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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为了保护母亲,尽管很痛苦,她却一个字也不曾对母亲说过。
她天真地以为母亲对自己的遭遇一无所知,直到有一天,霍榆阳压在她身上时,卧室那道没有关好的门自己打开了一条缝。
她竭力仰起脖颈,在那道门缝之后,看到了那个被自己称作母亲的女人。
那一瞬间,仿佛被一双无形的巨手扼住了喉咙,难言的窒息与疼痛冰水般蔓过全身。
尖锐的嗡鸣声刺穿耳膜,她的眼睛死死盯着那道门缝,被门外女人无名指上戒指的反光闪了一下眼。
她死犟着不肯闭眼,不知过了多久,那扇门被轻轻合上了。
咔哒。
门和门框碰撞,发出很轻的一声响,落在卫念念耳里,却像是一道审判的惊雷。
……原来她一直什么都知道。
什么都知道。
从那天起,卫念念心里开始生出一股怎么也压不下去的恨意。
那恨扎根在她的血肉里,霍榆阳的每一次侵犯、苏琳的每一次视而不见、那对夫妇每一次表面上的甜蜜圆满……
都让那恨意越发蓬勃生长,最后侵蚀过她的每一寸血管骨肉,一发不可收拾。
她真的好恨啊,恨不得把他们一个一个全都杀了,剁成肉块,碾成肉泥。
可是她的力气太小了,手腕也太细了,这个年纪,甚至接触不到什么致命的毒药。
她本以为自己要隐忍很久才能实现心中的想法,杀了那对狗男女。
直到有一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她在自己的窗台上看到了一本书。
那本书的封面上写着“枕头人”三个字,她被书中的故事吸引,一页页翻看下去,然后在某一个故事里,看到一个小女孩是怎样利用一块苹果做成的小人,杀死了自己的养父。
她呆呆坐在床上,对着书页上的字看了一会儿,缓缓提起了嘴角。
这一定是天上的神明在帮她。
那之后她又耐心地等了一段时间,期间一遍遍地在网上搜索刀往哪里捅最疼,往哪里捅能够一击毙命,在一切准备就绪之后,她终于等到一个时机成熟的夜晚,切好一个苹果,端到了霍榆阳面前。
她将藏有刀片的兔子苹果递到霍榆阳嘴边,脸上带着点怯怯的笑:“霍叔叔,我喂您吃。”
霍榆阳对面前的继女没有一点儿防备,这个菟丝花一样的女孩废物得连在床上都不敢叫出声,反抗的力气也让人不痛不痒,再说了,有谁能想到一块小小的兔子苹果里,能藏着刀片呢?
他吃进那块苹果的时候,甚至还在洋洋得意地想,这小崽子最近表现不错,看来是调/教成了,现在都学会讨好自己了。
然而下一秒,就被苹果里的刀片割得满嘴是血。
锋利的刀片卡进了他的口腔,疼得他眼泪直冒,甚至连暴怒都没顾得上,只想在第一时间将那块刀片拿出来。
卫念念趁着男人像只无头苍蝇一样原地乱转的时候,从枕头下拿出那把水果刀,毫不犹豫地捅进了他的胸口。
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刀又一刀地往男人身上捅,血不断地从伤口处涌出,顺着她的手往下滴。她自己都数不清自己捅了多少刀,只知道回过神来的时候,男人已经瞪着眼睛死了。
她呆愣愣地看着男人浑身是血的、僵直的尸体,浑身脱力地瘫倒在地,良久,耸动着肩膀,神经质地无声笑了起来。
她笑得痛快而又绝望,杀死了霍榆阳,就像是杀死了那个挣扎在烂泥一样的日子里的自己。
可是烂泥的腥臭味早已腌进她的骨头里了。
她不知瘫坐在那里疯子似的笑了多久,身后突然传来一声闷响,卫念念回过头,见是被声音吸引过来的苏琳在看清门内的情景后,被吓傻得一脸惊恐地呆站在门口。
一对母女隔着几步的距离对上目光,苏琳哆哆嗦嗦地开口:“你,你……”
卫念念的眼眶瞬间红了,她脸上露出一个既害怕又绝望的表情,一双漂亮的眼睛睁得很大:“妈妈,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没有办法了,我好害怕……对不起妈妈,对不起,不要让警察把我抓走好不好?”
女孩的眼神依旧干净纯真,单纯美好的脸上满是哀求。糊满眼泪的脸庞让女人的心霎时间软了下来,对于这个女儿,她本就满心亏欠,何况卫念念还不满十三岁,这件事要是让警察知道,作为监护人的自己不可能有好果子吃。
她强压着心里的寒意走上前,颤抖着抱住了面前满身是血的女儿,喃喃道:“念念别怕,是妈妈不好,是妈妈对不起你,别怕……”
她话说到一半,突然感觉背后一凉,像是有某个冰冷坚硬的物体被刺进了自己的身体。
几秒之后她才反应过来,那是一把刀。
——剧烈的疼痛才姗姗来迟,那把刀从她的后背直直捅了进去,没入心脏。
她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女儿,只见这个刚才还哭得无比无辜的女孩缓缓提起嘴角,露出了一个无懈可击、又无比骇人的笑容:“对,是你不好,是你对不起我。
“是你毁了我……是你和霍榆阳一起,你们两个一起毁了我!”
她一边说,一边疯了一般地一刀刀捅在面前的女人身上,脸上的神情越发癫狂。
“妈妈,你知道吗?和霍榆阳比起来,我其实要更恨你。
“我真的好恨你啊,明明我是你的亲生女儿,明明我以前那么爱你,为什么?为什么你不保护我呢?为什么?
“你说话啊!为什么!”
她脸上笑泪交错,不停地逼问着,可是躺在地上的女人已经无法再回答她的任何问题。
苏琳的眼睛圆睁着,脸上还停留着不可置信的表情,尸体和她的第二任丈夫倒在了一起。
房间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触目皆是大片大片的猩红,像是大片大片开在地狱的曼珠沙华。
不知过了多久,女孩像是终于捅累了刀子,也哭累了,将自己蜷缩在墙角,疲惫地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外面天还没亮。
她本以为自己会被警察抓走,关进监狱或者直接枪毙。然而她坐在房间里,一动不动、满心麻木地等了很久,最后却只等来了一个温文尔雅的男人。
男人告诉她,她窗台上那本书是自己放的,目的是为了考验她,看她是否有足够的勇气和能力。
他温柔地伸出手,说她做得很好,问她愿不愿意跟自己走,他可以给她一个全新的家。
她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于是抓住那只手,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S04一边回忆,一边一字一句地说着,脸上浮现出了一个极其崇拜而又依恋神情:“是父亲带走了我,重新给了我一个家;也是父亲把那本书放在了窗台上,给了我从地狱逃离的机会……”
然而司予却在听到那本被放在窗台上的《枕头人》时,不甚明显地怔了一下。
S04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并没有察觉到他那短暂的异常,她看着司予,满是恶意地笑了起来:“父亲会像爸爸那样用橡皮筋帮我扎头发,讲故事哄我睡觉;只要我开心,不管我做什么父亲都会无条件支持我……
“我和父亲的感情,你这个被抛弃的废品懂什么?”
司予歪了歪脑袋,承认自己确实是不懂。
他无法想象司寒弈那样冷血的畜生居然有“感情”这种东西,听完她的话,甚至有些想笑。
他眼里的情绪全然懒得遮掩,S04一眼就看穿了他的想法,女孩彻底被他激怒了,磨着后槽牙,一字一顿道:“你对父亲不敬,我要杀了你……”
“杀了你,那个唯一的‘名额’,说不定就是我的了,你说是吗?”
她话音刚落,下一秒,走廊上就传来了一阵沉重的脚步声。
女孩看着司予,嘴角勾起一个无比明显的弧度:“‘小白’,保护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