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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情况?”
姗姗来迟的荣非皱着眉头指着地上一堆残缺的肉块朝顾风宵问道。
“都是硬茬子,配备了十几把硬弩,刚开始没敢留手不小心弄死了几个。”
顾风宵有些忐忑的解释道。
“硬弩!”
荣非闻言也是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目光瞟向一旁十几个被麻绳牢牢困住的汉子。
两名缉仙司的捕快正啪啪的扇着其中两个汉子的耳光。
“是军方的人?”
荣非低声问道。
“嘴硬得很,到现在一个字都没吐过。扇耳光的法子也不灵了,有几个满嘴的牙齿都被打掉光了,硬是一声不吭,要不是看到地牢里面的惨状,我都差一点要佩服他们了。”
顾风宵咬牙切齿道。
“荣捕头,在下东厂档头冯立。”
档头冯立这是凑到荣非身边,毕恭毕敬的自我介绍道。
荣非也笑着抱拳回礼道。
“原来是冯档头,今晚辛苦你和诸位东厂的兄弟了。”
“荣捕头哪里的话,是我们沾了您的光才是。”
冯立受宠若惊的答道,随后压低了声音。
“荣捕头,兄弟我曾在边军待过几年,依我看来这群家伙定是北边的精锐无疑,搞不好还是私兵。”
大晏的兵制是卫所制,父死子继,只要入了兵籍,家中的男丁便世世代代皆为军户。这种制度的好处是兵源稳固,不用担心招不到兵的问题。而坏处就是兵源素质无法得到保证,同时也给了各个卫所吃空饷的机会。
八百多年下来,除却与魔族接壤仍时不时发生小规模战事的北境,还有南境沿海、十万大山周边的卫所还能保持还算不错的战力以外,大部分卫所的战力其实还如山贼。
仍保有战力的几处卫所之中,犹以北境三大关的边军战力最强。
边军战力之所以强,却不是因为卫所里的军户,而是驻关总兵私下招募当地流民组建而成的亲军,亦称私兵、募兵。
相比于军户,私兵都是当地的原住民,扞卫乡土的意愿更强。加之招募之时还要进行各项身体素质考核,平时的训练也是异常严格,伙食、军饷、兵器装备等等也比军户更好。
更关键的一点是,私兵的所有开销均是由当地总兵自掏腰包供养。吃人嘴短,拿人手短,私兵自然是对总兵更加唯命是从。
正是因为有这样一群英勇敢战,如臂使指的私兵,镇守三大关的总兵才能每每将意图来大晏劫掠的魔族击退。
私兵虽好,对大晏来说却也是个隐患。只因私兵眼中只有给他们发饷发粮的总兵,却是没有朝廷和皇帝。
曾经便有从三大关视察回来的文官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说道,若三大关的总兵要造反,甚至都不用想什么冠冕堂皇的由头,私兵甚至会比总兵更积极。
成了就是从龙之功,若是输了…哼,悍勇的魔族砍起来都跟玩似的,中原那些乌合之众的卫所兵如何会是对手,根本就不可能输。
所以即便荣非已经猜到这些人多半是军方的人,在听到冯立提到边军私兵时,心还是沉了一下。
涉及到三大关,这事情可就真的大条了。
莫看最近京都城里先后经历雍党谋逆、刘党遭重,几乎每天都有大批官员落马被抓,官场之上人心惶惶,但骚乱也仅限于文官势力。
党争也罢、清算也罢,不过是你方唱罢我登场,政务系统并不会因此停滞,对国朝安危并无大碍。
但军方和边关却是不同了,搞不好真会引发大的骚乱,甚至是边关哗变被魔族所趁。
所以当初雍王谋逆,朱晟也只是处理了范离人等几个禁军统领,而没有大肆牵连。
军者,乃国之重器,不可轻动。
“可有证据?”
荣非将冯立拉到一旁,语气郑重的问道。
“这些家伙将要被擒之时,第一时间没想着逃跑或是拼命,而是将硬弩砸碎和箭矢一起丢入火中。我手下的兄弟从火中抢出来几把,发现弩机上有几处人为故意的磨损。那几处地方通常都是烙印着编号的,这是军中的规矩。
若这些硬弩只是仿制品,就没有必要费这番手脚,所以必是军弩无疑。虽说抢出来的弩机也是烧损严重,但仍能看得出绝对是一等一的货色,这等层次的军弩,便是边军也不是谁都能配备的。只有最勇猛、最亲信的私兵,才能做到人手一架。
再看这些人攻守动作的娴熟程度和身上的凶悍之气,只有三大关才练得出这种兵。”
“能猜得出具体是那一关吗?”
荣非挑了挑眉随口一问,本没太过奢望冯立的答案。
谁知冯立竟是缩了缩头,将声音压得更低在荣非耳边道。
“荣捕头,我随便说说,你也就随便听听就好,可莫要说是我说的。我估计,多半是玄黄关。”
“为何?”
荣非心中一动,也压低了声音问道。
“雁回关在泰州,泰州位于西北境,那里遍地黄沙,阳光炽烈,驻兵多数肤色黝黑。大风关在津州,津州水路交汇,海风肆虐,那处的驻兵身上总有散不尽的腥臭味。玄黄关临近雪原,一年中有大半时光都是冰天雪地,因此皮肤相对白皙且身上的汗毛又粗又密。”
听过冯立的解释,荣非朝那一排被捆绑的汉子看去。果然如冯立所说,手背、小腿上长着浓密的汗毛,还有几个大半张脸都被络腮胡覆盖,远看就如同脱毛的大猩猩。
“受教了!”
荣非朝冯立拱了拱手,然后走到顾风宵身边低声交代了几句。
另一边,东厂的番子从地牢中解救出两百多名衣不蔽体的年轻女子和几十具尸体。同时在庄子里还发现十多辆车厢封闭的马车。
“这些女子就麻烦冯档头了,一定要好生安置。”
荣非对冯立叮嘱道。
“荣捕头放心,这事抱在我身上,但凡让她们受到一点委屈,我冯立提头来见。”
很快冯立便组织番子们用马车将解救出来的女子带离,回到京都城中录下口供之后,便会通知女子们的家人将人或尸体领回。
待冯立他们离去后,荣非目光一凝,沉声下令道。
“搜!彻彻底底的搜,不可遗漏任何蛛丝马迹。”
顾风宵等人四散而去,荣非则是走到一名还未遭刑讯的汉子面前蹲下。
……
御书房中,朱晟与常高远对着御案上的北境地图指指点点、勾勾画画已有两个多时辰。此时已是过了午夜,二人非但没有半点倦意,反而越来越是振奋。
当年身份地位相差巨大但却志趣相投的三个结义兄弟,每每酒后指点江山、意气风发,却也只是抒发心中的抱负而已。根本没能想到当年的酒后胡言,竟是真的有付诸于行动的一日。
至少,当时仅是不受待见的落魄皇子朱晟和小小的从五品副千户常高远,是绝对想到不到的。
胸中的宏伟蓝图其实早已谋划了千遍、万遍,此时二人更多的还是缅怀一下当年的那份激情,同时也是以现如今的高度和经验,重新对这份蓝图进行审视,看看是否还有疏漏之处。
“可惜二哥不在,若是有他把关,便可保证万无一失了。”
振奋之余,朱晟仍是觉得有一丝不足,忍不住叹道。
“老二神出鬼没,难以揣度,指不定已经暗中观察你我许久了呢。”
常高远玩笑道。
“没错,还是大哥你了解二哥的行事风格,哈哈哈。”
当当当!
“陛下,老奴有要事禀告。”
御书房的门被敲响,随后传来甲申的声音。
“进。”
朱晟朗声道,然后见常高远想要退到一边,便伸手将他拉住。
“甲申是母后调教出来的心腹,二哥无需避嫌。”
甲申推门进来,走到御案外,目光瞟了一眼常高远。静等片刻见朱晟没有赶人的意思,便直接开口说道。
“刚刚宫外传来消息,受汾城伯的命令,东厂跟着缉仙司的众位捕快在城外的一处庄子里解救出二百余女子,此外还有几十名被凌虐致死者,其状惨不可言。”
说罢,甲申有微微抬眼朝常高远看去。
啪!
朱晟猛地一拍御案,怒声吼道。
“这帮衣冠禽兽,越来越过分了。贪取民脂民膏犹嫌不够,竟是将百姓视作发泄兽欲的玩物,以为朕不敢杀人吗!”
“陛下息怒。”
一旁的常高远连忙劝道。
深吸了几口气,朱晟语气平和的问道,可眼中却是杀气腾腾。
“这次又是朕的哪位爱卿做的好事?”
“禀陛下,据目前所掌握到的证据来看,此事似乎与朝中的大人们并无关联。”
“那是皇亲还是勋戚?”
“禀陛下,也不是。”
“哦,这倒是奇了。京都城中还有何人有这样的胆子?难道又是修士?”
朱晟奇怪的问道。
“抓捕的过程中遭到了抵抗,庄子里面的人训练有素,致老奴手下的孩儿们伤亡惨重。”
“庄子里面的人手很多吗?”
“不多,二十余人。”
“东厂去了多少人?”
“一个百户。”
“一百打二十,竟还伤亡惨重,莫非庄子里真有修士?还是东厂的人太废物?”
“禀陛下,庄子里配有十架军弩。”
咔!
常高远脚下坚硬如铁的金砖崩出一道裂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