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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五章,恶毒之计
韩伦匆匆穿上衣服,史云扬已经出门向书房走去,此时天刚亮,史云扬走到书房的时候,发现书房的灯竟然还亮着,看样子上官仪又是一夜未眠。史云扬推门进去,却发现书房中不仅仅是上官仪一人,上官庭芝也在。
史云扬上前正要发话,上官庭芝一抚袖,便绕过他身旁,冷眼一看,径自出了门。上官仪正伏在桌案上,审阅着批复下來的奏折。可他的心思明显不在奏折上,只是盯着一处,目光都不移。
“爹,孩儿有一事相告。”史云扬上前道。
上官仪缓缓合上手中的奏折,撂到一边,慵懒疲累地靠在椅子上,他说:“什么事,”
史云扬明白父亲此时仍然在为他拒婚的这件事头疼,他作为一家之主,现在肯定会想办法化解两家的矛盾,回转这种局面。史云扬不知他他是不是像兄长那般恨自己,此时來向他辞别,实在是有些残忍。
可是史云扬也沒有选择,冉倾珞现在已经不知所踪,她走的时间现在还不能确定。但若是时间多拖一阵,找到的几率也就会少很多。
史云扬道:“冉姑娘带着渊离剑走了,江湖险恶,她一个人,恐怕有危险。而且渊离不能出事,孩儿现在只能像爹辞行,我要去找她。”
上官仪愣了愣,看着羊皮灯罩之中隐隐约约摇晃的焰苗,呆呆的眼神之中忽然闪烁出黯然和失望。他叹了口气,道:“你总有你的道理。算了,为父不愿多说什么,你自己去吧。若有机会,多回家來看看。就算不为别的,多回來给你娘上柱香。”
史云扬原以为上官仪会狠狠训斥他一顿,可是他却沒有,上官庭芝还有心骂他,父亲却连这个心都沒有了。也不知道他是对自己纵容还是对自己失望。
史云扬点点头,拱手道:“父亲保重身体,孩儿告退。”说着,史云扬便转身向门口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回过头來看了一下上官仪,只见父亲有疲惫的撑起身子,拿过他方才扔在一边的奏折,继续凝神看着,史云扬觉得父亲的眼中什么都沒有,却又好像装满了一切。他看不明白,叹口气,出了门。
长安城中又开始发出阵阵喧嚣,东市之中叫卖的声音不绝于耳。史云扬同着韩仑和罗啸成出门,行至街上,便看见各个行业的人们都在为一天做着打算。菜贩子挑着一担一担的蔬菜,屠夫扛着对半剖开的猪肉往肉铺而去。街上门户正一家家地打开,织绣,珠钗,锦缎庄,裁缝铺,一连串的商铺都渐渐的开了门,迎接又一天的生意上门。长安永远都是繁华的,所有的悲哀在这里都只不过是苍海一粟。
所以这样的城市不适合心中有忧伤的人。
史云扬心中挂念着冉倾珞,脚步都要比其他两人快上许多。罗啸成和韩仑在他身后小跑追着。三人行至长安的东城门春明门。忽然看见城门口站着一个一群秀美的女子,身后有四个小厮,牵着五匹马。定睛一看,那人可不正是令狐玉儿。
韩仑讶然,心道:“她消息可真够快的。”
“韩仑,你是不是想这么背信弃义的走了。”韩仑沒想到她一上來便是一通责骂,忙道,“我们是有要事去做。事出紧急,沒有來得及通知你。”
令狐玉儿白了他一眼:“什么事这么忙,天又沒塌,要不是我让丫头们盯着,谁知道你又跑哪儿去了。”令狐玉儿转身牵过马,道:“出门总不能走路吧,我准备了几匹马。”她左右看看,忽然奇怪地问:“姐姐呢,怎么不见她的身影。”
史云扬道:“她一个人走了,我们正是要去追她,你來了也好,多一个人多一份力。”
令狐玉儿一呆,似乎是沒有听明白,史云扬已经翻身上马,提着马缰驰出了春明门。韩仑道:“路上再跟你解释,先走。”说着三人都各自骑上马,追着史云扬的身形而去。那牵马的小厮在后边大声喊着:“小姐有时间多回來看看老爷和夫人。”
令狐玉儿遥遥扬鞭,在马背上回首喊道:“知道,让爹娘注意身体。”一句话到了后边,声音便已经变得微小,四匹马飞驰着离开了长安城。
话说冉倾珞在拿了渊离剑之后,趁着史云扬的酒醉,一个人飞快的回了屋,准备自己的行装。她的房间平日里就极为整洁,要拿什么都一目了然。匆匆收拾好了行装,冉倾珞推开门,可是却突然极为不舍。他回头看着这个房间,看着史云扬房间的方向。顿时便像是要走进鬼门关一般,仿佛只要她走出了这个门,就永远永远回不來了。离别不只是两个人,原來不告而别却也是这样痛苦的一件事。
冉倾珞重新回到房间,铺开笔纸,笔尖舔墨,行笔纸上。凡六十四字,字字椎心泣血,当她写上“君心似己,妾心已休”的时候,泪水滴滴打落在纸上,侵染了纸上的撇捺。冉倾珞写完之后,俯首在桌上痛哭了一阵。
许久之后,她才站起身來,摇摇晃晃地走向门口。她沒有再次回头,头也不回地走向院墙,手指上灵力一动,一个银色光芒的移灵术阵法在她脚下闪动,眨眼之后,她便已经在院墙之外。此时当然不能走正门,不然行踪极易被人发现。冉倾珞选了一个离东市最近的春明门,一路出了城。
城外其实和城内并沒有太多的不同,仍然是商铺林立,屋舍秘籍。冉倾珞担心史云扬他们发现自己的行踪,于是多加快了几分速度。可是她心中却又很希望史云扬能够來找她,心中那份情毕竟无法割舍。
可是不割舍又能怎么样,总有一天,他们还会再次见面,她会见到史云扬牵着他的妻子走在自己面前,若是割舍不下,到那时又该怎么办,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能够承受的住那种打击。
长痛不如短痛,还不如现在就努力忘了他,时间一久,沒有什么是不变的。
冉倾珞一路小跑着,穿过纷繁的人群。好久之外才打了城外。此时已经过了午后,天色正暖。冉倾珞渐渐地走近郊外。也许是想逃避人多的地方。她寻了一条偏僻的道路來走。当人悲伤的时候,种种快乐和喧嚣都是属于别人的,自己与周围的世界仿佛格格不入,只想快些逃脱那喧嚣的世界,寻找一个安安静静的世界,尽情的发散自己心中的孤独。
一路行來,冉倾珞仿佛一步一步走在刀锋上,她双脚似乎是灌了铅,每离长安城远一步,她的力气似乎也在消失一点,心似乎便会痛一分,双眼之中便会多一点彷徨与迷茫。
她走到一个高高的山坡上,那里几乎能够看得到长安城全貌。街道整齐,屋舍俨然。这个大城真的太大了,大到能够吞噬他们本來坚强的心志,吞噬他们的感情。自己的离开能不能真的让史云扬不再两难,这样的抉择真的对吗,她不知道,既然已经选择了,又何必去想呢。不过自己就算离开也还是为了他。如此一想,心中终于能稍稍放下,她苦笑了一会儿。
原來爱也会有如此脆弱的时候,也会有如此难以心痛的时候。
她坐在这山坡上,一动不动,一个时辰过去了,几个时辰过去了,大地渐渐的陷入了黑暗之中,长安变成了一片灯火的海洋。远山如同兽骨,近处的树影如同鬼魅。只有那灯火辉煌的长安似乎与这黑暗而安静的大地格格不入。冉倾珞藏在黑暗里,看着远方,月牙儿从东天空升起,沿着轨迹一直到划西天空。直到第二天的晨钟响起,她才站起身來,最后看了一眼长安,便转身离去。
这是一座她永远都不会再踏入的城。
这的确是一条僻静的小路,冉倾珞不知道这条路通向哪里,其实她只是想要逃离长安城,逃离上官府。她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只不过是漫无目的的走着,只要远离长安城就行。当阳光渐渐变得有几丝橘红的时候,冉倾珞已经走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这里沒有什么人,就是一个荒芜的山野,一个小小树林。走了这么久,冉倾珞第一次觉得有些累了,便倚着路边的一块石头休息。口中干渴,她拿出水袋,想要喝水。忽然听见一阵尖锐的啸声。那是飞镖划过空气的声音。冉倾珞一惊,身形一侧,两支飞镖便从她胸前掠过,死死的将她手中的水袋钉在松树之上。
冉倾珞稳住身形,回首去看那两枚飞镖,发现那飞镖竟然和史云扬昨日给她看的飞镖一模一样。冉倾珞一惊,回头一看,只见先前见到的那名背负双剑,手执大刀的大汉渐渐地走近,满脸皆是杀意。冉倾珞手中下意识地涌出灵力。她道:“阁下这是什么意思,”
那大汉道:“我奉了主人之命,前來杀你。”
冉倾珞道:“为什么,我都已经退出了。为什么还要...”
“只因为你不死,他的心便不会回來。若要彻底断绝他对你的情,你必须死。”一个女人的声音渐渐飘了出來。那大汉一侧身,便看见欧阳景兰从她身后走了出來。
冉倾珞恨恨地道:“欧阳姑娘,做事何必要这么决绝。你们两家的婚约已经足够将他拴住了。时间一久,他肯定会忘了我的。”
欧阳景兰厉声道:“你这是在嘲笑我吗,哼,我也真是沒想到,她竟然会公然抗婚,毁去婚约。还要不顾一切的來找你。我真的不懂,他为什么要对你这样好。”
冉倾珞听罢一愣,心中顿时五味陈杂,他说过他能够为自己放弃所有,想不到他真的这么做了。一滚浓浓的感动涌上心头,冉倾珞忽然觉得自己的出走实在是错了,她太不了解他了。史云扬为他放弃了这么多,现在还要为她担惊受怕,冉倾珞觉得这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