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缉仙司虽是有自己的衙门,可近些时日众捕都是直接到京都府的案牍室点卯。点过卯后便在荣非的带领下开始一天的工作,或是翻阅案宗、或是外出调查。
似往日那般轻松悠闲、逍遥惬意混日子的时光一去不返了,可众捕不但没有任何的抱怨,反而是觉得异常的充实。见到其他衙门的人时,也能趾高气昂的说一声‘抱歉,案情紧急下次再聊。’然后风风火火的扬长而去。
体会到了工作的乐趣和受人尊敬羡慕的甜头,缉仙司众人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热情和积极性。
“头,这种小事怎值得耗费您的时间和精力。您去歇着就好,这些脏活累活交给我们就行。”
李炯半请半推的把荣非从案牍室里赶了出来。
凉亭里的石桌上已经摆上了沏好的香茗和模样讨喜的点心,荣非心中暗道一声好奢靡,便大咧咧的坐下准备享用。
一道人影突然在对面凭空出现把荣非吓了一跳。
定睛一瞧却是余庆之。
“怎么样查清了吗,可是风水阵?”
荣非急切的问道。
“的确如老刘推测的那样,在城外其他三个方向也都找到了用作阵眼的东西。东西已经带回了缉仙司,老刘还在研究那些东西具体的作用。不过此事暂且放到一边,我来找你是另有他事。”
“什么事?”
荣非见余庆之表情古怪,心里顿时泛起了嘀咕。
“刚刚朱晟派人叫我去了一趟御书房。”
余庆之卖起了关子。
“是陛下!”
荣非前后左右四顾查看确认无人听到后语气严肃的纠正道。
这段时间缉仙司在荣非的带领下搞得风生水起,先是违律拘押了一名户部侍郎和两名主事。随后又去寻了靖远候府的麻烦,让京都第一纨绔常怀恩损失了数万银钱却是敢怒不敢言。再到如今一群人整天厮混在京都府衙,简直是把这里当做了自己的地盘。
能够做到如今的局面,荣非的本事固然是一方面,更重要的其实还是晏帝朱晟的纵容。
不说别的,单是无凭无据拘押朝廷三品大员这一项罪名,若是追究起来就足够砍了荣非的脑袋了。
可当朱晟从魏琳那里知晓范理被抓的事情后,却只是虎着脸说了句‘胡闹!’,然后就没有下文了。
最后还是户部认怂,主动上门结清了拖欠缉仙司半年的饷银后,荣非才勉为其难的放人。
这才导致后面的常怀恩不敢放肆,京都府敞开大门欢迎缉仙司的到来。
而朱晟之所以会对荣非如此纵容,一方面是荣非找到玉玺有功,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余庆之对朱晟态度的转变,由原来的不闻不问变成现在的主动站队。
虽说当初朱晟赏赐荣非金玉獬豸冠服的确是有离间余庆之和荣非的想法,但帝王平衡之术嘛,大家都能够理解,彼此心照不宣。
现在朱晟和缉仙司正处于蜜月期,只要荣非没有造反的举动,朱晟都会当做没看见。
如此大好的局面,荣非可不想因为余庆之的一时口误而彻底葬送。
余庆之歉意一笑。
“对,是陛下。陛下刚刚派人叫我去了一趟御书房,问起了一些关于你的事情。”
“问我?”
荣非纳闷,心道这几天自己都在规规矩矩的查案,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啊。昨天魏琳警告不要再查那群黑衣刺客,自己也是…难道被看穿了?
在接触过的类型案件中,有两类荣非最为痛恨,一旦察觉到苗头就绝不放手,誓死追查到底。
第一类是强奸案。
第二类是人口买卖。
昨晚荣非之所以对顾风霄的发现如此重视,首先是这些案子触到了荣非的痛点。其次则是因为这些案子似乎与行刺范离人的那群黑衣人有些关联。
只要是荣非接手的案子,就断然没有半途撒手不管的道理,百分之百破案率不是说着玩的。
魏琳的警告是为了荣非好,荣非也是欣然领情。
但是,直接查不行,绕个圈总可以了吧。
若是追查人口失踪案,查着查着查到最后查出了那群黑衣人的踪迹,这总不能怪到我头上了吧。
可是…朱晟竟然问起了自己,难道已经被他察觉到自己的意图了?
荣非顿时有些心虚。
让荣非放弃调查,肯定是不甘心的。
可抗旨这种很带劲的壮举,荣非也是兴趣缺缺。
很为难啊!
荣非挠头心中暗道。
余庆之见荣非表情急速变化,觉得挺好玩的,便默不作声继续盯着荣非。
“陛下…说我什么了?”
荣非试探着问道。
“也没什么,就是问你是哪里人,家中可还有亲人之类的。你的情况我知道的也不多,就只是把你当十年前从惇州逃难出来和在汾城的事情说给了陛下听。陛下听过之后,让我拜托你一件事情。”
“拜托?我没听错吧。”
荣非扣了扣耳朵后求证道。
“没错,就是拜托,陛下亲口所言。”
余庆之笑着确认呢。
“你说这句的时候能不能笑的正经些,总觉得你是在逗我。”
“陛下让你去认一门亲戚。”
“额…你应该知道我和柔姐的感情,我是不会入赘当驸马的。”
荣非义正言辞的断然拒绝道。
“朱月瑶你见过的,我觉得与你很合适。”
“听你这么一说我就放心了,陛下肯定不是让我娶公主。说说吧,认什么亲?”
除了朱晟以外,余庆之与皇族其他成员的关系都不错,于是也没再继续拿朱月瑶开荣非的玩笑。
“贤太妃和你是惇州老乡,三十多年前被选为秀女来到京都就再未与家人见过面,十年前惇州大灾更是就此断绝了消息。每每想起生死未知的家人,贤太妃都忍不住伤心落泪。
上次你和小顺子闯入暖风阁,贤太妃之所以毫不犹豫的将你二人藏匿起来,是因为看你小子面善。可事后想来,才发现你竟是与贤太妃的家姐面容神态有些相似。而贤太妃家姐当年嫁入的那户人家便是姓荣。”
荣非惊了,怔了好半晌才呓语道。
“不会这么狗血吧,我竟然皇亲,是陛下的表弟?”
“荣姓在惇州算是大姓,几万族人总是有的。所以你与陛下是亲戚的可能性不能说没有,只是很低很低。不过现在有个机会…你可以是!”
“可以是…”
荣非嘀咕了一句便领会了余庆之的意思。
“你的意思是让我冒充!”
“不是我的意思,是陛下的意思。贤太妃已过知命之年,加上十年前失去家人讯息后大病过一场身体留下了一些隐疾。近些年虽然已经调养恢复了许多,但自从意识到你可能就是她未曾谋面的外甥后,心事加重身体又变得时好时坏。所以陛下的意思是即便你不是,也要装作是。”
荣非脑海中浮现出贤太妃慈祥的面容,既然关系到老人家的身体健康,那自然是义不容辞的。
不过贤太妃也没老眼昏花到随便被人蒙骗的程度。
荣非想了想后问道。
“可有能够证明身份的信物?”
余庆之摊手摇头。
“太妃的真外甥身上可有胎记之类的印记?”
余庆之再次摇头。
“什么都没有怎么搞?空口白话的就想蒙过贤太妃!”
荣非怒道。
“你先看看这个。”
余庆之递来一张对折的纸张道。
荣非疑惑的接过来打开,只见纸上写着一些名字,每个名字后面注明了身份和容貌身体特征的描述,此外还有一些贤太妃小时候发生的趣事,以及家宅布置、周边环境等等。
“这是要考验我的演技啊!”
荣非明白了朱晟的打算,翻了个白眼嘟囔道。
话音刚落,便又有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哎呦喂,荣捕头可是让奴婢好找啊。”
荣非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却是荣升太子东宫总管的小顺子满头大汗的跑来。
“哎呦,余总捕也在啊。小顺子给您请安了。”
小顺子朝余庆之躬身施礼道。
“呵呵,闲着无事过来坐坐。你们两个聊吧,我先走了。”
余庆之朝荣非眨了眨眼后飞身离去。
“顺总管安好啊!”
荣非趁着小顺子行礼的时候将写有信息的纸张折好揣进怀里,而后笑嘻嘻的拱手道。
二人是生死之交也便没了许多的客套,荣非没有起身相迎小顺子也是不生气,一屁股坐在荣非对面,未待喘匀气息便将荣非面前的茶杯一把夺过,咕嘟咕嘟的灌了下去。
“呼…呼…你不好好在缉仙司待着,跑到这劳什子的鬼地方作甚,满院子的怨气阴气,也不嫌瘆得慌。”
一杯茶灌下肚后,小顺子擦了擦嘴角残余的水渍抱怨道。话音刚落,便从前面大堂方向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东宫很清闲吗,竟然有时间来找我聊天。”
荣非拿起茶壶将喝空的茶杯斟满后调笑道。
小顺子闻言却是贼眉鼠眼的左右查看一番,见四周无人这才身体前倾压低了声音说道。
“我是奉娘娘之名,请你去暖风阁赴宴的。”
暖风阁就是贤太妃的居所,之前荣非和小顺子躲避羽林卫追踪时得贤太妃搭救,曾在那里呆过半日。
“赴宴?什么名目?”
荣非明知故问道。
“我也不知。今早陪着太子去暖风阁给贤太妃请安时,就看到皇后娘娘也在,接着就被娘娘派来找你了。事不宜迟,可不能让娘娘和太妃就等。”
说罢,小顺子拉起荣非的衣袖就朝外跑去。
“我出去一趟。”
匆忙间荣非只能朝敞开房门的案牍室吼了一嗓子。
“去吧去吧,没事就别回来了。”
李炯不耐烦的声音从案牍室里传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