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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第三拳轰在羊首怪物的颧骨,伊莎贝拉就已经转过头不忍再看,黑发的辛达厄姆却啧啧称奇:“他有点小聪明。”来自萨法玛莎的囚徒评价道:“他在故意激怒她,当然,方式上可能有些欠妥,但大体上思路没错。至少他有去想你给的提示是什么意思,如果他运气足够好的话,没准真的能成呢——前提是他能捱得过那下,他能捱得过吗?”
忍无可忍的金发幼崽终于爆发了:“如果您和我继续坐在这里干看着,当然不能!所以我才要问您这盏灯笼的弱点在哪!而您却一直在用这种轻描淡写的废话在敷衍我!现在,我要离开这里到外面去碰碰运气看看能做什么,如果您愿意的话,可以继续坐在这里欣赏阿纳斯塔是怎么把我的朋友们、也就是奋不顾身拯救我们的人打成碎片,然后评价他们的死法是否足够美观!”
“外面都是那些被折磨到发疯的游荡怨灵。”狼耳女人不以为意:“出去又能做到什么呢?不是每只崽子在哭着找妈妈的时候,都能幸运的被一个庇护所砸在头上。”
受训中的女死灵法师被气得差点流下眼泪,自打被送到萨法玛莎,就从来没人对她说过这么刻薄的话。“至少我会试着做点什么,而不是就这样袖手旁观。”她愤愤的说,转身就走,在阿姨们和姨妈们交谈中备受褒奖与惋惜的摩耶瑞法姐现在显得一点也不亲切了。
“你真的觉得一个本来就灵魂半残的七环苍白之主,光是靠着双生一体的亲族灵魂,就能抵抗阿纳斯塔的灵魂剥离,还能绝境反杀?”
“那与你无关。”接连遭遇连讽带刺,好脾气的伊莎贝拉也语气变冷了,甚至不想回头再看到“摩耶瑞法姐”的脸,狼耳女人却极不识趣的凑过来挡在她的身前:“这怎么和我无关呢?我们现在是一根绳子上的蚱蜢,你的计划有效,对我也是件好事,反之亦然。毕竟,这句话是你说的,麻烦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我真的很想知道你当时是怎么想的。”
“阿纳斯塔在对我使用灵魂剥离的时候,我发现她体内的魔力与活力充沛到难以想象的程度,与之相对、魂灯内怨魂的紊乱也达到一个峰值,因此正面击破杀死万魂使已经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唯一可能的方案就是从灵魂处着手。
阿纳斯塔最喜欢对战斗中给她带来挫折感的目标使用灵魂剥离,这个八环法术的施法要求施术者必须全神贯注,而卡拉维先生体内有两个灵魂,在她专注以其中之一时,另一个就有机会给她意料之外的反击,而我从内部里应外合,在阿纳斯塔陷入施法僵直的瞬间给魂灯造成最大伤害,引导暴走的怨灵从内部突破激发摄魂术反噬,这是唯一可行的方案。满意了吗?”金发沼泽人强忍心中不耐,简略的快速解释道。
“你自己刚刚经历过一次简略的灵魂剥离,你还记得那是什么感觉吗?”黑发辛达厄姆步步紧逼:“为了配合你的计划,那个倒霉的苍白之主必须最大限度激怒阿纳斯塔,引诱她故意加长灵魂剥离的时间以提供最长的僵直期,你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阿纳斯塔会把他的灵魂一寸一寸撕成碎片,就算他最终从这个过程中活下来、也没有因此彻底发疯,对他灵魂的创伤与后遗症也将是永久性的。
而没有缺乏内部的辅助配合,你觉得他仅靠自己就能击败阿纳斯塔的几率有多高?阿纳斯塔比起阿克西亚和若拉戴尔,确实是综合实力最弱、最不稳定的那个,她体内摄魂术的隐患也大到放着不管都有可能自我毁灭的地步,但肯定能撑到把你们几个刚晋高阶的半吊子通通干掉。
如果接下来‘姜姜、赛拉小姐、卡拉维先生’真的死了,害死她们的人也不是我,而是你。因为就算我不来妨碍你,你也没办法短时间在一个囚禁着上万人生魂的恐怖场所内打开一个缺口,你没办法里应外合,只是让那个伊兰雅人白白受折磨。因为你最后对队友说的一句话是‘你是我们的最后希望’,而不是‘快跑’。”
金发沼泽人愣住了。
年龄较长的萨法玛莎人讽刺地笑笑:“你能看到真理,所以你也能意识到即便计划的每一步都成功执行,你们获胜的机会也微乎其微,你之所以不让他们逃跑,唯一的原因就是,你害怕一个人孤独的死去。
阿纳斯塔的脑子本来就不好使,消化你这份大礼更是让她的感知低下,只要瞅准机会,他们三个抛下你逃生成功的机会几乎是百分之百,但是比起稳稳的四者活其三,你还是更愿意让他们冒团灭的风险来赌万分之一都不到的全员生还几率。
在评估敌我差距后,最正确的选择应该是让其他人迅速撤离,向在伊兰雅境内游荡的三名巡道使求助,就算她们之前有一万个理由不插手血月衰亡,在第二名正牌萨法玛莎居民落到“万魂使”手上后也必须立即展开营救,以你的灵魂珍贵程度,阿纳斯塔必然也舍不得选择第一时间吞噬,只要运气好一点,我们两个都能全身而退,这才是最十拿九稳的决策。
但你却把事情带到了死路上。做出这些决定和选择的,是你,不是我。”
连番质问与羞愧感让伊莎贝拉眼眶泛红,深深垂下头,狼人女性却仍不肯住嘴:“而现在你却觉得我比较残忍——缺乏尊重的发言,愚蠢、自私、又自以为是的决策,到底是哪个比较残忍?”
这句话像一把尖刀插在了幼崽的心脏。金发沼泽人啜泣道:“反正他们都快被我害死了,你为什么还要浪费时间来对我讲这些话,摩耶瑞法姐?”
一直表现得咄咄逼人的黑色辛达厄姆突然间显得无比疲惫。“我现在不对你讲,是因为以后就没机会了。”她叹息道:“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崽子。自私,残忍,胆怯,嗜血,仇恨,暴食……缺点亦或是特性,谁能说得清呢?人人都会出错,人人都有缺陷,克服亦或是屈从,选择都通向一条道路,重点在于,你必须做出选择,而不是假装它们不存在。”
她弯下腰用右手食指按压住伊莎贝拉的胸口,尖锐的指甲划破了沼泽猎猫风衣,在左胸刻下玄之又玄的巫术符号:“真实面对自己的想法,而不是忽视与逃避,这才是萨法玛莎人。”狼人女性低语道:“你的行为与想法没有我说的那么不堪,小家伙,恐惧孤独与死亡没什么值得羞耻的,真正的萨法玛莎人也很难做出丢下同伴、狼狈逃跑的决定:交出一个,保全一千。如是百年,‘坏疽’无存。”
【注:这是一句萨法玛莎名言。当时伊兰雅皇帝派出远征军攻击萨法玛莎,双方死伤惨重,为了分化沼泽灾裔,伊兰雅官方向血领主与鬼灵君王提出,交出作为战争导火索的一名日蚀之女,终结这场战争。该名灾裔在萨法玛莎中不占据重要地位,但以沼泽人的道德标准衡量,她在导火索事件中并不负有值得惩处的过错,该起事件以‘坏疽’的认知更像是伊兰雅人借题发挥。
以早期蜥蜴沼泽的军事实力,与伊兰雅远征军的作战并不具备优势,交出该名灾裔、双方各退一步,至少可保十年的安定与发展,但血领主伊诺拒绝这样做,并当众宣布此言。她认为,如果因为对利益的考虑而放弃对原则的坚持,总是为了大局考虑将牺牲强加在少数无辜者头上,维系着萨法玛莎的核心将不复存在,而萨法玛莎也将名存实亡。
最终这场战争由双方都付出惨烈代价而收场,该句话也常被沼泽人用以引申含义为“总是凭理智选择最优(或是最不冒风险的)决定,那最后将一无所有。”
亦可用来表达萨法玛莎人非常不喜欢接受他人威胁。】
接着,狼耳女性缓慢但流畅的跪坐下来,滴血的指尖在自己的脸颊、眼角与脖颈处轻划几笔,覆上了一层狰狞的战妆,语气中带着临刑前的泰然:“做你该做的事情吧。”
“我不明白。”
“你说了,你要从内部击破囚魂灵灯的核心。”摩耶瑞法和声细语回答:“而你正站在它的面前。”
这句话的语调平淡而自然,就好像在问“今天中午吃点什么?”但金发沼泽人听出其中蕴含的残忍意味,瞪大了深绿的眸子:“你是说……”
“我就是魂灯在紊乱状态下依然得以维持稳定的原因。”黑发辛达厄姆平静解释道:“这也是为什么阿娜斯塔需要杀死我充当她的灵魂器基底——只要我不想变成外面牺牲者的那副惨状,我就需要为自己创造一个容身之处,而以我为核心建立的庇护所只要存在,就能压制与束缚试图反抗的怨灵,魂灯越稳定,我也就越安全,反之亦然。”她不带表情的凝视这片沼泽废土之外的深邃虚空:“而我当然也怕死。谁希望自己的理智与记忆都遭到彻底湮灭呢?”
金发沼泽人迅速理解了开始这名狼人表现得不满的原因——如果开门见到的是布伦达盖尔、阿尔曼或者昆汀·荒鬼阿姨,这就代表这些实力强大的巡道使已经彻底击败半吊子的亡魂之主魔导师,她的苦役也到达了终结之日,但若来的只是一名实力卑微的幼崽……摩耶瑞法需要有很大的决心和魄力,才会选择用自己的生命来换取素不相识的小崽子与她的朋友们幸存的机会。
“但是您明明说了,等待布伦达盖尔姐她们的救援才是最符合理智的决策,不管这场战斗的胜败与否,您都能保全自己的灵魂,为何要这样做……”
“我举例而已,小傻瓜,人生哪有那么多的假设。”黑色辛达厄姆一笑置之:“可能阿纳斯塔为了冲击进阶将我们全部吞噬,可能巡道使很久都逮不住她,可能出现其他变数,谁知道呢?未来总是充满着混沌与未知。而且我的庇护所也容纳不下三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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尖叫。
我几乎已经丧失了这项能力,在家中,父亲费恩总是教导我作为贵族要处事不惊,山崩与前而不改色,我尽力遵守;四年前的假死行动中,药物钝化了我的面部神经与情绪,摄魂术反噬随时随地涌现的痛楚,极大的提高了我对于疼痛的忍耐程度,我甚至记不清自己上一次因为痛苦或恐惧而尖叫是什么时候了。
即使被圣骑士的刀剑砍伤躯体,即使被胞姐的残魂吞噬左手的血肉,即使被拼肉尸魔进行灵魂置换,即使肋骨被打成碎片、延伸的脊椎被生生折断,我都没发出过尖叫声。
但现在,我在尖叫。
就像把烧红的针刺进眼球,把硫酸倒在大脑皮层,一节一节折断人体二百零六块骨头,无数饥渴的小蚁啃噬周身的每一根神经。不仅仅是在精神与肉体上承受痛苦,我在感受到我的记忆与意识随着每一阵千刀万剐的痛楚在缓慢流失——就像指间漏下的沙粒,这比死亡更让我感到恐惧。
撕裂般的痛楚再度来袭,躯体抽搐得像离水的鱼,声嘶力竭地惨叫几乎毁掉了声带。
“啊,现在不摆出那副溺尸鬼脸了,蝼蚁。”亡魂之主咯咯发笑,从牺牲者的痛苦中获得极大的满足:“试着求饶看看,让我听听下等人该有的乞求,没准我会让你多休息一会。”
“去你吗的。”
尖叫。血管中流动的仿佛是沸腾的熔岩,一大群食人鱼正在我的颅骨内左奔右突。
“我们再试一次。”血月导师放声大笑:“再试一次,看看能不能教会你多些礼貌。”
又一阵电击般贯穿全身的痛楚,接着是第二次,第三次。不远处一具躺倒在地的娇小躯体极缓慢的伸出一只手,一个指节一个指节的抓住了地面,我甚至没办法去思考这个场景有什么意味。
胸口也越来越疼了,搅动般的剧痛越发活跃,即便紫袍女人停手时也一样。
“这样就结束了真遗憾。”“万魂使”阿纳斯塔胸口上下起伏,笑容扭曲:“你给我带来了不少乐趣,但可惜,今天的行程还有其他安排。如果想要以轻松点的方式结束,点点头就行。”
“去死吧。”我从牙缝中挤出无力的威胁。
抓住我额头的手掌逐渐加力,几乎要将头骨生生捏碎。惨不忍睹的躯壳像只待宰的羔羊吊在半空,黑色的脓血顺着眼缝淌出。正在失去灵魂的躯体在残留的神经反射下急剧抽搐,癫痫般打着摆子,我感觉很冷,很饿,还非常愤怒。愤怒,真奇怪,在经过反复的剥离折磨,我几乎已经没办法再凝聚出这种情绪,但此时此刻,已经被遗忘的怒火却益见增长。
紫袍女人手腕发力,右手后收,就要彻底夺走我的灵魂,但体内猛然涌现的无穷恨意与暴怒将虚弱感一扫而空。我猝然抬头,重新恢复力量的双手紧紧卡住“万魂使”的手腕,只要她不能结束触碰、手臂回拉的动作,“灵魂剥离”就无法彻底完成,而我的灵魂也将继续留在我的体内。
“这是怎么……”血月导师的双眼惊诧的睁大了,我看不见自己的脸,但能看见倒映在妖异紫色瞳孔中的镜像——浓郁地蓝黑色烟雾正在不断的灰发死灵师的眼孔、唇齿间与血肉模糊的面部创口处涌出、漂浮、分散、聚合,最终附着在我的身上,构筑成一个面部模糊、形态可怖的鬼影,唯二拥有的面部器官就是一对放射出摄人光辉的明亮蓝眼。
我死死束缚住亡魂之主的手臂防止她中断施法、强迫其必须保持施法专注,背后不断壮大的鬼影则在氤氲的填充下不断壮大,原本接近人形的躯体变得头重脚轻、更加怪模怪样,在形体膨胀到一定程度后毫不犹豫朝行动受限的阿纳斯塔扑去,硕大的头颅一口就将万魂使整个吞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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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纳以前不是这么讨人厌的模样。”狼耳女性自言自语道:“实验出了差错,剥夺了她在灵魂法术上的天赋,对她来而言等若变成了废人。我们试着安抚与寻找解决问题的方式,但有个声音帮她出了另一个主意……”
“我从来都不知道阿纳斯塔是被人怂恿的。”金发沼泽人大为震惊:“从来没人告诉过我。”
“因为她们当时也不知道。”摩耶瑞法由衷叹气:“我在最后时刻听到阿纳斯塔身边凭空浮现的声音,满带着善意与贴切,极具蛊惑与说服力——虽然说的内容基本上都是胡言乱语。”
“对是谁有头绪吗?”伊莎贝拉感到难以置信:“什么人能绕过重重防护把手伸到萨法玛莎……”
“不知道,从来没见过,从来没听过。但是那个贱人管自己叫什么日蚀之女和人类的‘最终救赎’,制造灵魂囚笼的方法也是她提供的。小纳相信她的说辞,制造了那盏灯笼,寸步不离的带在身边,确实恢复了部分灵魂派系能力,但性格也慢慢变成现在这样。如果我是你,就会对伟大的‘救星’多留个心眼。”
“我会的。”
“谢谢。”
站立与跪坐的两人再度感受到强烈的震荡,容器的摇晃幅度之大、几乎将她们掀翻在地,这股自外向内的冲击来自另一个灵魂的愤怒。
“开始了。”伊莎贝拉轻轻的说。
“那就这样。”黑发狼人不带表情地说,闭上双眼,微微抬起头。
“那就这样。”伊莎贝拉合上眼睛,轻声诵唱起赞美死亡的咒文,玄之又玄的三重交汇图案以摩耶瑞法为圆心浮现在脚下的地面,黑发辛达厄姆光滑白皙的皮肤逐渐剥裂,她的眉头慢慢皱起,豆大的汗珠凝结在额头上。
“那些都会溺死,那些都会消逝,万物归于衰毁,唯有死亡长存……”
高佻女性的身影开始燃烧,期间间或回响起低沉而饱含痛楚的哀嚎,但辛达厄姆亡魂并未挣扎或反抗。
“……向伊诺献上血肉,灵魂归于赛维塔……”
感受到指间下的面孔在裂开、坍陷、崩解,伊莎贝拉转过头,不忍用正脸面对万魂使的囚徒。等到金发沼泽人再度睁开眼睛,黑发辛达厄姆的身影已经无影无踪,唯有地上残留着一小撮几不可查的灰烬。
“对不起,摩耶瑞法姐。”训练中的女死灵师泪流满面抱膝蹲下,将自己的脸埋在手臂中,泣不成声。“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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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色与黑色的魂影在相互交战,化形为巨蛇的蓝眼黑影一次又一次的噬咬、撞击、缠绕着亡魂之主魔导师,挂在腰间的深紫灯笼则闪灭不定,炫目的光幕一闪、再闪,将浓密的黑色烟尘狠狠切开、撕破、击碎,但趴伏在脊背上的人影不受影响,总能一次又一次再度聚集臃肿的云团展开新攻势。
我调集全身所有的魔力与精神力,强行保持着“灵魂剥离”的链接,只要双方之间的联系不中断,那不管是施术者和受术者都不得不继续参与这场意志对抗的角逐、无暇顾及它事,即便其中一方拥有实力层面的绝对优势与强力装备的支持、不可能在这场对决中失败也一样。我不需要赢,我只需要让输的过程延长一些。、
这也正是卢卡斯老师向我强调过的——施展灵魂魔法的危险性之一。
有如油淋火烤的痛楚再度猛烈来袭,但在施法者本人的强烈动摇与体内第二个灵魂的支持下,还勉强能够忍受,作为最后的救命稻草,就算这根稻草上满是锋利的尖刺,我也要死死的攥住。
阿纳斯塔的脸上终于露出害怕的表情,遭遇连番变故后她体内的灵魂灌注被大幅削弱,尽管依然保持着健康的状态、但身躯已经不具备之前的强横蛮力,在面对同样接受灵魂充能的灰袍施法者时,无法在短时间内靠力量脱困。施法进程被强行锁死在“灵魂剥离”这个高达八环的强力摄魂术上,空有一身充沛魔力却无法施展法术抢攻。而当她试图通过意念指挥操纵麾下的众多怨魂时,灵体集群拒绝执行命令、无声无息的继续保持静滞与停留,袖手旁观。
自食其果。
再一次撞击,清脆的破裂声随之响起,悦耳而动听,像是那天埃兰大帝失手摔碎了珍贵的水晶杯。
完美无瑕的紫红晶灯上出现了一道裂痕,然后蔓延的裂痕创造了第二道,第三道……
向双臂传输的海量魔力流减弱了,接着阿纳斯塔周身亮得刺眼的法术灵光迅速暗淡下去,失去魔力供给的八环死灵术也自动中断。我松手,从半悬的空中扑通落地,顾不得形象,连滚带爬地拉开敌我间距离。
紫袍女人脸上血色尽失,用不知所措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双手,五分迷惑、五分骇然欲绝地抬起头,说:“这怎么可……”
暴烈的深蓝龙卷吞没了她。
我顾不得细看,没命的向后逃去,随着囚魂灵灯的破碎,成千上万被囚禁折磨的惨死魂灵得到释放,数十年间累聚的仇恨、怒火与怨毒是比刀更锋利的武器,而以它们的数量累计发酵的级数……
我背后的人影也在飞速逸散,蓝色眸子的模糊面孔留恋地看了我最后一眼,化作无数黑色的微粒消逝于空气、交融于我的躯壳。
谢谢你,姐。
不甘冷落的疲惫、疼痛与虚弱再度回归,灌铅的双腿颓然跌倒,我竭力抬起上半身,逐渐被黑暗填充的浑浊双眼望向消散风暴的中心,看到了“万魂使”的下场。
曾经不可一世的血月衰亡导师颓然跪倒在地,上身后仰,失去生命的双手颓然垂落于尘埃之上,浑身上下没有一丝伤痕,但高抬的头颅、大张的嘴巴、圆瞪的双眼无一不在诉说临死前的挣扎与惊恐。
这种死法太可耻了。我也会落得这种结局吗?
姗姗来迟的昏迷带走了所有思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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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忍阵阵涌上的晕眩与头痛,金发沼泽人快速舞动双臂,勾画出荧光憧憧的幽绿色传送门,不等边缘处稳定便急匆匆跨入门内,瞬间越过数百英尺出现在倒下的苍白之主身旁。
半跪在他身旁、双臂环绕其脖颈的复生亡灵转过头来,刚从冥界走一遭回来的伊莎贝拉被黑发少女的表情所震慑——神色木然,既不悲痛也不愤怒,干燥的眼角未渗出一滴泪水,但那副空洞的神色却无声彰显出难以言喻地暴虐与痛苦。
来自沼泽的女死灵师想要上前查看灰发苍白之主的状况,才迈出半步就发现做不到了——冰凉荒芜的枯萎气息韧如力场,无声的将她隔绝在外;尖似刻刀,在她的皮肤外层刻出一道又一道几不可视的血痕。
即便是在之前面对血月导师阿纳斯塔,被她的灵魂法术囚于晶灯、缚于万魂之中,金发沼泽人也没感受到如此浓烈的衰毁与寂灭,就好像……她正凝视着死亡本身。
名为赛拉的复生者就像不认识似的直直盯着伊莎贝拉,白瓷般的脸上既无善意也无恶意,但伊莎贝拉却从沉默中读出了难以遏止地杀意。
虚弱的咳嗽声断断续续响起,在战斗中遭受重创的辛达厄姆狂战醒了。原本一动不动的苍白亡灵猛然转头,似乎十分不满于突如其来的噪音打破和谐静谧,她嘴角后拗、露出白森森的牙齿,一只手缓慢松开倒下躯体的后颈,另一只手则去摸索被她随手丢在地上的掘墓铁锹,弯伏的腰脊缓慢直起……
“他还没死!”伊莎贝拉喊道,不愿意去想曾经生死与共的战友接下来准备干些什么。
深黑的瞳孔动摇了。
“他还没死!”金发唤灵师迅速重复道,将娇小复生者的空洞凝视重新引回自己身上:“你瞧,战死者的眼睛是睁开的,卡拉维先生的眼睛却是闭着的,他只是昏过去了!”
黑发女孩闻言一愣,专注地看向灰袍死灵师,片刻后轻轻呼出一口白雾,松开握住木柄的小手,萦绕她周身的死亡气息瞬间消逝无踪。
“让我看看他的情况。”得此机会,伊莎贝拉不由分说快步靠前,半跪下身仔细观察,随即心里一沉——伤势太严重了,肋骨尽数折断,双臂骨骼满是裂痕,重度脑震荡、颅内出血、肝脏破裂,嘴角的狰狞创口快将整张脸一分为二,体内的灵魂灵光几乎黯淡到看不见……难怪以死灵伴侣的灵魂感应,都会误认为卡拉维死了。
“我们赢了吗?”满嘴是血的辛达厄姆斧战含糊不清问道,拖着半残的身躯、以手足并用的狼狈姿态艰难爬到目标地点,颤抖不已的手腕还死死拽着扭曲的重型骨斧,直到亲耳获得肯定的回答、亲眼看见亡魂之主彻底失去生命的躯体,滴血的手掌才放心地松开掌握。
是,我们赢了。伊莎贝拉环视着狼藉的战场、数以千计逸散的灵魂球体、空无一物的破碎晶灯、以及躺在地上的濒死灰袍——但这代价……太大了!
唯一的好消息是,以萨法玛莎的医疗水准与血肉魔法的运用,卡拉维的伤并非无力回天,而自己即使在整个蝮蛇城医术水平也称得上一把好手。来自沼泽的女唤灵师在四只灵活骨臂的辅助下,手脚麻利完成了初步止血与稳定伤势。
如果一名医者能娴熟的将血肉魔法用以手术中,将能极大的缩短类似拼合碎骨、颅内清淤、修复神经等高难度手术的所需时间,但这个过程仍需施术者本人的极度专注、相对洁净与稳定的环境,但在姜姜将狼耳贴于地面,向在场众人宣布:“大批武装人员正在接近,数量极多,并且拥有坐骑,可能是伊兰雅正规军,最快的一批将在半刻钟后到达”后,剩下的两人也就不得不准备凝滞魔法、夹板与绷带固定好断骨,让黑发的小亡灵背起她的灵魂伴侣准备撤离现场。
“一定是被阿纳斯塔拦住的邻近城镇援兵,怪不得她要大费周章准备那么一个大型唤灵法阵,血月衰亡给她的原本任务本来就不是对付我们这种小角色。”伊莎贝拉边走边说,在经过另一名受害者时三名日蚀之女暂缓了脚步,萨法玛莎灾裔千百年来最仇视的敌人就是孜孜不倦追杀她们的提雅信徒,意识形态的彻底对立与相互厌恶、近千年的争斗中积攒下的累累血债,让这两个阵营势同水火。
看着双眼无光、奄奄一息的红发女圣骑士,赛拉厌恶地颦起眉:“又是这张讨厌的脸,我想杀她很久了。”
“但是她救了你的命。”伊莎贝拉劝阻道,作为灵魂囚笼的贵宾席位拥有者,她与摩耶瑞法将战斗全程看得一清二楚,若不是短暂挣脱摄魂术控制的女圣骑士把黑发的小亡灵踢出了阿纳斯塔的近战范围,至少年幼的复生者现在没办法这样活蹦乱跳。
“那不一样,要是我们都死了,她的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黑发女孩条件反射的想去摸武器,但因为担心摔着背上病号只好作罢:“你知道当年卡拉维帮忙解决了议会的疯狗后,她是怎么对亲爱的吗?差点要了他的命。”
“我听见卡拉维先生说这下扯平了。”灰毛狼人举手发言:“我想他的意思应该就是……唔……想杀这个红脑壳可以,但是挑这种时机就太没意思了……我是说,要不是她帮我们捅了阿纳斯塔一刀,我们真的能活下来吗?”
赛拉危险的眯起了深邃的黑眼,收缩的瞳孔死死瞪住半死不活的圣骑士,但目睹塔莉斯风箱般的粗重喘息、嘴角溢出的血泡、半昏迷的茫然眼神,以及捂在腹部创口不让内脏流出、已被半凝固的血块染成黑红色的双手,她的肩膀还是垮了下来:“算你运气好,我现在手脚不方便。”
“我可否给她涂点止血药?”好心肠的沼泽人提议道:“看她这个状态,我怀疑甚至撑不到援军到来。”
萨法玛莎人的得寸进尺让白皙皮肤的小亡灵不满地咬住了下嘴唇,但最终还是放弃地叹息一声:“去吧。我不想亲爱的因为我欠这种家伙的人情,算我们欠你一次。”
“喵喵……”还未等伊莎贝拉把她的“罗莎琳血腥蔓生物”塞进下一个受害者嘴里,不远处突然传来虚弱的猫叫声。金发沼泽人惊喜的望去,从尘土中跳出来一只浑身灰扑扑的小猫,精气神还算良好,美中不足之处是折了一只前腿,此时只能一瘸一拐的跛脚走路——相对于直面一名强大的血月衰亡魔导师,已经算是轻得不能再轻的微小代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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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雨了。
淅淅沥沥的小雨洗去了地面沉积的红褐色血迹,吹散了腐烂肌体散发出的恶臭,也将正在大快朵颐的红喉林鹊羽毛淋得湿漉漉的。
不死生物的肉大多有毒,躯体内残留的负能量则会让生者产生一种本能的厌恶感,因此正常情况下,就连食腐动物都会自发远离不死生物残骸或被负能量污染的肉类。但凡事总有例外,当动物长期滞留于亡灵横行区域时,要想活下来可能并没有那么多选择的余地,而那些额外胆大又抵抗力强韧的食腐生物会发现这个选择也不无好处。在弱小的同类因有毒食物而痛苦死去时,它们的身体却挺过了死灵毒素的改造,变得更加强壮、凶残、嗜血。
譬如食腐鹊的突变亚种——红喉林鹊,原本身躯只有拳头大小,此时正在享用食尸鬼残肢的黑红鸟儿体积则大如成年人头颅,令人生畏的尖喙堪比锉刀,它们最喜爱的食物是僵尸与其他低等不死生物的腐肉,但缺乏食物时也会选择成群结队袭击活物,甚至连人类都在它们的食谱上,尖锐的鸟喙猛啄下甚至能洞穿粗鞣的皮甲,而这种肉食林鹊攻击时总会挑眼珠与面部下手——红喉之名由此得来。
不久前在莫法瓦林地爆发了一场短暂而激烈的战斗,胜利者匆匆离去,把满地的断臂残肢留给了欣然赶来的红喉林鹊,总体而言,它们吃得挺开心的,唯一的遗憾就是那具块头最大的尸体皮肤硬得跟石头一样,完全无法下口。
碰上难啃的硬骨头,其他食腐鹊稍一尝试就转而飞去享用其他尸体,毕竟现场残留的尸块足够它们全体吃上三天三夜,但每个族群总有那么些不合群的怪胎,一只体型特别庞大的红喉林鹊就坚持不依不饶的啄着那个“巨人”的坚硬头部,梆梆梆,乐此不疲,直到面部朝下的庞大躯壳微微动了动,也没有停下的打算。
于是它被一只扇子大小的手掌闪电攥住,发出小孩般“啊,啊,啊”的惊慌尖叫,浑身缠满破破烂烂绷带的高瘦巨人缓慢爬起身,将掌中挣扎跃动的禽类塞进面部绷带下的裂口,连羽毛带骨头一起咀嚼,腥臭的黑褐血浆暴溅。
助教卡斯不去管被她惊得尖叫飞舞的鸟群,伸手在淤泥中摸索一阵,找到了那只被圣骑士砍落的手臂,发出一声满意地咕哝,把断肢强行按在左臂的断口,从皮肤中涌出的无数黑线小蛇般在两边穿进穿出,给本就伤痕累累的皮肤再添一批新疤,缝合结束后高大助教试探性的握了握拳,尽管断掉的手臂脱水严重、与之前比起来细了一圈,但大体上已能勉强活动。
又高又瘦的“死灵法师”勉力起身,试图在尸堆与烂泥中寻找是否存在己方的幸存者,但她只找到了被啄去双眼的暗锋、已成为无头之鬼的响铃、以及全尸都未能剩下的莎琳,半跪在那件空荡荡的腐疫之主灰袍前,难过的摇摇头。
接着她低吼一声,挺直竹竿般的瘦长躯干,握紧了双拳。
“我要是你的话,就会照原样躺回去。”介于深蓝与幽绿色人形笑容可掬,她穿着一套提雅信徒的高阶牧师打扮。
“牧师……死……”看不见脸的血月助教口齿不清喊道,毫不犹豫迈步前冲,炮弹般的冲拳轻松洞穿了女牧师的胸膛,随后因缺乏实质的触感而迷惑的弯下腰。
鬼魂女人低头看了从自己半透明的躯体中穿出的长臂,耸耸肩:“我劝过你了。净化。”
苍白色的无热火焰瞬间吞没助教卡斯,高瘦的身影发出不似活人的长声惨叫,动作却凝在火焰燃烧前的一刻,丝毫动弹不得。
鬼灵牧师纱卡暂且不去管她:“咱们为什么不先去阿纳斯塔被宰掉的地方?那里发生的战斗要值得调查得多。”
(一只地龙骑兵团从上面踩过去都不会把现场弄得更糟。)银甲骑士淡然回答,解鞍下马,从地面上抓了一小撮土,仔细将其捏碎,充盈的玄妙能量将泥中的血点粉碎、编织、放大,在空气中投射出一幅无声的动态画卷。
“哦,那个苍白之主和他的小朋友。”前神圣之火战神官感慨道:“他们这一路可得罪了不少人。”
(注意看另外两个。)
鬼灵牧师看向金属手套所指的方向,却除了模糊的气团什么也没看到。
“两个什么?”
(这就是问题所在。你可以从她们的施法方向和动作判断,血月助教们要面对的敌人显然不止两个,用以隐匿踪迹的高阶法术可以让受术者无法被法术追踪,但改变不了对于其他人的回溯。)
“所以?强到能干扰‘慰魂者’阿尔曼的场景回溯,却没办法迅速解决几个七环血月助教的目标……”
(只有位于人偶师保护下的小伊莎贝拉了。)
“那我们还等什么?赶紧找到她们啊!”
(人偶师布置的或然律没那么简单。)银甲前女圣骑士摇头,(她准备那个魔法的用意,就是让真正具有威胁的目标无法注意到或自发忽视那两个小家伙,虽然我们不属于敌人,但同样会遭受部分影响)
“该死。”很多人觉得傀儡师就是接近于操作亡灵傀儡作战的死灵法师,但鬼灵牧师觉得这种罕见的职业真正力量更接近于预言师,至于对于或然律的使用更加玄妙难测,如果人偶师不希望太强的角色注意到伊莎贝拉和姜姜,那么可能会出现的情况要么是无法观测,或者虽然能看见,但太强的对手会由潜意识丧失进一步深究的欲望,就比如目标明明站在你面前,你却会把她们当成是随处可见的路人抬脚绕过……
(但即便是人偶师的法术,也不是无懈可击的,毕竟她是要保护那两个小家伙,不是杀了她们,太强的或然律只会造成因果崩溃。)阿尔曼甩掉手上的泥粒,(你也该够了。)
哀嚎躯壳上染着的白焰立刻熄灭了,僵直许久的高瘦助教重新恢复身躯的掌控权,惊讶的发现自己脱水的左臂被治愈,而且身上的污渍和异味也被烧去。
“给你去去腥。”纱卡调侃道,被搭档鬼灵骑士瞪了一眼,马上摆回一副严肃的姿态:“你们之前与一名辛达厄姆斧战和一名金发死灵法师发生冲突了,对吗?带我们找到她们,之前的事情既往不咎,并且帮你们解除血月衰亡的束缚魔法。”
“们?”迷惑不解的助教卡斯嘟囔道。
鬼灵牧师拿出一个同样半透明的幽蓝小瓶,瓶中装着一只遍体金黄的圣甲虫,正是她从那堆曾经叫“讲师莎琳”的烂泥中抓到的战利品,此时圆滚滚的金甲虫正生气的趴在瓶壁上瞪着持瓶人。
“后生可畏啊,是不是?”纱卡笑呵呵的说,摇了摇手中的容器:“哦,你问凭什么相信我们?因为真正的萨法玛莎人从来不说谎,还因为就算阿纳斯塔、阿克西亚、若拉戴尔三个加起来,阿尔曼都能让她们躺平在地上。”
鬼灵骑士不赞同的挥了挥手,虚体鬼魂皱起了眉:“你说若拉戴尔有四成概率能走掉?好吧,重点在于,那边那位只要动动手指,你们就死了……”
(我没兴趣管,也轮不着我追究你们的那点破事。)
鬼灵牧师纱卡把水晶瓶托在脸前,与圣金甲虫富有智慧的目光大眼瞪小眼:“所以,既然她都表态了,大家是帮彼此一个忙,还是非要闹到比较难看的收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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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徒弗洛拉几度被疼痛唤醒,再几度因剧痛而昏死过去。毫无保护地从数百英尺高崖跳下,全身的骨头几乎被当场粉碎,支撑她活下去的不仅仅是信念,还有这些落地点层层叠叠包裹住她的深绿色蘑菇、菌盖与孢子,这些疯长的植物携带有难以想象的瘟疫剧毒,而恰恰是这份剧毒让她以一种扭曲的形态继续存活下来,她的呼吸道与肺部成为孢子的苗床,蘑菇融合与修复着损坏的脏器,皮肤的创口处被苔藓覆盖,还有血管……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的暴突的绿色血管中流淌的到底是血液,还是别的什么……
我就算想死都做不到吗?神啊,你为什么要如此对待我?
最终,她在神志不清中看到了一个奇怪的身影——一个穿着白裙,高得吓人的长发女人,弗洛拉一开始觉得这不过是个幻象,但“幻象”在看见她后表现出难以置信的呆滞姿态,还不断的拿出胸口的一个挂坠盒子看了又看、仿佛是在比对着什么,这系列莫名其妙的表现不符合梦境学的研究理论,而且我从来没见过这个人……
“嘘~~~原来你躲在这里啊,小宝贝。”脸上长着许多眼睛的白皙女人兴高采烈的将半植物化的死灵学徒小心抱起,困扰她许久的疼痛感如潮水般消退:“不要怕,不要怕,妈妈在这,伊兰雅人再也不会伤害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