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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皇太后母女不同,杞国公对于立后的难度是有了充份的估计的,就算他家是世家,世家之间还有相争呢,何况他还是个土鳖!然而不争一争,实在不甘心!凭什么不争呢?世家也是一步步才走到今天的,而且不少世家也有败衰落了,难道连破落户都要忍吗?杞国公很不平!皇后的作用可大可小,关键还看个人,然而,最少她也有这样一个名份,在政治上能够占据很大的主动。当初他之所以放心地让萧令先去死,就因为徐莹是皇后。
抛开利益的计较,杞国公还有一样担心,他那个女儿说单纯也好说单蠢也行,总之是个没多少心眼儿的人,这要弄个不一心的皇后回来,以后的日子就难过了!萧复礼可不是徐莹亲生的,萧复礼的亲妈还在世!这要再弄一个世家媳妇来,样样都好,徐莹在这宫里就只能当壁花了。徐莹还有个女儿要养,她还不到三十岁,还有几十年要活,这日子要怎么过?你说要怎么过?
于公于私,杞国公都得考虑把后座拿下。只是女儿不是玩手段的料,老婆年轻时还好,越老越有些顽固,杞国公一方面纵容妻女与人争执,另一方面也在暗暗布局,又拉拢不少勋贵故交。他不似他的妻子,以为给郑靖业家送点钱就能拉拢得了一个宰相了,郑靖业是什么样的人?是会随便就被收买的吗?如果他妥协了,一定不是收了钱,而是另有原因,这钱只是幌子!他也不是他那个呆女儿,以为给郑七的女儿一个县君就能安抚人了。
他根本就不抱这样的幻想!这两位不搀和,更大的原因可能是因为不想为了皇后之位跟世家死磕。郑氏根基毕竟浅。杞国公觉得,如果他是郑氏父女,估计也不会让池家大娘搅进这事儿里来。认为自己摸着了脉的杞国公对郑氏父女只有一个最低的要求――别搞破坏就行了!他纵容老婆给郑氏父女送礼,根本目的还是这个!
只要郑氏父女不阻挠,死磕世家,杞国公还是有六分把握的――谁叫她闺女是皇太后呢?
朝上的僵持印证了他的想法,哪怕是一个不干政的皇太后,她的威力也虽以与世家抗衡了――在这个世家权威日渐衰落的年代。妻女只是打前哨,杞国公自己才是后着,他在等一个合适的机会。
先是,皇太后垂帘之时,杞国公徐家权势大盛,自然有许多人来投靠,内有一人与杞国公也算是自幼相熟。此人命不太好,他的父亲以前也是个伯爵,不幸他爹活得久了一点,赶上魏静渊改革之后才死,轮到他这一辈的时候就是降等袭爵。本朝子爵一点也不超品,品级并不高,他这起点一低,从出仕做官到日后升官就都要被压着。本人水平也不特别出类拔萃,竟然越混越惨,直混到丢了官。
幸而与京中许多人是幼年相识,祖上还留下些家产,这才在权贵圈里勉强度日――也是逐渐被边缘化了。
因与杞国公自幼相识,见徐家势大,便来凑个热闹,提议:“君家富贵已极,唯缺一样。”
杞国公因问是什么。
“名望!徐氏至今未列世家之名,今太后临朝,何不再纂《氏族志》?沈氏叛逆余孽,虽有议剔除姓名,世人尚以其为名门,叶氏,乱臣贼子,世人还仰望其姓氏。君家为何不可?”
杞国公当时不说什么,却记住了这话。待世家以此为借口阻挠徐欢为后,杞国公便又把这句话从记忆的犄角旮旯里翻腾了出来,然后诡异地笑了。
【你不是说徐家不是名门吗?我就把徐氏变成名门!】杞国公笑得很是阴险。
然而让谁来编,它是个大学问!如果让世家来,徐氏肯定没戏,让别人,世家肯定不会答应的。郑靖业个老狐狸在别的事情上还好说,这件事情上,他郑家土得太离谱,完全没有希望,肯定不会为徐氏出头。算来算去,杞国公看中了池之。
名门池氏,池之上回亲自把家族除名,难道心里就没有一点留恋吗?不可能!要说别的事情,池之这个没根基的女婿会听老丈人的,事关家族声誉,池之只会卷袖子上阵!上一回就是他掺和的,抬举了许多土鳖,他有前科,并不是不好说话的人。这笔买卖是有做成的可能的,如果池之支持把徐氏弄进名门行列,徐氏也支持池家重回世家的圈子。而且,徐氏负责找重订《氏族志》的理由。
当然,头一件事还是要把池之给弄回来。池之如果人在司州,还订个见了鬼的《氏族志》!
同时,还要有一个引子,不然这上一本《氏族志》刚刚订完十来年,萧令先死后朝局动荡,为安抚上下都没有大动作,现在忽然说要修订,人家没理由同意啊!恰好,这引子来了。
说起来自从萧令先“殉难”之后,也过了有五年了,一些蜇伏的人也有些活跃了。比如所谓名门沈氏,当时是吃了大亏的家族,跌得极惨。但是,世家不但世卿世禄,还世婚!许多同时看着沈氏倒霉的家族这会儿又想起这门亲戚来了,说不定是沈家孩子的舅舅/岳父/表叔/连襟……总之,一看风声过去了,就会想办法帮某些自己的亲戚复出。官职可能不太好――沈氏本枝被打击得没人了,旁枝原本官位就不高,按照门当户对原则,亲戚的官位也不会太高,推荐出来的位置也不会太好――但毕竟是重新出仕了。
这是个好借口!乱臣贼子还要做官吗?沈氏有什么好?名门吗?上一回的微调太便宜他们了,要重新改订才好!
杞国公鼓动人准备一份慷慨激昂的奏折,这才向妻女透露了想法。徐莹还有疑虑:“池司州会答应吗?”
“他亲自除的名,难道对祖宗没有愧疚吗?男人的想法你不懂!他当时是不得不这样做,不然也换不来这许多实惠。他要实惠做什么?为的还不是家族复兴?眼下大好时机,池之能经得住这样的诱惑吗?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修纂的事可不是总能碰得到的!”
杞国公这样说也是有把握的,因为池之是个现实主义者:“当初他做中书舍人,为老圣人草诏,得了多少骂名,他偏做了,老圣人、先帝对他青眼有加!如今他实惠也拿得差不多了,只剩熬资历了,回了京,他也年过三旬了,有那样一个岳父,又有那样的一个妻子,六部尚书、特进、侍中,他都做得了,要不十年,又是一个宰相。他祖宗丢掉的东西,他只差一个姓氏就全拿回来了,你说,他做不做?”
徐莹眼神迷茫:“他与世家关系不好也不坏,干嘛要为咱们得罪人呢?”郑七帮过她,她还能有五分信,池之她就没啥接触,并不信。
杞国公道:“人只要有所求,就会有弱点,有时候就会把理智放一边。就会想赌一把!当初他名声好得很,谁想到他会奉诏拟旨呢?”
杞国公把池之的人品贬而又贬,徐莹终于相信,还叹了一句:“郑七那么机灵的一个人,遇上这么个丈夫,可惜了。”
杞国公:“……”
徐莹有了杞国公的盘算,又听杞国公说,到时候会拉上许多土鳖一直鼓噪,把氏族志掀个底儿掉,也来了精神。便用杞国公的主意:“此事须过政事堂,郑靖业或许不会同意,然而韩国夫人与丈夫分离许久,又不见有贰心,必是会思念的。只要她想池之回来,就会想办法去,她去磨郑靖业,比咱们管用!这叫双管齐下。”
于是便有了这一次的对话。
郑琰自然是想念池之的,一年二年的,每年只能在家里呆两个月,生日都做不了,要不是对着他的画像,孩子们都快不认为爹了。司州地处北方,夏天还算凉快,冬天却是苦寒。双鹰王吃了大亏,却不保证没有小股骚扰,那里还流行过疫病……
怎能不挂心?
然而她是知道池之的职业规划的,总要在外地混够了资历再回吧?眼见司州一切刚刚走上正轨,就好比是种子种了下去,田间管理也差不多了,只差等到秋天验收成果。突然有人说:“你走吧。”卧槽!这不坑爹呢吗?这么干的都是政敌!
徐莹见她不答,努力游说:“你一个人带着几个孩子,也怪不容易的,他总该回来为你分担些。你在这家里,不但是自家,连他外家都照顾到了,太辛苦了!”越想越是,也替郑琰不太值,池之的人品太差了啊!
郑琰马上就判断出来,这绝不是徐莹能想到的!“这岂是我想就能成的?”
徐莹道:“你去求你爹啊?他最疼你了,小女儿总是招父母疼的。”
郑琰为难道:“阿爹还说让他磨炼磨炼的呢。”
徐莹见一次说不成,心中略急,不由道:“他已经封侯了,刺史也做了两年了,也遇过兵临城下了,该经的都经过了,还要怎么磨炼啊?意思到了就得了。”
郑琰道:“我得想想,长安也快回来了,还得看他的意思。”
徐莹想,池之人品不太好,倒好游说些,便放下着急,又关心了一下郑琰的生活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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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琰宫都没出,离了昭仁殿就直奔政事堂,她倒没进去,只让个小宦官传话给郑靖业:“晚间阿爹若无事,早些回家,我在家等阿爹。”这话说得神神秘秘的,更兼她是从昭仁殿里出来,郑靖业也很重视,当晚早早下班回家。
见了郑琰,先问她:“春华长生可安顿好了?”
“嗯,我叫阿肖接他们过来,一块儿用晚饭。”
父女俩这才开始正题,郑琰一五一十把徐莹的反应说了,又说了自己的猜测:“徐九不会这样突然提起这个来的,这不是她会关心的事儿,多半还要着落在杞国公家。”
郑靖业冷笑道:“还真是有意思了,我的女婿,用得着他们操心?多半是要让长安回来做什么事情!”
“我们又不傻!”
“且看看,一句实话也不要接。”
“我只说我也想他,不过,他还年轻,得趁这时候磨炼磨炼。为他好,现在就不能把他拴在裙角。”
郑靖业的笑容暖了下来:“我儿也不易!”
“谁又容易了呢?我倒是劝过徐九,广选淑女,看样子她是不想听的。可惜了,我对这个年纪的小娘子也不熟。”
郑靖业批评道:“凡事不用心!”
“哎呀,我倒是对崇道堂的女学生熟些,外头的,谁家把不到十岁的小娘子四处显摆呢?也就是我小时候野一些,去哪里也是有数的。”
郑靖业听着郑琰的抱怨,神来一笔道:“圣人年方十一,此事倒能再拖上个两、三年,到时候只怕还是要走这一场的,春华与徐家丫头同龄,不想掺和进去,趁早想办法不让她参选!否则参选了,我这做外祖父的,只好拼一把老骨头了――反正不能让她为妃。骄横如苗氏,也没好下场。”
郑琰膝盖中了一箭,居然忘了这茬儿!再顶多两三年,闺女才十岁啊!难道要包办婚姻吗?郑靖业摸摸女儿的脑袋:“好好想想,自打你过了七岁,你娘就担心你嫁不出去,一转眼你也要愁这些事了。”
“……”
没用郑琰等多久,不几日,池之回京,杞国公家想做什么的谜底就由杞国公自己揭开了。池之入京,先陛见,再回家见老婆。回来对郑琰道:“可是作怪,今天好些人探头探脑地看我,笑得奇奇怪怪的。”
“?!你不是常被人看么?”郑琰口气带一点点酸。
“什么呀!”池之哭笑不得,抱过老婆认真地哄,“我是说他们笑得奇怪,跟有什么事儿似的。要说宫女偷看我就罢了,宦官什么的也看……”
卧槽!不会那么巧吧?郑琰心里一突,吞吞吐吐地道:“他们说什么了?”
“什么也不说。”
郑琰就知道是为什么了,结结巴巴地道:“大概也许好像是,因为……”
“嗯?”
“那个,前阵儿我也觉得背后有人来着,他们说……是平江王世子,不过他定亲了,年后成婚。”
池之听得没头没脑,不过作为一个老婆常年被人惦记的苦逼男人,他已经锻炼出了超强的警觉性:“可是叫狄奴?”这小子才十六,这么飞快地成亲,啧,被解决了。
“是啊,才十六岁。”
池之坏笑道:“他生得晚了,没我生得好。”
郑琰揪起他的领子,很暴力地道:“少来,也有生得时辰准的,萧令媛还想强抢良家夫男呢!”
夫妻俩你看我、我看你,笑不可抑。有了这件事情,池之连检查三个小儿子的功课都很和颜悦色,春华姐弟放学回来他也笑颜以对。只是晚间关起门来,不免要增加一下自己的存在感。
杞国公就是在次日找上池之的,他知道池之是只小狐狸,不抛出足够份量的饵,他是不会傻乎乎跟你走的。也不拐弯抹角了,便直接关心起池之家庭夫妻两地分居的事情来,问池之愿不愿意回京。
池之真有一点动心的!他不想离开司州,现在还不是时候,事情刚刚走上正轨,大绩效还没显现出来,他还计划着在司州办学,确立考试制度。虽然事业很重要,但是,放着老婆被人惦记也不是个事儿。尤其老婆被人惦记的时候自己远在千里之外,这种感觉糟透了!相信老婆也不能由着流氓调戏她吧?那不傻缺么?
不过他没想让郑琰就这么跑到司州去,一是信任,就这么把老婆带过去跟真有什么事儿似的。二是孩子还小,不能丢在京城,带到司州的话,教育明显不如京城。
池之犹豫着,如果不想分开,他回来显然是最好的。
见池之动心了,杞国公顺势称赞池之年少有为,先前做过的政绩已经足够了,而且现在朝中动荡,离了中心虽然少了事端,可也少了机会。池之表示:“容我三思。一州刺史,也不算小了,事情千头百绪,也要朝中大臣答应才好。”
杞国公道:“这是自然。”
池之回来与郑琰一说,两人都猜不透杞国公这是要做什么?也不像是阻拦池之的仕途,可要说帮忙,也实在算不上。关心他们家状况?两家八百竿子也打不到关系,真是奇了怪了。
更奇怪的还在后头,杞国公家仿佛才发现池之是个好人似的,与他接触的越来越多。最后终于由杞国公点明了来意:“池郎想不想池氏重回士族?”
池之表情瞬间变得很严肃:“士族自有绳准,这不是我能做得了主的。”
杞国公道:“七百年池氏,还要如何?”
池之对世家不喜,对家族沉重的历史也有些排斥,但是,他毕竟姓池!难得地内心挣扎了起来,用仅存的一丝清明问道:“公欲如何?”
杞国公这才说出了自己的计划,简言之,互利合作。
池之也不挣扎了,这个炮灰当不得!“不可!昔年上有老圣人,下有诸贤,还闹得沸沸扬扬,眼下这本《氏族志》却过不了政事堂。”订了也是白订。
杞国公胸有成竹,却也留了一手:“池郎不必多虑。”当年那本《氏族志》也有许多人反对,最后不还是通过了吗?只要得益的人足够多、力量足够大就行,现在他拉了许多勋贵来,必须说,《氏族志》的诱惑比杞国公许下的其他诺言都大得多了。
他知道池之会犹豫,但是,只要池之不坚决反对,他就能创造条件让池之不得不应了。退一万步说,就算池之不愿意,到时候形势所迫,也只好走定条利益最大化的路了。
次日,杞国公一系果然拿出准备许久的弹章,既攻击了沈氏,又捎带上了推荐沈氏子弟的世家亲戚们,慷慨陈词,认为这些人藐视法纪,居然还敢称世家,应该整顿,把这样的人留在一个“举国重之”的名单里“意欲何为”,要求重订《氏族志》。
勋贵们摩拳擦掌,大声嚷着要重订,并且还要按照官职来定,世家嘛,世卿世禄之家,已经败落了还称个p的世家!你们当初定谱学的时候,可是按照官职来的。
由于勋贵们的势头太凶,而且在这件事情上舆论对世家比较不利,连旁听的萧复礼都觉得世家这样做确实是挺藐视皇家权威的。沈氏连着前荣安长公主,与里通外国似乎都有关系哩!政事堂不得不同意了勋贵所请。
李神策没想到自己会被将军,难得被气坏了。郑靖业头天晚上就接到了女婿的汇报,已经想好了对策――就是不让女婿回来。刺史虽然没有规定的任职期限,不过按照惯例,大约是三年的倍数,池之连一个三年都没呆满,还是老实在司州继续干活吧。
池之也灵醒,飞快递了一道司州新规划的折子,内有办学校、兴水利、劝课农桑等诸多条款,希望能够放手施行。郑靖业飞快地批准了――萧复礼年纪小,还没新政,国家大事,郑靖业能做一半的主。
那边大家已经在为谁来主持给死磕上了,明摆着的,自己人主持最好!世家方面推荐顾益纯、李神策、楚椿、赵静等人,勋贵方面推荐庆国公、成国公、池之等人,郑靖业装死――反正这事儿他得不了利,女婿也被他在五分钟前决定下朝就陛辞赶赴司州工作,这事儿他不搀和了。
池之首先发言,表示自己已经参与过一次了,而且司州的事情太多,他得赶着回去,这次他就不参加了。
这跟想的不一样,杞国公愣了一下。李神策转转眼珠子就知道杞国公想什么了,暗道池之又不傻,怎么会留下来?你能许给他什么呢?你能许的,他都不需要,真的,如果有需要,咱们也能给!慢半拍,李神策也想明白了其中关窍,一扬眉毛,心里有了定计。
朝中且把什么立后的事给扔一边了,先吵起《氏族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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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大的一个国家,每天发生的事情数以万计,能让中央讨论的,少则数件,多到数十,其余各部要处理的公文加起来也要成百上千。最大的事情原是立后,现在变成《氏族志》了,其他的事情也在进行着。
比如,没有定下池之做编纂官,他就跟萧复礼告辞,飞快地回司州去了。临行还拜托岳父大人:“阿琰在家不容易,我知她辛苦,还请岳父多多关照。”别让流氓给调戏了!
他这一走,就是表明了立场:爷不伺候了!与杞国公家便生了间隙。连带的杞国公家对郑琰也有些不冷不热的,只有徐莹,觉得郑琰所托非人,倒还待她如旧。又碍于父母,活似个夹在婆媳间的丈夫,实是让人哭笑不得。
郑琰倒觉无所谓,翻脸就翻脸,who怕who啊?!咱又不是你家奴才,你说了咱就得做!说来池氏夫妻也有生气的理由,哪怕自家没有让女儿竞争皇后的打算,这种防贼似的防着,又威逼利诱的,也着实可恼。
敌人已经够多了,杞国公家此时还不敢与郑党翻脸,彼此就不冷不热地处着,转而把眼睛放到编纂官的人选上了。你踩我我骂你,谁都不合适。最后定下人选的时候已经是过了正旦,由李神策与庆国公总领,顾益纯、楚椿、成国公等亦列其间。
郑靖业父女只管过自己的日子,反正这《氏族志》与他们无关。郑琰很是忧愁地重复着她八岁时杜氏的状态:这么个闺女,哪个男孩子也制不住她,肿么办?
还有,她爹快要退休了,她想送她爹一处宅子做礼物,想做一处“水晶宫”,顾名思议,是埋水里的,用玻璃做墙、做屋顶,四周养鱼。玻璃她有,问题是玻璃能承受这么大的水压么?真是头疼啊!
此时,池之已经在司州卷起袖子大干一场了。司州经过兵祸,对当地世家是一次极大的冲击!池之正好在此基础之上推广考试做官之法,上书请在司州举行考试“以笼士庶之心”。同时他出身世家,潜意识里对上进的世家子也是赞同的,也鼓励世家子弟参与考试,以期同化。多一个做官的机会,世家也不会放过,只是向池刺史要求:考试的时候,希望安排座位不要跟土鳖安排得太过接近,嫌他们身上气味难闻。
池之真想抽他们,也只能忍气答应了。
此时京中正在吵架,沈氏、叶氏剔除出去引发了极大的争议。叶氏本来算是协从,沈氏大家大口的,分作好几房,论起血缘已经很远了,有些人诛九族都诛不到的。勋贵们的心理略有点小变态,一方面对世家很推崇,另一方面有一个推倒世家的机会也很兴奋,下死力攻击。什么沈氏这个不好那个不好,什么叶广学与魏王害死萧令先。
李神策其实也挺没下限的,没下限的李神仙都听不下去了,冷哼了一声:“诸位倒是一副忠臣相,当初魏逆为乱,也不见挺身而出。后宫尚肯相殉,你们呢?”
说得勋贵不言声了,终于松了口,不再说什么追究,却也把叶氏给剔了出去,沈氏降为末等。
勋贵们顺势想再夹私货,又把诸如谷氏等“名实不符”的世家剔一剔,再把自家塞一塞。世家却要求严把质量关,于是一方提议的,另一方必然反对,直从京城吵到熙山再吵回来。那股子热烈的劲儿,不知道的人差点以为这朝廷只有这一件事可做了呢。
这才说到正题:勋贵要把外戚徐氏也列进名单,最好是头等,第二等也可以。
李神策暗道,来了!
前面说了,李神策也挺没下限的,他提出:“池氏可入名籍。”池之不在京里,可他凶残的老婆还在,他岳父还在,郑家是根本没希望了,池家可不一样!老牌子的世家,池之虽然“年轻时犯了一点儿错误”,但是比起徐氏,世家绝对乐于接纳池氏!
勋贵:“……”卧槽卧槽卧槽!池氏要入了名籍,那他闺女岂不?这是要反对呢还是不反对?世家这是什么意思呢?杞国公,你怎么看?
杞国公也傻了,你妹的李神策!
郑靖业是个中立派,你敢得罪他吗?不说首相了,就说帘子后面那一个,你当着她面攻击她婆家试试!她能弄残你,你信不信?!
头一回,勋贵和世家达成了共识,让池氏,回来吧。
此时,距池之把自家扔出世家仅仅过去了十六年而已。十六年的时间,一个小小少年成长为封疆大吏,娶了如花美眷,生了满屋馨儿,他又携家带口地回来了!
池之接到郑琰书信,仰起了头,眼泪还是从眼角滑了下来。
京兆池氏回归了,徐氏加入世家的事还在扯皮,但是有勋贵支持,终于在池之再次回京之后听到了徐氏被列入三等的消息。
池之不禁莞尔:“这回徐氏也算是名门了,徐家女也算是名门淑女了,可做皇后了。”
郑琰也笑了:“咱们且看。”世家早该反应过来了,别人不好说,李神策、蒋卓都是明白人,韦知勉虽老,也不算很糊涂。还有得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