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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堂课的时间很快过去了,正如大部分的课堂一样,当老师要讲的内容非常多时,就很少特意对某本教材的作者进行详细的介绍。大多数学生也并不会关心教材的编撰者是谁。
但这正是何忍想知道的。】
——藤林家门——
“‘忍协’的九个下属部门分别以九字真言‘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中的一个字为代称,并把与它们相对应的九个结印图案作为了每个不同部门的独有标志。”曹老师说道,“在结印课的教材上你们能找到这些手势的图案,我这里就不多提了。”
“我要单独说一下的是另一个标志,‘忍协’的会徽。”他一边说一边按动投影仪的按钮,黑板前那块幕布上的画面从之前的甲贺、伊贺地图变成了一个简单的图标。
这个图标由两部分组成,上面是一个十字型的手里剑,下面是一个大脑型图案。但这个“大脑”画得并不血腥,倒有些像是一颗剥开了的核桃。
“这是一个很有意思的标志。”曹老师解说道,“手里剑象征着古典忍者文化,人们一看到手里剑基本就能立刻想到忍者;大脑则象征着忍界以智慧为本的精神。手里剑加大脑,再也没有第二个标志能如此简单有力地诠释出忍者二字了。”
“另外,你们会发现这个图案有点像一个汉字——‘古’字。这不仅表达了忍者对汉文化的尊崇,也从图形上演绎了忍者从古至今源远流长的历史,而且还暗和了‘古新院’的第一个字。古新院,是‘忍协’最高职权部门的名称。”
“真的呢!”看着这个图案,不少学生惊讶道,“这可真有意思!”
“还不单单如此。”曹老师补充道,“这从形状上看起来像‘古’字,但从意蕴上它更像是‘忍者’的‘忍’字。”
“‘忍’字上面是一个‘刃’,手里剑图案正好代表这把刃,在此处画上一把手里剑可比随便画一把什么刀要好得多;‘忍’字下面是一个‘心’,大脑图案不就正代表的是‘心’吗?”
“古人常说‘心想、心想’,但后来他们发现心脏并不是掌管一切思维、行为和情感的器官,大脑才是。因此,在此处用大脑图案代替‘心’也正能从字型上表现出‘忍’字的原意。”
“七忍国都有这样一个独一无二的标志,这些标志在从图案上能体现出每个‘忍国’的特征。同时,它们又都与该‘忍国’名称里的某一个字在字型上暗和。以后你们也不妨留意一下这些标志。”
听到这话,何忍下意识地拿出了自己的校徽。他低头看着校徽上那件平铺而放,宽袍大袖的古代衣服图案——微微下垂的两袖在中部呈直线平摊,下方的腰间束带又向两侧摆开。
虽然没有“忍协”标志的“古”字那么直观,但这衣服的图案从形状轮廓上看也不难看出,有点像吴服大学的“吴”字。就好像是有人刻意把一件吴服摆放成这个样子,然后对着它拍了一张照片一样。
“没想到忍界的组织在这种细节上也如此用心。”何忍心下不禁也慨叹不已。
“今天的课就先讲到这里。”曹老师说,“现在离下课还有几分钟,我把这个时间留出来给大家提问吧。你们对忍界或者对《万川集海》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问。”
何忍倒是一直有一个问题想问。但他看了看坐在远处的藤林凉夜,还是决定这个问题不要在人这么多的场合下问比较好。等下课之后单独去找曹老师也许是更好的选择。
这时,坐在何忍后面一排的一个人起身问道:“老师,很多忍者和‘门外’公司应该都有内勤工作人员或者文职人员吧?我想问的是,我们这么艰难地从学校毕业,最后如果还像在外界应聘一样,去忍者公司里做一些最基本的工作,这会不会有点得不偿失呢?”
“我觉得像是坐在办公室里处理文件这样的基层工作好像并不一定需要职业的忍者去吧?好像一般人就能做了。”
“哈哈哈,我就是这样的一个文职人员啊!”曹老师笑着说。这句话也引起了教室里的一阵笑声。
“你说的有一定道理,不过事情是这样的。”曹老师解释道,“忍界即使最基层的工作也需要运用到大量的忍者相关知识,一般人难以胜任。”
“更关键的是保密二字,虽然各大忍者公司已经把伪装都做得非常好了,在和外界的接触中,一般人根本看不出它们的本质,只会以为它们是寻常公司。但若让普通的外界‘飞镖’去他们那里工作,想要那些人守口如瓶,什么都不对外界说,这难度可不小。”
“只有从忍者大学毕业的人才能很自然地做到这一点,只有忍界中人才能理解忍界中人,成为情感和利益的双料共同体。忍者公司的内勤工作一般由下忍担任,有些专业性较强的工作也会外包给‘门外’去做,但绝不会交给外界的普通人去做。”
“另外,最重要的是你们大家谁也不会愿意一辈子都只在基层啊,只要能力出众,每个人往上爬的机会都是均等的。基层只是.asxs.,不是终点。是金子总会发光,你们大可不必担心在学校里学到的东西无法学以致用。忍者大学里课程的实用性可比外界学校某些专业的课程要高多了。”
“嗯。”提问的学生坐了下来,老师的这段话的确能够给人以信心。同时,何忍也从这些话中隐隐听出了曹老师自己的志向。
“还有谁有问题吗?”曹老师问道。
他的目光顺着刚坐下来的那个人看去,看到了一旁正趴在桌上“睡觉”的金建炎。
“金建炎同学,你有没有问题想问的?”
被老师叫到名字后,金建炎毫无反应,连头都不抬。
“喂。”豫游转过身,用胳膊肘戳了戳金建炎,小声说,“老师在叫你呢,别睡了。”
“啊?”金建炎迷迷糊糊地抬起头,擦了擦口水,一脸茫然地问,“怎么了,下课了?我们吃饭去吧。”
顿时,周围一圈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金建炎同学,对我今天讲课的内容你有没有什么问题想问的?”曹老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他并不是想给自己班上的学生难堪,或许,他只是想善意地提醒一下金建炎。
之前金建炎每堂课都“睡觉”,可从来没有哪个老师管过他。大概只有他自己的班主任才会以这种方式来点拨他一下吧。
“要我问问题?”金建炎愣愣地看了看两旁,仿佛是在确认他有没有听错。
这时前面的豫游又好心地小声嘀咕道:“千万别说没问题问啊!你要说没问题,老师马上就会说‘好,那我问你一个问题’,那就惨了!”
这听起来很像是豫游在以前学校里的经验之谈。
“唔……”金建炎挠了挠后脑勺,似乎在努力回想着在他“睡着”之前老师讲到哪里了。
“我们学校是七忍国之一对吧?”他终于开口问道,“从我们学校毕业这么难,出来的毕业生当然比一般学校优秀啊!”
“哎呀……”这问题听得豫游一脸无奈。
这不仅证明了金建炎在老师刚刚讲到七忍国的概念时就睡着了,没有听到后面的甲贺、伊贺等许多内容,而且金建炎甚至都不是用疑问的语气在说话的,这几乎称不上是一个“问题”。
然而,只有金建炎自己知道,他之前一直是在装睡的,让这个问题听起来显得这么蠢也是他故意为之。
他早就考虑过万一自己在装睡时被老师点起来后该怎么应对。如果老师问他问题,他就一问三不知,只管傻笑,什么也不说。
因为他是“门外”,不是“飞镖”,有些问题他理应是能够回答的,他不想显示出自己的知识量,装睡就是最好的方法。没有听到问题是什么,所以当然就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啊,这合情合理。
如果像现在一样,老师不问他问题,而是在要求他来提问,他当然也不会问得有多高明,而会故意问出一个只有明显没在认真听讲的人才会问得出口的问题,以此来哗众取宠。
至此,金建炎已把自己的“废柴”模样在这间教室里体现得淋漓尽致。他不仅不为曹老师点他起来感到难受或丢面子,他反而还很感想曹老师能让他有了这样一个表演的机会。
“好吧,我来回答你。”听到金建炎的问题后,曹老师顿了顿,说道。金建炎问得虽然有点不伦不类,但曹老师认为的确可能有一部分学生心中会有此类疑虑,不妨趁现在把这个问题解释清楚。
“诚如你所说,七忍国里的三所大学的毕业难度确实比其他学校更大。”曹老师说道,“然而,也曾有学校仿效过我们,把毕业的门槛调高,不过最后那只导致了它们毕业率的降低,而并没有让他们的学生变得更加出类拔萃。经过短暂的尝试后,它们很快就放弃了这种模式。”
“所以说毕业率只是一个表象,仅仅靠刁难学生,刻意让他们毕业困难,本质上无异于缘木求鱼,是无法提升学校教学水平的。我们学校真正的与众不同之处在于我们的制度和教学方式。”
“从入学测试到升学考试,从学分制度到校园活动,这每一个细节都是我校精益求精,一点一滴探索出来的。我校力求用科学和人性化的教育让学生学到更多的东西、得到更多的历练。”
“而这,需要长期的经验积累、巨大的资源投入,和睿智的教育创意才能做到,绝非一朝一夕就能学得来。打个简单的比方,像我们学校这种形式的军训,就是一般学校很难想到,也很难实施的。”
“积跬步以至千里,我校在教育这条漫漫长路上走了数百年才有现在的成就,只模仿我们的毕业率,而忽视了我校几代人的努力,那自然是画虎画皮难画骨的了。”
台下的学生们听后,无不肃然起敬。正如科学家爱迪生的成功不是因为他辍学过,霍金的成功不是因为他瘫痪过,吴服大学的成功也不是因为它表面上的毕业率不高。如果看不到这其中正确的因果关系而误判了某个人或某个团体成功的原因,那就是本末倒置了。
“但我也希望大家不要陷入一个思维误区,认为除了七忍国里的三所大学之外,其他的学校就没有必要存在了。”曹老师话锋一转,说,“这和认为既然上忍和中忍那么优秀,忍界就不需要有下忍了一样是一种错误的论调。”
“下忍是忍界重要的组成部分,是万丈高楼的地基。任何建筑物都不能缺少地基。四大公司作为规模最大的忍者集团,它们对下忍的需求量也最大。而大部分下忍正是由那些没有‘忍国’之称的学校培育出来的。”
“如果没有那些学校,下忍就只能由三大名校来培养,这意味着三大名校必须改变它们的教育方针,无法再贯彻精英路线了。这样一来,不仅名校将不再是名校,中忍和上忍,以及忍界整体的素质也会随之严重下滑。”
“我们之所以把忍界比作生态圈也正是这个原因。在一个完整的生态圈内,动物、植物、微生物都有其特定的存在价值,如若缺少了其中之一,整个生态圈的毁灭也就指日可待了,谁也无法独善其身。”
“另外,忍界里除了忍者大学,还有专门的‘门外大学’。我们学校虽然是综合大学,但在某些‘门外领域’,我校的建树是比不上‘门外大学’的。这些学校也不可或缺,没有任何一所名校敢说自己能在所有领域内都强于‘门外大学’的。”
“而且普通学校的学生有时也会成为中忍或上忍,普通忍者公司里有时也会有非常优秀的人才。一个组织现在未能成为‘忍国’不代表它未来也永远不会成为‘忍国’。‘忍国’不是一开始就有七个,也从来没人规定过‘忍国’只能有七个。”
“忍界是发展的,谁也不能保证今天的小树苗以后会不会长成参天巨木。所以我们不能轻视每一个立身于忍界中的团体,哪怕它现在看起来非常弱小。”
“你们也不能因为自己现在是七忍国的一员了就骄傲自满、疏于学业。因为我校与七忍国内的四大公司之间并没有包就业、包分配的关系,各大公司最看重的还是大家的个人能力,它们不会因为你们是吴服大学出来的就什么其他的都不看,直接让你们入职。”
“四大公司各有各的发展方向,其中还有‘口味’独特,很少招收三大名校的毕业生入职的公司存在。”
听完曹老师的这一席话,学生们心悦诚服。一些本来心存疑惑的人此刻也都醍醐灌顶一般,听懂了曹老师想表达的观点。反倒是金建炎这个提问者听得心不在焉,好像没听几句就开小差去了。
“喂,幕布上那个图案是什么啊?挺有意思的。”他用笔戳着前面豫游的后背问道。
“嘘!”豫游“捏着嗓子”说,“等会儿下课了再聊,我现在和你说话,老师搞不好会点我起来的!”
他们的对话几乎都快要打断何忍的思维了。
刚才,何忍也和大多数人一样,感慨于曹老师鞭辟入里的解说。此外,他还多了一层别的感悟:
“曹老师也算是七忍国的职员了,可他不仅没有因此自命不凡,瞧不起其他学校和公司,还能有这等谦卑的胸怀和全面的视野,想必这也与他几年来浸润于吴服大学思想自由、潜心致学的环境中有关。一个年轻的老师都能如此,也难怪我们学校这么受忍界的认可了。”
今天这一堂课下来,何忍感觉收获颇丰。他第一次认识到了学校之外的忍界,这个忍界比他想象中还要庞大、复杂的多。
同时他也感到空气中充满了无形的压力——盘根错节的七忍国、森然耸立的忍者协会,以及其他许多个摩拳擦掌、蠢蠢欲动,积蓄着实力随时准备挑战“忍国”之名的大小公司。这让何忍感觉自己正置身于一个漆黑一片的原始丛林中,正有无数双眼睛躲在暗处窥伺着他。
但这种奇妙的感觉并未令何忍害怕,他脸上反而浮现出了一丝笑容。
“原来忍界是这样的,越来越有趣了。”
下课的铃声在此时响起,曹老师喝了一口水,开始收拾东西,学生们也纷纷走出了教室。
“去吃饭吗?”豫游和金建炎一起问何忍道。
“不,我有个问题想单独问一下老师。你们先去吃吧。”何忍说。
“怎么又这样?你每天都要这样啊?”豫游皱着眉头。
金建炎则一脸诧异地说:“难道刚才曹老师也像之前刁难你的那个结印课老师一样,是在故意给我难堪?你想去为我讨个公道?”
“哈哈哈,不是的。”何忍笑道,“只不过刚才我也有个问题想问老师,但是你那个问题问得太好了,把老师的时间都占用完了,所以我只好现在私下问老师咯。”
“好吧。”金建炎耸耸肩,“那我们等你吧,等你问完了我们一起去吃饭。”
这一次,他没有选择提前离去。他想留下来,听听何忍会问些什么。
“嗯。”何忍拿起课本,走到了老师的讲台前。
“何忍?怎么了?”曹老师问。
“上课时间不够,其实我也有个问题想请教老师。”何忍说。
“哦?什么问题,你问吧。”曹老师放下手上的书本,说道。金建炎和豫游此刻也都凑到了旁边。
“我想问问《万川集海》这部书作者的情况。”何忍把教科书放在了讲台上,封面上用志能便文所写的“藤林保武”几个字赫然在目,“这个人是几百年前有名的忍者吗?”
“是的,非常有名。从他那一代起,藤林家就世代被尊称为‘忍学智库’。”曹老师点头道,“这个藤林保武是伊贺忍者,是当时的‘伊贺三上忍’之一。他的后代也是目前伊贺公司的五个董事其中的一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