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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主动战一下子打成了被动战
急进快退本来是八路军,尤其是115师的看家本领,但是,在湖滩地狭窄环境,在众多战利品负重的缠绕下,精妙的袭击战,一下子变成了被动的阻击战,无奈的、被动的阻击战。四老虎一下子高了兴,顺了他的心思……
虽然莲蕊的数量不够,虽然与情报送来的敌人的人数对不上,但是,消灭了这么多的鬼子汉奸,缴获了这么的湖草、枪支、车辆和马匹,彭琦辉还是很高兴,他退到一颗老柳树下面,接过来秦晓明递来的煎饼,一口咬掉半截,他是饿了,从最天晚上到现在,他忙于战前准备和谋划,可是滴水未进,现在,胜利了,精神一松弛,才觉得大饿。可是,彭琦辉咀嚼了一会儿,才发现与以前的味道有些不对,就赶紧地展开煎饼,金黄黄的煎饼里,分明地趴着一块肉,合着三棵大葱,成了标准的奢侈的美食。
彭琦辉不解地看秦晓明一眼,秦晓明咧嘴巴子一笑,急忙转过脸去。
彭琦辉心里一乐,吃人家的嘴短,就放下要尅秦晓明的念头,边快乐地咀嚼着边向秦晓明下命令,“传我的将领,打扫战场,撤出战斗!”
秦晓明先递过来一壶开水,然后,干脆利索地应答。
这时候,已经没有彭琦辉的事情了,彭琦辉接过水壶,先仰起来脖子,灌个水饱,然后,蹲在树下,开心地吃起来他的午餐。
行动股长李善本急慌着跑到近前来,气喘吁吁,焦虑万分,“队长,看样子,咱们,只能迎敌了。”
他伤好了以后,从湖东根据地,又回到了公安队,回到了战场上。
“为什么?!”彭琦辉一下子瞪大眼睛,霍地站起身子来像看外星人一样的瞪大着眼睛地看着李善本。
急攻猛退,历来是八路军,尤其是115师的看家本领,可是每一个每一级指战员熟悉熟知的技能,这样的常识性的战术,他,彭琦辉,向来是不用交代的。
“你看,”李善本抬胳膊向后一指。
彭琦辉急忙地往前看,狭窄的道路两旁,战士们捡拾战利品的捡拾战利品,肩扛着大捆的蒲草,像赶集的人群,更多的战士,围成一个坨子,喊着号子,在推汽车。竟然没有一个急攻猛退的模样。
彭琦辉着急了,大声地喝问,“谁下的命令?干吗要推汽车?”
李善本为难地尴尬笑笑,“从反扫荡开始,战士们吃鬼子汉奸快速包围的亏太多了,都对汽车很喜欢,说啥要是把汽车推回去,可是,鬼子的驾驶员全被打死了,我们的战士没一个会开汽车的,所以,他们要推汽车。”
“咳——”彭琦辉无奈地长叹一声,转身命令,“李股长,命令部队,紧急迎敌,修筑阻击圈,你带三、四中队,快速占领前面那条小河堤!宋大队长,你带政工股民警,紧急去,现场命令战士,烧毁汽车和蒲草,快速整理队伍,带上枪支弹药,紧急撤退。一、二中队,跟我来,张局长就地掩护!”
“是!”张华杰、宋炳辉、李善本应声,分头跑去。
彭琦辉把煎饼往秦晓明怀里一扔,双枪一拔,往前面跑去。
战士们按照命令,把身上的背包,往路边一扔,提枪携弹,向南奔跑。
但是,在早就精心准备的鬼子汉奸面前,晚了,一场无奈的遭遇战,就要不可避免地展开了。
转眼间,战斗,在一条干枯的河沟里打响。
四老虎透过望远镜,见往常一打就跑的八路军要打对抗战,厚嘴唇一咧,笑了,“野田小队长,带部队,占领前面的高地!严先树,带队伍,给我冲!弟兄们,灭了八路,重重有赏!”他太希望这场胜利仗了。
“是!”严先树转身跑上前去。
“嘎叽叽!”……“冲呀!”……
穿黑穿黄的汉奸鬼子,一窝蜂地冲向前面。
平展展的俞屯大洼里,枪弹声、炮击声、喊杀声,惊天动地;黑色的硝烟、黄色的尘土、红色的血条,搅成一团,就像一股强大的龙卷风,扭曲着,盘旋着,直冲云霄。
刘湘天是一个老八路,战斗素养最丰富,眼下,趴在河堤拐弯处的最前面,冷静地像一头静候猎物的狮子。
当下,他正换好弹夹,抬头寻找射击点,猛然发现,对面一个较高的土堆上,猛地现出一个黑头影,倏地举枪,扣动扳机,射击,砰,子弹正中黑影的脑门,“脑门”顿象一个摔烂的西瓜,血浆崩飞,滚下坡地。
是个鬼子。
刘湘天抹一把嘴上的黄土,正要转移枪口,不想,一梭子枪弹打在他的眼前,腾起一道土幕。
刘湘天马上明白自己刚才的一枪暴露了目标,下意识地一个滚身,躲开来,从另一个角度,抬头看,原先的那个高地上,两个鬼子,已经架起了一挺机枪,正向他们猛烈扫射,把战士压得抬不起头来。
对岸的伪军,见阻击的八路火力减弱,在当官的拳打脚踢的驱使下,连忙爬起身子向沟底冲锋,转眼间抵到了近前。
新战士赵大闵急了,向身边的刘湘天喊,“打两个手榴弹!”
刘湘天马上明白了他的意图,拔出腰上的手榴弹,用牙齿咬断引线,扔了出去。
“轰轰”,手榴弹爆炸,腾出一片浓烟。
赵大闵一下子站起来,向着高地奔跑上去。
他想搞袭击。
赵大闵虽然是当地人,地形熟悉,但是,他毕竟是新兵,经验不多,哪知道,高坡上的机枪手是一个老鬼子,作战经验丰富,知道浓烟的后面,会有冲锋的敌手,转身对着浓烟扫射,一梭子子弹,全打进赵大闵的身上。
赵大闵踉跄了两步,斜着身子歪在沟边上。
刘湘天连忙翻滚过去,要拉他下去。
赵大闵急促地喘气,脸颊蜡黄,吃力地摇摇头,“俺,不行了,快去抢……机枪…….”头耷在地上,口里的鲜血流过脖子,洇红了压下的麦穗,转眼被黑黑的土壤吸干。
刘湘天放下赵大闵,转头左右看看,两侧的战士,正伏着身子,向沟里冲锋的敌人射击,敌人一个个下饺子似的中弹栽倒,相叠着铺满半沟。
但,今天的敌人,象是中了邪,没死的仍不要命地射击、投弹、冲锋。
刘湘天咬咬牙,放下长枪,一手抓一颗手榴弹,把引线缠在手指上,一个翻滚,滚下河沟,向高地猛扑。
突然,一颗子弹打中他的胸口,顿觉脚下一软,扑在地上,跟着,嘴里发甜,一张口,大口鲜血喷出口腔。
但是,刘湘天并没有用手堵伤口,而是两肘并用,向前匍匐。
一步,两步……身后,一道鲜红的血迹在黄褐色的沟底延伸……
终于爬近了高地。
刘湘天摇摇头,努力使自己镇静清醒过来,然后使出最后的力气,猛地仄起身子,将两颗手榴弹扔出。
“轰轰!”两声,手榴弹在鬼子身旁爆炸,机枪手当场被炸死。
在鬼子机枪哑口的瞬间,后边的战士跃身冲上,一把夺过这挺“九六式”机枪,挺身向下,对着沟里的敌人扫射,将敌人扫成一个被捣的马蜂窝。
“杀亟亟!”一个日本官儿站在高处,一手舞着膏药旗,一手挥着雪亮的军刀,鬼哭狼嚎般发着冲锋的指令。
旋刻,三颗手榴弹同时爆炸,将他炸成一团粉雾。
增援的日伪军已经到了,蝗虫般撒满原野,又蝗虫般开始冲锋。炮火轰鸣,枪弹如织,杀声震天。
在简易阵地上阻击的公安民警,被敌人的炮火枪弹杀伤,鲜血拌和着泥土,由金黄麦浪的映衬,使泥土呈现一种暗红的色彩。
日伪军显然被后面四老虎的督战队逼急了,居然一改散兵攻击队形,排成密集冲锋的波浪,蜜蜂散巢般不间歇地冲锋。
小鬼子也没了章程,有放枪的,有拼上刺刀的,有滚在泥里扭打。
阵地上面,大刀片砍,刺刀捅,手榴弹砸,公安队员一身泥土,大口地喘着气,红了眼地往上扑。
刘湘天的牺牲换来的那个小高地,如今是战斗最激烈的地方了。
在一马平川的麦田大洼里,谁的枪口抬高一寸,胜利的砝码就会朝己方倾斜一丈。
这较高的地势,无疑是一座坚守的巨堡,胜者的利器。
敌人也认识到这个高地对于整个战局的重要性,在盘子泼水似的冲锋中,发着疯拼着命的争取对这里的占有,驱动着黄的日军、黑的伪军,轮番攻击,反复拉锯式殊死争夺。
在据守者的枪杆前,敌人蛮横的猛烈的攻击,狂风波浪般的冲锋都被击溃了。
鬼子他们急了,调集钢炮、重机枪集中猛轰猛扫的同时,又来了老一套,组织敢死队往上冲,那些小岛子上来的蛮汉们,头上绑着白布条,**上身,端着步枪,穿过公安队阻击的火网,拼死冲锋向前。
时间一久,攻守优劣的态势显现出来了。
毕竟,公安队处于劣势,尤其守在高地上的兵力,太单薄了。
张泰来带着九名民警,就在这里奋勇抵抗。
他已经当上排长了。
日军的敢死队终于冲上来,中尉小队长富山一雄一个鱼跃,扑在满身鲜血的张泰来身上。张泰来闪身躲开,急速掏出手枪射击,可这要命时刻,手枪却卡壳了。
没等富山一雄反应过来,张泰来操起身边的一把铁锹,用力劈将过去。
富山一雄正在起身,脑袋迎上了铁锹,“嗷”的一声狼嚎,脑瓜子被拍进肚子里。
乘这空隙,另一鬼子官儿,从侧面迫近到张泰来的身后,枪刺就要挺起的霎那间,班长徐峥社已跳过来,迅雷不及掩耳,极其敏捷的动作,抽出来他的战刀,反手便砍,一下将这鬼子剁成两段。
两个日军已经把血肉模糊的民警赵小六死死地按在地上,赵小六死命地勾起脑袋,张嘴咬开了一个鬼子腰间挂的手雷,“轰”,一声响,两鬼子永久地趴在了中国的黄土地上……
高地毕竟太小了。
日军的各种口径密集炮火象犁地一样,反复在这个小小的高地上来回反复轰击,终于荡平了这片高地。
在此坚守的公安队员,终于血溅阵地,全部阵亡。
中流砥柱是什么?是黄河三门峡水道突出的一座小山,在激流中不倒,在冲刷中更硬,以顽强的意志,昭示不屈的精神,昭示面对强敌越战越强的精神!
张泰来殊死阻抗的两个时辰,挫杀了敌人的疯狂,赢得了反击的时间,鼓舞了民警的斗志,俯身堤下的战士见敌人攻势渐软,飞跃而起,呐喊着,冲进敌阵,与鬼子、汉奸展开了白刃格斗。
在日本陆军里,白刃刺杀战一直是他们的骄傲,也是日军最引为自豪的。
对日本军人来说,白刃刺杀战,一向是他们最后的杀手锏,在他们的记忆里,只要大日本皇军一开始拚刺刀,就百战百胜。
《桃花源记》里的山里人,不知有汉,无论魏晋,可人家往来种作,鸡犬相闻,阡陌交通,怡然自乐。
命悬孤岛的日本,小国寡民的,因了大海与外人间隔,当大国不把他当回事的时候却张扬嚣张,凡事都冠以“道”,茶道、棋道、剑道、柔道、武士道,说白了就是穷装,文化底蕴不够,竟连“刻舟求剑”也不明白,等美国人两颗原子弹下去,才知道自己真的蠢。
“不许慌,退弹,拚刺刀!”
见公安队员挺起枪杆冲杀而来,日军军官下达命令。
日本士兵,马上拉动明治38年式步枪的枪栓,一颗颗黄橙橙的子弹,掉在地上,发着叮咚的脆响。
同时,鬼子兵自动的两三人一组,结成一个个小组队形,混冲入公安战士的战阵,死命刺杀起来。
浪窝里长大的赵竹合,打小就勇猛斗狠,没少打了群架,但,这样腥血的场面,哪里经过?
迎面的阳光下,一串串金黄色的子弹落地,接着一把把闪着寒光的刀锋,一个个黑面獠牙的脸孔,恶狼般扑向眼前,禁不住胆寒,“娘呀”一声,转头就跑。
彭琦辉左手将他拉住,右手挺枪,原地不动,面冷成严冬的冰凌,“啪啪啪”左右点射,近处的鬼子,额头下巴脸颊,连着爆炸,没了头颅的尸体,“噗噗噗”,轮番着摔在地上。
“好枪法!”赵竹合高喊一声,心里的胆怯顿时一扫而光。
“开枪呀,开枪打他狗日的!” 彭琦辉大声高喊,松开拉赵竹合的手,迎着敌人向前奔跑,平端起自己胸前挂着的轻机枪,就是一个扇面接连扫射。
他对日本人恨到骨髓里,在他的理解里,打鬼子是天理,怎么打无所谓,可不顾日本人对自己丝毫没有公平战斗思想的不满,连连射击,眼前的鬼子,带着对这些不讲武士道的人的愤怒,接连着灵魂升天,争抢到靖国神社占位去了。
彭琦辉早在平型关伏击战中就领略过,当然知道,小日本的刺杀本领是相当有名的,而且那刀法也的确很有实效,用自己低劣的武器和鬼子被动地拚刺刀,只能 吃大亏。
中国人较比日本人,最大的优势就是接受新事物快,自己的优势一旦落了伍,马上会想出更新的办法来,即所谓的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想当年倭寇犯我海疆,在器械上说,是以长击短,那时候倭寇的倭刀虽然短但却锋利无比,明军的长枪木杆往往被一削即断成了木棒,开始吃了大亏。后来,戚继光等名将,改用竹子做长枪杆,被削断后就成了锋利的“竹管叉”,倭寇死抱着自己的利器不放,每每开战竟然不配甲胄,叫士兵赤臂上场,那还有什么好说的?被一戳一个血窟窿。
赵竹合为自己的胆怯正窘得脸通红,一弯腰捡起那鬼子的长枪,带手,把子弹夹装满在枪膛,紧跟在彭琦辉的身后,找目标射击。
一个满脸毛的鬼子迎上来,摇着脑袋,“呀呀”叫着,挺枪冲过来。
正顶在赵竹合的枪口上,“砰”,一声,紧接着“啪”一声,黑熊一样的身子,干脆利索的摔在地上。
赵竹合找回了面子,才敢抬头看彭琦辉。
彭琦辉正好打完子弹,手换着弹夹,对赵竹合哈哈一笑,冲着那些死鬼子揶揄,“有枪不开,想拚刺刀,还退子弹,知道猪八戒的娘咋死的吗?笨死的。”
接着,抬脚向前冲。
赵竹合会心地一笑,心里顿时轻松下来,开着枪,冲向鬼子窝。
新战士变老战士,就这样瞬间变成的。
三中队副队长李明德,同一个矮胖的鬼子拼刺了三圈,未分胜负,正僵持着,赵老大赶上,狠狠一棍,正砸在鬼子腿上,鬼子一个趔趄,枪刺错位,给李明德一个机会,李明德顺势跨前,抢上一步,两手持枪,向前一捅,长长的刺刀,顺着对方的肋骨,进入体腔,跟着从后腰出来,随着枪刺的被拔出,鲜血顿成漏桶,两条血道前后喷涌,“啊”的一声惨叫,厚墩墩的身子,重重地倒在地上。
这厚墩墩的身子,在那遥远的岛国,原本可鼓帆,在海洋里捕捞,原本可弓腰,在稻田里耕作,但是,却裹着笨重的黄帆布衣,来到完全陌生的这里,被同样陌生的男人,刺入黄泉,就连魂魄,再也难以回归故土。
这仅仅是他的愚昧?!
实实在在地说:这些倒下的日本兵,大都是勤劳本份的青壮年。在国内,同样受着贫穷,挨着劳累、饥饿,生活在社会的最底层,人人**欺负,根本不知道大海的外面,还有一个中国。但是,他们,在蔑视他们、欺压他们的上层管理者的愚弄、驱赶下,来到中国,看到与他们长相相同,习俗相似,但比他们更软弱,更善良的穷人家时,人性的恶劣迸发出来,烧杀掠夺、强奸妇女,干尽了在国内连想也想不出的罪恶,成了一群连野兽都不如的兽兵。
李明德拔出刺刀,用感谢的眼光寻找赵老大。
赵老大早已转身敌人窝里,用那根粗木棍横砸直捣,他从小练就的一身少林拳、武当拳,现在正好大显身手,派作用场。
那棍子,那身上,全然成了血红,那是鬼子的血。
现时现地,恐怕,只有这根木棍是最好的武器了,因为他又帮了九班长杨小泉的大忙。
杨小泉同一个满脸串腮胡子的鬼子格斗,两人一样的身段,一样的三八大盖长枪,棋逢了对手,刺刀相碰,“砰砰”作响,星火乱迸。这鬼子是老兵,显然狡猾,刺刀朝下一晃,杨小泉随着下滑,正好上当。鬼子顺劲儿翻上刺刀,大喝一声,乘虚向前猛捅,就在刺刀捅入杨小泉小腹的瞬时关口,赵老大的棍到了,正砸在枪刺的左侧,枪刺顺着改变的方向,划烂杨小泉的上衣,刺进身旁的小树干,待要拔出的功夫,李明德的枪刺到了,从后腰直捅进腹腔,络腮鬼子“哇”的大叫一声,倒在地上,只剩下那支上了刺刀的三八大盖,仍扎在树身上摇晃不停。
赵老大、杨小泉连个眼神都没对,转身寻找下一个目标。
干涸的河底,啥时候见过这样的场面?
一大群黄的、灰的、黑的、完全陌生的汉子,发疯似的对博。
这对搏,终是意志的较量,不一会儿分出了优劣,黄色的鬼子步步退缩,黑色的伪军早跑出河沟,只有那群手持长枪的灰色八路斗志正旺,持刀挺枪,满河沟里追击,忘情地刺杀。
这样的局面,最能激发男人的血性,尤其对于军人,早撩起了野田的心火,他将望远镜朝地上一扔,拔出长长的指挥刀,一面“杀亟亟”地大叫着,一面冲进混乱的战场,左砍又劈,就像疯子一样。
但,目标就有一个,即是赵老大。
野田转到赵老大的身后,对着赵老大血红的身子斜劈下去。
赵老大虽然累得气喘吁吁,但还机警,忘情的搏杀间,猛听得脑后一声凉风,急转身子,野田的长刀,顺着他的后脊梁,滑了下去,没等野田直起腰来,侧转身的赵老大横舞的棍子扫了过来,正砸在他的后腰。
这一棍,威力了得,野田一声惨叫,向前踉跄了几步,才算稳住。
野田也还厉害,拄刀转身,血红的眼珠瞪住赵老大。
赵老大已经放弃他这个目标,正向另一个鬼子的后腰下棍。
厮杀中,再没有比被鄙视,更逗人疯狂了,野田一声狂叫,身子没有转回,刀却舞到赵老大的左耳,算是好功夫。
赵老大急忙收身、低头,举棍阻挡,“啪啦”声响,碗口粗的木棍断成两截。
赵老大毫不含糊,后退两步稳住神儿,因着砍来的刀锋,再上前冲,一棍变成两棍,打起了双鞭拳,胯一扭,俯下身子,两棍分别砸在野田的两腿之上。
那野田,光顾了刀劈,不想砍了一个空,再要回刀的当口,猛觉出两腿的巨疼,跟着一软,匍在地上。赵老大腾身下扑,想骑在他的身上,不想野田原地打滚,滚出了圈外。
这时的野田,气势上认孬,瘪了大和民族的种,翻滚的同时,右手拔出了手枪,手一伸,枪口抵到赵老大的肋骨,手指一扣枪机,六发子弹,全打进赵老大翻滚的腰身,赵老大一阵痉挛,再不动弹,当场牺牲了。
野田被赵老大一连串的动作吓破了胆,再不敢寻下家拼搏了,弓着身子没命地往前面的石桥里钻。
两个鬼子见小队长钻进石桥,慌忙跟进,挡在外面,射击抵抗。
李明德见了,疾步跃上桥面,至上而下,朝两个鬼子射击,“砰砰”两声,两个鬼子的脑袋全都开了花,放了彩。
李明德在桥上射击,桥下的野田得了机会,他顺着石条子缝,看见正在射击的李明德,枪口朝上,“当当”几枪,放了暗枪。李明德身子一歪,一头栽在桥下。
这一幕叫杨小泉看见。
杨小泉见李明德中弹,顿时红了眼,嚎叫一声,一个箭步冲进桥下,刺刀捅进了野田的身子,斜地里狠劲一带,将他整个腹部划开,野田的心脏、肠肺,全都涌了出来,跟着一声惨叫,死了。
周围的敌人见了,“哗啦”,扔枪弃械,抱头鼠窜。
杨小泉退出桥洞的时候,赶来的彭琦辉,已经抱起李明德。
李明德的头和胳膊软软地耷拉下来,他已经牺牲了。
这是个红军老战士,翻过雪山,走过草地,经过二万五千里长征,九死一生,却牺牲在这荒野之地。
杨小泉上去,接过李明德的遗体,哽咽着,说:“彭队长,你的胳膊也受伤了,把李队长交给我吧。”
彭琦辉没说什么,把李明德的尸体移给杨小泉,伸出手来把李明德睁着的眼睛合上,放眼前望,远方,鬼子伪军,抱头逃窜,战士们象沃野里的虎狼,撕咬追杀。
战斗并没有结束,一望无际的大洼,硝烟已将她金黄的壮丽的外表,染成黑褐色,平展展的麦田,已被子弹撕扯得七零八落,脚步踩踏得凌乱不堪,只有疏稀的麦杆,孤零零地站立着,战栗栗地承受炮火的震颤。
彭琦辉狠狠地咬牙,“鬼子、汉奸,我操你祖宗!”猛转身,向秦晓明命令,“吹号,停止追击,打扫战场,向张集村撤退。”
“嗒嗒嘀……嗒嗒嘀……”军号骤然响起。
忘情追击的战士停下脚步,恨恨地回过头来,背起伤亡的战友,捡拾满地的枪弹辎重……
写到此处,我突然明白,我军从八一、井冈山、长征到抗日、灭蒋直至抗美援朝援越,一路走来几十年,在装备唯一没变的,是传令的铜号和激昂的号谱,即使在今天听来,仍令人激情奋扬,热血沸腾。几声尖利的号角,能让杀红眼的战士止步,该有多大威力?!
北撤的路上,这些骁勇的战士,没有恶战后的轻松和愉悦,本来一场痛快淋漓的伏击战,却咬了死牛筋,造成了不该有的大丧亡,他们心情悲伤,在为死伤去的战友痛心。
但是,他们不知道,往下发生的事情,又为着莲蕊,又是连着两场恶战,失去了另一批战友,损失进一步加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