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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厅内坐着两个人,而两人的神情却大不相同。
一个是从一进来就低首敛眉、略带羞涩,另一个则是从对方一进门,就一直目光紧锁,没有半刻移转。
就在双方静默一段时间后,为了打破眼前有些尴尬的气氛,刘桂英率先开口说话了。
“嗯苏姑娘,不好意思,在百忙之中,还要马媒婆把你找来,真是抱歉。”她口气十分和善。
“不,您能找我来,我真的很高兴,我压根没想过能这么幸运,得以见上您一面。”苏雨筝仍是垂着首,不敢直视对方,语气有些戒慎惶恐。
“你别这么说,这么说实在是太生份了。”讲到这,刘桂英转而以略带戏谑的口气道:“对了,从刚才一进门,你都不抬头看我一眼,是不是因为我的容貌太老太丑,把你给吓到了?”
此话一落,吓得她频频摇头,赶忙出言解释“不,不是这样的,我只是只是觉得自己实在不配看您老人家的尊容。”
看见她这副模样,刘桂英不忍心再逗弄她,连忙
笑笑的安抚“你别紧张,我只是同你开开玩笑罢了!
别放在心上,不过,我倒是很希望你能抬起头来,让
我好好看看你。”毕竟这是她要她来最主要的目的。
“是。”苏雨筝瞬即点点头。
她暗暗吸了一口气后,这才把脸缓缓抬起来。
就在她姣美的面容,毫无保留的呈现在刘桂英的面前时,她顿时震慑得说不出话来。
马媒婆没有骗她,这小姑娘的确与李施施有几分相似,却又多了那么一点不同的风味。
瞧她一对汪汪的桃花眼,瞳中波光刻流转,仿佛时时刻刻都散发一种摄魄的魔力;肌肤白嫩细致,似乎轻轻一摸,就会渗出水来,活脱脱是个让男人一见,就会为之倾倒的美人胚子。
一向阅人无数的刘桂英,也不可避免的被眼前的佳人深深吸引。不单是因为她绝艳风华的美丽容貌,还有她身上所散发那股楚楚可怜,却又揉合足以让男人疯狂迷恋的魅力。
第一次碰见如此蕴含两种特质的女子,刘桂英直觉这次她应当是找对人了。
“苏姑娘,你的确如马媒婆所言,是个相当漂亮的美人!”她毫不吝啬地将赞?*党觥?br>
“不,老夫人您过讲了,我实在没您说的那么美。”苏雨筝有些难为情的回应着,颊上也不自主的泛起红晕。
看见她这般羞窘的模样,刘桂英慈祥的一笑“你啊!就别跟我客气了,对了,我都还不晓得你今年多大了!”一番赞许后,刘桂英这才想起该问的事。
“我今年刚好满十六。”她柔柔的回答,表情仍带着些羞赧。
“十六啊”刘桂英接着又问:“你年纪轻轻就出来卖艺,家人不会担心吗?”
谁知这话才刚落,苏雨筝的神情突然一变,只见她小脸一垂,语带哽咽的艰难回答道:“其实我没有家人,娘在生我后没多久就去世了,我和爹两个相依为命,半年前,他老人家也走了,留下我一个人,不得已,我才出来卖艺”说到这些伤心事,她再也忍不住红了眼眶,肩头隐隐颤抖着。
“真是个可怜的孩子。”听完她的遭遇,刘桂英心头也禁不住一阵酸楚。没想到眼前如此年轻又可人的小姑娘,竟然会有如此悲惨的经历。
尤其看她强忍泪水的堪怜模样,她胸中更是莫名的揪疼。或许是想到自己心爱的孙子,也和她一样同有失父丧母的痛,所以感触特别深吧!
为了不让苏雨筝再沉浸在哀伤的气氛中,刘桂英连忙话锋一转“对了,我听马媒婆说,你弹了一手好琴,瞧你年纪这么轻便有这种才能,实在不简单啊!”“不,您过奖了,因为父亲生前是个弹琴师傅,我从小苞在他老人家身边学了点,才有这点小小的技艺。”
“原来是这样啊,不过也难为你了。”刘桂英了然于心的点了点头。听完苏雨筝的身世后,她也不禁为她掬了一把同情之泪。
不知为何,在这短短的片刻会晤后,她对她深感喜爱。她无法言喻那是什么感觉,总之对于眼前这个美艳的小姑娘,她就是越看越喜欢。
既然十分满意,她也不愿再浪费时间,因此,她决定将心中的想法全盘托出。
她定定的看着苏雨筝,清楚的说道:“苏姑娘,我想我有话就直说了。其实你大概也知道我今儿个找你来的目的,如今相见之后,我更确定你应该就是我要找的人。我想你一个姑娘家,老是在众人面前抛头露脸也不是件好事,不知你是否愿意入我们家当我的孙媳妇呢?”刘桂英不再转弯抹角,直接把用意说了出来。
毕竟眼前的佳人实在难得,她怕若不好好把握机会,这往后恐怕再也寻不到合适的人了。
“这”听刘桂英提出这样的要求,苏雨筝虽然心里有底,还是不免愣了一愣。
其实当初马媒婆找上她时,她的确惊讶不已。
她不过是个小卖艺女,更何况她才来皇城没多久,又怎会让在城中盛名响亮的马媒婆,亲自跑这一趟呢?
直到对方表明来意,并且将东方府的状况大略向她提及,她才稍稍明白。
说来说去,还是脱不了她如同天仙的绝佳外貌,也正是如此,她才有机会让马媒婆注意到她。甚至还因此得以见上名声显赫的东方老夫人一面。
想到这,她虽是有些高兴,却也不免忧虑起来。
不管怎样,她出身卑微是不争的事实,如今又沦落茶楼卖艺,这样的身份又怎么跟赫赫有名、声大势大的东方家相比呢?
包遑论要嫁入府中作媳妇了,这是她想都不敢想的遥远幻梦啊!
看苏雨筝皱着秀眉,似乎陷入天人交战的状态中,刘桂英有些担忧的问:“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还是你不愿意?”说到这,她还真慌了,就怕苏雨筝不肯点头答应,那么她的计划岂不功亏一篑了?
不同于刘桂英的暗自忧虑,苏雨筝则是惶恐万分。
她连忙摇了摇头,焦急的出声解释“不,老夫人,您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能嫁入东方府,是多少姑娘家梦寐以求的事,所以当您提出时,我真的很开心,只不过”说到这,她竟嗫嗫嚅嚅地接不下去了。
“不过什么?难不成你有什么苦衷吗?”看见她欲言又止的模样,刘桂英急得又接着问。
“我、我只是想,我这样的身份,怎么配得上东方少爷呢?如果我当真进了府,恐怕只会让您蒙羞”她咬一咬牙,终于还是把心中的顾虑一古脑儿的说出来。
虽然这些话是那么难以启齿,每说一个字,她心里都难过得要命,但这些却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两相不同的世界,又怎能串连在一起?
她只不过是一株小小的野花罢了,如何能冀望在那肥沃的花园土壤里,备受呵护的成长呢?
听完她的回答后,没想到原先还蹙着眉、神情略带担忧的刘桂英,这下终于暗暗吁了一口气。
只见她满脸慈祥“苏姑娘,原来你担心的是这个啊!我告诉你,早在马媒婆找你之前,我就已经说过了,我不在乎你是什么样的出身,是千金小姐也好,是贫户之女也罢,总之这些我都不管,我只要能找到中意的人选就好了。”说完,她还不忘给她一个善意的微笑。
“您您说的是真的吗?”闻言,苏雨筝还是有些不能置信。
刘桂英再次点点头,然后才接着说:“我们东方一家向来说话算话,言出必行的,难道你还不相信我吗?”
“不、不是的,我只是只是”
“好了,别只是了,既然我这个老太婆都向你再三保证了,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你究竟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呢?”
苏雨筝认真的看着她半晌,终于轻轻的颔了颔首。
此刻的她心情复杂难解,她也不知怎么去形容现在的感觉,那种又是震惊又是喜悦的滋味,让她一时间几乎忘了思考、忘了言语,只能用简单的动作来表达心中的想法。
“太好了,你终于答应了。”见她应允了自己的要求,刘桂英再也难掩兴奋。
她将手伸了过去,在她白嫩的小手上拍了拍“你放心,只要你当了我的孙媳妇,我绝不会让人欺负你的,我一定让你过最好的生活,你不用再像以前一样,到处奔波试凄了!”刘桂英对她许下了承诺,对于这即将过门的孙媳妇,她说什么也不会再让她受委屈。
听完东方老夫人如此诚挚的言语,苏雨筝只觉得心头一热,仿佛有道暖风,轻轻拂过胸房。
一种不知名的情绪,正在她内心深处悄悄驿动着
站在厢房门外好些时间了,苏雨筝还是迟迟不敢扣敲那道深褐色的木们。
因为到现在,她还是不敢相信,自己已嫁入东方府的事实。
然而看着自己身上穿着的丝质衣裙、头上插的玉簪珠花、颈上挂的翡翠项链这些却又如此真实,而非幻梦。
回想起这些天发生的事,她只能说不可思议,仿佛一夕之间,将她从污浊纷扰的尘世间,带到缤纷绚烂的桃花源。
当初就在她点头应允东方老夫人的要求后,没想到对方马上选订日期,三天后便办了婚事。
那天,她被头上的凤冠压得整个人昏昏沉沉的,意识也变得模模糊糊。只记得被许多人拉过来、拉过去,一下磕头、一下弯身,总之周围充斥着好多陌生的脸孔,还有喧嚣的嘈杂声。
只是从婚礼开始到结束,她竟还没见过自己的夫婿一面。
因为他此刻依然病卧床榻,半点支身的力气都没有,只得请他人代为迎娶。
面对这样的情形,她心中没有丝毫埋怨。早在之前,她就十分清楚老夫人将她纳门“冲喜”的实情。
尽管这样的事,对一般的姑娘家来说,可能有些难以接受,但对于她而言,却是上天的恩赐。
尤其东方家实在待她不薄,这些天,她吃的是山珍海味、穿的是绫罗绸缎,还有丫环、仆人服侍在侧。
这样舒适又惬意的生活,可是一般人求之不得的啊!比起之前,要在众多心怀不轨的男人面前卖艺陪笑的日子,现在真是幸福多了。
不过,现下的她虽然衣食无虞,却有一个极大的忧虑。
那就是,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东方磊。
对于这个要相随终老的夫君,她可是满怀戒慎恐惧。不单是从未谋面的陌生感,还有老夫人对她的殷切期盼。
她知道自己肩上背负的,可是要将东方磊从情伤中拯救出来的使命。但他固执狂拗的个性,着实叫她没有把握。
尽管她知道自己长得很美,也知道在自己身上可以找到他深爱女人的影子,但对于是否能就此让他再展欢颜,她实在是不敢确定。
可是只要一想到老夫人对她的好,还有那全然的信任,她也只得豁出去了。
而就在今天,老夫人告知她,该是与东方磊见面的时候了。
她已过门好些天,而最近东方磊的病情似乎也好转了些,所以老夫人才决定让他们见上一面。当然另一个用意,也是要让他知晓这件事,毕竟再拖下去也不是办法。
于是,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她独自一人前来。
之前,老夫人还特地吩咐丫环们精心将她打扮一番,并且再三叮咛她一些该注意的地方,为的就是能让两人第一次见面,就留下好的印象。
如今,她人就站在东方磊的房门口,一颗心怦怦然地跳个不停。
好几次,她伸出了手想扣门,却又因为害怕而缩回去。眼看时间不断流逝,她也越来越急。
算了,怕什么!我总是要见他的她在心里对自己这样说着。既然该来的始终躲不过,那还不如勇敢去面对。
于是她大力的吸了一口气后,终于鼓起勇气,在那木门上轻轻敲了几下。谁知她敲了几声后,里头竟没有回应,她战战兢兢的又再敲了几下。
“奇怪了,难道没人吗?”在几番扣门都没有应声的情况下,苏雨筝不由得狐疑起来。
眼看这样也不是办法,当下心念一转,她决定偷偷开门一探究竟。
就这样,她轻轻的推开门,然后蹑手蹑脚的步了进去。才一进门,她便被眼前的景象吸引住了。
只见房里正中央有一座紫纱屏风,上头画的是维妙维肖的飞鸟花草;四周墙壁上则挂着几张书法墨宝,字体十分苍劲有力,再配上一张漆黑檀木桌与四个小方椅,整体给人的感觉相当简单雅致。
不过,她还注意到一个特殊之处,那就是从她进门到现在,她都可以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飘散在空气中。
那气味她说不上来,像是麝香之类的,但又没那般浓烈。忽然间,她听到了一丝轻微的咳嗽声。
她循声一望,好像是从屏风后面传过来的。在强烈的好奇心驱使下,她不由自主的慢慢向里头走去。
就在她绕到屏风后方时,她看到了一张帐幕披垂的金钿床。
隐隐约约的,她可以看到床上躺了一个人。
会是他吗?她在心中小小声的问着,顿时陷入踌躇不决之中。
就在几番思量下,她还是决定鼓起勇气走上前去,证实心中的那分疑惑。
她缓缓步向床边,轻轻的在床畔坐了下来,再慢慢将床帐掀开来
谁知,映入眼帘的这番景象,竟叫她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只见一个面容相当俊俏的男人,似乎正熟睡着。从未看过如此好看男人的她,忍不住仔细端详对方起来。
两道飞扬的剑眉停在紧闭的双眼上,端直的鼻梁下,是一张薄而性感的唇,再加上那如雕刻般的脸部线条,五官相当鲜明。
惟一美中不足的是,他的脸色略显苍白,看得出是久病卧床之人。
不自觉的,苏雨筝大胆的伸出手,想碰触一下这张可说是完美无瑕的面容。
就在她双颊泛红、心跳加快之际,冷不防的被一道力量捉住了那只快要碰触到他脸部的手。
“你是谁?”男人竟然睁开了眼,以凶恶的目光一瞬也不瞬的盯着她。
“我我”被对方突来的举动吓得不知所措的她,顿时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虽然昏暗的光线,让东方磊一时间无法看清楚来者是谁,但他却知道对方应是个女子。
其实早在之前,他就知道有人进房来了。
不过他很清楚,来人绝对不是平时端汤弄葯的丫环们,因为她们谁也没那个胆在未经他的允许下,就擅自闯进来。
尤其是在他熟睡时,更没有人会不识相的想吵醒他。
怀着疑惑的心绪,他决定装睡来看看对方究竟是何人。
没想到来者还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偷偷溜进来就算了,竟然还不怕死的来到他床前。
就在他还弄不清对方意欲为何时,感觉到一只手正慢慢地靠近他。
一惊之下,他无法再佯装熟睡,只好伸手挡下那无礼的碰触,可没想到,他这一捉,竟然捉住了应属于女子柔弱无骨的纤细手腕。
这贸然侵入的陌生人,让一向戒心甚高的东方磊,不由得竖起防卫,语气变得十分冷冽。
“你别给我吞吞吐吐的,你不声不响的跑进我房里来,究竟有什么目的?快说!”虽是有病在身,但习武已久的他,仍有那么点力气。
尤其是要对付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女子,更不是什么难事。只见他扬眉瞠目的睨着对方,丝毫不客气的质问着。
“对不起,我我是”又急又怕的苏雨筝,吓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她怎么也没想到,眼前这个俊美的男子,竟然像个凶神恶煞般,怒声威胁她。
听到她拖拖拉拉的回答,气得他忍不住再施了施力。没想到这毫无预警一拉,竟让苏雨筝整个身子往前倾去。
那张绝美的脸蛋,也正巧不偏不倚的贴近他的面前!
“啊!你是施施?”待看清楚眼前的脸孔,东方磊的一颗心几乎要跳了出来。
猛地,他不由分说的一把搂住她,低声开口“真的是你?我不是在做梦吧?你知不知道我想你想得好苦啊!”看着心中朝思暮想的佳人,此刻竟然就在自己怀中,他不由得大感欢快。
眼看自己被东方磊强行抱住,苏雨筝的心更乱了。下意识的,她拼命扭动身子,只想挣脱他的怀抱。
“我不是施施,求你放开我好不好”她一面动,还一面澄清自己的身份,焦急无助的神情清晰可见。
“不,你别骗我,你怎么可能不是施施呢?”他马上出言打断她的话,手上的力道反而收得更紧。
“我真的不是啊,你看清楚一点好不好?”她依然慌忙的解释着,语气中尽是不安与惊恐。
话落,东方磊这才依着她的话仔细看了看,片刻的审视后,原先的喜悦瞬间抹去,他的表情也变得僵硬起来。
是的,她的确不是施施。尽管眼前的女子长得和自己心心念念的佳人十分相似,但两人所散发出来的气息却大不相同。
他所熟悉的施施是强悍不驯的,举手投足间充满着自信的风情,这也是为什么他会受其吸引的原因。
然而眼前的女子却不一样。
虽是容貌相似,但她眉眼间所蕴藏的是缕缕柔情,尤其那双水瞳所给人柔弱的感觉,竟没来由的,叫他想拥她进怀里好好疼惜。
这样如水一般的娇柔女子,和他记忆中的那股特质判若两人。
一时间,他的心仿佛被掏了空,原先的高兴喜悦消失得无影无踪。
突然胸口一阵强烈的揪痛,让他无法抵挡的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