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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条微博发出来之后, 明光们也开始疑惑了。
《大导师》第五期虽然因为在片场而有很多粉丝得以探班,但太近的距离还是做不到的。
这位一掷千金的“顾景明6554321”难道也是私生饭?
是不是私生饭还是一码事, 这个“顾景明6554321”怎么和“顾盼笙箫”互关还不算, 居然还转发微博互动了起来?
一个喊着顾景明独美,一个喊着段嵊独美。
粉丝们:“……?”
于是“顾景明6554321”的微博下面也变得和“顾盼笙箫”一样,一部分只是过来关注爱豆的物料, 一部分支持“顾景明6554321”的看法希望cp粉们消停一会、非官方宣布的消息全都不约, 还有一部分质疑私生饭的问题。
就连明光和笙箫之外的其他艺人粉丝都来凑热闹。
——“听说顾景明和段嵊的两个唯粉大头抵制cp还抵制出了感情,来围观一下。”
——“段嵊和谭杨的cp粉在此,我感觉我们家要be了, 想要转投胜景的怀抱, 结果一入坑就看到这样的奇观, 一脸懵逼。”
——“这两位该不会是一起探班的私生饭吧?照片明显是在片场的室内,似乎还是在化妆间门口,普通粉丝探班很难有机会进去吧?”
——“我看两个人的照片背景都有挺多人的, 应该是很多人来往工作的时候混进去的,私生饭实锤。为了吸粉不顾哥哥和崽崽的隐私,一生黑。”
——“……”
顾景明看到“顾景明6554321”转发的那条微博的时候已经是在第二日了。
工作室的一切东西都差不多准备就绪, 那些曾经从秦宣名下转移过来的, 他在走剧情的时候偷偷做下的积累也都彻底光明正大地到了他的手上。
除了秦应还因为他二话不说签了《深春》而咋咋唬唬之外,也就只有最终的一些程序需要搞定。
顾景明只接了接下来几个可以稳定热度格调较高的代言,其后便是进组《深春》。
他一大早起来就亲自核实了一下自己的行程,随后处理了一整个上午的程序文件。到了下午,疲惫万分地揉了揉额头打开微博, 就看到特别关注的提醒里“顾景明6554321”新发的微博。
微博点进去,居然是他在看那个宫廷剧原著的照片。
角度在左前方。
他微微皱了皱眉——他还记得那个时候是刚刚开始拍摄第五期,他和段嵊合计了一下,虽然是片段,但是理解片段前后的感情,圆融两个角色自身的逻辑还是很重要的。
于是段嵊让霍书买来了两本原著,他们两随意坐下来花了几个小时看完了。
而段嵊做的是靠近门口的位子,他则坐在段嵊的右后方。
要是有人要拍到当时的他的话……要么是在门口,要么是在那一群来来回回的工作人员当中,要么就是段嵊本人。
难不成“顾景明6554321”真是一个躲在门口偷拍的私生饭吗?
一整日的疲惫让他更无心分析这件事情,可“顾景明6554321”言论不一的评论区让顾景明看了着实有些心烦。
他想了想,还是给对方发了一条私信。
顾盼笙箫:“他们都说你是私生饭。”
办公室一侧的窗口透着午后的阳光,炽热得烦闷异常。耳侧空调的嗡嗡声微不可查,倒是冷风吹出的声音一点一点地侵扰人心。
日光洒下一块块碎金,将书桌都切割成了明亮和昏暗的两半。
顾景明刚发完消息锁上屏幕,黑色的屏幕上倒映出了他自己的面容。
下一刻,手机震动了一下,屏幕倏地再度亮起。
顾景明6554321:“不是。”
这个小姑娘居然立刻回复了他的私信。
是正好在玩手机?
总不至于也和他一样,偷偷设置了特别关注吧?
他打开微博的私信界面,立刻回了过去。
顾盼笙箫:“那你的照片……?”
顾景明6554321:“照片当然是自己的拍的,放心,我没有窥探隐私。”
顾景明6554321:“你不也有照片吗?”
顾景明一愣。
让他放心干什么?
他明面上是个笙箫大粉,总不至于担心他自己的粉丝去窥探段嵊生活。
不过这个小姑娘之前还是段嵊的粉丝,可能是怕他多想吧。
至于照片……
顾盼笙箫:“我不一样,我其实是《大导师》节目组的工作人员。”
顾景明6554321:“很巧,我也是节目组的工作人员。”
顾景明又愣了一下。
所以这小姑娘不是当初探班的那些粉丝里的人啊?
如果是工作人员的话……
他回想了一遍,发现当时的工作人员实在太多,完全无法定位。
他只好发了一句“那说不定我们还认识呢”。
那边这一回却再也没有新的消息发过来了。
可顾景明的微信却有了新的消息。
段嵊:“在吗?”
顾景明:“在。”
“在哪?”
“在工作室。”
消息刚发出去,顾景明的指尖便停留在屏幕上,用力地摁着。
办公室里只有他一人,灿灿阳光洒落而下,衬托着屋内更为安静。
顾景明靠坐在办公椅上,本来有些放松的脊背微微绷直,低着头,指尖上屏幕上毫无目的地滑来滑去。
他咬着下唇,眼神踌躇。
片刻,顾景明还是一咬牙,把自己的定位发了过去。
随即把手机一锁,反扣在了书桌上。
“……我可真是奇怪。”
发现段嵊喝醉之后断片忘了追求的那个问题,他还想着看看这人之后到底要做什么。
可是这几天段嵊前后没动静,除了晚上这人总会故意到天台上弹吉他,其余时间小心翼翼的过了头。
完全不像段嵊平日里会有的果断作风,完全不像他印象里的那个段嵊。
这人当初问他能不能追求,难不成只是醉后酒精迷糊了脑子,清醒之后就完全没这个想法了?
——他居然有些气恼。
一边别扭地不想主动去提醒段嵊,一边又气段嵊居然这么小心。
从前想着巴不得离这个人越远越好,可现在却又觉得段嵊不在眼前晃荡不太适应。
就连发定位这种事情他居然都能做得出来。
顾景明抬起手臂,一双手轻轻捂住了脸,总觉得在自己的脸颊上摸到了些许不寻常的温度。
他深呼吸了几次,干脆把这个想不明白的情绪剔除到了一边,喝了口水,再度埋头到一堆繁杂琐碎的文件中去。
再也没有看手机。
洁白的墙壁上,极具欧式风格的挂钟转动着秒针,一点一点无声地挪动着。
窗外骄阳缓缓下坠,东方潜伏的星河似乎蓄势待发,只待最后一抹灿黄淡去。
层云染上灿灿,飞鸟排开长痕,繁华里,四面八方都是车水马龙,听不见的鸣笛与引擎声歌唱着黄昏的疲倦。
顾景明打了个哈欠,抬手揉了揉眼睛,刚从文件中抬起头来。
繁琐复杂的各种程序弄得他头疼的很,烦躁在这闷热的夏季中格外容易浮出。
“叩叩叩——”
敲门声传来。
顾景明下意识喊道:“请进!”
他抬眸,顺着开门的声音望去,穿着休闲衬衫的男人手中似乎拿着两本书,正目光款款地看着他,一手停留在门把手上,站在门口没有动。
段嵊轻笑了一声,夕阳的灿黄正巧落在他的脸上,深邃的眉眼点缀着笑意,更衬得气宇轩昂。
男人似乎往前迈了一步,却又停在了门边,看着他,似乎在等待他的发话。
像是之前在银河的会议室前一样,明明眼神都已经出卖了他想要立刻走近的心,行动却偏偏克制至极。
“进来坐吧,”顾景明实在有些看不得段嵊这么克制,“我们以前说话的时候,你可从来没有这么客套。”
段嵊这才缓步走了进来,在他面前坐下。
顾景明也看清楚了对方今日的模样。
段嵊平日里的衣服,多为款式简单却设计大气的奢侈品牌,一举一动都十分贵气。
其实不论是当初还是现在,段嵊身上有很多地方都透露着他出身的家庭不一样,只不过是他一直把原著当成衡量一切的标准,一叶障目地忽略了很多东西。
“《深春》已经在筹划开机了,向晨说他把剧本发给你了。”段嵊脊背挺直地坐在一旁,将其中一本书推到了他的面前,“我刚才在书店逛,看到了原著,就……想着你也可以看看。”
这个理由着实蹩脚。
和顾景明突然给段嵊发定位一样,别扭得没有道理。
顾景明面颊一红,在段嵊的目光中微微低头,低声说:“哦,嗯,谢谢。”
“你在看文件?”
“嗯……”
“工作室成立的手续?”
“对,”顾景明抬手,整理了一番桌上散落的纸张,“书我可能没办法这么快开始看,这些东西估计得花我好几天。”
段嵊微怔。
“怎么不让别人来做?”
“总归是要我自己签字的。”
“你应该找了律师负责程序上的东西吧?可以让他们帮你整理好,你再过目就行,实在不清楚我可以帮你看。”
“不用。”
“为什么?”段嵊抬手,指尖轻碰了一下他的眼角,下一刻便立刻缩了回去,“你熬得有点黑眼圈了。”
“没事,养几天就会消了。我……”顾景明移开眼,目光落在窗外连绵的高楼大厦中,“我不放心,习惯了。”
“嗯?”
“以前不是被经纪人坑过吗?”他笑了笑,尽量维持自己表面上的从容,“之后就再也没有让外人经手需要任何我签字的文件了。”
“可那是之前。”段嵊的声音骤然大了一些。
顾景明转回头,缓缓眨了眨眼,双眸缓缓浮现出茫然。
他往椅背上一靠,微微仰头看着段嵊,语气颇为自嘲:“但现在已经习惯了。段老师,你怎么送个书还管到我看文件到事情上来了?”
他还有一句话隐在话头里——方才还一步一步地靠近,小心翼翼地用送书这么的小年轻才会用的理由,现在又突然理直气壮地管其他来了。
段嵊被他说的似乎出神,这人不知在想些什么,居然直勾勾地看了他好一会,这才一字一句慢慢道:“因为我又心疼了。”
“……嗯?”
“我还记得第一次公演那周,我们坐车回公司的路上,申彦他们问你,一个人演戏久了,到底会不会入戏。”
段嵊的嗓音带着天然的磁性,低沉悦耳,一声一声牵动人心。
顾景明睫毛轻颤,一双眸子不住地动着。
“那时候你回答说——会。”段嵊骤然起身,绕过书桌,走到了他的身旁,“我不知道这几年对你而言究竟发生了什么,会让你变成了现在的顾景明——或者说是变回了现在的顾景明,但是我想让你出戏。”
男人骤然的靠近带起一阵微弱的青松香味,alpha信息素的气息骤然扑面而来,带着勾动人心的荷尔蒙气息。
顾景明呼吸缓缓加快,他刚想抬眼看向段嵊,却见这人伸出手,将书桌上那些还未收拾好的零零碎碎的纸张全都一点一点按照分类收好。
“那你信任我吗?”
“……啊?”
这人就站在他的身旁,他坐在椅子上,抬头才能瞧见段嵊的脸。
可却和以前在台下仰望段嵊领奖时截然不同。
此刻他只要一伸手,就能碰到段嵊的脸。
“你信任我吗?”
段嵊又问他。
顾景明缓缓站了起来。
他和段嵊相邻着站着时,微微仰头便能看到这人眼底潜藏的一切情绪。
那双纯黑色的双眸里此刻浮现出方才被藏得极深的占有欲、明显到流露于表面的心疼、还有那才是真的符合段嵊的……强势。
他喉结轻动,“我什么时候不信任过你?”
纵然是针锋相对的时候,他也从来没有质疑过段嵊的人品与能力。
“好。”段嵊将那些文件收进了文件袋之中,“你不放心别人,那我来帮你看。”
“你——”
“我?”这人挑眉看他。
顾景明满腔的话都被堵在了嗓子眼。
半晌。
他突然轻笑了一声:“行。”
“你笑什么?”
顾景明从上到下地看了一眼段嵊:“你不小心翼翼了?”
段嵊:“……”
最终,他们两人商量了一下,那些段嵊当初创建工作室曾经有过经验的地方都交给了段嵊这个外援来做,剩下的顾景明自己解决。
夜幕低垂,星河鹭起。
段嵊开着车送顾景明回到了他们面对面的家门口。
他刹车上缓缓踩下,黑色的跑车十分平稳地刚刚好停泊在别墅外的院门口。
路灯洒下暖黄色散散的光,透过车窗,照出副驾驶座上青年的轮廓。
段嵊侧脸看去,逆着光,却隐隐约约在那张侧脸上瞧见了飒飒的温柔。
顾景明似乎感受到了他的视线,骤然转过头来。
视线在空中相撞,段嵊喉结轻动,低声道:“到了,回家吧。”
顾景明微微勾起了嘴角。
段嵊看着他慢条斯理地解开安全带,从口袋中掏出了一张便签纸,微微靠过来塞进了他的口袋。
“你一会看一眼,”顾景明笑道,“我回家了,晚上好梦。”
“晚上好梦。”
他知道顾景明一直都有把东西写下来的习惯。
比起短信或者记事软件之类的东西,顾景明从来都更喜欢随身带着纸币,把一切东西都亲手写下来。以前在剧组的时候,“秦宣”就总是在剧本上涂涂写写,综艺开始前,“秦宣”也是口袋里揣着便签本,记着到时候的注意事项。
现在还是和以前一样。
他停好车,摸了摸口袋里的便签纸,直接来到了当初拍《大导师》时顾景明住的客房。
客房还保持着之前青年来住时候的样子。
他想在这里看顾景明给他写了什么——就仿佛顾景明在一旁陪着她看一样。
他在书桌上坐下,从口袋中拿出了那张便签纸。
纸上没有段嵊猜想的那些七七八八的东西,只有一句话——“我们喝酒的时候,问最后一个问题的是你,你还记得问题是什么吗?”
段嵊猛地一怔。
他记忆里最后一个问题,分明是顾景明问的。
段嵊:“……”
他以为他这一次都记得很清楚,却没想到居然忘了什么。
顾景明还特意提醒了他。
他忘记的这个问题,必然是很重要的。
窗外知了窸窣声连连不绝,初夏轻风一过,摇动得两边的杨树微微晃动。绿叶摩挲,树影恍然。
段嵊看着眼前顾景明洋洋洒洒的一句话,眉头紧皱。
他们当初什么都说开了,对过去的那些事情没有任何疑问——这也是段嵊这段时间从来没觉得自己忘了什么的缘故。
可若是过去已经毫无疑问,那还有什么问题,是他不仅问了,还让顾景明都能看出他忘了答案?
不关乎过去……
那便是关乎未来。
关乎未来,他最想知道的问题是……
——“最后一个问题,我现在还有机会……追求你吗?”
——“可以……吧。”
段嵊猛地站了起来。
他缓缓眨了眨眼,纯黑色的眸子里迎着突如其来的恍然大悟与迟来的惊喜。
难怪顾景明签《深春》的合同签的丝毫不拖泥带水。
难怪这半个月,原先一直言辞激烈抵制胜景cp的“顾盼笙箫”的账号语气温和了许多。
难怪刚才,他送顾景明回家的路上,青年一直和他相谈甚欢,甚至丝毫不避讳谈及之前的人现在都怎么样了。
难怪……
段嵊无奈地再度坐下,笑着摇了摇头。
他自己在这边担心顾景明厌恶他的靠近,可对方其实早就给了他足够的默许。
他带着这个肯定的答案,脑海中回看这几周和顾景明之间的几次见面,那些纷乱繁杂的思绪终于被清理了个干干净净。
顾景明答应了他。
他亲了顾景明的嘴角。
……
顾景明将便签纸塞到段嵊的口袋里之后便没想太多了。
段嵊虽然又喝醉酒了会断片的毛病,可其实那些东西只要有人特意提醒,段嵊多少还是能记起来的。
只要看了他的提醒,这人应当会想起来的。
夜色深深,顾景明洗漱完,特意拉开窗帘看了一眼对面。
二楼的主卧那一间还亮着光,也不知道段嵊在想些什么。
他拉上了窗帘,连夜灯都关了,浑身疲倦地上了床。
忙碌了一整天,顾景明睡得很沉,第二天难得的没有在闹钟响之前就自然醒。
他洗漱收拾了一番,出门就要去工作室,却在开门的时候瞧见门边倚靠着一株玫瑰花。
花瓣鲜活,香味芬芳。
一看就知道是谁留在那里的。
他们之间什么都没说,段嵊也没有和他说什么多余的话。
只是一株泡在清晨露气中的玫瑰,便将一切点明在他们心间。
之后的一段时日,段嵊除了几个一直都在维续合同的代言事宜,其余时间都在帮顾景明将工作室的事情彻底办好。
他们似乎说话间变得和以前一样随意,如同认识多年的朋友。
只是唯一和从前不同的是顾景明的说话频率。
再也不是段嵊一直在说,而他点头“嗯”“哦”地回应。
就连临时标记需要的帮助,顾景明也没有在和段嵊扭捏,到了时间就让段嵊咬一口。
顾景明原以为,得到了他默许的段嵊攻势会十分强烈,可男人却一改往日在工作上的作风,一举一动都润在每一天的事情里,一点一点、在他毫无防备地情况下,将他们之间的关系拉到了当年无话不谈的时候。
可这人偏偏十分绅士地没有过界,临时标记从来都是点到为止,不曾占过顾景明一分便宜。
这人在抗争时可以轰轰烈烈让父母都退避,强势的仿若被人侵占了领地的野兽。
情动时,却可以在他面前波澜不惊,看不出一丝异样。
历经一切重新开始时,也能在他面前发乎于情却止乎礼。
唯一撕破理智的冲动,居然是谈心那天包裹着浓浓酒意的轻吻。
而每一日清晨,杨树叶在夏风中飒飒摇摆摩挲,鸟啼蝉鸣时起时落,玫瑰花总是会出现在顾景明的家门口。
第二日时是两株,第三日是三株,第四日是四株……
直到门前的玫瑰花变成了包含六十八朵的一大束的那一天,《深春》开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