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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吗?女人对男人的爱,其实是近乎崇拜的。
因此,我爱上了身份高贵的他。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一直在心里认为,我爱的他,是一颗远在高天的星。
他高高在上,悲悯地俯瞰众生。
而我,只是这浩瀚众生中,平凡的某一个。注定了要躲在见不得人的黑暗里,孤独地仰望着,他耀眼夺目的一生。
谁知,这颗高高在上的星,竟也有坠落的时刻!
——题记
我曾经是个缺乏安定感的人。
文艺点儿说,就是一个漫无目的的,心灵漂泊者。
那时候,我总是狭隘地想:在这个巨大的世界上,除了晴以外,就再也没人能让我的心和身体,停止无休止的漂泊。
于是我放纵,我隐藏,我不留余地……
甚至到最后,我主动离开了晴。
后来。
当我准备过野草一样的生活时,我却遇见了沐阳人。
让我惊讶的是,这个男人,让我甘于沉沦。
待在沐阳人身边时,我有一种奇异的安定感,不知不觉中,就陷进了短暂的安逸里。
虽然我也会冲动失控。
比如在某天早上,我一觉睡醒后的第一个想法就是:离开他,离开这里。
还好,后来我忍住了。
许多年后我常常在想,如果那天早上,我真的任性的离开了那里,那么后来的故事,是不是就都不会上演?
也许,在某个永不会交错的平行时空里,有我所期待的最完美结局。
——
我在何沐阳家住了半个多月。
和他一起度过的日子里,是我记忆中珍贵的回忆。
那些天里,我和沐阳人简单肆意地活着。
我们去了很多地方、逛了很多条街、吃了很多美食、也谈了很多有意思的话。
但我们绝大多数的谈话,都是没有实际意义的。因为我们通常描述的,是做过的那些梦。
他说,前些年,他几乎每天晚上,都会梦到一个流血的老男人……
我说,我也常常梦见一个,红玫瑰似的中年女人……
于是我们彼此都知道,梦里的人,是我们各自的心魔。
我并不明确,“贺寞”在沐阳人的家里,是一个怎样的角色。
是朋友,还是素不相识的陌生宿客,或者……是他的女朋友?
引发我这一困惑的来源,是与沐阳人相识的当地人。
不知道是谁先说的。
也许,是最爱打听别人家事的刘老爷子,又也许是我们这里,出了名的热心肠邻居王阿婆。
总之,附近的邻居们都一致认为,我是沐阳人家乡来的女朋友!
而作为事件当事人之一的“老沐”,竟然也默认了!
邻居王阿婆,是个很实在的热心肠。
她操着一口浓重的地方口音。
听沐阳人说,她是很久以前嫁过来的。沐阳人来这里的时候,王阿婆就已经在了。
王阿婆的老伴是当地人,但总是不在家,不过我们还是见过一次面的。
他的模样看起来,和王阿婆一样的憨厚诚恳,两个人笑起来时,眼角都有可爱的小细纹。
他一年中大半的时间,都在旅途的车上,只为去看望自己的儿子。
王阿婆和他老伴唯一的儿子,住在寒冷遥远的B市。
我问王阿婆,她为什么不跟着去看儿子。
她说,她不爱出门。
后来我发觉,她是伤了心的。
至于伤心什么,我没敢过问,更不好多说什么。
就在沐阳人默认我是他女朋友的时候,一个念头在我心里发了芽。
我要离开他。
于是,就像我之前说得那样。
在某个悄然苏醒的早上,我翻身下床,想着离开这里。
当我站起来迈出第一步时,我又控制不住地退了回去。
我苦笑,还能逃去哪里?
我暂时搁浅了离开的想法。
但我还是会在某天的某时某刻,带着行囊匆匆逃离。
也许在沐阳人的人生里,我只是一个投缘的过客……
不知道,他是否会在我离开时挽留。
如果他挽留我,那并不是我所希望的。可如果他不挽留我,同样也不是我所希望的结果。
我真矫情!
在无果的纠结里,我顺其自然,才是我现今唯一能做的!
就像一首歌说得那样:“如果说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那么我就只剩等待。”
我不知道,我当时的决定到底是对是错,即使是在现在,浮云尽掠,我也不曾看清过往的宿命。
但我的确等来了。
也是在那之后,我才明白。
其实,我贺寞此生中最大的劫,就是当一个叫“林屿安”的男人,再次撞进我的后半生起开始的……
我又碰到了他。
在看似平淡无奇的某天里,在一个天气晴朗的日子里。
那天中午,邻居王阿婆,邀请我和沐阳人去她家吃饭。
然后,一切就不可预见的发生了……
在我们吃饭时,王阿婆和我闲聊,说起她救了一个浑身是伤的男人。
手中握着的筷子,在半空中停顿。
我看着盘子里炒熟的西红柿,心跳,突然落下了一个节拍。
像有预感似的,心里渴望着的那个答案,迫使我追问下去。
我镇定地笑着,只怕又是一场空欢喜,省得我失落。
我落下筷子,夹了一块西红柿放进碗里,然后问王阿婆:“那个人呢,现在在哪里?”
王阿婆对我和蔼地笑,脸上可爱的小细纹更加深了。
她用浓重的地方口音说:“人还在俺家,就在里屋住着哩!”
说完,她指向一个很不起眼的小房间。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我的视线,落到了一扇暗色的房门上。
我立刻放下了手里的碗筷,起身,朝那扇平淡无奇的门走了过去。
这时,一只修长的手抓住了我衣角。
我转头,坐在我身边的沐阳人说:“吃完饭再看吧。”
他的嘴角,带着一如既往的温暖笑意。眼神,也是平日里清澈见底的。
却不知为何,他眼底起了少许的波澜,少见的惊慌。
“是啊,吃完饭再看吧!”
旁边的王阿婆附和着。
我镇定着,平静地说:“我看一眼就回来。”
我眼角的余光瞥到,沐阳人的手,从我的衣角上静静垂落。
我走过去,推开那扇暗色的门。
眼前是间僻静小屋。
从墙上的小窗,射进来几缕金色的光线。
昏暗的房间里,点点尘埃在光影里沉浮。
窗台上,摆着一个细长的陶瓷花瓶。
瓶里插着姹紫嫣红的假花。
布制的花瓣有薄薄的灰尘覆盖,微风吹过,片片震颤。
透窗而入的阳光,照进一室黑暗里,朦胧的光,笼罩着房间里唯一的大床。
花团锦簇的床单和白色的棉被子。
有个人躺在床上,他盖着被子,只露出头。
由于光线的原因,站在门口的我,无法看清那人的脸。
我挪动脚步,一步步地,走到床前。
这次。
我清楚地看到,那人的头上,还有眼睛上缠着纱布。
像苍老的年轮,一圈又一圈,泛黄的纱布上,有干涸的暗红血迹。
可我终究忘不了。
忘不了那锋芒毕露的轮廓。
我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抚着那人的面庞。
他的皮肤,散尽了阳光的气息,取而代之的,是病态的苍白。
我的手指,一点点,描绘着他轮廓。
我闭着眼睛回忆,昔日我,曾见过的那个他。
那个高不可攀,与我不在同一个世界的他;
那个不到三十岁,就已经身为A集团CEO的他;
那个名叫林屿安的他;
那个说玩不起的他;
那个在初春的雨夜里,和我纵情亲吻的他……
我以为,我这一世无缘与他再见!
我以为我们是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
他的一点点细碎的轮廓,哪怕是一条微微的细纹,我都能用手摸到。
眼泪,不觉流淌而下。
无声的哭泣。
我的手指,留恋于他的额角发际。
突然的,我摸到一条皮肤曾被打开,又愈合的痕迹。
那是一条愈合了多年的伤疤。
它被隐匿在额头和发际之间,一个,很难让人注意到的交界。
这是多年前的我,狠心赐给他的伤疤!
他的的确确就是我的林屿安啊!
我激动得眼泪掉下来,甚至有些站不住。
躺在床上的人,与我回忆中的他逐渐重合。
尽管,床上的这个更显憔悴,轮廓更露锋芒,下巴上还有扎手的青色胡渣。
可他也有薄凉的唇。
听人说,长这样嘴唇的人,多是薄情……
就在这时,那人薄凉干裂的唇微启。
躺在床上的他,气息微弱地问我:“你是谁?”
那声音听起来,当真是有气无力。
我慌忙抽回,留恋在他面颊上的手。
当我准备说出,我就是“贺寞”的时候,沐阳人在这时走了进来。
“怎么了?!”沐阳人看着流泪的我,惊讶地问。
我连忙用衣袖擦干泪水。
我淡淡地说着:“没什么。”
嗓子还没完全好,声音仍旧是嘶哑难听。
“你是谁?”
躺在床上的林屿安又问。
他连我都认不出来了吗?
就算看不见,难道也感受不出是我吗?
我在心里一次次的大喊:“是我啊!我是贺寞,你难道忘了我吗?我是你深爱的贺寞呀!”
我转过头,又是泪流满面。
我问林屿安:“你认不出我?”
此话一出,沐阳人立马看我。
然而躺在床上的那人,却一直静静的,没有作答。
他把我忘了吗?
我的心难受到了极致。
沐阳人用很陌生的眼神看着我,我闭上眼,认命一般地说:“我叫张雨晴。”
躺在床上的林屿安,变得更加安静了。
“他可能睡着了。”沐阳人说。
我没出声,沉默地看着林屿安。
“你认识他?”沐阳人问我。
我点头。
“回去吃饭吧。”
沐阳人拽着我的手,把我带出了那间小屋。
我坐到椅子上,心不在焉地吃饭。
可我还是忍不住,问我想要知道的一切。
我问王阿婆:“阿婆,能给我讲讲,你救那个人的经过吗?”
王阿婆用老家的方言对我讲:“哎呦,可别提喽!
是俺老伴去看俺儿子回来的路上,把他给救了的。
俺老伴说,当时这小伙子浑身是血,动也不动地躺在沙子上,可把他给吓坏喽!
俺老伴凑近一看,这小伙儿身上的血,都快被风给抽干喽!
俺老伴心里寻思着,不能干见死不救的事,一摸他还有气,就把他弄回俺家了。
那个惨呦!小伙子浑身上下没一个好地方,到处都是刀伤。
也不知道是结了什么怨,是哪个天杀的,干得这种糊涂事!
他在俺家里躺了快一个月,都没缓过来。每次醒来一会儿,就又接着睡过去,俺都没机会问问他叫啥名字,家住在什么地方……
不过看这小伙子的打扮,我就知道他不是这里的人。
他那副样子,恐怕在我家继续躺下去,也活不长啦!俺又拿不出钱来给他看病,只能让他继续躺着了。”
说到这里,王阿婆的眼里有隐隐泪光。
我强忍心中的苦涩,努力不想林屿安身上的伤。
我拍着王阿婆的后背,安慰着她说:“阿婆,你是个好人。”
而沐阳人,正眼神深沉地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