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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味刘科长去请申常务转回来时兴奋地说:“各位稍安勿躁,申常务正在接部里的电话,马上就到!”
全局上下都知道,申光荣在部里有上线,这个时候来电话,说不准就是透露扶正他的喜讯。
现在见申常务尽量在克制,仍然没有掩饰住内心的激动,同志们的情绪就更是已被调到了沸点。
申光荣并没有接着激情往下讲,而是把话锋一转,情绪瞬间从沸点陡降到冰点。用很沉重的语气说:“同志们啦,我今天召集大家来开会,是根据省厅汪副厅长的指令,具体内容我是真的很难开口啊。”
他仿佛是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最后实在是力不从心的叹息了一声“唉,我还是先缓缓吧。刘科长,你也聆听了训诫,你就代劳一下,把汪副厅长的原话,一五一十的转述给大家。不要有顾忌”。
申常务的态度让同志们集体晕菜。“太阳打西边出来啦?”
平时总是一言堂的他今天怎么啦?居然让平时做事四平八稳、从不选边站队的法制科长刘仲玉来代他宣布会议内容?
同志们都知道,刘仲玉是绝不会违背领导旨意的。长期以来,对申光荣的霸道作风,他也如全局上下一样,完全适应。
理由很简单,申常务最大的特点就是敢作敢为,还特别护犊子,为人豪爽仗义,绝对的论功行赏,跟着这样的领导,办任何事情都不用有心理负担。
只是,被点名代言的刘仲玉明显有点受宠若惊,只见他喝了口水才说:“是这样,今天我有幸陪同申常务去省厅接受汪副厅长召见,主要是因为陵江市政法委向南疆省政法委告了我局的刁状。
我亲眼见到省政法委的批语:【性质恶劣,严肃查处】。当时申常务就辩解了,但没有用。汪副厅长不但不接受,还批评了申常务。”
说得兴起,他还拿腔拿调地学着汪副厅长的口气说:“光荣啊,现在省厅正为提拔局长在考察你。我知道你是位老资格刑警,绝不可能出这种差错,但你治下出了这种事情,上面已经追究起来了。
我提醒你,这次可绝不能像以前那样总护犊子,赶紧处理完把结果报上来,以免最终影响到组织上下决心,你就得不偿失了哦?”
有了前面的铺垫,再有刘仲玉学着汪副厅长的口气讲出这番话,在座的同僚听到耳朵里面,应该都是申常务“仗义护犊子和深得领导器重”的意味。
此刻,就连一惯攻于心计、老谋深算的政委,都为申光荣在这种时候还在护犊子,捏了一把汗!
谁又能怪他在关键的时候太爱算计呢?就差这一哆嗦,他就总是当二号!此时此刻他是真的为申光荣着急。情不自禁地说:“申常务,这都什么时候了,我要是你,怎么也先过了眼前这一关再说吧!”
督察室主任心想:“反正胡晓军已经承认是他立功心切,串通他亲哥干的。银行也承认【是他们以为能处理积案,收回已报损了的国有资金,所以才报案】。现在也主动撤案,甘愿认罚。那自己是不是也该在申常务扶正的门坎上有个态度呢?”
于是,他也表态说:“申常务,胡晓军的问题,他自己都已经供认不讳了。这一点我和刘科长配合着,反复地进行了核实。应该说是本着对自己同志负责任的态度,搞得很清楚了,就是他好大喜功,听风见雨惹得祸。正如领导批示的那样,性质很恶劣,理应严肃处理。都这个时候了,为了局里班子的团结和稳定的大局,是应该下决心拿下胡晓军了。”
不用说,法制科长赶紧重复了同样的话。
接下来整个会议室内都在劝申常务放弃胡晓军。最后是许鹏飞的表态不搭调:“我觉得还是要慎重一点,再详细地查一查。这个案子胡晓军肯定是错了,但他还年轻,就这样推出去,他就彻底完蛋了。”
许鹏飞的话音刚落,一向办案果断霸道,从不优柔寡断的申常务,今天却一反常态地说:“我支持许支队的意见。这样吧,小胡还年轻,今后的人生还很长,平时表现还算积极努力。这次他虽然是做过火了一点,想保下来的确很难。但我还是想尽一下最后努力,再单独去找汪副厅长汇报一下,替小胡求个情,看能不能网开一面。如果实在不行,再报吧。刘科长记得一定要把他主动交代问题,积极配合组织查清事实重点加注,写得肯定一点,到时候政委把把关,会议明天下午继续开。注意会议内容保密。”
申光荣故意说自己要去厅里为胡晓军求情,还刻意提醒大家要保密。其实,他这样做,就是在提醒参会者作出选择。
第一个产生这种反应的是法制科长刘仲玉,他拽着督察室主任,借着询问的机会,把他陪同申常务去省厅的情况,添油加醋的按照申常务需要的方向传递给了胡晓军,这让胡晓军从骨髓里产生了一种誓死追随申光荣的念头。
他觉得既然给洪海侠的案子定性、成了申常务能不能扶正的胜负手,那他只要在这个时候站出来背了这口锅,申常务扶正以后,他就是最大的功臣。而申常务是怎么对待功臣那是众所周知。几年来自己是怎么一步步走过来的,就是最好的例子。
特别是刚才,刘科长和督察室主任借问话的机会提醒他【都到了这种时候,申常务还要去厅里面为你求情】,那不明摆着为了践行他【死保到底】的承诺吗?为了保他胡晓军,申常务连自己的仕途都全然不顾了,这可是在拿市公安局局长的帽子在冒险啊!”
他衡量了一下,“要是自己面临这种情况,也未必就做得到。”
于是,他下了决心。他对刘仲玉说:“刘科长,请你转告申常务,千万不要再去替我求情了,局里现在应该与我划清界限。也请领导放心,我一定会认错悔过。”
刘仲玉完全是怀着立了大功的喜悦到申常务办公室,把与胡晓军的交流添油加醋的作了汇报。
申光荣强按住心里的狂喜,愠怒的说:“仲玉,不是我想批评你,作为共产党员,保守组织的秘密,可是最基本的组织纪律啊”。
他见这刘科长想说什么,就摆了摆手。
“我理解你的心情,也相信你对党的忠诚,但这种事情下不为例。要知道,随着老局长的退休,局班子有好几个位置需要充实,像你这样一直追求上进的干部,可不能在这个时候犯糊涂哦!”
申光荣的话让刘仲玉再次受宠若惊。他自己都没有想明白,自己这两天的变化怎么会这么大?是不是自己鸿运当头,真的要随着申局长任命通知的下达也上进一步呢?这可是自己一直在追求的啊!
昨天,从省厅回来后,申光荣反复把汪副厅长的话过了无数遍,终于让他嗅到了一个重要信息,本来没有任何争议的局长位置,有可能会因为他现在操办的这个【骗贷案】发生变化。
现在唯一看不懂的是许鹏飞。但也可能因为他是胡晓军的顶头上司,怕承担领导责任。
至于案由知情人,陵江方面有二两个,一个去了美国,一个有保护,都可以忽略不计,只要管住胡晓军的嘴就妥了。于是,他才即兴表演。从刚才刘仲玉报告的情况看,传递给胡晓军产生的效果应该很不错。
其实他还真不太担心胡晓军,小伙子很有灵性,从小最崇拜当警察的父亲。尽管他父亲只是农垦公安的普通干警。但他觉得父亲穿着制服的样子就是特别帅。
只是因为他父亲除了有当警察的特质,也有不善交往的傲气,使父亲给人留下的印象毁誉参半。虽然年年得先进,可无论领导还是同事,都对他的倔犟的脾气有看法。以至于每次在提拔考察时,组织上收集的票数总过不了半,使他警察生涯中就只经历过从片警到治安干事的调岗。辖区的危险活全是他的,能管的兵,却一个没有。
胡晓军很孝顺,他虽然不认为父亲的傲气有什么不对,但他对父亲太不讲人情并不认同。可这毕竟是父亲,他只能默默承受。
他当警察以前,哥仨跟着父母的生活是单调的。家里全部积蓄都集中起来供大哥学画画。妈妈很难才有余钱为他和弟弟添置新衣。全家打牙祭的时间只是逢年过节。也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成长,使他定下了必须出人头地的人生目标。
改革开放以后,邻居们连警察家庭都富了起来,一小片警都容光焕发,昂头挺胸的穿着警察制服游走在街头巷尾,威严得像是国王在巡视自己的领地。
可相比之下,他父亲每天都是脸色阴郁,除了尽职尽责到疲惫不堪的回家,把牢骚和丑脾气转嫁给妈妈和胡晓军兄弟,就是憋着抽闷烟。
都说人在做,天在看,人们也总是祭天。
但是,到了关键的时候,又总是因老天爷的不公而诅咒老天!人们怨恨老天爷太势利,总会抛弃善良偏袒邪恶。
终于,与诸多同类事故一样,厄运降临到了他父亲身上。
一次接报有流窜犯躲在橡胶林的窝棚内,他父亲带着两名协警赶到现场才知道,这哪是普通的流窜犯,而是那个因身负命案遭到省厅通缉的杀人犯。
见到警察抓捕就夺路逃窜,父亲拼死阻拦,结果被刺穿了胸腔。
逃犯虽然抓住了,父亲的肺叶却被刺穿了。
就医后,被确认终身残疾的父亲虽成了英模,但因无法胜任工作,被迫办了病退。正在为高考失败犯愁的胡晓军,得益于国家对立功警察的关照,被免考特招进了南疆警察学院,两年后成为了见习警察,第三年顺利转正成了片警。
从穿上警服的第一天开始,胡晓军就奔着不给他父亲丢脸而表现突出。应该说他给同事们的印象,比他父亲更适合做警察。他自己也一直以为他会比父亲做得更好。
可真的是命运捉弄人,他仅干了一年就遭遇了人生的第一次重大变故。之所以叫变故,是因为那本来是一次葬送他前途的失误,却鬼使神差变成了改变他命运的机会。
随着改革开放,大量技术含量低的小型厂子涌进了南疆。由于农垦系统地盘大,闲置厂房多。适合这种劳动力密集型的工厂安营扎寨。但人员流动性大,管理起来很复杂。夜班工人经常有被抢劫和性侵的情况发生。
这令农垦局领导非常愤怒,责成农垦公安处成立专案组限期破案。
胡晓军觉得这是个机会,就主动参与蹲守,终于抓获了一名身藏管制刀具的年轻人。
他满怀期待地连夜突审。殊不知这是一名有反审讯经验的惯犯。态度极为嚣张。对公安审讯条例居然能背出来,把胡晓军气得彻底失去了耐心。
他起身离开了审讯室,只留下两个协警在里面。仅过了几分钟,协警就出来对在审讯室外面抽烟的他说“头,他招了,前几天那案子就是他做的”。
事实证明,这个混混并不是硬汉,他连一分钟都没有扛过就向持牌暴力屈服了。
也是活该他胡晓军倒霉,没过两天,犯这个案子的真凶被其它片警抓获了。
由于两个罪犯招认的是同一案子,处里派预审员重新审核,胡晓军抓捕的这个小混混在接受复核时,对犯案经过说得驴唇不对马嘴。
胡晓军的询问笔录,本是受害者的报案内容,用警察的术语来说:“已办成铁案”。可当预审员问出破绽后,那小子把屈打成招的过程讲了出来。
面对事实,胡晓军承认自己立功心切。两名协警被开除,胡晓军背了处分。
巧不巧这小混混是申光荣二弟在农垦局内开赌场的打手,他把这个情况报告给了申光荣二弟。
申光荣二弟查了一下胡晓军,感觉他英模父亲的光环有利用价值,就约了胡晓军吃饭。
席间他对胡晓军说:“兄弟,你背了这个处分,就算你还能继续干,也就只是片警干一辈子了”。
胡晓军知道,他说的是事实,在体制内如背上了处分,与提干就无缘了。
他摇了摇头说:“没事,大不了脱了警服干其它的,我照样能出人头地。”
他的这句酒后真言,让申老二听起来很对胃口。就直接说:“那倒不必,你只要听我的,我保证替你抹掉过去重头再来。”
申老二的话在胡晓军心里燃起了希望。特别是当他知道申老二的哥哥是申光荣以后,立刻就答应了。
他选择了合作,开始借助自己警察身份,去申光荣二弟开的赌场维持秩序。
经过了几次以后,申光荣意识到这个野心勃勃的小警察有潜在价值。
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他要想在南疆建立属于自己的势力网络,正好需要当地土着参与。他决定好好栽培胡晓军。
于是,他向农垦公安局发出调函,把胡晓军调到了南岛市公安局。
能够被人赏识总是好事,胡晓军被申光荣调过来放到刑侦一队重案组。
结果如他所料,这个小警察不但有野心,也继承了他父亲的基因,真的有独立破案的能力。
申光荣在让胡晓军帮他弟的同时,也交一些刑事案件给他去办。
胡晓军也没有辜负申光荣的栽培。可以说只要是申光荣交办的案子,他都办得既快且狠,没有一点藏私。这让申光荣非常满意。
只要是有空缺,就给他升职。几乎是每年一步,到第三年,他已经成了局里最牛逼的重案一队的队长了。
由于他父亲当年就是一位优秀警察,在南疆公安系统名气很大,只是因为不善与人交际,但在专业上还是很受同行尊重的。这一点也为胡晓军的晋升加分不少。所以这才来了三年时间,分管刑侦的申常务提拔他成为了重案一队的队长,也没有任何人有意见。
按照这个势头,再过几年他被提为副支队也不是没有可能。
看着儿子前程似锦,父亲也为他的成长感到骄傲。
在上洪海侠假案以前,他觉得他还没能完全进入申常务的最核心圈子。至少在他前面就有精明能干的傅支队,以分管重案队成为他的顶头上司,这就像一座无法逾越的大山一样挡在了他的前面,他为此还曾经很沮丧。
真好,这个机会终于来了,申常务把洪海侠的案子直接交给了他。原因很简单,他有一个与申老二联合开办制假工厂的大哥。
他拿到案子时,就已经把洪海侠视为【死人】了。
像洪海侠这种人,在南疆混了这么久,挣了这么多钱,没有问题的可能性是零。
就算你事实上真没有,反正有钱人都怕死,只要抓回南疆扔进笼子啥就招了。这种案子他已经替申常务办了好几个,一个都没失手。
他只要把洪海侠的案子做成铁案。还不是大功一件?超越傅支队只是时间问题(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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