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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北京以后,喵子拿着齐兑的玉佩去找系里的一位老教授,老教授教了几十年历史,业余喜欢收藏古玩珍奇和残卷典籍,喵子没少找他请教。
看到喵子拿来的玉,老教授戴上眼镜,又拿出放大镜,对着玉细看,有点激动地和喵子说:“好东西呀,质地细腻油润,羊脂玉籽料里的上品,难得的是器形非常少见,雕工也是一流。”
“您看着像汉代的吗?”喵子问。
“纹样古朴,应该比汉代还早,先秦时期玉器是权力地位和财富的象征,只有族长、巫师之类有身份的人才能佩戴玉器,汉代厚葬之风盛行,很多王侯公卿的大墓里都有大量玉器陪葬,当时的人甚至相信以玉器堵塞死者的各个窍穴,能阻止元阳外泄、真神出窍……当然,这是没有科学根据的。”老教授把玉翻来覆去看个仔细,不错过任何细节。
喵子从他的话判断,这玉的确是古玉无疑了,问他:“赵教授,依您看,这玉是出土的陪葬品吗?”
“应该是的,如果是平常身上佩戴的玉,会有一个挂绳的小孔,这块玉没有,绳儿只能扣在镂空花纹里,显然是陪葬品。”赵教授给玉拍了照,又细细摩挲半天,对玉质赞不绝口。
喵子见他像是对待珍宝一样小心翼翼,又问:“那您能具体说说吗,这玉的来历?”
赵教授没有立刻答话,轻叹一声,半晌才说:“可惜我是研究青铜器的,不是玉里的行家,这块玉我能估摸出年代,却没法往细里说,因为这纹样实在是不常见,我认识一个民间收藏家,是玩玉的高手,你要是不急,我跟他联系联系,改天带你去找他品鉴品鉴。”
听说有这样的行家,喵子求之不得,忙说:“那好啊,您快跟他联系,约好了时间带我去。”
赵教授见这丫头一时等不得一时,笑她是个急性子,当即打电话联系那位收藏家,得到对方答复后,对喵子说:“这星期他都没空,得下周,等我和他约好了,通知你。”
喵子恨不得现在就去,可既然要去拜见高人,就得听人家安排,无奈地点了点头。
从赵教授那里回来,喵子还没来得及回女生宿舍,齐兑他姥姥的电话已经打过来,要她去齐家吃饭。
“家里有人送了好些醉蟹来,齐兑他姥爷说,喵子好这口,一定让喵子来。”齐老太太热情地邀请喵子。
“那我打车去您家。”喵子也正好想去齐家一趟,小阿姨的事情就算齐老太太不说,也总能发现些蛛丝马迹。
“不用打车,我让老头子安排了车过去接你,司机知道你电话,你在学校等着就成。”齐老太太什么都想得周到。
喵子到齐家的时候正是彩霞满天的傍晚,火烧云远远挂在天边,把小院儿染成一片片火红金黄,齐老太太一看到她,亲切无比地拉着她的手说话,“齐兑去杭州以后,家里就我和他姥爷两人吃饭,太冷清了,喵子你有空常来,我让车去接你。”
喵子生性宽厚娇憨,又总是爱笑,最讨长辈们喜欢,齐家虽只是她家远亲,但两家长辈走得近,关系比一般亲戚都近,喵子从小就是齐家常客,二老把她当亲孙女一样疼。
“我前些天去了杭州,见到了齐兑,他挺好的,让您和齐姥爷都别担心。”喵子把手机里拍的在杭州的视频和照片拿给齐老太太看。
平常齐兑很少往家里打电话,更别说发照片发视频给家里了,齐老太太想外孙子想得厉害,又不好天天给他打电话,部队就是部队,凡事都得按人家的规矩来,不能因为他们家老爷子位高权重就搞特殊化,再说,他们把外孙子送去部队的本意就是让他下基层磨炼磨炼的,不是让他整天惦记家里。
老太太看到视频里外孙子一身军装很潇洒神气的样子,非常欣慰,感叹:“唉,没想到这孩子穿军装这样好看,就是越看越像他妈妈。”
触景生情,眼眶有些湿润,老太太摘掉眼镜,拿纸巾擦了擦泪,对喵子说:“喵子,你把视频和照片都发到我手机上,我想他的时候拿出来看看。”
喵子点头嗯了一声,把视频和照片通过微信发给老太太。
眼珠转了转,喵子计上心头,故意说:“齐兑长得很像小阿姨吗?我长这么大都没怎么见过小阿姨照片。”
“小时候还不太像,越长大越像了。”齐老太太振作精神,趁着老伴儿不在家,悄悄带喵子上楼去女儿生前住过的房间。
门是上了锁的,齐老太太告诉喵子,每天她都会亲自打扫这个房间。
房间很干净,到处纤尘不染,喵子仔细打量了一番,发现这里的家具都是上个世纪九十年代的风格,应该是在小阿姨去世后就没有改变过风格。
写字台上有照片,齐老太太拿起来给喵子看,“这是你小阿姨二十岁时拍的。”
喵子接过去,看着照片里如花似玉的女孩出神,小阿姨那时候好年轻啊,清秀纯净的脸庞,乌黑浓密的长发,漂亮得不似真人,难怪齐兑也长得漂亮。
都说女孩像爸爸,男孩像妈妈,喵子常常觉得自己长得像爸爸,五官虽然大气,但不够精致,齐兑正好和她相反,他精致到无可挑剔的五官和眉眼间的神韵和他妈妈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真挺像的,小哥的眼睛尤其像小阿姨,但是小阿姨有梨涡,他没有。”
“男孩子嘛,有梨涡反而显得女气。”齐老太太把照片放回去,又问喵子,齐兑吃饭多不多?在那边住得舒心不舒心?
喵子心想,他可舒心着呢,不仅舒心还香艳,都乐不思蜀了,但是这话怎么好和老太太说,老人家上了年纪都保守,要是告诉她,她外孙在那边也没少吃喝玩乐搞女人,老太太怕不得气晕过去。
“小哥吃得不多,但他嘴很刁,我去那边,他嫌草鱼土腥味重,不请我吃杭州最有名的西湖醋鱼,请我吃八千块一斤的长江刀鱼,说买都买不到,他还在车里装好几万的音响,我估计照他这么讲究下去,他钱会不够花。”
喵子很聪明地替齐兑哭穷,尽管她知道齐兑不会缺钱,但是叫老太太心疼心疼外孙子还是很必要的,也让齐兑那个没心没肺的人知道,他一个人远在千里之外,家里人都惦记他。
“吃得好就行,我还怕他吃不惯南方的菜,以后每个月我多给他寄点钱。”齐老太太了解孙子,从小大手大脚花钱惯了,就算去了部队,他爱花钱的毛病也不会改。
想了想,齐老太太又问:“他在那边还胡闹吗?”“胡闹?”喵子不解。
“唱戏。”
齐老太太最头疼的就是孙子这个怪里怪气的爱好,要光是听戏也还好,关键他还喜欢自己扮上了彩唱,唱的还是青衣花旦,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每次和齐兑他姥爷说起这个话题,齐老太太总把矛头指向老伴儿。
老爷子爱听戏,下面人知道他这个爱好,难免拍马屁投其所好,经常把京剧院各种新编曲目的首演戏票往他那里送,老爷子闲来无事的时候总喜欢带着小孙子一起去,一来二去齐兑耳濡目染,也喜欢听戏了。
“没唱,但是他带我听戏去了。他现在是军人,不会再唱戏了。”
其实喵子很想告诉老太太,齐兑之所以会在家里唱戏,完全是为了气他们,气他们把他关在家里不让他出去,他就想办法可劲儿作死,让二老不得不把他放出去。实际上,他对唱戏没有一点兴趣,他看戏也只是因为喜欢看戏台上那些明媚娇艳的女人,喜欢那些女人的板眼身段,他要生活在民国,一定是个喜欢捧坤角儿的纨绔子弟。
“不闹就好,就怕他闹。”
趁着老太太不注意,喵子拿手机拍视频,重点拍了墙上和写字台上齐兑妈妈的照片,准备晚上给齐兑发过去。
齐老太太带喵子下楼去吃晚饭,醉蟹很新鲜,做得也好,喵子一口气吃了好多,嘴里都是酒气,叶小舷打来电话的时候,她刚拿茶叶水漱了口。
“在哪儿呢?我在你学校,打你电话没人接,你同学说你出去了。”叶小舷经常在晚上去学校接喵子出去玩,也不事先通知她,想起来就去,给她一个惊喜,没想到今天扑了个空。
“我在齐姥姥家,齐姥姥请我吃醉蟹,还有好多,小船你要不要也来尝尝。”喵子说。叶小舷听说她在齐家,眉头皱了皱,很快说:“你快吃完了吧,我接你去,”
“好,你来吧。”他磁性的低音炮让喵子心里十分舒坦。
齐老太太等她挂了电话才问,“叶家二小子要来接你?”“是啊,他到学校找我,扑了个空,我让他过来。”喵子吃饱喝足,瘫坐在椅子上,陪老太太聊天解闷。
“齐兑也该谈个女朋友了,年后他都二十三了。”
“才二十三,不着急。”
“那你怎么才十九就找了男朋友。”
说起这件事,齐老太太一直遗憾,她早早相好了喵子,想把她给齐兑当媳妇,没想到喵子和齐兑处得虽好却更像兄妹,反而和叶家那个不声不响的二小子叶小舷看对了眼,齐老太太满心不甘,可也没有办法,只能感叹两个孩子没有缘分。
叶小舷再不喜欢齐兑,到了齐家也没有过门不入的道理,他不仅下车来给齐老太太问好,还邀请她有空去他家坐坐,齐家和叶家虽然算不上世交,长辈们也是官场上彼此熟悉的同僚,齐老太太也不是不喜欢稳重有礼貌的叶小舷,只是不甘心他拐走了原本应该属于她家的外孙媳妇。
“齐奶奶,我爷爷搬到二叔家里住了,离您这儿挺近的。”叶小舷那位开国元勋爷爷还健在,已经九十多岁了。
“年前我和你齐爷爷去看过老爷子,一点也看不出来是九十岁的人,身子骨儿硬朗。”
“是挺硬朗的,一顿能吃两碗米饭,就是阴天下雨老说腿疼。”
“那估计是以前打仗的时候留下来的旧伤。”
和齐老太太寒暄过后,叶小舷领着喵子离开。坐到车上,叶小舷才说:“你喝酒了?”喵子怕叶小舷误会她喝酒,摇头否认,“没。”
“我闻着有酒味。”叶小舷又凑近了闻闻,淡淡的酒气不是他的幻觉。
“啊。”喵子拍了拍微醺的脑袋,“我晚上吃了醉蟹,可我已经漱过口了呀,还有味道?”她故意对着叶小舷哈了口气。
“别闹,我开车。”叶小舷把脸别过去一点。
“德性,口水都吃过多少回了,你还嫌我?”喵子歪过身子,拿出手机想给齐兑把他妈妈房间的视频发过去。
“我哥过几天回来探亲,我妈要在家里请客,让你也来。”叶小舷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块棒棒糖,丢给喵子。
“都请谁呀,人太多我可不去。”喵子漫不经心撕开棒棒糖的糖纸,她不喜欢人多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