险,这时候她们不但不会因为恐惧而崩溃奔逃,反而会被激发出一种类似困兽之斗的疯狂战意,如果能争取得到一线生机,那很好;如果不能,至少她们也能拖着不少敌人上路。
血月衰亡成员的逻辑却会认为,强者必然能够存活下来、死去的必然都是弱者,因此每一个人都会觉得自己会是最后活下来的那个,在这种前提下她们确实是无所畏惧;不过如果敌人比想象中棘手得多,这种空泛的勇气可能就不那么好用了。
占据了死去塑能师的法师塔的死灵学徒们目前就处于第一个阶段,接下来她们马上就要参加一次以寡敌众的突袭行动,没人感到恐慌或者胆怯,反而个个摩拳擦掌、做出一副跃跃欲试的姿态,在死灵学院中学生们所见所闻的都是正式成员与导师们的强大,偶有实战也不过是屠杀一些弱小而缺乏反抗能力的敌人,更加增强了这些见习法师的自信心。
在这种情况下还会显得畏缩的学徒早在第一次残杀中就被淘汰。即便血肉拼接师警告过她们试炼失败的结果就是死路一条,大家也都不觉得自己的名字会出现在阵亡名单上。
她们也确实有自傲的资本,血月衰亡的学徒名义上是学徒,实际上个个都是中低阶的正式法师,按照伊兰雅王国的标准,这些死灵学徒的魔法资质不说是顶尖的天才,至少也算得上是出类拔萃的人才了。
光是三十名见习法师的常驻仆从就塞满了半个法师塔,下至最低等的僵尸士兵、骷髅武士、食尸鬼,上至多臂尸嵌、石像鬼、惧栗武士,甚至还有仆从天赋的佼佼者带着一两只亚冥尸巫,这种具有智能的亡灵施法者几乎相当于死灵法师的一个分身了。
在学徒阶级上面的是讲师、或者说是助教,每一个都是完成职业分支进阶的高阶死灵师,担任学徒队伍的领队,她们专精职业分别是亡魂之主、腐疫之主和苍白之主,刚好对应她们主人的摄魂、瘟疫与死亡天赋。
当一名血月衰亡的见习法师证明了自己拥有独当一面的能力时,她们就能晋升到讲师阶级——通常需要付出六到十五名同窗的生命作为代价,从原本的参与者变成管理者。
而特别有天赋、或者特别凶残的助教最后就会变成导师、也就是所谓的“正式成员”,位于血月衰亡组织核心层的正式成员每一名的实力最起码都相当于人类的魔导师,也就是故事传说中那种一人可以毁灭一座城市的角色。
但那也得看是什么样的城市,至少白龙领的中心圣龙城不是这么软弱可欺的城市,血月衰亡的攻击部队拥有三名魔导师、三名高阶法师、三十名中低阶法师,圣龙城的法师数量至少是这个数字的两倍,相仿等级的战系职业者则至少三倍,还不算上那些如同蚂蚁般数目繁多的士兵与冒险者。
这不是什么秘密,情报文件上写着呢,可惜大部分学徒都对这个信息不甚感兴趣,而是固执的相信死灵法师职业带来的战术优势可以让她们能够以一当十,并拿出当年萨法玛莎对阵伊兰雅的战绩作为佐证,问题在于,她们.............是沼泽人那样的怪物吗?
学徒弗洛拉叹了口气,把刚抄录好的法术卷轴找个贴身位置放好,她没其他人那么兴奋、觉得这次行动不是一个绞肉的旋涡而是一次机遇,根据她的偷听,就连正式成员都觉得自己可能会有殒命的风险,更别提几十名未经实战的死灵学徒了。
但弗洛拉也不能就这么放弃或者退出,因为一旦发现见习法师有逃跑的迹象,不需要导师动手,讲师和其他的学徒就会把她给杀了,这样她们还能瓜分一笔意外之财和法术材料。
她是尝试过往外界发过几次求救信号,但是鉴于交流的单向性她也没办法确认到底有没有人看到那些信息,所以要想在这次行动中活下去的话,多半还是得靠自己。弗洛拉已经竭尽全力准备了卷轴、施法材料、召唤了备用的常驻仆从,并且趁着这几天空拉拢了另一个同僚,但情况仍不乐观:
在传送开始后导师和学徒们会被分到两个完全不同的区域,参与试炼的见习法师们必须在导师逃跑前收集足够的职业者心脏作为佐证..........
杀死二十个人并不是什么难事,但是效率和速度是个大问题,因为谁也不知道担任进攻主力的导师们什么时候就会因为承受不住防卫部队的压力而逃跑...............
就算能够顺利完成指标,赶到正式成员们作战的地方绝对也是一件要命的事情,因为那里的敌人绝对要比友军多.........................
更何况导师阿纳斯塔仍然希望自己死于一场“意外。”绿发死灵师瞥了房间内的另一名同僚一眼,不同于其他学徒的黑袍施法者的整洁打扮,这个人披头散发、遍体鳞伤,外形显得非常狼狈,身上遮蔽物只有一圈一圈胡乱缠绕的粗皮带,因此很容易看得到她骨瘦如柴的身板和因为饥饿而深深凸出的肋骨,光脚、没有穿鞋子,但是脚踝和手腕上都带着犯人的镣铐,右脚还拖着一个沉重的铁球。
与此同时,她的手掌上方嵌着一对构造简陋的狰狞铁爪,脚掌上也有着同样的构造物,这些爪子连接着那些镣铐,那些镣铐再通过跟四肢骨头融合的铁管构成一个整体,最后手臂上的细长管子与脖子上的铁项圈合为一体。
若要用个简单些的方法描述那些构造物的话,差不多相当于把一个人的手骨、腿骨、脚骨全部给扯出身体黏在原本所在位置上方的皮肤上、放大拉长、再把手指骨和脚趾骨的前端磨尖,这样使用者就相当于拥有了一套如臂使指的外骨骼,原本的娇弱小手做一个动作、嵌在骨骼上的铁家伙就会做出同样的动作,不过因为融合过程带来的剧烈疼痛,这身恐怖的行头与其说是武器,更像是一种刑具。
弗洛拉不知道这个家伙真实姓名是什么,不过别人都管那人叫“食尸鬼”,她也只能跟着叫了。
据说这个女孩原本是另一名死灵学徒擒获的仆从——因为察觉到这名俘虏嗜食人肉的癖好,原先的主人认为也许能把她当成某种强化版的食尸仆从使用,那身构造也是在导师的默许下装上的,本来这个尝试大获成功——要不是“食尸鬼”的原主人因为自身失误,导致有一天这名造物找到了机会咬断了饲主的喉咙并活吃了她的内脏的话。
有人说是因为日积月累的虐待导致“食尸鬼”发狂挣断了身上的锁链,有人说是因为那名粗心大意的死灵法师搞忘记定期喂养自己的造物,也有人觉得是这个半人半鬼的女孩身上的束缚法阵因维护原因出了什么差错。总而言之,整个过程反正就是仆从反噬了自己的主人。
理论上讲,犯下弑主罪行的亡灵仆从唯一的下场就是被立即处死——亦或是被更强的死灵法师奴役收服归于己用,但是“血肉拼接师”若拉戴尔对这名觉醒自我意识的食尸鬼的残暴行径大加赞赏,决定给她一个机会,反正血月衰亡的宗旨一向也是强存弱死。
因此这名半人半怪物的女性不但没有受到任何处罚,反而得到了晋升——由仆从阶级顶替了她的主人、晋升到了死灵学徒阶级,如果能活着通过圣龙城行动的试炼,她也许还能晋升为讲师或者助教——这对于崇魔抑武的血月衰亡来说可是相当少见的事。
当然,作为一只不会使用任何魔法、只会凭借本能冲上去近战撕咬的“食尸鬼”战士,自然得不到其他心高气傲的法师学徒的认同,不过鄙视归鄙视,其他人确实还是有点害怕她的——不算她的原主人,这只“食尸鬼”已经吃了三个人了。
这也是为什么助教莱茵——万魂使阿纳斯塔手下的亡魂之主执意要把半人半鬼的战系学徒给编到弗洛拉身边的原因,很明显那些大人物希望“意外”快点在她的身上发生。
弗洛拉又叹了口气,好在她发现,“食尸鬼”只要能够填饱肚子又没有受到过多的打扰,还是能表现得很温顺的,为此她不得不把自己之前囤积的食物储备分给了这名同僚一大半。
她当然也可以拿大钟镇的那些现成尸体去喂这个怪物,但是人类尸体大部分都是要拿来制造亡灵仆从、亦或是用作某些死灵术的原材料的,而且经过一整天的酸雾腐蚀味道估计不会好到哪里去——弗洛拉可不希望这名号称吃过好几个人的“学徒”因为对食物的不满意而对自己动什么歪念头。
“你还饿吗?”女死灵学徒小心翼翼的问道:“还想再来点肉干和面包吗?”
坐在房间另一侧、背对着她的“食尸鬼”回过了头,她身上最后的一个镣铐位于脸上、牢牢锁死了她的上下颚,并做成了一个狰狞的、交错尖齿的模式,看着就像她的第二排牙齿。
面部镣铐有细小的导管连接着她脖子上的铁项圈,其中刻有原主人设定好的魔法指令,只有在她面对敌人或者尸体的时候那道镣铐才能放松——也就是说,之前为了进食她只能去吃活人与尸体。现在这道指令依然没有改变,唯一变了的是“食尸鬼”可怖的咬合力。
“饱了。不需要。”骨瘦如柴的女人把两个简单的词挤出牙缝,即便她的上下颚力量足以撑开可以用来当做大型捕兽夹的镣铐来进食,但张嘴说话对她来说还是一个过于艰巨的任务。
“明天的行动不像大家想象的那么有惊无险。”绿头发的法师学徒犹豫一下,还是决定把话先说清楚,她不觉得面前的女性会是那种告密的类型,“也许我们用不着非要.........我觉得若拉戴尔导师大人告诉我们体内藏着腐囊,也许就是想要我们逃跑...........对死灵法师来说移除体内腐囊不是什么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我检查了一下,那东西既不在大脑附近、也不在心脏上,最坏的情况下放弃一部分内脏把那块地方的血肉整个挖出来,跟腐囊爆发比起来,总能保住性命。至少你可以用这种办法,我们这些施法者的身体太过脆弱,而你肯定能扛过去,所以,你有没有想过...................离开这个可怕的地方?”
“去哪?”“食尸鬼”问道,指了指自己脸上的镣铐,这些构造物几乎是没办法以常规方式移除的:“去哪?去哪?去哪?还能去哪?”她情绪激动起来,那对铁牙齿都被撑得微微开闭,弗洛拉无言以对,确实,如果有机会逃离这一切,至少自己的外表还没到会受人诟病的地步,而这名同僚就算现在把她扔到人类的街头,她的处境也不会比现在好到哪去。
“哪里都一样。”“食尸鬼”重新平静了下来,淡蓝色的眼睛显得异常澄澈,重复道:“一样的。”
“那就让咱们共同度过这个难关吧。”弗洛拉叹息一声,“主修摄魂的家伙不喜欢你,也不喜欢我,被分到她们的队伍里................开战以后要多加小心背后的刀子。”
带着镣铐的女人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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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面的家伙们也不怎么样嘛”小家伙打着哈欠说:“我感觉我们上去都能拿冠军了。卡拉维,你为什么不去报名参加呢?”
“别乱讲,台上还是很有几位高阶骑士和高阶法师的。”我扫了眼决斗场地,一名高阶元素师和一名咒术师正打得如火如荼,前者召唤了一名高达三米的强力火巨人,在其的掩护下将数不数胜的炽热火球倾泻在敌方头上。
后者则周身被四名泥土魔像护得严严实实,有条不紊的从异界呼唤更多生猛怪物参战,先是一小队风精蜘蛛,接下来则是两只不畏火焰的岩壳猛虎,随后咒术师再施术将自己所站的区域隐入一片冻雾中,既能减免火系法术造成的伤害,又能迷惑敌人的视线。
咒术师和元素师都能利用本系法术召唤仆从,不同之处在于元素系的选择比较少而精,大部分都是本系的各类元素生物,咒术师可以异界呼唤的仆从种类则多而杂,战术多变、但也需要召唤师熟悉各个仆从的特性以找出最好的搭配应战,否则复数的仆从互相冲突反而效果适得其反。
目前看来元素师占据主动权,对手只能一味挨打,但是敌方有大量肉盾炮灰用来抵挡法术伤害,自身也加持了减少火焰伤害的防护魔法,如果让咒术师站稳脚跟稳扎稳打,加入战斗的小怪物越来越多,进攻者早晚会被拖垮。
那名红色法袍的元素师显然是个老手,敌人一进雾,他就改变策略放弃继续投掷强化大火球,而是开始在地面上引导熔岩喷涌,如果敌人继续站在那片区域无异于自己跳进喷发的火山口内。
果不其然,察觉到敌手的意图后,咒术师不得不立即带着麾下仆从狼狈的逃出那片冰雾,因为过于匆忙阵脚大乱,泥土魔像构成的保护圈没有那么严密吃了几枚烈焰飞弹,衣角都被点着了。
他当然可以选择站在原地用小法术打断敌人施法,不过这可不是什么划算的买卖——若是成功,敌人顶多再度引导一次就是了,短时间内异界怪物也不可能突破火巨人的防线干掉元素师,而如果失败,被脚底下火山喷发般的烈焰冲击打上天,即便有防护法术的保护估计也是非死即残了。
当然,劣势一方仍然有机会,分散开来的风精蜘蛛和岩甲老虎有三分之二已经绕开挡路的喷火巨汉直扑操纵者,那些蜘蛛还好说,不畏火焰的猫科野兽近身着实会让施法者有些手忙脚乱,看元素师怎么处理了。
我却暂且失去了继续看下去的欲望,目光更多放在观察比武场四周、观战的高台和我们的身后,虽然基本可以确定武斗会的会场基本就是敌人的首要进攻目标,但是该做的事情都已经做了,打发时间的办法也就剩下看看比武大会了,所以我们挑了了一个非常边缘的区域借助法术和望远镜观战,一旦出事身后就是四通八达的街道小巷也方便跑路。
“报名时间早就过了,再说,我是死灵法师,你是个死灵战士,伊莎贝拉是个死灵法师,姜姜是个狼人斧战,我们上去决斗——不用真正实力那就是被人打下台看笑话的份;用了全力暴露身份,下场更惨,估计能跟希洛三世和大法师科斯灵(二者皆为剑杖战争反面角色)的塑像一起在火上烤着给节日观众祝兴。”我无奈道,姜姜短促的笑了几声,小家伙鼓起了脸。
“话说,卡拉维先生,您说那三个荆棘树的家伙——战系职业者八成应该是荆棘树的成员,她们说要刺杀公主?”伊莎贝拉又开始咬她的手指头,“唔,虽然荆棘树的人说的刺杀八成就是正大光明跳出来,然后沿一条直线顶着其他人的攻击往公主的方向冲过去、谁挡杀谁,估计成功率很低,但是婕罕可不是什么小角色,她发起疯来搞不好真的能成,咱们不去帮忙吗?”
“天哪,我们能怎么帮忙?”我深深的叹气道:“看见那边高高在上的贵族区了吗?公主和其他贵人就在那里的观景台上看比赛,身边里三层外三层全是护卫、圣骑士、宫廷法师和皇家卫兵,龙骑兵的头头好像也呆在那里,我们这种小角色连那个台子都上不去就要被人乱刀拿下了。
就算拼了老命冒着被教会烤烤乐的危险冲了上去,能干什么?警告他们有刺客?你们口中的蜥蜴人万夫勇能杀魔导师,但是皇家护卫和宫廷法师也未必弱到哪里去,法师公会这次典礼起码来了四个魔导师,要是这些人都拦不住一个蜥蜴人,先不扯伊兰雅的颜面问题了,我们冲上去护驾又能有什么效果?那种层面的战斗怕是余波都能把我们给蒸发了。”
“有道理唉!”沼泽人恍然大悟,姜姜轻蔑的喷了个响鼻:“这种事情还需要想吗,一刷?我们是来找那个血月衰亡学徒的,不是管这种乱七八糟的国家大事的,更何况以现在的实力,我们想管都管不了。集中注意力干正事啦,别想这些有的没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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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何银甲骑士稳扎稳打,厚重的盔甲严丝合缝加上周身无形的“气”力量的保护,刺客好似面临一座坚不可摧的移动堡垒,完全无从下手。
修德兰大使蕾米·逐星忍不住嗤笑了一声,很快引起了周围伊兰雅贵族的不满。
“看来这种程度的比赛,选手实力入不了修德兰人的眼吗?”一名肥胖的贵族子弟阴阳怪气的质问道,高等精灵占星师很快收敛了笑容,垂首回答:“不敢,我自己实战能力跟场上的勇士比也不过是半斤八两,有何资格嘲笑他们的实力?”
“那为何发笑?”小公主亚莉问道,眼角已带上一丝倦意,大使也许是真心、也许是出于礼貌没有把话说重了,皇女殿下自己却是真的感到有点无聊了,无他,她见识过的强者实在太多,与之相比下面的这场武斗比赛也许算得上中规中矩,但确实有点入不了她的眼了,那个小胖子也许是一心想要为伊兰雅的面子出头,却没想到自己说的话已经大大得罪了最应该讨好的那个人。
“我笑的是比赛的方式过于死板拘束了。”大使阁下微微欠身道:“据我所知,剑杖节惯例的武斗会虽然不限职业、不限年龄,但对于比赛时的条条框框却过于严格了,不允许下死手、不允许在武器上涂毒、不允许使用法术卷轴和陷阱机关,决斗场地也只有一览无敌的空地。
在这种环境下、逼迫一个刺客强行与一名骑士正面决斗,还要求他们在比赛开始前相互敬礼、甚至不允许刺客提前入场赢得一个先手的机会,依我看,不如让那名暗金圆盘的成员干脆缴械投降好了。”
“你这话说的有点奇怪了,决斗比赛当然是要公公平平堂堂正正,点到即止,打不过就是打不过,说明那个刺客实力不济,哪有那么多借口?”另一个地位较高、文绉绉的实业伯爵问道,“哪有决斗比赛还允许用那些下三滥手段的?”
修德兰大使再度向皇女阁下躬身行礼:“修德兰人从来不说打不打的过。”她含笑道:“只说杀不杀得死。”
亚莉殿下扬了扬眉头:“这是什么意思?”
“打不打的过,比的是正面实力。杀不杀得死,比的却是实战手段。”大使解释道:“比如刺客与战士对敌,战士全身着甲,级别不够高的刺客也许很难杀死重甲敌人,但如果武器上涂着见血封喉的毒药,盗贼的胜算就能提高不止三成。
刺客、潜行者、盗贼这种天生善于突然伏击战、遭遇战与巷战的职业,却不允许他们利用任何场地优势与先手优势,强行逼迫他们与战士一对一,本来就是一种不公平。”
她扫了下面的战斗一眼:“大人们现在也许觉得邪不胜正、这种阴暗的职业好像拿一名正气浩然的大骑士一点办法都没有。但是换一种环境,也许骑士连刺客的衣角都摸不到就已经殒命。”
“你说的有点道理。”亚莉公主若有所思道:“不过你这样为刺客职业辩护,是不是跟修德兰是刺客之国有关系?”
“有一点原因。”大使承认道,这言论自然又引发了伊兰雅贵族们的一番批评,不过没人敢针对公主殿下,因此斥责的重心都落在了修德兰人身上,说她阴险狡诈、带坏公主、怀藏祸心之类的陈词滥调,蕾米·逐星微笑着坦然受之。
在贵人们的争论下,整场比赛很快接近了尾声,最终由一名高阶火系元素师夺得比赛的冠军,刚才的大骑士则屈居亚军,刺客排在第三,接下来就应该是法师公会、暗金圆盘、骑士总会的大人物们出面为优胜者们颁发奖品并勉励几句,最后由公主殿下为剑杖节的圆满结束致辞。
但就在这时,一个不算高大的身影不急不缓的走向正在颁奖的场地中心、并打断了整个仪式的进行,周围的卫兵与法师们误以为这人也是获奖的参赛选手之一、一时没有拦住她,等到反应过来却发现,这个人全程根本就没有上台比武过。
那是一个穿着一套伤痕累累血色盔甲的年轻女人,腰间别着一把平平无奇的弯刀,身上背着一面上方下尖的小盾。她突兀的站在帝国高官们与获奖者之间、生硬的打断了授奖典礼,反应过来的大批守卫们立时就要把她给拿下,那人却只是左手下压示意自己有话要讲,突然其来的恐怖气势居然让人群为之一滞。
“你们好啊,伊兰雅人。”那名女刀盾士兵淡定自若的说,她的声音并不大,但是整个会场数万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我们是这次典礼的压轴节目。”她扫了周围僵直的观众一眼,伸出一根手指指向面前高耸的台阶:“你们的小公主现在就在那个地方吗?”
“放肆!”终于有人反应过来了,正是之前那名坚如磐石的大骑士:“哪里来的狂徒?报上你的.................”
“刀盾兵”收刀回鞘,继续保持右手扶刀的姿势,年轻大骑士的脑袋顺着呆立不动的躯体缓缓滑落到地面上,依然还保持着惊骇莫名的表情:“别打断我。”她淡淡的说,好像刚才不过是随手拍死了一只苍蝇:
“我今天非常想试一试能不能砍掉公主的脑袋,如果不能,早就听说过伊兰雅皇室的贴身护卫实力冠绝,能跟皇家武士切磋一下也是不枉此行了。现在,不想莫名其妙死在这里的现场朋友们,我给你们三十秒时间从我的眼前滚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