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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过分!”
杨姿怡狠狠跺了一下脚,扭头走出内厅。
方墨这才松出一口气,还好敷衍过去,对方没有问别的。要不然,一时很多事情,他还没想好如何遮掩。
整理好思路,他走出内厅,杨姿怡正一人坐在椅子上,歪着头,抱着手,神情淡漠,不知道在想什么。
方墨注意到女人的右手胳膊肘处有几道刮痕,露出了粉红色的下表皮组织,大概是他刚才从吴机的潜意识碎片里挣扎出来的时候,把她推倒了。
“包扎下吧。”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医药箱,推到她的面前。
杨姿怡看都没看,推了回去。
方墨长长吐出一口气:“我说过的,最近我最近状态不太好,离我远点是你最好的选择,希望不会有下次了,抱歉。”他打开医药箱,撕开一个ok绷递给杨姿怡。
“这不是重点,还是那句话,你有事情瞒着我,你刚才的状态即使不是吸毒,也很危险,就不能告诉我吗?”杨姿怡推开方墨的手。
“你先贴上。”
方墨硬将OK绷塞进杨姿怡的手里,转过头,该如何解释呢?
解释他如何进入别人的潜意识碎片?
这是一种无法被理解、无法向他人解释的状态,说到底,他知道的也不多,只知道和那个组织有关。
曾经有一个坐轮椅、自称要做他的导师的人告诉过他,人们所在的真实世界是通过各种感知在意识中形成的投影,而这种意识本身的影子潜意识同样会把一个人的所经历的或者想象的世界投影出来,这种投影信息无时无刻都在通过脑电波的形式发散在人体的左右,只不过有强有弱,只不过普通人感受不到。
游离出大脑的潜意识碎片本身就是一个小天地,甚至可以不断被进入其中的人扩大,甚至可以成为一个新的世界,而他刚刚就是无意间融合了吴机留下的潜意识碎片。
可这种东西杨姿怡听不懂,也不会懂。
等等,方墨思绪一闪,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刚才为什么会从吴机的潜意识碎片里出来,没有道理,没有心锚定位的话,不可能出来,即使有人掐住他的脖子,即使他被掐死,也不应该……
他猛地起身,抓住办公桌上的一个魔方。
MC的两个房间里到处都可以见到魔方,这种和他心锚一模一样的魔方,他怕的不是自己在哪,怕的是不知道自己在那。
手指一转,死的,转不动。
心里一块大石头落地,方墨又坐回了椅子上,是现实没有错。
片刻之后,目光落在椅子上的黑色公文包上。
刚才就是触及了公文包才出现意识出乱的。
一旁杨姿怡的眼神又开始怀疑了:他究竟在做什么?
方墨小心翼翼地问:“刚才你进来的时候……”
“刚才我进来的时候,你正背对着我,我喊你,你一点反应都没有,就背后碰了你一下,谁知道你身体忽得就倒下了,捂着头倒在椅子上昏睡,我以为你又开什么玩笑呢,便没有出声。观察了老一会,才发觉情况不对,你是又犯病了。”
“我没事。”
“LANVIN en Bleu。”杨姿怡注意到了方墨的视线,读出了公文包拉链上的英文,“想不到,你会用这样的包,还不错。”
“不是我的,是一个男人留在这里的。你刚才说的英语单词是这个包的牌子吗?”
“恩。”
“很名贵?”
“不,是LANVIN下属的牌子。”说着,杨姿怡把公文包拿起来端详了一会,“原来是这一款,我说怎么如此眼熟。”
“这一款?”
“是战斗公文包,几年前风靡一时的日剧《半泽直树》流出的公文包,因为剧情反应的是与银行潜规则和上司作斗争,特别受当时金融上班族的热捧,这个包当时可谓有价无市。”
听着杨姿怡的描述,方墨回想了下穿着相当老旧传统的吴机,一个中年人,也会追日剧?莫非不是他的包?
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包的主人还没有回来。
如果没有猜错,吴机故意留下了这个包。
方墨端详了一会公文包,手指一挑扣带。
“哗——”
一大摞纸质的资料散落在桌子上。
一张张病例信息表,而且是同一个人的病例,吴机的病例。
拿起一份,上面写着。
姓名:吴机
性别:男
年龄:48岁
家庭住址:不祥 联系电话:188XXXXXXXX
病情描述:声称来自未来,五十年后的世界……
初步诊断:妄想症
医师签名:刘某某
方墨注意到在初步诊断那一栏,妄想症三个字被划掉了,而这个刘某某,他也认识,是市里有名的心理医生。
又翻开其他几份病例,前面的信息一模一样。在初步诊断那一栏,均是三个被划掉的字,妄想症,看笔迹均与落款签名一样,也就说,是主治医生亲手写上,又亲手勾掉。
二十几份病例,落款医生的名字,基本覆盖了整个济州精神科和心理学医师,甚至方墨还看到了隔壁片区几个不入流诊所心理咨询师的名字。
所有的病例几乎同出一辙,这种信息表是行业专用的,格式大体一致,只有一张多出一栏诊断意见专栏。
上面多出的那一栏写着:建议到别处复查。
换言之,写下这七个字的医生,承认对方有病,同时承认自己没有能力治疗。
真是搞笑,方墨干笑了一声,现在的行业环境竟然如此糟糕,如此多的滥竽充数者。
还有一张病例的初步诊断上多了一行字:从客观现实和学术的角度,确诊为妄想症,从个人主观角度,本人无法判断。
翻完了所有吴机的病例,方墨捋清了一件事情,吴机,一个妄想症患者,声称来自未来,跑遍了全城的心理科诊所和医院,以类似踢馆的方式让每一个见过他的医生束手无策,被迫做出诊断,又推翻各自的诊断。
方墨又回忆起了,吴机之前的问题,如果一个正常人,他被关进了精神病院,该怎么做,才能证明他没有病呢?
如此看来,吴机的目的是证明自己没有病,但这些医生都没有给他一个真正的答案,不,他们给了,但又否决了,他们最后选择放弃,因为无法从一个医生的角度给出一个有违客观世界的结论。
可他们到底是因为什么都将妄想症三个字勾去呢?
方墨注视着那一个188开头的电话,这是一种诱惑,一个聪明病人的诱惑,一个有趣病人的诱惑。
“喂!”
“啊?”方墨一愣,抬起头,杨姿怡正惊讶地盯着他。
杨姿怡眉头一直没有舒展开,“我以为你又怎么了,是工作压力大么?”
“没有,我想,我找到第二个病人了。”
“第二个病人?”
“对,你是第一个,他是第二个。”
说着,方墨拿起了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