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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4章 比尔·门施
亚利桑那州的凤凰城位于索诺兰沙漠的北部边缘，虽然气候炎热，但自然风光倒是不错。之前伊森来过几次，可都没有领略这儿的优美风景，因为那些行程都是伴随着《贪吃蛇》的售卖而出现的。当他和小乔同学匆匆忙忙的给那些订购了街机的商户送货时，那绿油油的美刀可就是这个世界上最漂亮的风景，至少当时的他们是这么觉得的。
而现在嘛……
在强敌环伺巨头出招之时，就算这儿景色再美，他也没有欣赏的心思。落地后，便和姐姐直奔城中，寻找起6502研发人员的定居之所。
住在凤凰城的这名开发人员名叫比尔·门施，曾在天普大学就读，获得副学士学位，后在亚利桑那大学获得电气学的学士学位。
最开始，这家伙为福特汽车旗下的菲尔科工作，是集成电路设计师，后跳槽至摩托罗拉，加入了查克·派朵的研发团队，为摩托罗拉的芯片工程出了一份力，最后便是前往了MOS，让人类文明正式跨入了计算机时代。
说实话，在过去的几年里，伊森和他的交往其实并不深，毕竟查克·派朵才是MOS 6502的第一发明人。而在查克·派朵表示，自己团队里的成员陆续出走后，为了维护好自己和查克·派朵之间的关系，伊森只是和他们打了个电话表示了遗憾，接着便如同路人一般，断了联系。
所以，当伊森按照最后一次联系时获得的地址找过来时，他的内心其实是忐忑的，因为他并不清楚时隔一年后，比尔·门施是否还居住在这儿。
但等鲍尔默那个大光头按照他的指示前去敲门后，随着蜂鸣器的一阵低鸣，木质的三层小楼里也亮起了灯。只听哗啦一声，二楼靠右的一个窗户被一只胳膊推开，一声略带怨气的话语传了出来。
“Who？”
这声询问让伊森连忙开口，“威廉？”
下一秒他又自报家门，“是我！伊森！伊森·琼斯——”
这个话语让探出窗户的身子顿了一顿，似乎是在回想着伊森是谁，但又更像是在黑夜中确认伊森的身份，片刻之后，那粗壮的上肢缩了回去，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陡然响起，大概过了十几秒，紧闭的一楼大门被人推开。
当一道留有络腮胡子，额头微秃，戴着眼镜的身影出现时，伊森顿时就松了一口气。出现的家伙先是环顾四周，确认来人数量，接着这才将目光聚焦在围栏外头的伊森身上。那半夜造访的急切让男子笑出了声儿，陪在伊森身旁的女儿则令男子意外开口，“伊芙琳？你也来了？”
“是的，威廉，我也来了。”伊芙琳抬起右手朝他挥舞了一下。
当初，在帮6502的研发团队解决掉侵权问题后，这些人可是亲自造访的加州，向芭芭拉·巴布科克法师道谢的，伊芙琳也在那时和他们见过面。
虽然没有深交，但也相互认识，而伊芙琳的挥手也让比尔·门施快步上前，打开了围栏大门，“你们来的比我想象要早。”
这句话并没有让伊森和伊芙琳感到意外。因为只要关注外界消息，那身为聪明人的他们就自然能够推演出最佳的破局之法。
“所以你就睡了？”伊森自来熟的问道。
“当然。”比尔·门施笑着点头，“我本来想着今晚早点睡，明天早点起，因为你们可能会在明天上午过来。”
“但我没有想到，距离莫科多尔宣布收购MOS还没十二个小时呢，你们就已经来了，这个速度……真的是让我意外。”
伸出右手，与伊森握了一下，接着比尔·门施便让开了身子。
“既然来了那就进去说吧。不过我得事先声明，你们来的太快了，我还没有准备招待的东西呢，家里什么都没有。”
“噢~威廉，你太客气了。”伊芙琳笑着摇头表示不在意。
而伊森则偏过脑袋望向了鲍尔默，“买点？”
如此明示让鲍尔默连忙点头，带着保镖离开了。
这番举动令比尔·门施展露笑颜，乐呵呵的朝着伊森点了下头，把剩下的二人往家里带，等他们在一楼的客厅里坐定后，比尔·门施也从厨房的冰箱里捧出了一个果盘，拿出了三瓶水。
“既然你们能在这个时候过来，那我们就直接一点。”
“你们想要了解什么都可以问我。”
“我不敢说所有事情都知道，但我敢说我知道的一定比你们多。”
自信的话语让伊森和姐姐对视了一眼。
两人皆从对方的眼眸中瞧出了意外。
因为在来之前，他们想的可是请比尔·门施出山，为他们继续提供廉价的芯片，可现在嘛……比尔·门施不仅猜到了他们的来意，而且似乎还掌握着他们并不了解的情报？这特码的……
就有意思了啊！
压下心中疑惑，伊森笑望着对方，“所以你并不意外？”
“你说的是罗克韦尔收购艾伦·布拉德利？还是科莫多尔收购MOS？又或者说……两者皆有？”比尔·门施问。
“两者皆有。”伊森说。
“那我还是有些意外的。”比尔·门施打开了矿泉水，灌了一口，道：“因为我并不知道罗克韦尔有收购艾伦·布拉德利的意思，又或者说我只知道科莫多尔从一九七六年的时候就已经和MOS接触，并表达了收购意愿。”
What the fuck？？？
伊森惊了！
科莫多尔早在一九七六年的时候就和MOS接触过了？
这事情他怎么不知道？
“威廉……你这是在开玩笑吗？”伊森有些不信。
比尔·门施倒是潇洒耸肩，反问道：“我为什么要在这种事情上开玩笑呢？”眼见着伊森没有回话，他又说：“而且，在MOS 6502大火之后，和MOS沟通的公司根本就不止科莫多尔这么一家，除了他们外，像坦迪公司（Tandy）啊，他们也联系过我们，啊不对……是联系过MOS。”
聪明，那是走向成功时最不重要的因素。又或者说，能在商业领域里做出一番事业的人，那就不可能有真正愚笨的。
伊森知道攥住MOS 6502这块芯片那就是攥住了计算机行业和电子游戏行业的发展未来，那就算别人没有未来的记忆，他们也知道一块廉价好用的芯片能够给自己带来多大的现实利益。
所以，在伊森用MOS 6502这块芯片做出一个又一个的惊艳游戏，苹果凭借MOS 6502创造出无限可能时，想要进入电子游戏领域、个人计算机行业的公司们便盯上了这个专利，他们想要收购MOS公司，以达到一劳永逸。
但面对那蜂拥而来的接触，MOS科技几乎全部拒绝。
这不是他们对伊森·琼斯有多么的忠诚，而是因为他们的大老板艾伦·布拉德利觉得MOS科技还有成长的空间。
“MOS科技的大股东艾伦·布拉德利觉得，与你合作能够让MOS科技的价值不断膨胀，你用MOS 6502取得的成功那就是MOS 6502最好的广告，MOS 6502因为你卖的越多，那么MOS科技的价值也就越高，而当这个价值膨胀到一定程度后，再卖公司那才是最为明智的决定，因为那样能利益最大化。”
比尔·门施笑着道：“所以，在过去的几年里，MOS一直都在安静发展，这个发展不仅是在等待计算机行业和电子游戏行业的不断扩张，更是在向其他公司展现自己的价值，逼迫他们报出更高的价。”
“而他们的想法也很正确对吧？”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一九七六年，科莫多尔找上MOS时，MOS的市值只有一千两百万美金，而今天，他们都已经涨到两千多万了。”
“一年多的时间１
“接近百分之五十的涨幅１
“这已经跑赢了市面上百分之九十九的理财产品了１
“而艾伦·布拉德利干了什么呢？”
“他们什么都没干。”
“他们只是给了你百分之二十芯片生产公司的股份。”
比尔·门施双手一摊。
而他的话语则让伊森有些气喘。
如果说在来之前，他对MOS科技还是充满好感的，因为他们给出的低价芯片帮他在计算机领域和电子游戏市场获得了无与伦比的竞争力。
那么现在……
他是真的想要一拳搂死这群家伙了！
特码的！
这群人从一开始就把他对6502的使用当成了对外广告？
从一开始这群人就想要白嫖他的影响力去卖公司？
这尼玛的！
虽说命运游戏、苹果电脑和MOS科技的今天成就那都是相互帮助得来的，可这个帮助也只是平等合作后的结果对吧？
如果他们从一开始就图谋不轨……
那他伊森·琼斯不就是在当冤大头啦？
至于说什么查克·派朵芯片公司的股份？
特码的！
这玩意他也不是白拿的好吧！
为了拿这玩意，他可是欠了芭芭拉·巴布科克那个大法师一个巨大的人情！同时还被摩托罗拉一直盯着呢！
‘草／
伊森的脑海里已经冒出了两个小人。
其中一个浑身冒火的家伙正按着另一个人打。
不对。
是抓着那个人的脚踝，不断地抡起来摔！
“威廉……你的意思是，艾伦·布拉德利从一开始就没想着做芯片？”
伊森开口询问。
而他的话语刚一出现，伊芙琳便伸手抓住了他的胳膊，将他的手往自己的怀里带，接着握住他的手掌，与他十指相扣。
因为……
伊森的声音有些沙哑。
那种感觉就像是沙漠中的旅人，干渴冒烟。
“是的。”比尔·门施能够理解伊森现在的心情。
他点头道：“因为芯片这个行业不挣钱。”
“艾伦·布拉德利入股MOS的目的是介入计算器战争，他们需要一家可靠的公司为他们生产自己出品的半导体芯片，而在计算器战争结束后，MOS存在的意义对于艾伦·布拉德利来说就已经不大了。”
“在计算器战争结束后，计算机时代到来前，艾伦·布拉德利就已经有甩卖公司的想法了，但一直找不到买家，而等我们加入MOS，基于摩托罗拉的6800研发出了6501后，那侵权的事实更是让他们愤怒无比。”
“说实话，伊森，如果不是因为你的出现帮我们解决了6502的法律问题，那么艾伦·布拉德利恐怕会杀了我们，同样，也正是因为你的出现，你让艾伦·布拉德利看到了更大的可能……”
“赚大钱的可能。”
比尔·门施笑看着伊森。
那简单的话语却让伊森很是难过。
而就在他张了张嘴想要继续询问时，他却发现自己发不了声。
如此情形也让伊芙琳捏了他一下手掌，道：“威廉，如果一切都像你说的这样，那我就有一点想不通了。”
“既然艾伦·布拉德利从一开始就没想做芯片，只是想要通过芯片这个噱头卖公司，那他们怎么没考虑过我们？”
这个问题让伊森点起了头。
这是他想要询问的事情。
而比尔·门施则偏头说道：“很简单埃”
“因为卖给科莫多尔更有利埃”
“当年我还在MOS时，科莫多尔给艾伦·布拉德利的报价是换股合并，艾伦·布拉德利能够直接拥有科莫多尔商业公司接近百分之七的股份。”
“虽然没有问过你们，但所有人都知道这个价格不是你们能够给的出来的对吧？你们是不可能拿苹果或者命运游戏和艾伦·布拉德利搞什么换股收购的，而在所有的收购中，现金收购对于大公司来说就是一文不值。”
“我把公司卖给你，获得新公司的股票，这么做不仅能够享受收购带来的溢价，还能去攫取未来的市场份额。”
“这种赢两次的买卖可比直接拿现金要好太多了。”
当此事实出现后，伊森顿时就笑出了声儿。
那是生气，更是佩服。
果然是资本主义社会啊！
所有操作那都是向钱看！
虽然此刻的伊森很是不爽，但他承认，艾伦·布拉德利做的没问题。
甚至可以说……
他们操的一手好盘！
而如果比尔·门施没有撒谎的话，那么……
“所以查克·派朵也知道这件事情，对吗？”伊芙琳问。
“我都知道这件事情，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这就是他躲着我们的理由是吗？”伊芙琳将今天的遭遇说了出来。
而等比尔·门施得知，查克·派朵在收购案爆发后竟然玩起了失踪时，他顿时就愣住了，足足过了四五秒，他这才笑了起来。
“哈哈哈——”
“查克竟然躲着你们？这个家伙真的是太搞笑了——”
“至于你们想要知道他躲起来的理由嘛……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和他联系了，我也不知道真实的原因，但有一点我可以告诉你们，科莫多尔当初向艾伦·布拉德利偷偷报价时，他们的报价单上有一个特殊的要求，那就是在收购完成后，查克·派朵必须为新公司服务最少三年。”
“这份条约是科莫多尔换股收购的前提。”
“至于他们为什么这么要求嘛……”
“我想你们应该比我清楚？”
比尔·门施笑眯眯的望着二人。
伊森嘴角勾起，扬起了然的笑容。
但那从眸子里射出来的眼神却尽显冷冽。
当科莫多尔背后站着一堆巨头时……
伊森当然清楚这些人想要干些什么！
当市面上的芯片卖家就那么几家时……
牢牢地抓住6502这枚最便宜的芯片，牢牢地抓住芯片的发明者和专利拥有者，那就能掐住所有同行的喉咙！
虽然这种思路放在几十年后那怎么看都有些离谱，毕竟人们已经无法接受什么五万块的电脑用B板了。但在一个行业发展的初期，打低价格那才是最重要的事情！至于性能？那都得等普及之后才能去谈！
“所以……查克是接受了？”伊芙琳冷声问。
如果说比尔·门施之前所说的那些事情伊芙琳都能理解，那么现在她是真的有些生气了，因为前面的那些事情都是艾伦·布拉德利做出来的，当一家公司的大股东拥有着特殊的意志时，打工人就只能接受。
但如果查克从七六年开始就决定去科莫多尔的话……
那这就是赤果果的背叛了对吧？
而她的这个问题则让比尔·门施叹了口气。
“伊森，我知道现在的你很愤怒，但我希望你接下来能保持冷静。”
“查克是个好人。”
“他最开始是想将这件事情告诉你的，但在我走之前，他又决定不说了，而理由则很简单，因为你们的产品卖的太贵了。”
“WTF？？？”
半天没发出声的伊森骂了起来。
他扯着嗓子吼道：“这什么狗屁理由！！１
此刻的他那就像是一头被激怒的狮子，如果不是伊芙琳拉着，他已经冲上去揪住比尔·门施的衣领，想要让他说个清楚了。
“Okay，Okay，Okay……”
“冷静，冷静，冷静……”
比尔·门施双手下压，道：“事情很简单……”
“因为你们提高了街机的价格１
“你还记得你们用6502做出来的第一款游戏是什么吗？”
“是《吃豆人》１
“它们的对外售价是多少？”
“是两千美元１
“而你们第一款游戏《贪吃蛇》的售价是多少？”
“那才一千多美元１
“6502的出现让游戏的硬件成本骤然下降，但你们不仅没有降低游戏的售价，反而还增高了不少，这让查克很难过１
“而之后，苹果电脑的定价更是让他十分震惊１
“当牛郎星8800在使用了英特尔芯片的情况下才卖几百美元时，使用了6502的苹果售价竟然比他们还要贵？”
“查克根本就无法理解１
“说实话，如果不是因为你帮我们解决了芯片的侵权问题，那查克早就会断掉对你们的芯片供应了！虽然他每一次都和你乐呵呵的交流，但他其实是很难过的！因为你们根本就没有给世界带来廉价的东西１
“……”比尔·门施的一顿嘶吼把伊森听懵了！
此刻的他只觉得这件事情那就是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查克·派朵躲着他是因为命运游戏的街机和苹果电脑的计算机卖的太贵了？根本就不符合他们推广6502时的廉价理念？
这尼玛的……
“Oh Sxxt！这是什么理由啊１
伊森想不通！
而当比尔·门施话语中的查克·派朵和伊森认知中的查克·派朵有着明显冲突时，伊森的脑子里顿时就冒出了一个问题。
这两个身份里，哪个才是最贴近生活的查克·派朵啊？
想到这里，伊森深吸了一口气，他神色严肃的看着比尔·门施，语气慎重的说道：“威廉，我想问你一件事情，请你如实回答我。”
“你说。”比尔·门施笑着道：“只要不是什么重大机密，我都能说。”
“你为什么离开MOS？”伊森在问话之时攥紧了手掌。
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感受到力量。
而他的询问则让比尔·门施眨巴了一下双眼，道：“原来是这个问题？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１他笑了一下，然后反问道：“我离开MOS的原因查克没和你说嘛？因为我想继续研发十六位的芯片但是MOS不让，我觉得6502拥有更大的潜力，可以应用在更多的领域，但是他们都不支持我，所以我离开了。”
轰！！！
当此解释出现后，伊森的瞳孔瞬间收缩！
他艰难的扭过头，向姐姐投去震惊目光！
而同样回望的伊芙琳则是握紧了他的手！
因为两人都发现了，这个答案和他们之前听到的理由不一样啊！
要知道，之前查克·派朵可是和他们说——
比尔·门施是因为钱的原因才走的！
注：①比尔·门施和查克·派朵都被视为个人电脑行业的先驱，又或者说，6800，6502，没有他根本就做不出来，因为那些芯片的基本电路都是他用手画出来的。在06年出版的一本名叫《边缘：科莫多尔的崛起与衰落》里面写了，门施应该是世界上最厉害的芯片布局师，七十年代制作芯片时，他是在一个长方形的餐桌上画出那些芯片的电路图然后再焊上晶体管的，在这种情况下测试成功后他们在用显微镜缩小的。夸张的一比。②门施和派朵在现实中分道扬镳的原因非常矛盾。派朵说门施要钱，门施说自己只是想做十六位芯片但是MOS不允许。事情的真相已经没人知道了，因为派朵已经去世了，但是有一点可以确认，门施没有吹牛哔，现实中就是他手搓出了6502的后续十六位版本，那块芯片是WDC 65C816。③艾伦·布拉德利就是为了计算器战争才入股的MOS，后面被打爆后就想卖公司了，现实中的他们也是出于这个原因把MOS卖给了科莫多尔，而科莫多尔背后的那些资本家也的确锁了派朵三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