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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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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殷夫人变成了天鹅,飞向天国。她在神族中属于“上神阶”的“时间之神”女喜上神,地位在天宫天帝之上。天宫天帝是神族地位最高的帝王,他统领神族部众,号称人族、鬼族和神族三族之主,地位尊贵。历任天宫天帝由几位大神推选出来的,不能世袭。

    太古正道之神,简称“正神”,他们地位崇高,福国佑民,享受历代帝王和官员祭祀,如昊天上帝、盘古、五方上帝、三皇五帝、太一、西王母、女娲、后土等,正神不依托于任何宗教存在,属于华夏民族信仰。

    正神是天地之共主。是人鬼神族三族中地位最高的神!

    天国天宫在文化上属于“移民”文化,大部分群体由死了的有贡献的凡人“死后升天”组成,他们称为“仙人”。这种仙人在神族地位最低,相当于是人族的平民阶层。正神和上神驾驭在三族之上,尊贵地位可想而知。

    神族的上神一脉,则是创世之神们的直系后裔垄断。天国的历史最早可以追索到上古大神盘古、女娲、三皇五帝、蚩尤、刑天等太古时期的创世大神。宇宙初开,那时还没有人。天地混沌,上升为天,下沉为地。作为“正统”的神族,他们占据了先机优势,风、雷、水、电、火、空这六大神力的上神之位,全部由大神后裔担任。天宫除了大神和上神的神阶,还分为中神、少神,上仙、中仙和小仙多个阶层。处于上神阶层,主宰着天上人间的空、风、雷、水、电、火,备受尊重。他们有各自的封地,是天上的贵族。四方朝贡,养尊处优。

    上神一般由大神后裔世袭或立功封神而来,可以世袭。比如,女喜上神,蚩尤的小女儿,生下来就是上神之尊。比如赤雷,草根出生,人族以凡人的肉身立功晋升为神。比如,鬼族的风伯,他长着鹿一样的身体、布满了豹子一样的花纹,则是天地灵气化作的神怪。上古时期上古大神刑天与人族黄帝争雄,被人族首领黄帝砍了脑袋。他恼于众神不支援他。一怒之下,他斩杀了天国的水、电、火三位上神。以至于主宰水、电和火之三大神力的权限交赋给了龙族后代——四海水君的子孙代为管辖。空、风、雷之神力,由女喜、风伯和赤雷三位上神分别主管。

    中神则是由少神立功晋升而来,亦不能世袭。无论是上神、中神和少神,均由上古大神选拔任命。天帝本身不过上仙阶级的职务,他只能主管仙和龙两族。至于神阶的神、地上的人族和冥地的鬼族,他只是名义上的天地共主,实无管辖权。

    少神则是“外来神”,由活着的对世界有贡献的凡人死后升天担任。比如凡间各个宗教的创始神,比如天竺王子、佛教的创始人释迦摩尼、以及他的弟子们,如观音菩萨等。佛教的老子、“三清”以及三清的弟子们。三清,即玉清上善真人、上清灵宝天尊、太清道德天尊等。少神在凡间,基本上入不了历代朝廷宗庙(皇家宗庙),很少被祭拜。汉代之后,他们开始被民间祭祀。少神即使偶尔入了凡间宗庙的神位,地位也远远不如正神。

    女喜上神与几位华夏的正神、大神一样,不归天宫管辖,他们驾驭三族之上,是三族中最高的神。她触犯了人神的契约,天帝也拿她没折,只好将此事压住,等候几位大神处罚。女喜在人间犯禁之事被父亲蚩尤大神知道了。她回到天国,并没有按照神族之法处以“五雷轰顶”之刑。可父亲蚩尤责备女喜上神“莫要忘记自己那上神的身份!”,他说她在凡间只是历劫,在凡间发生的任何事,犹如镜花水月,结婚生子都是幻象,莫要当真。同时责备她不能为了一个凡人而乱了整个人间的秩序。还说她是神,不是人,他劝她想开一点,忘记在人间的情感。

    蚩尤避免大家口舌,把女喜上神处罚在东边无边海岸的玉树下禁足一万年。时间之神,主宰和分配时空之权,位于空、风、雷、水、电、火六大上神之首的“空”神。若是禁了时间之神,时间混乱,岂不是人鬼神三族会乱套了。

    与其说是“禁足”,实际上没人管得了她的行踪。她依然可以在天国的天宫、天空之城、曦歌、空灵岛以及龙族的东、南、西、北四大海域,自由行走。唯独在“禁足”期内不能去人族的“凡间”和鬼族“冥地”。

    神阶自少神位及以上,均有封地。少神封地不过十里;中神不过百里;上神则高达千里之地。这封地,主要来自人族的未开垦的八荒之地、飞行于天空之中的飞行岛屿、天空之城以及远离人族大陆的海岛。天地间,形成了天上的天国、地上的凡间和地下的冥界三股势力组成。他们互相牵制,互相平衡。

    天国名义上是天地的统治者,却缺乏土地资源、水资源,在人口数量上远远不及人族和鬼族,在物质丰饶上远远不及控制辽阔无边的四海龙族,地位着实尴尬。因而天国的历任天帝都希望开疆扩土,扩大领地。由于限制于人神契约,他们一直都是伺机而动。

    女喜上神在无边海岸的玉树下禁足了不过半个月,她便待不下去。实在太无聊了!一日,她化作天鹅乘风而去,违背父亲蚩尤的命令,偷偷回到自己的封地“六大飞行岛屿之一”的空灵岛。

    空灵岛的面积与天国都城曦歌差不多,只是没曦歌那么繁华,加之天国“可以结婚却禁止生育”的律令,人口不见增长。

    女喜上神自封为“空灵岛主”。为了让自己的空灵岛热闹非凡,女喜上神每逢一年的八月初八,都会在空灵岛放飞一些仙鹤,由鬼族中的精灵或人族的部分平民乘着仙鹤抵达空灵岛,玩耍、运气好的,还可以成为空灵岛永久居民。

    她的宫宇,没有天宫那么豪华,却也别致。

    她在自己木质的空灵宫漫步。

    在天宫,女喜上神恢复了少女的身姿,翩翩神女,婀娜多姿。她拖着长长的裙摆,两位天兵、十个女仙娥随从。

    几位神族的侍卫见了女喜,立即跪拜行李尊呼,“女喜上神早。”

    女喜上神穿过花园的走廊,又碰见几位仙娥,“女喜上神早。”

    女喜上神对着其中一位仙娥说道,“你去把瑶姬仙子给我叫过来。”

    瑶姬是人族上古时期姜姓部落的首领炎帝的女儿。她死后升天,为女喜上神的仙娥、女侍从,仙阶为中仙。瑶姬仙子是精卫仙子的姐姐,地位却不如精卫仙子。精卫仙子已达上仙阶,天天抱着石头或叼着树枝在填东海,令东海水君很是头疼。东海水君敖广曾多次向天帝请命,禁止精卫填海。

    天帝看在炎帝大神的面子上,明着支持,实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东海五太子敖永熠是女喜上神的书童,他经常在女喜上神面前提及“精卫填海”一事,可他的态度却与父王敖广意见不同,他不认为东海会被“填平”,所以建议女喜上神不过问此事算了。

    女喜上神最不愿意多管闲事,精卫填海一事,她也懒得管。

    仙娥回答,“瑶姬仙子以为您近日不会回岛。她昨日八月初八的空灵节,去凡间游玩了。至今未归。”

    女喜上神懒洋洋地说,“那小妮子莫非动了凡心?”

    仙娥回答,“这个……小仙就不知道了。”

    女喜上神又问,“敖永熠呢?”

    敖永熠是东海龙宫的五太子,是龙族在神族的“人质”,也是女喜上神的男侍从,仙阶为小仙,地位次于瑶姬仙子。

    龙族是天国神族中的支脉,地位不如神族,除了东海水君地位偏高,其他人与普通的仙人地位相仿。

    仙娥如实回答,“敖永熠在书房练字呢。”

    练字?呃,敖永熠一向不喜欢读书练字,这也是稀奇了。

    女喜上神生疑了,她继续追问,“他会练字?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把他给我叫到主殿,我要训话。”

    仙娥如实回答,“自从上神去了凡间历练,敖永熠迷上了书房,天天练字画画。”

    书房有什么值得着迷的?

    水墨画?书法字?

    女喜上神到了主殿,在摇椅上面躺下。

    敖永熠走到主殿,恭恭敬敬地给女喜上神行李,“女喜上神早。”

    “你也早啊。”女喜上神逗他道。

    敖永熠讪讪一笑,“上神,有什么事请吩咐。”

    “没事就不能叫你过来吗?”

    “不是……不是这个意思。”

    “今年的空灵节,举办得怎么样啊?”

    “今年空灵节无人举办,群众自发的……”

    “无人举办?什么意思?历届的空灵节不是都由你主办吗?”

    “上神,您是不是忘记了,您令我禁足书房一万年。现在才一千年,小仙怎么敢出来啊……”实际上女喜上神下凡之后,敖永熠经常私自去东海龙宫,与那精卫仙子会面,只是上神不知而已。

    啊?有这个事吗?

    我怎么想不起来了。

    难道是他犯错了?

    这一万年也太久了吧。会不会有点过头了。

    “你在空灵岛多年,你父王敖广没有跟你求情吗?或许本神一心软,就减少了几年也不一定啊。”

    “父王知道我被上神禁足了,他不敢求情。东海龙宫在神族地位低下,却掌管着天地间最富饶的东海,他哪敢多言。何况龙宫太子在神阶的神仙身边历练,这是约定成俗的规定。我三哥敖永悟在北极四圣那边历练,经常被天蓬元帅戏弄,如今被罚在不周山的黑水湖中,暗无天日。他日子还不如我在空灵岛好过呢。”

    “瑶姬呢?听说她下凡了?”

    “是啊。她就等着您处罚她呢。这样子她就能下凡历练,跟凡人谈个恋爱什么的了。”

    “她看上谁了?”

    “一名叫做‘李修罗’的凡人,据说是一位凡间将军的儿子。现在那人还是一岁小孩。若是瑶姬她此刻下凡,刚好在年龄上与他相配。上神您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要不然,您就成全一下她吧……让她尝尽人间疾苦!”

    女喜上神一怔,她虽然只是借着人的躯壳去凡间历劫“生老病死”,她本不该对凡人感生情感,可一听到李修罗的名字她依然一怔。

    她在心中安慰自己:我是神!人间生老病死的事情,与我又有何相干呢?

    “行啊。她竟然敢背着本神私自下凡!——来人呐!瑶姬仙子违背空灵岛的规矩,私自下凡,把她打入凡间,令其在凡间夭折,寿命不得超过十八岁!”后面跟着的两位天兵立即领命走了。

    “夭折?那她岂不是不能与凡人结婚生子?您让她在十八岁之前的大好年华中死去,您这算是处罚她,还是奖励她啊?”

    “处罚和奖励各一半……”

    “那估计挺虐的……”

    “怎么……听你这个口气,你似乎对本神不满啊。”

    “小仙不敢。”敖永熠吓得直接跪下了。

    女喜上神阴恻恻地笑道,“罢了罢了……你且回去继续练字画画吧,有什么事儿我会差人唤你。明日午时,你拿近期习作给本神看看。万一本神一高兴,没准你就没事了。呵呵。”

    敖永熠退出大殿。

    一个人的时候,女喜上神往往会想起陈年往事。

    当年下凡,也是八月初八的空灵节。

    西北海之外,大荒之隅的不周山。不周山与人族、鬼族交界处。女喜上神遇见了鬼族的鬼王。

    因为鬼王对父亲蚩尤不敬,两人一语不合,打了起来,互相斗法,三天三夜。鬼王若论神级阶品,与蚩尤同属大神位功法,天地间数一数二的人物。女喜上神仗着自己有不世的法器弑神剑,在前两天占了优势,砍断了鬼王的右手臂。女喜心想,这弑神剑都未曾出鞘,她就可以能和三族之之一的贵族统领鬼王打个平手,如果弑神剑出鞘,岂不是可以弑神?

    如果可以弑神,那么岂不是威力大到可以斩杀上古大神盘古、蚩尤等神,怪不得当年刑天用此剑诛杀了水、电、火三位上神。只是……为什么身为上神的我,竟然无法拔出此剑?

    到了第三天,灵气耗损太大。女喜上神终于不敌鬼王,被鬼王击败,跌落不周山。恰好李药师去投军,途中经过不周山,把昏迷中的女喜上神当做了凡人女子,在不周山脚下救了殷女喜,并将其用马车带回家中医治。

    “你是?”

    “我是李药师。姑娘在不周山下受伤……我恰好路过……于是就……我这么说,你可明白了。”

    “没明白。”

    “姑娘你是哪里人?”

    虚弱的女喜上神指了指天上。

    “脑子烧坏了!她居然说自己是从天上来的……”李药师摸了摸女喜的额头。

    走出了门打水,热水之后他给女喜敷上热毛巾。

    过了一会儿,只听到一位仆人走到门口,说道,“三少爷,老爷现在调去赵郡任太守,他捎来口信,问你要不要过去那边。”李药师在家中排名老三,上有两个哥哥李正明、李端,下有两个弟弟李客师、李伟节,他们全部在大隋或大唐任过将军、刺史等重要军政职务。

    “我在家读书,去赵郡做什么?”

    “三少爷,这位姑娘是?”

    “哪来的姑娘,你给我好好站在门外,休要胡说。——我大哥、二哥近日不会回家吧?”

    “端公子去了赵郡,正明公子去了洛阳从军。”

    “管他们干嘛去,他们不回家就成。”

    仆人笑着离开房门。

    过了半个月,女喜才养好伤,两人渐渐地生了情愫。李药师也没问姑娘名字,却为此他把私人积蓄全部花完了。治病开支很大啊,他写信给了哥哥李端借钱,钱没借着反而这个萍水相逢救了一个“姑娘”的事情被父亲李诠知道了。

    父亲回信,反对李药师与这位“来历不明”的姑娘在一起。

    李药师一气之下,带着姑娘两人离开了雍州三原县的老家。

    结果姑娘不愿意跟随他行走天涯,两人走到长安城南门分别,同时两人约好两年后的八月初八再见。

    “记住了哦,两年后,如果彼此还活着,就在此处再见。”女喜跟李药师两人做了一个约定。

    李药师抬头一看,正南门。

    李药师去了赵郡父亲任职的地方,女喜去了天国的空灵岛。

    两年很快过去了,八月初八,李药师守约,回到了长安城的南门。

    难道那姑娘……?过世了?……这怎么可能,或许是忘记了这个约定了,但是她失约,我不能失约啊。继续等吧。

    结果在南门等了整整一天一夜也不见女喜。

    这城门怎么都长得差不多?

    上次好像就是这里,没错,城门就是这个结构。

    女喜如大多数女生一样,没有什么方向感,加之该死的长安城东南西北四门建筑风格一模一样,她在长安城的北门苦苦等了一天一夜。

    两人终于是没能见面。

    于是,转眼间,又过了两年,赵郡太守李诠逼着李药师结婚,可李药师不死心啊,这年八月初八又从赵郡大老远地骑马到了长安城的南门。此时李药师官拜六品被封为镇远将军,穿着军服,配着一把爵了黄金的宝剑,牵着一匹骏马立于南门口。行人来来往往,他均不为所动。

    又到了这一天的黄昏,还是没人。

    难道她真的不会再来了吗?

    李药师骑着马,朝着城中官道一路狂奔。

    长安城整个城市规划得四方中正,如一个棋谱一般,错落有致,方方正正。如果不识别方向,很容易走错。

    据说很多女孩子方向感不佳。

    这姑娘会不会是迷路了?

    李药师骑马朝南门奔去,他本来计划东南西北四门一路绕行,可到了西门,只见女喜立在门口,左右环顾。

    果然是方向搞错了。

    李药师跃下马,与姑娘相拥。

    “真是你啊!”李药师说。

    “你怎么老是失约啊,我还以为你又不来了呢。”女喜嗔怪道。

    李药师和女喜详聊,才得知,原来两人每隔一年的八月初八都有过来长安城。为了不失去彼此,两人当天夜晚私定终身。两人结婚多年,殷夫人一直未有所出。又过了几年,李药师纳妾张初尘,生了李德謇、李德奖两子。

    女喜上神摸了摸主殿门口的大理石柱,有点冰凉,所谓高处不胜寒。她又想起当年在长安城下那两人相聚的那一幕。

    李药师那天临时在山间搭了个房间,供妻子张夫人和儿子修罗遮风避雨。自己一个人走出了草房,到了林间沐浴月色。

    他走到一颗树下,手握拳头,捶了捶树干,他就是在这颗树下遇见了殷女喜,他的妻子。一段往事,再次浮现在眼前:

    在见她的时候,她奄奄一息,却说,“快走,不要管我。”

    她是遇见了仇家,有人要对她赶尽杀绝?

    李药师环顾四周,没人啊。于是抱起了女喜……

    ……

    “真是你啊,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四年前的今天,我来了。两年前的今天,我也来了。如果今天没能再见,两年后的今天,我还会来。有志者事竟成,总会见面。”

    “都是我笨啊……这长安城城门出了四个方位大字不同,城墙和城门简直一模一样。既然来到长安,为什么当时我不会四个城门都走一遍,而是苦苦守于南门一侧。”

    “我想到了方位不对……只是,我不敢走开。”

    “为什么?”

    “因为我怕……我走开了,会错过你。假如两个人都在四个城门走动,那么碰见的几率就会更低,我在北门不动,那么只要你环走一圈,定然可以再次相见,本来长安城就不是很大嘛……”

    “姑娘,忘记问你什么名字了。”

    “女喜,你叫我殷姑娘吧。”

    “殷姑娘,真是你啊,我们又见面了。”

    “呵呵,好巧是不是?几年才见一面,真是惨不忍睹啊。”

    这已是多年以前的事情了……

    此时此刻,夜色中李药师睡不着,他独自一人立于不周山下一颗树下,遥想往事。他心想:如果上天再给我一次选择,我一定选择在此地与女长相厮守,不过问朝堂之事。

    金戈铁马,蹂践于明时。

    我纵马半身,如今落个逃犯之名,真是惨不忍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