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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承乾对房俊一直很有好感,不是有那么句话吗: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太子殿下不见得听过这句话,但这个道理他懂。
房俊一首《卖炭翁》对魏王李泰的声誉造成无可估量的打击,也算间接对李承乾的助攻,这个人情李承乾必须得领。
说起来此次“犯阙”房俊立下大功,却只是赏赐一些不靠谱的钱财,这其中必然有李二陛下对房俊的怨气在里头,为啥?还不就是因为房俊一首诗把他最喜爱的青雀害惨了……
但是现在,李承乾对房俊的那点好感几乎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则是浓浓的羞辱感!
孤乃是堂堂太子,父皇这还没把我废掉呢,你就敢对我如此无礼?就算将来真的废了,我也是天潢贵胄,怎敢如此羞辱与我?!
简直欺人太甚!
房俊自然注意到李承乾的神色变幻,微微叹了口气。
喜怒形于色,心浮气躁容易情绪化,如此性格,怎能适应争储这种世上最最惨烈的竞争?
没错,就是争储!
就算已经被立为太子,也不代表就等着接收天下!
若是换了别的朝代、换了别的皇帝还好说,但是李二陛下就不好说了,这是注定的。
就算李二陛下一心一意想要长子继任,哪怕为了护持朝局的稳定、为了李氏王朝千秋万代的稳定,这个长子是头猪他也捏着鼻子人了,照样不好使!
为什么?
因为从李二陛下走进玄武门,对自己的兄弟挥舞起刀子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他的后代必然会这个天下至尊的位子充满了觊觎之心!
因为,李二陛下以身作则,告诉自己的后代们,老二也可以逆袭上位!
有他这个最好的例子摆在哪里,试问,他的儿子又怎么会没有那些不该有的念头?
别说什么谁对谁错,在最绝对的权力面前,一切都是浮云……
房俊前世在大学时曾交往一个女友,历史系的才女。
二人曾经对李承乾这个人的遭遇做过多次并不愉快的探讨,结果自然是房俊这个学农业的认输……
按照房俊看来,李承乾的一切结果,都是自作自受。
用一句不太讲究的话来说,那就是自己作死!
你都当上太子了,你老子也明确表态支持长子继位,朝中那么多重臣牛人站在你这边,你还非得搞那么多事儿,骑马摔断腿、搞同性恋、暗杀胞弟李泰、甚至要谋反干掉老爹……
不是作死是什么?
可是女友的观点却截然不同。
按照她的说辞,就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已”,亦或者“树欲静,而风不止”……
既然坐在那个位置,既然有父辈的先例摆着,那就注定了要经受来自觊觎者的挑战!
李承乾为何要骑马,以至于摔断腿留下隐疾,仅仅是意外?
明知道身处险境如履薄冰,为何要去喜欢一个男宠,招致李二陛下的极度不满?
暗杀胞弟这件事已经足够愚蠢了,为何还要愚蠢至被人识破?
至于想要谋反干掉老爹李二陛下……他得有多大的心,才会认为自己能动摇那些武将的意志,跟着他去做掉李二陛下?
这虽然只是辩证法,并没有证据,但房俊深以为然。
所有的一切,其实都隐藏在历史的迷雾中,后人见到的,都只是一些既得利益者想要让人见到的,这就是历史……
所以对于李承乾,房俊的心理其实挺纠结,既哀其不幸,又怒其不争。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你若是没有这样那样性格上的毛病,又怎么会被人针对,又怎么会被人得逞?
而他的这声叹气,则被李承乾真真切切的听在耳内。
他没搞明白,你是在对孤失望吗?
你有什么好失望的?
你有什么资格失望?!
怒气在李承乾胸中集聚,正待开口追问,却被杜荷的聒噪打断。
“房老二,不就是两条鱼么?至于要把我打死啊!老子告诉你,我不是打不过你,是让着你!你个棒槌、瓜怂,我……”
这货在溪水的对岸,自以为房俊腿上有伤拿他没辙,跳着脚的破口大骂,以此挽回自己刚刚被抽的羞窘恼怒。
房俊顿时火了,四下打量一眼,见到地上还有一个木匠柳老实打制的小马扎,伸手抄起来,奋力朝对岸的杜荷掷过去。
“你大爷的!”
“房二你再骂我,我就……哎呀!”杜荷正跳着脚,却不防房俊这一下准头奇佳,那小马扎在空中飞速接近,划过一道完美的抛物线,正中杜荷额头,将他一下子砸翻在地。
世界清静了……
李承乾眼角狂跳,这人,还真敢下手……
赶紧指挥带来的禁卫前去救人,这要是给房俊一下子打死了,他也得跟着吃寡佬挂落……
几个禁卫赶紧淌着水跑过去,七手八脚的查看一番,发现只是额头肿起一个鹅蛋大小的包,连血都没流。
李承乾苦笑道:“何必出手这么狠?”
房俊随意道:“谁知道他反应那么差,力气都使到女人肚皮上去了。”
李承乾楞了一下,狐疑的看了房俊一眼,尴尬的摸摸鼻子。
这话怎么听都有些指桑骂槐的味道,最近御史弹劾他宠幸男乐,已然闹得纷纷扬扬,整个关中无人不晓……
房俊指着一个东宫禁卫说道:“你……对,别看别人,就是你,去庄子里传个话儿,就说某跟太子殿下要在这溪水之畔赏景吟春、畅谈风月,让家仆赶紧的美酒佳肴全都置办过来。”
那禁卫愣了愣神,心说老子东宫禁卫也是你能指使的?看了看李承乾,见到李承乾无奈点头,这才转身去了。
那边杜荷也不装死了,淌着溪水又回来,脱掉湿透的衣服,把一个东宫禁卫的衣服扒下来穿到自己身上,不顾那禁卫幽怨的眼神,将一堆湿衣服塞入他怀里,骂道:“不情不愿的干啥?没见过世面的怂货!知道本少爷这一套衣服值多少钱不?就算拿去当铺当了,也能当个三五贯!”
那禁卫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庄子的家仆闻听太子殿下来了,岂敢怠慢,立即在房全的带领下,呼呼啦啦出动了二十几号人,迅速整治了一桌席面,桌椅板凳碗盘杯碟全都搬到小溪边。
太子再是不受待见,那也还是太子,招待档次自然不能太差。
李承乾喝了一口“烧刀子”,火辣辣的酒液像是一把小刀子似的刮得喉咙生疼,却又火烧火燎的过瘾!
张嘴吐出一口酒气,赞道:“果然好酒!以往便曾听说二郎府上这‘烧刀子’乃是天下第一等的烈酒,尚且不信,现在才知传言不虚,可谓冠绝当世矣!”
限于酿制工艺,没有蒸馏法提纯酒精浓度,唐朝的酒大多是甜甜的,顶了天十几二十度,哪里见过此等经由蒸馏而出的烈酒?
只是因蒸馏酒需要耗费大量的粮食,房俊生怕被李二陛下所恼,所以一直都只是小打小闹,只是自家饮用,不敢大肆生产。
杜荷抿了一小口,辣的直吐舌头,这娘炮本来就没什么酒量,如何受得了这酒?
不过见到房俊必是的眼神,杜荷臊得脸红,眼珠子转了转,问道:“刚刚不是说什么赏景吟春么?这景也赏了,为何和却迟迟不吟一首诗来听听?”
被房俊先是抽了一顿又砸了一鱼篓,现在又被鄙视一番,杜荷心中不忿,便想扳回一城。
赏景吟春,不过是个情趣而已,谁个非得真的吟诗作对?
李承乾不知怎么想的,也附和道:“二郎可有腹稿?”
房俊斜着眼睛看着一身禁卫装束不伦不类的杜荷,笑吟吟说道:“小杜啊,真的让某来一首?”
“呃……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