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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二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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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殷绾绾原以为大乱之后生活会有什么变化,却发现一切还是风平浪静,甚至殷正还带她上过几次街,市井街头繁华依旧。

    卫渊告诉她豫章郡一半的兵力都分散在各个关隘通道处,尤其是北面和西面,连军营里寻常练兵都用上了精良的装备。殷子都和高子晨更是半个月才回郡城一次。

    六月雨水多,每每山雨欲来之际总是风起云涌。殷绾绾在阁楼上望着北边的天空,总是心情郁郁。

    “相公说咱们南边还好,北边洛阳等地才是真正的乱。”殷绫叹道,她与高子晨成婚不过三个月,如今夫妻两一个月见不了两次,也委实有些郁闷,时常到殷绾绾这里消遣。

    “子晨哥哥肯定很想你,有句话不是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更何况四姐姐新婚燕尔,一定也想子晨哥哥呢吧?”殷绾绾道。

    殷绫脸颊绯红,嗔道:“真不害臊,谁教你说这等话?”

    殷绾绾一脸稀奇:“我说错了么?”

    殷绫也觉得扭捏不是她的性子,撑着下巴捏了块豌豆黄放进嘴里,便道:“不过是分离几日添些闲愁别绪,也不值得说道。咱们衣食无忧,平安度日已是大幸。你可知洛阳四处征税,编丁入伍,京畿等地百姓纷纷往青州,徐州跑,田地无人耕种,统统荒废了,只有洛阳城还维持着繁华模样,城外啊都是流民……”

    殷绾绾也跟着叹气,听说如今的圣人也是个仁厚的君主,可惜身体太弱,连上朝都不成,空有个名头罢了。

    “你可知道九皇子?”殷绫道。

    “是那位逃出洛阳的九皇子?”

    “就是他,他如今在徐州站稳了脚跟,徐州是他妻族,如今正招兵买马,准备攻回洛阳呢!”

    “听说他母妃和皇子妃俱死在洛阳,相必是为了报仇吧?”

    “说是要报杀母杀妻之仇,可天下人谁不知道,除却皇宫里那位,他可是先帝唯一活着的皇子了,难不成不是为了那个位子?”殷绫撇撇嘴:“明明是人人皆知的事,非要弄个好听的名头来!”

    殷绾绾眨眨眼,不管怎么说还是要师出有名啊,总不好直接说篡位吧,“九皇子的嫡长子是先帝亲封的皇太孙,不管是九皇子还是徐州世族都是想要争一争的。”

    归根结底,先帝在世时,太子病弱,又无子嗣,先帝心疼太子,不忍废储,却立了嫡长孙为皇太孙,这下九皇子哪里忍得住,早就对皇位势在必得了,皇后也不是坐以待毙的,一朝宫变,差点把所有皇子一网打尽。殷绾绾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人老了难免心软。长子病弱却仁善孝顺,先帝生怕白发人送黑发人,任皇后兴风作浪隐忍不发。长孙年幼聪明先帝也喜欢得紧,却不曾想过天底下哪有越过老子立儿子的,况且九皇子年轻力壮,正是野心勃勃的时候。”殷绫总结道:“先帝就是该心软的时候不心软,该强硬的时候不强硬,生生助长了身边人的野心。”

    殷绾绾道:“他既是父亲又是一国之君,难免陷入两难之地。”

    “说的也是啊……”

    两人望着阴沉沉的天空,心中都有些担忧,虽然乱世出英雄,但还是和平的年岁最令人期盼。

    月初下过一场雨后,天气闷热得可怕,河流断流,土地开裂,江南三成的庄稼收获无望,可火辣辣的太阳却没有一丝退却的迹象,不少老人都说是乱世作祟,旱涝随行。

    殷正已经住在衙门里了,人祸他不怕,天灾他却没办法,再这样下去,恐怕会饿死不少人。

    又过了半个月,豫章郡开仓放粮,一大批灾民涌入郡城。

    殷绾绾看着桌上的饭食,皱眉道:“不是说消减一半开支吗,怎么还上这么多菜?”

    紫欣道:“这已是不多了,都是寻常的菜,拣清淡的做的,姑娘最近胃口不好,还是多吃点吧,免得太守回来看见了该心疼了。”

    殷绾绾不敢浪费,吃完之后又到库房去,选运了大批药材到城门的粥蓬和医馆。回府时,殷绾绾绕道去了容府。

    容丽云最近有些咳嗽,殷绾绾给她带了药,走到院子里却听见一伙儿婆子聚在一起说话,夹杂着“陆夫人”,“子嗣”之类的词。

    殷绾绾暗自疑惑,见了容丽云却发现她神情有些憔悴。

    “云姐姐,最近出了什么事吗?”

    容丽云目光淡淡的,“我那位姨妈来了。”

    “她?容伯父不是说过不许她来容府吗?”殷绾绾道,数年前,容丽云和陆宴清订婚后容老爷怕女儿吃亏,便把陆氏送回了夫家,还不许她再来容府。

    “如今我爹去了,她怕个死人做什么?”容丽云冷冷说道,“更何况,她还不止一个人呢!”

    容丽云的丫鬟愤愤不平地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殷绾绾捏着帕子,也是气愤不已。

    原来,陆宴清养了一个外室,那外室还有了三个月的身孕,陆氏知道后,便带着外室闹上容府。

    “那陆氏还说我们姑娘耽误了陆公子不算,还不许陆公子纳小!如今陆公子都二十有四,好不容易有了子嗣,若咱们姑娘不许那人进门便闹将出去,也叫大伙儿看看容家的教养!”

    “岂有此理!云姐姐为父守孝难道是错,他陆宴清难道不该为岳父守孝,如今婚事未办,竟先闹出这样的事来!”

    容丽云拍拍殷绾绾的手,道:“她说得也没错,我确实耽误了陆表哥,但我早有言在先,若陆表哥等不及,便解除婚事。是陆家舍不得容家的富贵,才到今天……”

    “陆表哥老大不小了,心急子嗣我能理解,我也不指望他为我守着。”容丽云嘲讽地笑了:“外室有孕我也没放在心上,陆表哥比我更忌讳这个孩子。反正容家的家业将来还是姓容的,不是姓陆的。陆氏贪生怕死,现在四处不太平,才拉了这个外室闹到容府来,她以为我会有所顾忌,好让她在容府作威作福,这个外室也是蠢的,想要名分,便跟着她跑过来……”

    “云姐姐,你打算怎么处理?”

    “我处理什么?这都是陆表哥的家务事,我们尚未成婚,我怎么能做这个主!”容丽云说道,她可不傻,外边风大浪大都没打湿衣裳,如今两个不相干的人便想让她让步,真是白日做梦!

    容丽云猜得没错,陆宴清得知此事后立刻将陆氏和外室送走,并表示不会有庶子。容丽云听着,心里冷笑没有理会,如今灾民愈多,她也忙不过来,没有时间管这些破事儿。

    过了些天,容丽云来太守府找殷正商量救灾一事,和殷绾绾一道用饭。殷绾绾见她面色苍白,便道:“云姐姐,我看你脸色不太好。”

    容丽云摆摆手,却突然觉得头晕目眩,忽然呕出一口血来,把众人吓了一跳。

    “云姐姐你没事吧!?快去请女医!”众人手忙脚乱地把她扶到床上,容丽云已经唇色泛紫,意识模糊了。

    殷绾绾急得眼眶发红,女医把脉后翻开她的眼睛,又看了看舌苔,仔细检查后,道:“这恐怕是中了毒。”

    “中毒?”殷绾绾立刻叫人把桌上的饭食并餐具拿去检查,却发现没问题,皎月阁的丫鬟都松了口气,要是太守府里的东西出了问题,她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女医查不出是什么毒,却道:“可能是慢性药,先针灸放血,看能不能醒过来。”

    殷绾绾握拳,吩咐道:“去容府把云姐姐的两个贴身丫鬟叫来,就说云姐姐在我这歇息,让她们过来伺候。”

    屋中血腥味渐浓,紫欣劝道:“姑娘要不先歇息一会儿,等容姑娘醒了我再叫您?”

    “不必了,我就在这等着吧。”殷绾绾紧紧锁眉,到底谁要害云姐姐呢,难道是陆氏?还是,陆宴清?

    殷绾绾甩甩头,不愿意去想,后半夜容丽云醒了,听殷绾绾说了整件事之后,她扯出一个笑脸,道:“今天多谢你了,绾绾。”

    殷绾绾道:“云姐姐不要跟我说谢了,好好养身体吧,女医说了,还要放两次血才毒才能去尽。你身体虚弱,好好休息,别想那么多……”

    第二天一早,容丽云派人回府,只说与太守有事相议,等到下午身体好些了,便回府。殷绾绾再三相劝,容丽云却不愿打草惊蛇,殷绾绾无法,只能让女医跟着去了容府。

    容丽云不动声色,暗地里却查到不少东西。首先,这毒是陆宴清下的,已经一个多月了,要不是她最近身体劳累以至毒发,恐怕她死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第二,他没有把陆氏和有孕的外室送走,而是安排到一处隐秘的院子保护着。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陆宴清竟然以容家的名义从外地收来粮食再高价卖给城中施粥的富户!

    容丽云拍案而起,立刻将相关的掌柜和仆人押了起来,将陆宴清送到衙门。衙门一审,却审出了更隐秘的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