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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龙颜以后,我走到柳狐狸的身边坐下。自从龙颜进屋以后,他一直没怎么说话,眼睛也一直看向窗外,视线飘忽的不知看向何方。
一片沉寂中,柳狐狸突然开口说道:“天津,你就不要去了。”
我蓦然一惊,下意识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柳狐狸唇角溢出一抹极淡的涩意,阖目说道:“二十多年前,伪宗金家被一股不明势力清扫。金姓当家人和几位重要掌事人,惨死于一场连环车祸之中。”
“几个月后,继任当家人、金姓门人也相继横死。他们不是死于煤气泄漏,就是死于意外车祸,又或者是泳池溺亡。所有人的死因,没有任何的疑点,都被判定成意外死亡。”
“呵呵,可不可笑。繁衍生息了数代寻龙伪宗,在短短两三年的时间里,死伤殆尽。所有的主要成员,更是没有一个活口留下。金家的那张人皮残卷,也随之消失不见了。自此,伪宗金家宣告覆灭。”
什么?伪宗金家被灭!柳狐狸这话,与龙颜方才所说实在相悖。两人之言,一个说伪宗金家尚在人世,且把产业经营的有声有色。一个却说早在多年之前,金家众人就已魂归地府。
我被柳狐狸抛下来的重磅炸弹搞得一懵,惊诧问道:“这都是多少年前的旧事了,你从哪里听来的!”
柳狐狸微阖的双目猛然抬起,忽的咧嘴一笑道:“嘎嘎,我胡编骗你的!”
我看着柳狐狸嘚瑟地笑意,并不相信他说的话,十分怀疑地问道:“骗我?依你的性格,是不会跟我开这种玩笑的。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柳狐狸无奈地耸了耸肩膀,冷哼说道:“就是看那女人不爽呗,一点小消息就飘成那样。我之前跟她还跟她横了一把,现在都自己打脸了,还不允许我自己找补回来啊。”
“真的?”我狐疑地扫了柳狐狸两眼,虽然这个说法听起来牵强,可实在没有什么理由反驳。
“小臣子,你小子怎么越来越扭捏了,玩笑都开不起了。”柳狐狸顺手拉开了脚边的一罐啤酒递给了我,遥遥对我扬手说道:“诺,提前庆祝我们几个从天津得胜还巢,早日凑齐四张人皮残卷。”
我看着柳狐狸脸上的笑容,心底却涌出一种说不出的陌生感。看着柳狐狸提着啤酒悬在半空的手臂,我也抬手跟他碰了一下,说道:“身边有兄弟,吃饭不用愁。不就是一张什么破人皮卷嘛,这点小事,那必然是手到擒来啊。”
我仰头闷了一口啤酒,觉得这样干喝也没什么意思,突然想起包里还塞着一包花生米,就想掏出来打个牙祭。
也许是起身的时候起猛了,我只觉脑中一阵眩晕传来,脚下踉跄了几步,就“咕咚”一下侧倒在地。
这个时候,柳狐狸却缓缓站起身来,垂首看着摔在地上的我,幽幽说道:“背负了一辈子的恩怨,是时候了结了。小臣子,对不住了。”
柳狐狸说完,也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把尖刀来。尖刀被他窝在手里,锋锐的刀尖垂向地面,他一步一步地向我走了过来。
我看着柳狐狸诡异的举动,眸色一沉,却突然想起爷爷留下的“专诸、陈王”四字。此时此刻,我忽然明白了爷爷想要借此表达的意思了。
刺客专诸,藏刀于鱼腹之中,意欲刺杀吴王僚。
陈王陈胜,书丹书于鱼腹之中,斩木为兵,揭竿为旗。
两个不同时代的人物,同样是借鱼腹设计来达到自己的目的。鱼本无辜,怎奈腹中藏有玄机。玄机未现之时,鱼便是鱼。玄机一出,却是滔天杀机啊!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爷爷本意,是想把鱼比作寻龙匠四宗。“专诸、陈王”四字,爷爷是想由此告诉我,四宗之中有人叛变,伙同外人内应外合,谋求四宗手中的人皮残卷!
一时间,我心中豁然明了,张口欲言的时候,却突觉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无边的黑暗中,多少光怪陆离的梦境一一交错。那些在我生命中出现的人,一个接着一个的从我眼前闪过,留下道道白光。
我看着手握利刃的柳狐狸,坚定说道:“狐狸,我信你,你不是那个鱼腹之中的玄机。”
柳狐狸眯眼一笑,两只桃花眼中载满了灼灼风华。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便转身离去,再无一言留下。
我看着柳狐狸渐行渐远的身影,胸口就是一阵剧痛袭来。在这一瞬间,好像有什么东西从我的身体里面离开了。
我顾不上浑身的剧痛,踉跄上前,想要追上柳狐狸的脚步。可是,胸口像是有一团烈火燃起,把我从昏沉地梦境中拉扯出来。
刺眼的白光中,柳狐狸渐行渐远,与四散的光辉化作一团,迅速地消失了。视线之中,是林清伊那双担忧的眼眸。
我眨了眨眼睛,不知此时的自己身在何处,略显沙哑地声音问道:“小师妹,你怎么在这里?柳狐狸呢?”
“我……”林清伊一双水眸之中荡起了层层微波,有些慌乱地避开了我的眼睛。
一种十分不妙的感觉从我心底涌了出来,我正欲起身,却感觉后背就是一阵撕扯般的剧痛袭来。
这是怎么回事?之前在大石屋里受的伤,在斜山寸旅养了那么长的时间,再加上行内秘药的加持,不是都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吗?怎么我现在感觉,像是更严重了一些呢?
我迎上林清伊的视线,眼中满布疑问。这个时候,却听见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从屋外传来。
林清伊听见动静,慌忙离开床边,匆匆向门口冲去。那模样,倒像是要接待某位重要人物一样。
我转头向门口看去,就见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正拄着拐杖,颤巍巍地从门口走了进来。快步追上去的林清伊,小心翼翼地搀住了老人的一只胳膊,扶着他向我走来。
虽然老人竭力挺直自己的腰板,可岁月的无情,仍旧把他的背脊压得如同一把弯弓一样。即便如此,从他眼中射出的精光,却丝毫未减。灼灼锋芒,让人不敢直视。
我感觉自己的眼眶有些湿润起来,失声叫道:“穆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