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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这谭家的后花园建得着实不错,曲径池塘,假山亭榭,错落有致,园内绿草如茵,百花争艳,尽显建昌大户人家的华丽风景。众官吏走走停停,互相聊着官场,风月场的话题,谁也没再提及刚刚的不融洽。
王大梁陪着张县丞走在一块,眼见有几个官吏已经走到那花园深处要紧的所在,心不由紧张地提了起来,眼神有意无意地关注着那个地方。
“王大人,有些话本官觉着还是与你讲清楚的好。”张县丞缓缓地道。
过了会张县丞没听着王大梁回声,不由回头看去,见王大梁神情怪异地看向花园一角的假山堆中,那里三个户房的书吏正兴致勃勃地讨论着什么。不由问道:“王大人?”
“啊?”王大梁收回眼神,见张县丞看向自己,不由尴尬地问道:“下官走神了,张大人说什么?”
张县丞狐疑地看一眼那处假山,说道:“本官刚才拒绝了王大人安排的银票,王大人怕是心里会有些别的想法,为此,本官有几句话想说。”
“哦,大人请说。”张县丞幽幽地眼光看向花园深处,缓缓说道:“记得本官念书那年,年仅二十三,风华正茂,意气风发,一心想着报效朝庭,为国出力,不想造化弄人,分在了督察院,本官原想,督察院肩负监察朝中百官之责,听风闻奏,嘿嘿,最初那两年明里暗里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这才陷在督察院十来年,平白蹉跎了大好时光。”
张县丞长叹一声,接着说道:“这些年来本官早已经看开了,我只是一个平凡的人,大明朝两京一十三省,最不缺的便是风骨,最不缺的便是读书人,本官这辈子只怕也做不了名臣了。”
“但是!”张县丞语气一顿,眼神坚决,“本官不管别人如何贪墨,如何结党,如何营私,本官管不了别人,但总能管住自己,外面多黑我不管,但本官这身却一定要纯粹,清清白白。王大人,你能明白本官的意思么?”
王大梁认真地看了张县丞半晌,点头道:“下官明白。张大人,失敬了!”
张耀尴尬地摆手一笑,道:“哪里哪里,意气之言,让王大人见笑了。”
王大梁又认真地朝张县丞施了一礼,真诚地道:“张大人,下官是真要失敬了。”
“王大人快请起,张某受不起啊。”张耀很意外,也有些感动,终算有个理解自己的人了。
“不,张大人您受得起。”王大梁道。暗想一会要拉你下水,可不就是大大的失敬了么?
两人正说着,便听得假山方向传来一声惊呼,未几便有一名官吏跑过来报告道:“两位大人,假山那边发现一扇暗门。”
王大梁两人惊讶地互看一眼,急步来到假山处。此时假山那里已经围了一群官吏了,王大梁上前一看,只见靠近假山上小喷泉的下面,青草遮挡的地方露出来一方木门,看样子像是某个地下室的出口。
王大梁惊道:“原来谭家后院还藏有这么一处暗室,只是不知道里面有什么东西?”
张县丞问道:“怎么,巡防营查抄的时候没发现么?”
“没有。”王大梁肯定地回道,他朝一名巡防营士兵一招手,大声道:“传令下去,把这园子给包围起来,没本官的命令,任何人不许出入。另外,再来几个人,将这门给破了!”
木门看上去已经有些年头了,边沿都有些腐坏,四名巡防营士兵对着木门一通砸,便打开了。
趁着士兵下去查看的空档,王大梁对围观的众官吏说道:“诸位,今日咱们无意中发现了这么一处暗室,那真是意外之喜,一会安全了,咱们不妨一起下去看看。”
几名官吏听了就跟着起哄:“全听大人吩咐。”
一名士兵从那打开的木门后的暗道里出来,抱拳对陆许两人说道:“禀两位大人,暗道下面是一处密室,里面没有人。”
张县丞问道:“密室里可放了东西。”
那士兵看王大梁一眼,点头道:“放了。”“什么东西?”
士兵迟疑道:“标下说不准,大人下去看了就知道了。”
张县丞不再理会他,一躬身,当先进了暗道里。王大梁朝众官吏团团一拱手道:“诸位,张大人已然下去了,咱们也跟着去看看。”
那暗道其实并不长,也就四五十米的样子。王大梁带了众官吏,闹哄哄地便顺着暗道走了过来。
户房主事刘元就跟在王大梁身后,他边走对边上人说道:“这谭志成果然狡猾无比,居然想到在后花园里挖一密室,依我看,这里面肯定放了不少金银财宝。”
边上的官吏应声道:“可不是么,藏得这么严实,准是什么了不得的宝贝。”
待众官吏进了密室里面,看清了密室里堆放的物件,一个个惊得目瞪口呆。
密室里放得不是什么金银财宝,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宝贝,而是大批的刀枪,铠甲和成捆的治刀伤的药材,在一个角落里甚至还摆了一门土炮,边上几颗锈迹斑斑的大铁珠子,看上去像是曾经的土炮的炮弹。众官吏呆了会,便炸开了锅。
“这,这怎么像是军械库啊。”
“谭志成一介商人,他藏这些刀枪箭棍的做什么?啊,那还有个炮台!”
“对啊,太奇怪了,难不成……他要造反?”
“造反?”
……
王大梁眼见众官吏越说越像那么回事,有几个已经上前去翻看那些刀枪铠甲了,生怕被人看出破绽,轻咳一声道:“诸位!”
众官吏听了,陆续住了嘴,转眼看向王大梁。
“这谭家密室里,居然藏了大批军用器械,连张大人和本官都没有想到。谭志成一介商人,虽说曾经聚了些人霸占汉南江的水陆运输,但他总体说还是名商人,还是汉南商会的大人。现在咱们在这里发现了这些东西,他谭志成想干什么那是不言而喻的,本官以为,要向朝庭据实以报。现在咱们再呆在这里胡乱猜下去也没有意义,不如早些退出去,咳咳,这密室也不知道建了多久,浊气太重,对大家的身体也多有妨碍。陆大人,您说是不是?……大人?”
众官吏循声看向早先进密室的张县丞,惊异地发现张县丞铁青着脸,抿紧了嘴唇盯着那成堆的军器一言不发。
旁边靠得近的官吏轻碰一下张县丞:“大人?您没事吧?”
张县丞仿佛才被这一声呼唤召回了神,他收回目光,深深地看一眼王大梁,摆手道:“王大人说得不错,此地不宜久留,诸位,咱们出去吧。”
诸官吏议论纷纷地出了暗道,回到谭府前院,户房主事刘元和库大使等人招呼衙役们接收了查抄物资,押着物资出去回衙。张县丞站在谭府门前,定定地看着谭府的门牌。
王大梁上前,也跟着看一眼那门牌,感叹一声:“唉,没想到啊,真没想到谭志成居然会藏有祸心。”
张县丞转过头,盯着王大梁,道:“本官也没想到。没想到你王大梁心狠手黑远胜往昔,连本官都被你拉下了水。”
“大人这话从何说起?”王大梁大感意外,不解地道:“谭志成自寻死路,私藏军器,今日你我与诸位同僚都是亲眼所见,怎么能说是下官连累大人了呢。”
张县丞猛地欺身上前,恶狠狠地道:“王大梁你别以为你那些粗陋技俩能瞒得了所有人!本官仔细看过了,那些刀枪,大部分看上去都很新,有几把刀尖上还带了血迹,分明就是那晚你血洗猛虎帮时收来的,还有那些子铠甲,有一部份分明就是年前你从县库里领到巡防营的物资!谭志成虽然罪大恶极,但他人已经死了,你还这么极力构陷,居心何在?”
王大梁深深地看陆县丞一眼,退后两步,道:“大人真是明白人!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本官有些话也不得不讲透。”
王大梁咬牙切齿地道:“他谭志成,谭志胜两兄弟三番两次欲谋害我的身家性命,幸而我福大命大,几次死里逃生。我的十名贴身侍卫刚刚入土,尸骨未寒!谭家两兄弟与我早已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今日他若不死,难保哪天我不会横死郊野!我此举,实乃被逼无奈,还请陆大人体谅!”
张耀听了,勃然变色,指着王大梁愤然道:“原来你灭谭家早有预谋!王大梁,你身为朝庭命官,如此枉顾国法,公报私仇,眼里还有没有朝庭法度?不行,张某这就回去写折子禀报朝庭!王大人,你就等着被锁拿候参吧!”
说完,张县丞转身就走。一旁的巡防营哨官许青欺身上前,拔刀出鞘,拦着张县丞。张县丞顿住身形,冷笑道:“怎么?你王大人也想把本官一并铲除了不成?”
王大梁朝许青摇摇头,许青愤愤地收刀退了下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