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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洛亭，我在校门外等你。”
“啊？”陈洛亭拉着她手臂，“你不过去见见少主呀？”
“这不是见到了吗？”丛漾笑得有点意味不明，“再说了，我要是过去，你营造的机会就没啦。”
“嘘……小声点。”
她推了一下她的肩膀，“快去吧你。”
陈洛亭松开她的手，脸上的羞涩笑容藏不住，“那你别走啊，我等会儿就出去。”
在她们说话期间，殷流又瞪了守卫斯劫一眼，令他郁闷的不是拿不到车钥匙这件事本身，而是从斯劫这里拿不到车钥匙。
待陈洛亭走过来时，他又换回了那副清冷得恰到好处的模样。
“少主，那是漾漾，”陈洛亭向着丛漾所在的方向，跟他说，“你以前没见过她吧？”
“没。”殷流第二次看向石子路那边时，只看见那女生转身离开的背影。
“她是我父亲以前犯错的结果，”陈洛亭吸了一下鼻子，“不过我很喜欢她，她是特别厉害的人，跟她在一起我什么都不用担心。”
殷流挑眉，没说什么。
当人们跟你谈论一个你并不熟悉也无意去熟悉的人，多少有些难以接话的，不是吗？
“啊对了，这个……”她从公文夹里拿出房之源的学生卡，“我刚刚去借阅室没找着你，还以为你回去了。你看看这个。”
殷流垂眸瞥了一眼，没接，只是问了句：“怎么？”
“好像是夫人的侄子的学生卡，他掉了，被漾漾捡到了，但是我们都不认识他。”
“放失物招领处。”殷流坐进车后座。
斯劫见少主终于上车了，自己也立刻打开驾驶座的车门。
“可是少主……”陈洛亭有点困惑，还想再说点什么，被他用漂亮双眼一看，到了嘴边的话又咽回去了。
她站在车窗前弯腰，“……少主一路平安。”
车子驶离停车区，开向西校门方向。
2
“怎么了？谈话过程没想象中那么浪漫？”丛漾摘下耳机，半开玩笑地问。
即使天色已经昏黑，校门外的路灯一样把洛亭脸上的沮丧照得一清二楚。她忽略不了。
“什么浪漫呀？”陈洛亭整个肩膀都垮下去，抱住她的手臂，“我觉得少主一定是觉得我很烦了，他每次不耐烦的时候就静静看着人不说话，然后刚刚就是那个样子。”
“哪有那么多‘你觉得’、‘他觉得’？想知道是不是，问一问他不就行啦？”
“我才不敢呢，”她叹气，“不问或许还能继续这样围着他转，问了之后，指不定他就躲我了呢。”
丛漾轻轻笑了，心想，就算不问，人家也一早知道她爱慕他吧，旁人都看得出来，何况洛亭成天说她的少主如何如何聪明。
“想吃榴莲盒子吗？”丛漾转移话题，语气欢快，“我知道西湾一路新开了一间榴莲屋，口碑很好耶。”
“真的吗？现在好像也只有食物能拯救我的坏心情了。”
“是吧，没有什么是食物解决不了的。”
“哎，那我们乘二号线去……”
不一样的校服，不一样的头发长度，手拉着手去地铁站，淹没在拥挤有序的人群中。
秋夜凉风，岛城上的夜生活慢慢热闹起来。
3
殷流不是很想开口跟斯劫说话，但大傻斯劫不会用手机，记忆中他从来就没用过手机。
所以他无法骄傲地用发短信的方式给出通知，必须得开口说话才能让他听见。
“如果你认为我跟你说话是因为我已经原谅了你，那你就大错特错了——这是前提，”双手枕在脑后，殷流靠着车后座轻“哼”一声，接着说，“拐去圣教堂。”
“嘿嘿，少主。”
他再“哼”了一声，闭目养神。
车子在下一个路口拐弯，朝万镜城北面驶去。
也不知开了多久，也许是印象中的三十分钟，也许是梦里被拉长的三个小时。
等他睁开眼时，车窗外教堂前的红色圣火之灯闪耀不停，如同亘古长存一般。
时隔两年，殷流又看见了这妖异的火，像血一样，毫无美感。
脑海里的那几张脸在红火中被灼烧殆尽，风一吹，只剩下灰烬，吹进他一个人的心里，让他整颗心脏蒙满骨灰，苍茫伤悲而死气沉沉。
“等会儿你可以再凶一点，”殷流一边说，一边把银制品族徽衣饰别在斯劫的胸前，“知道吗？”
“嘿嘿。”斯劫跟在他身后，通过检查通道，走进圣教堂大门。
拜占庭式的教堂大厅，彩色大理石的墙面使人眼花缭乱。
他从无数个小侧门中挑中一个，如果没记错，穿过那道门，会见到通往圣徒们起居后院的小道。
两人进来时，已经有圣长老看见了他们，用不了多久，不知藏身何处的圣父就会知道这件小事。
殷流双手插兜，虽然算不上大摇大摆，但是相当悠哉。
他来，就是在观察的同时，顺便探一下这些狂徒们的反应。
据不精确统计，圣教堂里的圣徒多达两万人，不包括那些游荡在外的。
圣徒之上，是掌管各分支的圣长老，再往上，就是执掌整个圣教的圣父。
他们代表了岛城上百分之八十居民的意识形态。而每一届的议员中，有三十人固定来自于圣教堂。影响力一点也不小。
千百年前，到底是什么妖魔鬼怪促使了所谓圣教的产生？
这东西，可以抵挡什么？到了现在，还是在抵挡吗？
在殷流看来，其本质早已变为了操控，而不是抵挡。
他解开银质袖扣，边沿着弯弯曲曲的昏暗小道走，边颔首把反袖式衬衣衣袖挽到肘弯。
斯劫的脚步声沉稳厚重，殷流突然停下来，举手示意身后的人也停下脚步。
斯劫的脚步声一停，原本隐隐约约的闷哼声就变得更加清晰。
圣火把墙上的壁画照得诡异而神秘，明明灭灭。
他太熟悉圣教堂的行事风格了，往往是在沉闷的气氛中，发生着一切恐怖的事情。
步伐加快，通道越来越窄，到最后却突然豁然开朗。
殷流看到了尽头的一片光亮，对面环形城墙上挂着白色布条，还有打水声。应该是圣徒们日常活动的后院之一。
他平复呼吸，放慢步调，走出昏暗的通道。
“‘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他用指尖撩开额前的碎发，散漫地感慨道，“圣地总是有很多惊喜。”
院子里原本就沉默的氛围变得更安静了，分散在各角落的圣徒都看向他，手上的动作停了一下，又继续不声不响地做各自的事。
“我猜你们平时肯定没什么娱乐活动吧，对吗？”殷流坦然自在，双手插在裤兜里，转向另一边问。
依旧没人理他，穿着红圣衣的圣徒们都有意无意地背对他。
有些人的脸上掩饰不了某种戒备与避讳。
殷流轻皱眉头，站在原地，转着脚跟观察了一圈，直到看见了身后的水井。
那边有两个人按着一个被淹得湿漉漉而气息奄奄的人，沉默又冷漠地看着他。
“贵教还有这种私刑？”他示意身旁的斯劫上前去救人。
斯劫一动，周围的圣徒立刻就围上来了，把两人困在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