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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前途似海,来日方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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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卉迟来到南坪山的那天,是气温最炎热的时候。

    孩子们成群结队地站在那儿。

    在那片昏黄的余晖下,他们就像一群流浪的小猫,紧密地挤在一起。

    他们的身形瘦弱得仿佛能被一阵轻风吹倒。

    这里的孩子总是懂事得令人心疼,他们大多缄默不语,也比常人敏感。

    钟卉迟想,他们也不是生来就不爱说话。

    大概是在最闹腾的年纪,失去了陪伴与关爱。

    或许,这才是他们安静的原因。

    摄影机的镜头下,不仅记录了孩子与老人们艰苦的生活现状。

    也在许多无人的角落里,拍下了他们孤寂的身影。

    钟卉迟想,他们需要的不仅仅是物质条件的改善,也需要心理健康上的关注。

    山上信号不好,梁恬打了好几个电话给她,到第三个时她才接到。

    周围声音有些嘈杂,手机那头还夹杂着“滋滋”的电流声。

    梁恬问:“迟迟,你在忙吗?”

    钟卉迟找了个相对安静的地方,“还行,怎么啦恬恬?”

    “啊没事。”梁恬支支吾吾的,“就是看你今天没来毕业典礼,有点想你。”

    “所以想着给你打个电话。”

    钟卉迟轻声哂笑,随手摘了一株旁边的狗尾巴草,随意把玩着。

    “行啦,等我忙完这边的工作,就回帝都看你们,请你们吃饭。”

    梁恬那头像是在组织语言,又像是有些难以启齿。

    总之一直沉默着,没了下文。

    钟卉迟察觉到她今日的反常,又接着问,“怎么啦恬恬,吞吞吐吐可不是你的风格呀,你直接说就行。”

    梁恬心一横,决定直接讲:“迟迟,我今天吧,还看见高湛学长了。”

    “他也来学校了。”

    钟卉迟面色一顿,但随即又故作轻松地说,“这很正常啊,估计是作为往届优秀毕业生被喊回来的。”

    下一瞬,只听见梁恬又说,“可是,他平时这么忙,却愿意抽出时间来学校,你说这是为什么。”

    没给钟卉迟反应的机会,她又接着说,“迟迟,我看见他手上还带着你送他的手表。”

    钟卉迟指节无意识地收紧,神情有一丝怅然,但又转瞬即逝。

    “恬恬,手表送他了就是他的,他怎么处理都跟我没关系了。”

    梁恬下意识地想解释几句,“我就是觉得吧,他对你...肯定还是喜欢的,你们...真的不可能了吗?”

    她垂眸看着地面,轻声说:“都过去了。”

    恰好此时,远处传来了同事们呼唤钟卉迟的声音,她急匆匆挂断了电话。

    梁恬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她话里的意思,从此再也没在她的面前提过高湛的名字。

    当事人有心忘记这些,她们这些旁观者自然不会多说什么。

    夜幕低垂,群山环绕间,一片深邃的夜空展现在眼前。

    繁星点点,犹如无数颗闪亮的钻石镶嵌在夜幕之上,散发出闪耀而坚定的光芒。

    夜色如墨,蝉鸣如织。钟卉迟静静地站在香樟树下,仰望那片缀满星辰的夜空。

    她的目光穿越了树叶的缝隙,仿佛能触及到遥远的星辰。

    思绪也飘得有些远。

    其实刚到南城,入职南城电视台那天,她就收到过一大束厄瓜多尔玫瑰。

    送花的人没有留下任何信息,只有一张祝福的贺卡。

    但她知道,是高湛送的。

    当初刚在一起时,高湛送的是“星河”。

    而这次,分手后,他送的品种是“红豆沙”。

    钟卉迟知道,“红豆沙”的寓意是相思。

    花中有一张卡片,上面赫然写着:

    ——【前途似海,来日方长。】

    她并不确定高湛这么做的用意,但她知道,那份祝福是发自内心的。

    只可惜现在的她已经无法给予他任何回应了。

    *

    赛车场。

    夜色笼罩着,郊区风大,跑道上只剩下高湛一辆车。

    他开得很凶,车轮碾过石子路时,连贺思卿都忍不住替他捏一把汗。

    “我靠,他疯了吧?”

    “这么开不要命了?”

    吴尚安和他一起坐在看台上,面露担忧之色。

    “他最近除了忙公司的事,其余时间都泡在这儿了,这样下去迟早要出事。”

    话音落,不远处的跑道上传来剧烈的声响。

    伴随着“砰”的一声,随之而来的是刺耳的刹车声。

    紧接着,轮胎用力摩擦过地面的声音接踵而来。

    贺思卿与吴尚安猛地站起身,“靠,跑道上只剩下阿湛的车了。”

    二人以最快的速度往出事的方向赶。

    等他们赶到时,高湛脸上染着血迹,已经从车上爬起来了。

    饶是平时最没个正形的贺思卿,这回也是没忍住。

    他猛地抓起高湛的衣领,质问道:“有必要吗?你疯了是吗?”

    “连命都不要了?”

    高湛扯出一抹苦笑,无所谓地说,“死不了。”

    额头的鲜血还在往外流,但高湛似乎是感觉不到痛,就这样颓然地站在那儿,像是一个失去灵魂的提线木偶。

    吴尚安上来拉开贺思卿,“先去医院吧,其他的事到时候再说。”

    风越来越大,伴随着凛冽的风声,他们听见高湛低喃一句:

    “她连毕业典礼都没来。”

    吴尚安与贺思卿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一声相对无言的叹息。

    好在伤得不重,从医院包扎完出来时,高湛说:“喝酒去?”

    贺思卿冷哼一声,“我看你是真的不要命。”

    “大哥,你刚从医院出来,爱惜点身体吧。”

    吴尚安与贺思卿点烟之际,那头的高湛又说:“给我一支烟。”

    二人几乎是同一时间,脱口而出一句:“你不是戒了吗?”

    高湛情绪不高,直接从贺思卿手里拿走了烟。

    因为,要让他戒烟的人,已经离开了他。

    抬手间,男人黑色衬衫的袖口下,是钟卉迟送的那块银色的腕表。

    贺思卿有些愣住,但没多说什么。

    车内,后座车窗降下了几分,男人夹烟的手搭出来,指尖一点猩红闪烁明灭。

    吴尚安终究是没忍住,劝了一句,“阿湛,好好生活,相逢的人会再相逢的。”

    有风透进车里,将人都吹清醒了几分。

    这句话,高湛终究是没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