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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为残酷的是,这种情况并非第一次出现在我的生命里,根据我朦胧的记忆,这已经很多次了,或许这正是我脑袋有时会莫名剧痛,里面像针扎一样的原因。
可我知道,我知道,我根本没有任何理由抱怨,我不是无辜的,是有罪的,父亲也并非是无缘无故的打我,他努力赚钱,然后将这些钱花在我身上,给予我和别的孩子一模一样的生活水平,我知道父亲很努力,而我只是在践踏父亲的努力成果而已。
但,不知道为什么,尽管我毋庸置疑的知道这一切的一切,我还是恨,对父亲恨之入骨,我想,我可能就是世人所谓的异类,是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哦,其实我也不喜欢这个世界,是真的不喜欢。
接着父亲就开始了他惯有的拳打脚踢,或许父亲在期待我的哭泣,我的求饶?但他没能等到,而我只是感觉不到任何疼痛,完全不知道为什么,而且脑袋开始昏沉,视线开始模糊,只感觉这个世界开始慢慢消失……
父亲打了很久,但或许这还不足以让他息怒,我只是努力的蹲在地上,绝望中等待着意识的恢复……
其实我早就知道父亲会打我,甚至每次都会想着如何反击,更可怕的是,有时候我会想到用刀反击,只是真正打我的时刻,那一切都忘了,真的都忘了。
父亲在边上抽烟,而我不知道在地上蹲了多久,反正意识渐渐恢复了,接着就是感觉浑身剧痛,地上有很多血,透过近乎昏暗的灯光,我发现血似乎是顺着鼻子流出来的,很自然的就用手去抹,然后起身出门。
是的,我是一个十足的胆小鬼,对于死亡这种事,我深深的从灵魂深处所惧怕着,我怕血流光了我会死,至此才用塑料脸盆去自来水管处接凉水,然后努力用冰凉至极的水清洗鼻子里面。
盆中的水立刻腥红一片,还有一些血疙瘩,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是血吗?好像又不是,因为在我的概念中,血应该是种流动的液体,可那些零散的血疙瘩,明显不是液体。
但我根本顾及不了那么多,浑身的骨头就像被人生生的折断了一样,太疼了,肚子里也翻江倒海的,像一个搅拌机在里面搅动,但我知道我必须忍受这种痛苦,因为这不是父亲第一次踢我的肚子,我还无比清晰的记得,那次我把家里锅碗瓢盆卖了,父亲一脚踹我肚子上,我飞出了三四米远,那刻呼吸都开始困难,差点断气,这次还好了。
只是与之前所有的挨打中,唯一不同的是,我之前很害怕,怕父亲失手打死我,心脏会跳动得很急促,而这次我太过于平静了,就好像在经历一件,根本就是预先知道的必然之事一样,平静得可怕,再疼,也不会出声,只有那因为怕死而为了活命,做出一些必然之举而已,比如清洗鼻子里面。
清洗好以后,我即再次回到奶奶的房间,捂着肚子,因为痛!而父亲脸色依旧难看至极,就像恨不得马上至于我死地的样子,而我没有说话,只是拿了小凳子,看了砖头地面上的血,然后坐在了蜂窝煤炉子边上,意图以这小小的温暖,驱散身上的痛苦一般。
而父亲这会再次拿出他无比廉价的香烟,继续抽着,一句话也不说,当然,我更不会说话,因为我对父亲此时此刻不仅是停留在诅咒的阶段了,那是有了浓烈的杀意了。
我知道孝经的存在,我更是了解父亲那对我如山般的爱,可是这些根本不足以抹掉我对他的杀意,但我知道我不能破坏平衡,父亲他并不是为我一人而活,他有更重的担子。
此刻的我知道自己变了,真正意义上成为了一个冷血的恶魔,出了这种事,我的心脏跳动此刻都是规律的,这实在是太可怕了,因为父亲一边抽着烟,一边盯着我呢,我竟然感觉不到丝毫恐惧,我想此刻我可能对以往父亲的那种,所谓的敬畏之心,彻底崩碎,完全不复存在了。
我依旧挖着鼻孔,因为我感觉里面有东西,事实是,又挖出了一些像黏稠鼻涕的东西,但我知道那不是鼻涕,因为这玩意从里到外都是血红色的,我不知道这是什么。
这时父亲突然冷冷开口:“郭豹,你告诉我,你到底想做什么?”
听到父亲的话以后,我只是感觉他此刻莫名其妙,因为这也许是我想问他的话,我很想问问这位被世人称为我父亲的魁梧大汉:你到底想做什么,或者说,你到底认为我该怎么……
但是这句问话其实我只想了一半,因为根据我的逻辑理解,认为这句问话是有严重性逻辑错误的,而且错到离谱,因为我知道父亲想让我怎么做,那是这个世界上所有父亲都期望他的孩子能做到的事,那是学习,仅此而已。
所以这种问话,我从来都没有资格去问,因为父亲只是做了一位世人认为中的合格父亲该做的一切的一切,而错的是我……
想了很多,或许我该恨我自己?不对,我现在甚至不恨我父亲,还我自己呢?说简单点,就是,我发现我根本不想对父亲的问话,做出哪怕任何的回应,但是我知道,我必须回应,不然父亲会继续打我,这种事,我经历过好几次了,我知道后果的。
故此我给了父亲一个我之前就给过的答案:“我想上学。”
其实这根本不是我捏造出来的谎言,这原本就是一句真正意义上的心里话,我内心深处的确是想去学校的,不管我去学校做什么,反正这上学是没有任何错误的,只是我知道有更多的因素阻止并让我讨厌上学,学校从我小时候开始,那便是可怕的地狱,只是父亲他并不知道这些,当然我也不会和他讲,我不相信他!因为我曾经说过在学校有人打我,他给我的回复是,有人打你,你就不去学校了?
而父亲此刻对于我的答案明显非常不满,以至于都冷笑到出声了,是在嘲笑我的谎言没有半丝逻辑可言,一瞬间就被他看穿了吗?
我相信我猜到的是正确无误的,因为接下来父亲冷笑过后,直接满脸不相信我的表情,即而冷笑中开口:“你觉得我会相信你吗?”
在这种必然的无聊之中,我莫名其妙的笑了,虽然没有出声,但父亲看到我笑了,一下子父亲不再冷笑,而是出现了一种我从来都没有见过的表情,似是平静,如冬天冰封在河里的冰块一样,冰冷而又肃静。
我只是笑笑,我知道我是在嘲笑父亲,但那又能怎么样,反正我知道我不会再开口了,而父亲继续抽他的烟,这会我才转头向门外看去,原来院子里的灯亮着……
父亲抽了好几支烟,最终吁……叹了气,这才起身,这是准备走了,我是知道的,因为父亲他要回家,或者去东关木柴市场搬木头,那是父亲生命的全部的全部。
果然父亲还是离开了这里,而我捂着依然无比剧痛的肚子,闭着眼睛,感受着蜂窝煤炉子的温暖……
最后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这才起身,感觉浑身无比剧痛,但依然从床头拿过香烟,点燃一支抽起来,我相信父亲不是瞎子,他早就看到床头的香烟了,只是他没动也没问我而已。
现在我努力得抽着香烟,脑袋里一片空白,坐在蜂窝煤炉子边上,看着柜子上爷爷的老相,一阵出神,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了。
这一出神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奶奶都回家了,其实奶奶回家只是吃个饭,马上就要去大街值班的,要到中午十一点半,才能再次回家吃饭。
奶奶进门看到地上的血吓坏了,脸色都变白了,急促的追问我到底发生了些什么,我只是回答奶奶,睡着睡着就流鼻血了而已,而奶奶明显不相信我的谎言,或许此刻我对谎言的驾驭能力退化了?
这显然不对,这可能是我头痛而引起对谎言的驾驭失控,我扔掉手中的香烟,努力揉捏两个太阳穴,因为整个脑袋里面太疼,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而奶奶这会不问了,或许奶奶知道我根本不可能告诉她吧?或者说,奶奶她已经知道怎么回事了,所以她开始打扫地上的血痕,其就是往上面撒些土,然后用脚抹,再扫掉而已。
做完这些以后,奶奶就开始做饭,而我继续抽烟,就跟个傻子一样。
突然奶奶开口:“你今天去学校吗?”
我听后微微一笑:“去。”
奶奶听后就没有说话了,继续专心做饭,而我继续专心抽烟。
这是一成不变的早晨,晨曦的光辉是那么的美丽动人,还有一成不变的面糊馒头和咸菜,好似这个世界从来不知道我身上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事一样,当面糊的温暖从我嘴巴到胃里以后,我没有感觉到温暖,反而是肚子里的生疼,这使得我又痛苦的摸了摸肚子。
奶奶问我怎么了,我只是强装着告诉奶奶,什么都没有,或许奶奶想和我继续聊天,只是目前的时间不允许她这么做,她要为了生活忙碌,为了父亲欠下的那些债务,而满头银发亦不知疲倦的在风雨中奔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