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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头听了我的话以后,脸上尽显惊讶之色,或许是因为我说这句话的时候,那太过于平静了吧?
毕竟我们人类这种奇怪的生物,那是有某种感应能力的,能在瞬间感应出来,一个人说话越是没有情绪波动,那这句话就越是真话的。
老头最终只是笑笑,然后看着他身边的大狼狗,接着再次开口:“我在这里看了好几年的大门,里面的事情也是知道一些的,我从没有见过上面领导会那么器重一个人的。”
我其实真的知道老头在说些什么的,甚至我也知道搬到新厂以后,我几乎会是百分之百被祁小平厂长给提拔的,但我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份工作里已经找不到任何的开心了。
所以要离开这里,这便是我最大的心愿,虽然我并不知道离开这里以后,我将要去哪里,但就是想离开而已。
这与老头结束对话以后,我就坐在自己的工位上等着上班,而且最近我也不怎么和别的人说话了,曾经那个开朗的我早已远去,现在更多的是无休止的沉默。
……
第二天奶奶告诉我说,我二表哥想进厂,让我帮忙介绍一下,而我找了祁小平厂长,厂长一听我是要介绍人来上班,那可是非常高兴的,更是说对于我介绍的人,他很放心的。
所以二表哥进厂了,当然是做最为简单的工作,也就是装正负极,但我完全不理解,有时候二表哥竟然会装错,而且是大量的,对此我作为修理工也很是苦恼,因为没有任何功能的闹钟数量庞大,这个要重新更换正负极,是比较麻烦的。
刚开始我只是去前面说说表哥,最后实在太多了,而我说话就有些严厉了,不过还好,本来装正负极的那位老员工看着表哥以后,这下子坏闹钟就少得多了。
再一个表哥是和我一起住奶奶家的,毕竟奶奶家的床可是非常大的,睡三个人基本没什么问题。
但是我一直在心里考虑着,什么时候向厂长提出辞职,这件事越想就越拖着,因为我知道厂长对我很好,我真的是有些不好意思呢。
更是这种犹豫一持续,那就是将近半个月左右。
而最近发生了一件让我自己都哭笑不得的事情,因为我最近发现自己身上很痒,所以老是会到处乱抓,尤其是屁股周围,但我不知道自己出了什么问题而已。
直到这天晚上,奶奶严厉要求我将贴身的衣物脱下来给她,我根本不知道奶奶怎么了,但我还是照做了。
接着奶奶拿着我的衣物在灯光下仔细观察,过了好大一会,奶奶这才开口:“和你哥现在一起去桥北村浴室洗个澡,把身上所有衣服都换掉!”
我根本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所以躺在被窝里点燃一支烟,抽了一口才问奶奶:“怎么了吗?”
奶奶直接很是生气的将脸盆里一边倒入开水,一边说道:“你多久没洗澡了,衣服里全是跳蚤,我都被痒怕了,快换去洗澡,一会我给床上打点敌敌畏。”
奶奶这一说我都吓坏了,原来最近身上痒是因为有跳蚤了,而且我还不信奶奶说的话,要求奶奶将我的衣服给我看,我看过之后才感觉到头皮发麻,真的好多好多,甚至一捏还能听到叭叭的声响,这真的是太吓人了……
所以我也不好意思说什么,这就按照奶奶的要求去洗澡,不过我看到奶奶将我的衣服全部用开水烫,我估摸着是想烫死那些跳蚤吧?
不过跳蚤的事没有持续多久的,毕竟奶奶那可是在苹果园里住了近十年呢,什么样的小虫子没见过呢?所以处理这种事情那是非常有一套的。
所以接下来几天我身上也不痒了,毕竟奶奶只用一两天的时间,那就把所有跳蚤全部处理掉了。
而这天我和表哥一身轻松的在北桥上,其实最近因为天气不是那么冷了,所以饭不会送到公司里面,而是在北桥另一头的民宅里供应,故此这会我是和表哥一起去吃饭的。
只是我竟然见到了,我在东关初中上学时的那什么奎,也就因为自己打他,王丽萍那疯老太婆才会向父亲胡说八道的,更是给我捏造了无数她所谓的事实真相。
看到这个什么奎的瞬间,所有东关初中的记忆一下子就苏醒,好似自己刹那回到学生的时代一样,更是还想到了汪文静。
正在我沉溺于这痛苦而又美丽的回忆中时,这什么奎竟然直接开口:“豹哥,你有刀没?我和别人打架了,现在我要打回去,借把刀给我。”
可我瞬间两眼一凝,好似真的那个异常狂暴的自己苏醒了,内心里的凶兽散发着绝对危险的气息,接着开口问这个什么奎:“你怎么知道我在这的?”
“我们学校的人都知道啊,更是大街上的人也都知道的。”
听了他的说辞,我只是异常冰冷的回道:“我没有刀,你走吧,以后不要来找我。”
这什么奎听后先是一愣,但马上苦涩笑着,接着只是说了声哦,然后就带着几位似乎是他小弟的学生们,就此离开了这里。
可是这会我的心情却很是复杂,因为方才那刻我竟然意识到,我想打这个什么奎,而且还有浓烈的杀意,因为我知道肯定是他在学校欺负别人,然后遭报复了,此时我诅咒他去死!我讨厌这种人,讨厌这种以他人的痛苦而快乐的货色。
虽然如此,但我也没有过多的去在意这件事情,而是非常努力说服自己内心中的凶兽,不要焦躁,千万千万要温顺,毕竟已经隐藏这么好了,都让自己成为大家喜欢的那种人了,要是这会凶兽出来,那么之前所有的努力与妥协,那可就前功尽弃了。
所以我一直在给自己讲道理,一直在安抚心中的凶兽,更是不惜以借助尼古丁的力量,也就是抽烟了,一支接一支的麻醉着凶兽。
也许是我自己的安抚工作很是到位吧?所以凶兽并没有太过暴躁,很快就被彻底安抚,而关于那位什么奎的事情,我已经不再去想了,与其说不再去想那什么奎,那倒不如说我是不想回忆起自己的过去,更是不想回忆起汪文静而已。
但是这个世界又不是我的囊中之物,更不会在意我有什么奇怪的想法与作为,我感觉这个世界就是一头凶残的狮子,而一头凶残的狮子,这才不会去在意一只小绵羊,会有些什么奇怪的想法吧?
我更是觉得这个比喻还不够正确,我应该是连只小蚂蚁都不如的存在,所以世界这头凶残的狮子,那是从不会在意我的感受的,而时间又是世界的规律,我这只连小蚂蚁都不如的生物,根本无力与之抗衡。
所以这转眼又是十几天后,二表哥竟然告诉我说,他要辞职不做了,说是老是有人说他,他挺烦的,而且他认为他自己做事已经非常努力了,竟然还是这样,所以他觉得他自己很是委屈。
而我并没有过多的劝解二表哥,故此二表哥当天就走了,可这不是辞职,而是表哥他自离的,这种情况是根本结不到工资的。
更是表哥走了以后,很多员工在我面前说二表哥的坏话,说是二表哥脑子有问题,连个正负极都装不到一块,这还能做什么呢?
我告诉他们说表哥刚来的时候那是不熟悉,后来不是好多了吗?可二线装正负极的人反驳我,说二表哥给他也造成了极大的麻烦,他一直都在更换二表哥他装错的正负极,甚至他还向厂长反应过的。
向厂长反应过?我听到这里觉得有些离谱,不过最后我还是从祁小平厂长那里得知,原来厂长是一直知道二表哥有问题的,只是没有多说而已,所以对于二表哥的自离,厂长表现的很是开心一般。
而我也是一瞬间理解到,原来我们人与人之间所谓的喜欢与不喜欢,那竟是如此的简单。
因为需要所以喜欢,也因为不需要所以讨厌,至此我们这个世界上,这便就拥有了各种各样的色彩与谎言。
原来是我有用,所以祁小平厂长喜欢我,焦北京厂长也喜欢我,而我自己也是因为需要他们的宠爱,故此也喜欢他们,这可真是个无聊至极的世界,我想所谓的真心,或许也是如此的道理吧?
所以接下来几天我变得更加沉默了,谁我都不想去理会,不管是焊线错误的前段焊线员,我都是自己重新焊接一下,不去理会她,还是不远处依旧抱怨工资低,消极对待工作的外地小伙子,虽然他努力的在狂暴中,依旧使劲摔打着电动螺丝刀,还有张小飞。
更是那些想和我说话的女孩子,我知道其中有位很喜欢我,就像巧巧一样,但我都没有去理会,我真的只是在瞬间就感觉到,我们这个可悲的世界实在是太无聊了,甚至我认为我都掌握了宇宙的极限智慧,我是如此的自大,如此的迷茫。
所以我讨厌这个世界,然后又将这种讨厌的情绪,全部发泄在了国华电子厂身上,故此这天下午吃过饭,我在默然间,这就轻轻敲响了厂长办公室的木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