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吊完水后,没让她多说,陈光直接招手打车把她送回了她的小破屋子。
房间比他上次来的时候凌乱了很多,他从小张那打听到她每日的行程,知道她最近很忙,别说收拾屋子,有时候连饭都吃不上。
这些年她总是在他面前做出一副大无畏的样子,现在病痛交加,躺到床上就开始睡,他坐在床边看了一会儿,又给她喂了一次药,才从柜子里拿了毯子,收拾沙发睡下了。
她第二天是被饭香味叫醒的,胃里因为太长时间没进食,微微泛酸,她在床上挣扎了好长时间才摸到闹钟看时间,发现已经六点了,想必是下午六点,而不是早上六点。昨天晚上的画面断断续续的在脑海里回现,她的视线落在暖色调的天花板上,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有人轻手轻脚的推门进来,房间里的饭香味愈加浓郁,她转头看他,一双眸子清澈无光,没有半点睡意。
“你再不醒,我就要请医生上门了。”他在她床边跪下笑道。
“天黑了么?”她问。
“没有,还有点儿余光,要看么?”他说着起身把窗帘拉开,居民区比不得他的大别墅,一眼望过去,除了对面居民楼和不算黑的天色,什么都没有,他回到床边,把手放在她额头上,“不烧了。”
他的手还放在她的额头上,她顿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不是什么严重的事,我本来想着吃点儿药就可以了的。”
他把手抽回来,笑着问道:“我煮了粥,饿么?”
“有点儿。”她点头。
“我给你端来吧。”
“我起来吧。”她摇头,睡得太久,全身虚浮,脑袋都隐隐作痛了。
他点点头,率先出门。
他的手艺是陈妈□□出来的,竟然不算差,她就着小菜吃了两碗粥,又和水服了药,才总算重新活过来。
“我已经把水烧好了,你可以去洗个澡。”他一边收拾碗筷一边说。
她张了张口,说出一声谢谢,却没有动作。
“怎么了?”他收拾完厨房,出来的时候看她还坐在餐桌边,坐在对面问道。
她咬了咬下唇,说道:“你这样我很不习惯。”
“不习惯我照顾你?”他问。
“这些事我自己也可以的。”
他点点头,“你一直都很厉害。”
“你没必要这个样子的。”她终于抬头看他。
“桃桃。”他看进她的眼睛,“搬过去跟我一起住吧。”
“房子太大我没安全感的。”她扯出个不太好看的笑,搬出这个用了无数次的借口。
“我已经请潇洒姐帮我看房子,我们可以换个小的。”他说。
“我……”她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一时有些手足无措。
陈光起身,走到她旁边,把她的手攥到自己手里,“你……你和我,我们能不能试一试。”
“试什么?”她看着两人互相交错的手,下意识问。
“一直都是你照顾我,我们可以试着让我照顾你。”他把额头抵上她的额头,“我们可以永远在一起。”
她被他的话吓了一跳,想把手抽出来,却被他攥得更紧,“我只是你的经纪人。”
他因为她的话有些不悦,可还是耐着性子说道:“没有人规定经纪人不可以和自己的艺人在一起。”
是没有,不只没有,有很多艺人还会选择自己的工作伙伴作为终生伴侣。可那些例子都是别人的,不是她啊。
她不再说话一点儿一点儿去挣脱他握着他的手,可不知道空调温度是不是不够低,两人的手心里全部都是汗,她竟然越挣越紧,最后好不容易被她挣脱一只,他竟然又握了上去。
“桃桃。”他叫她,她下意识抬头,就刚好望进他的眼睛里,那双漂亮的眸子里有怒、有怨,有不甘、有心疼,“你在怕什么?你能告诉我,你在害怕什么么?”
“我们不适合的。”她笑。
“那你说,你说怎么样才算合适,我可以照你说的去改。”
《倾国》定在9月初开机,中戏表演班尚未开课,陈光进入了少见的空档期。别墅空旷,他窝在家里没事做突发奇想要去学车,还拉了魏巍作陪。
陈光自己是有车的,可那场车祸好像不只伤了他的腿,还伤了他的心,从那以后众人只见他在游戏里征战沙场,再也不提学车一事。某一日陈妈给陈光电话慰问,得知宝贝儿子竟然在练车,当即吓出一身冷汗,带着老伴儿就往练车场地赶。
现场除了魏巍和教练,梁悦也跑来看热闹。
一辆红色的SUV旋转跳跃准确地停到陈光面前,一米九多的壮汉教练连连鼓掌,不停赞叹。
“监工。”梁悦下车,摔上车门,一脸理所当然的说。
这次的培训班是菩提帮忙报的,教练也是她亲自挑的,不过实操第一天菩提本人并没有出现。魏巍看看陈光又看看自家表姐吓出一身冷汗,生怕这两人打起来,但陈光只是看了她一眼,转身向教练车走去。
他姿态潇洒,教练鞠躬哈腰给梁悦塞完名片赶忙追了上去。
梁悦啧了一声,也觉得陈光的变化有些不可思议。
“他这样多久了?”梁女侠问。
“快两个月了。”魏巍说,“一会儿好,一会儿坏的,谁都不敢惹他。”
“桃桃训夫有方啊。”梁悦笑笑,招呼魏巍上车,今天虽然有风,但是太阳毒辣,再晒下去只怕要中暑。
教练是个耿直汉子,就算教授学员较为特殊,也不掩其本质,远远坐在车里的梁悦和魏巍都能听到教练的训骂声。魏巍捧着水瓶,还是一副担惊受怕上,梁悦拍拍她的肩膀,递给她一个塑料袋,让她把东西送过去。透明塑料袋,可以看到里面是两瓶水和几条上好的香烟。
魏巍点头下车,梁悦的目光就穿过她向停在场地另一头的车子看去。那边,教练骂声未停,陈光却恍然不觉,低头研究车子内部构建。
练车刚刚结束,陈爸陈妈就火急火燎的赶来,陈光把钥匙扔给魏巍让她去别墅收拾东西,自己乘父母的车——走了。
陈光突然搬回陈家老宅的消息让娱乐记者看到了一丝曙光,陈光电影正在上映期间,《笑藏刀》剧组的宣传不断,新一轮时尚大片已经放出,新代言的广告片美轮美奂,陈光的团队却好像跟各方断了联系,连微博热搜都没有买过一个。
同门的赵楠一个月内上了三档综艺节目,小师妹被封为新一代广告女神,章文驰已经复出接戏,只有陈光成为绝缘体,一点新闻都没有,一点新闻都挖不出来!据说有同行两眼冒星的在陈家的四合院和武馆附近蹲了很多天,结果发现拍无可拍,只能遗憾离去。
陈妈对于儿子突然搬回来很担心,明明只是几月不见,怎么就像换了魂儿一样,连笑时的弧度都变了。她捂着心口给菩提打电话,那边楞了一下说没事,这怎么可能没事?
《鹧鸪天》票房过七亿,导演大手一挥在朱海举行庆功宴,菩提本来不想去,但看看蔫儿的不像样子的小张,和晒黑了一层的魏巍,到底还是同意了。
因为埋藏在自个儿胸膛中的那点儿小心思,几人是分批去的。菩提吩咐小张和魏巍照拂好陈光,她自己在公司忙到下午,才乘了另一半飞机抵达朱海。
今天的航班给力的没有晚点,不过晚上七点的朱海堵成一团糟,等她到的时候,庆功宴已经结束,一众主创转战KTV唱歌。
菩提在电话里这边楞了一下,还是问了地址,打车过去。
《鹧鸪天》导演早些年以歌手身份出道,今天又是属于他本人的庆功宴,自然当仁不让。女主角王佳卉惯于长袖善舞,也跟着出来献唱一曲。
投影屏幕上正在播的是一首经典老歌,陈光静静听了一会儿凑到她耳边说道,“她唱的没你好听。”
他完全是下意识的动作,她却紧张的要命,他当日告白,她说再等等,这一等又是半个月。他现在的动作如果是以前根本没有什么,但她有了那个心思,就觉得身边的人全部都在他们,猜测他们之间的关系。
想到那一层关系,她红了脸颊,转头瞪了他一眼,包厢内霓虹流转,仿若有光,他就低低的笑起来。
魏巍和小张坐在点歌台的位置,一个抬头,刚好看到斜对面的两人,他们靠的很近,眉目交错间,有种别人无论如何都插不进去的亲密。
王佳卉连唱两首,就要退位,剩下的人纷纷摆手,表示五音不全不敢献丑,那话筒不知道怎么就被递到了陈光的面前。
这女人的绯闻对象从陈光到章文驰,再到如今的楚晗,一个比一个厉害,此刻包厢里的人看她站在陈光面前,不约而同地睁大眼睛。
陈光看到面前的话筒还没来得及动作,旁边的人就开始起哄。
小张坐在角落里觉得有点儿不太对,陈哥嗓音条件绝佳,可他出道多年,别说专辑了,就是连单曲都没出过一首。甚至从来没有听过他唱歌,哪怕是电视栏目设置,或者电视剧里的剧情需要也没有。不过以他的性格,看破不说破,在这种众人起哄的时刻他聪明的保持了沉默。
如果是往常的魏巍,面对这种情况,她一定叫的比所有人都大声,不过她身为动物的直觉总觉得今天晚上有事发生,所以也学着小张正襟危坐,闭紧嘴巴,看热闹。
话筒还放在面前,陈光微微抬头看向面前的女人。
她容颜娇俏,脸颊绯红,带着点微微的羞涩和期待。
陈光微微一笑,正准备伸手,话筒就被旁边的人劫走。
“刚发现这首歌是我点的,不晓得佳卉愿不愿意割爱呢?”菩提笑。
话筒已经被拿走,王佳卉笑了笑,躬身让路。
“还没见过桃桃唱歌呢。”一个比较熟悉的投资人看着菩提笑。
她就从善如流道,“好久不唱了,唱得不好,大家不要怪我。”
八月份下旬的朱海气候闷热,包厢里却冷气十足。她的衬衫袖口解开,袖子向上折到手肘处,一手扶着话筒哼前调。吧台椅很高,她一只脚踩在椅架上,另一只脚因为够不着地面,微微晃动,带着一种别样的风情。
“桃桃姐嗓子真好。”王佳卉坐在菩提之前的位置上跟陈光搭话,他就看着舞台上的人笑,“姜哥本来想挖她去做歌手,可她不愿意。”
“好可惜。”王佳卉一脸惋惜。
是很可惜,陈光想,她如果去唱歌一定能火,可他就不行了。
这是一首告白用的粤语歌,她因为粤语不行,就按照记忆中的国语歌词唱,结果唱的七零八落,时不时还会跑一下调。
间奏的时候,她笑了一下对着话筒说这下形象全毁了,下面就跟着发出善意的笑声。
他一直没有动作,旁边的王佳卉却在说个不停,他偶尔听到会回她两句,更多时候只是嗯嗯啊啊。手中的啤酒瓶子早就空了,可依然被他捏在手里,好像只有拿着什么东西,才能控制他此刻的心跳。
对于陈光来说,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就好像爱上了匠人手中的棉花糖,害怕她被太阳晒化,又不舍得把她吃到嘴里,所以就希望她永远在匠人的手里旋转,越转越强壮,越转越柔软。他不会去碰她,因为怕她融化掉,也怕把自己的心融化掉。
此时此刻,他隐藏在黑暗里看着她在灯光下的面容,看着她唇角的微笑,恍惚间回到久远的过去,那时的他没有一身的偶像包袱,哪怕唱歌再差都能肆无忌惮的吼,那时的她有腼腆的微笑,学不来今日的潇洒自如。
时光把他们都变成了跟以前不一样的人。
一首歌的时间很快结束,菩提想叫小张换一首欢快点儿的国语歌曲,调节气氛,重塑形象,转头却发现陈光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点歌台的位置。
熟悉的伴奏再次响起,菩提偏头看大屏幕,发现还是刚才那首歌,不过已经换成了国语的版本。
一行人一直闹到十二点才算结束,魏巍后期被导演灌了两瓶酒,直接晕乎,小张叫不醒她,只能找人帮忙,把她吭哧吭哧地背上车,再吭哧吭哧地背回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