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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乐然躺在床上目光无神,面色在坐在床边的苏迟默看来也有些苍白, 他握着萧乐然的手道:“可舒服些了?”
萧乐然别过头去也不看他,不过冷声道:“你不该在这。”
苏迟默看她这般未再碰她,他低头道:“午后是我过分了,可……我只想与你好好过,旁人我不想多想。”
“可有些事情不是不想便可以逃避的。”
“我可以纳她,可以给她我能给的最好的待遇,往后孩子出生了,我也一定会全力善待她。我知道我自私,颇是对不起她,可我的心不在她那处,这个勉强不来,我会派人好生照顾她,只求你不要把我往她那里推。”苏迟默低着头,声音低得很。
大约一炷香的工夫,二人就这般安安静静地呆着,未有言语。萧乐然暗地里咬了咬嘴唇,翻过身起身屈膝而坐,她伸手环住自己的腿,将头埋在手臂里低声说道:“今日,我有一刻……想要杀了她。”萧乐然埋着头的手臂已然湿润,她接着说:“但当我见到她的那一刻,我突然很恨自己,从前我下定了决心要守护眼前这个人,却让她变得如此落魄不堪,从前我下定决心一生心里只有一人,却……因了一个忍冬竟然嫉妒到发疯——”
萧乐然的声音越来越低,苏迟默一把将她揽入怀里,“往后我们好好过,往后我、你还有孩子好好过。”
萧乐然回抱住他,心里的滋味她不懂,些许甜滋滋的味道一点点浸染开来,一直蔓延到她的全身,她将头埋在苏迟默的肩膀上嘴角清清淡淡地露出了个笑容,“嗯,好好过。”
二人因了新生命而重归就好,一切之间相拥而眠,小心翼翼地守护着这一份幸福。
翌日清晨,忍冬已然保持昨日苏迟默离去的姿势未曾变化,时间久了也未觉得有什么不适,太阳洒进屋子里,她觉得好刺眼,门外伺候的丫头你一言我一语的小声说着,她在屋子里静静的听着,嘴角一抹诡异的微笑绽放得有些邪魅。
“她还真是有些手腕,竟然从自己小姐手里抢男人。”
“什么抢男人,我听说是下了药才让公子着了道,公子根本不想娶她,还不是我们夫人善良硬生生逼得公子纳了她。”
“说来也是,听闻公子昨夜去了揽湖苑呆了一个晚上。”
“看了因了这个妾闹出的嫌隙已然消了。”
“那是,毕竟公子的心里只有夫人,这不,听说夫人有喜了。”
“是吗是吗?可我听闻这女人肚子里也有块肉呢。”
“那有什么,夫人肚子里的那是小公子,这女人肚子里就是块肉,还是快贱肉。”
“说来也是。”
忍冬听了,也未曾去阻止什么,她低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说道:“是娘对不起你。”说罢不过用力的打了自己一个大耳刮子,又过了一个时辰,她才缓步而起唤人进来更衣洗漱。方才说闲话的二人进来也说不上什么尽心的为她梳洗一二便离了。忍冬也并未过多搭理他们,不过问了名字,一人唤作粒儿,另一人叫株儿。
梳洗罢了,她起身用过早饭便去了隔壁的揽湖苑,揽湖苑的景象是她再熟悉不过的,只是如今她的心境不同了,这景物看上去竟也有了不少陌生的感觉。
苏迟默起身的时候,忍冬已然在外等了半个时辰,他轻轻为还在熟睡的萧乐然掩了掩被子,颇是小心的推来房门走了出来,关门之时还不忘在门缝里再瞧一瞧床上熟睡之人的身影。这样的苏迟默在忍冬看来真真是天大的讽刺,她干干的舔了舔嘴唇便起身向苏迟默走去,苏迟默一回身看见她有些尴尬道:“这么早,你怎么来了?”
“我来与姐姐请安,夫君昨日休息的可好?”
“你回去再歇会吧,她现下还睡着,一时半会是起不来的。”。
苏迟默与忍冬擦身而过,匆匆走过之际,忍冬伸手抓住了苏迟默的手腕道:“我可以等。”
苏迟默停下脚步没有说话,回头颇为惊讶的看着她。
“我可以等,我从来都是最擅长等待的,无论过去的十年,还是往后的一生,我都可以等。”
苏迟默拉开她的手道:“什么意思?”
“便是夫君所想的意思,冬儿的一生都在等您,冬儿可以等,一直一直等。”
苏迟默神色变了变,忍冬看不懂他在想什么,苏迟默转过身来盯着她的眼睛道:“不是所有的付出都有结果,也不是所有的等待都有回应,这世间所有的结果与回应,皆是因了这棵心,若是心里已然满了,便永远看不见旁的付出与等待了。”
“可夫君却得到了不是吗?”
“我与你不一样。”
“在冬儿看来便是一样的。”
“随你,我有公务,先走了,你也回了吧。”
忍冬点头称是,便与他一道过了石桥,默默地在他身后走着,一直到苏迟默离了府邸,她站在门前看着苏迟默的轿子越走越远,直至在拐角处消失方才回了过身来唤了顶轿子,一路反向而去。
一个多时辰后,她到了静心庵门前,不许人引路便径自走进了秦桑的禅房,门前的小师父很是不悦的一路试图阻止她,却在禅房门口被秦桑退了出去。忍冬跪在禅房外对着秦桑行了大礼并道:“儿媳忍冬,拜见母亲。”
秦桑看着她眼睛里的清波激荡了起来,“就你一人?”
“夫君有公务在身,姐姐身子有些不适,所以我独自一人来了。母亲,我有喜了。”
“那便好好守护好这个家吧,安安分分的。”
“是。”
秦桑重新闭上了眼道:“回吧,将该放下的放下,一世安宁。”
忍冬从禅房退出的时候恰巧刮了阵大风过来,桂树上的残花片落了几片下来,她伸手接住,一把丢在地上,踩的粉碎。
忍冬回到府里的时候已然是午膳时间,她去了揽湖苑里与萧乐然请安,萧乐然看起来心情不错,便留了她一道吃饭,有的没的讲着,一片的欢声笑语。
待到吃了午饭,萧乐然披着有些厚的披风拉着忍冬在园子里散步,二人仿佛回到了从前的岁月,萧乐然拉着忍冬的手道:“怎的这样冷?你这嘴的颜色都有些乌了,来披上。”说罢解开了自己的披风给忍冬披上,忍冬忙推不要,“姐姐,我不碍事,你的喘疾不能冻着,还是你披着吧。”
二人推来推去,终还是被萧乐然穿了回去,萧乐然裹着披风,瞧着由远及近的苏迟默,她面若桃花的看着苏迟默道:“回了?”
苏迟默一面点头一面将身上的披风解了下来与忍冬披上,道:“怎的都要做娘的人竟这样不会照顾自己?”
忍冬含羞低头用力裹了裹披风,萧乐然也应和道:“就是,还像个小孩子似得,方才要她裹着披风出来,硬是不要。”
忍冬面色有些泛红的抬头看着萧乐然道:“往后会注意的。”
苏迟默笑笑道:“这便对了,株儿。”
话音刚落,不远处便跑来个淡紫色的小丫头,萧乐然瞧着那模样颇像从前的忍冬,不觉笑了笑,忍冬看着她的笑,低头安安静静地咬了咬嘴唇,抬头又是一脸的微笑。
苏迟默看株儿近了便道:“好生照顾你的主子,往后若是有个什么闪失的,我定饶不了你。”
株儿连连点头称是。
“扶着冬儿回去吧。”株儿应声缠着忍冬一路向染池院走去,约莫走了百米,苏迟默突然钻进了萧乐然的斗篷里,一把抱住萧乐然道:“夫人,好冷,快给为夫暖和暖和。”
萧乐然瞧着眼前这个逗趣的人,笑道:“瞧你这德性,一点不正经,哪里像个做爹的样子,好啦,我们也回去吧。”
苏迟默应了声好,手却没那么听话,他瞧着萧乐然咳嗽了两声便一把抱起她,惊得萧乐然连连叫了数声,他笑嘻嘻地在萧乐然脸上亲了一口道:“夫人体弱,为夫看着心疼,还是让为夫抱你回去吧。”
萧乐然显然是不愿的,“那么多人,都看着呢。”
“自己家里怕什么,你若是不好意思尽管将头埋在我怀里,看不见便不羞了,反正我是不会把你放下来的。”
萧乐然看他那一脸坚毅的模样便放弃了挣扎,将已然火烧的脸扎进了他的怀里再无言语,二人身后的絮鸢与以休在数步外掩嘴笑得极是开心。再往许多米,忍冬一人站在大风里,用力的裹着身上的袍子,眼神冰冷刺骨,一派肃杀之气油然而起。她回身径自回了园子,走进自己的房间将门锁上,将绢子掩住鼻子,伸手从药箱里拿出了些许草药模样的东西开始小心翼翼的捣腾起来。
一阵的忙碌后她额角已然出现了细密的汗珠,她走到一旁盥了盥手,便将药藏进了袖子里,并开门唤了株儿,株儿很是不情愿的进了门。
“二夫人请吩咐。”
“我有些饿了,你去将我的安胎补品拿来。”
株儿转身出去不过一眨眼工夫便端回了一盅燕窝,放在桌上便掉头而去。忍冬将药粉洒在燕窝里,顿了顿一口喝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