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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p>
她在笑，眼里一点光都没有，麻木地像两潭绝望的死水。</p>
这段日子以来，莫斯年对她所有的宠，所有的疼爱，走马灯似的在眼前浮现，他们曾在初雪的夜晚，一块走到白头，她许愿希望他能够真正爱上她……</p>
怎么可能呢？</p>
你怎么就是学不聪明呢？</p>
那个男人，没有心的啊……</p>
你活该林染，你活该！！你信他，你拿你身边所有人的命在赌，最后输得一塌糊涂！！你真该死！</p>
当时的甜蜜，如今都变成了淬着剧毒的利刃，刀刀往她心口上扎，她痛不欲生。</p>
宫泽被她的表情吓住了：“喂，你……”</p>
他话没说完，神色骤然一变。</p>
林染吐出了一口心头血，摊开在她面前的文件被血染，有种触目惊心的诡异。她仍然在笑着，脸色苍白如雪，嘴唇沾血猩红一片：“原来如此啊……”</p>
真相，原来是这样。</p>
宫泽实在没想到她会是这种反应，她要是愤怒生气就罢了，可她悲伤得吐了血…即便如此，她连一滴眼泪都没掉，却好像已经死过了一次。</p>
是他，递了刀。</p>
看着林染沉默离去背影，宫泽有种说不出来的心虚感，眸光一转，落在那沾血的文件上，像是被刺了一下，不敢再看第二眼。</p>
他…他好像做错了什么事。</p>
等宫泽犹犹豫豫地追出去时，林染已经坐上叶亦玄的车离开了。</p>
雪停了。</p>
天际灰白一片，像茫茫雾海。</p>
林染自上车以后，就没有开口说过半个字，嘴唇上的血色干涸，像一块血痂，衬得她脸愈发苍白，好像一碰就会破碎。</p>
“你不问我要带你去哪里？”叶亦玄难得主动开口。</p>
林染依旧没说话，她只是望着窗外，过了很久才说：“我刚刚走得急，忘了跟宫泽说声谢谢。你替我转达吧。”</p>
谢谢他，让她看清了一切。</p>
谢谢他，让这场荒唐的骗局彻底结束。</p>
叶亦玄向来不显山露水的一张脸上，难得流露出零星半点情绪。他皱着眉，想说点什么，话到嘴边，咽了回去，最后只说了声：“抱歉。”</p>
车开到路口停住，一辆黑色的轿车正在等。</p>
叶亦玄打了两下车灯。</p>
阿元从那辆车上下来，面无表情地走过来拉开车门：“林小姐，别逼我用强。”</p>
林染没有配合也没有反抗，她反抗不了，一个大肚子的女人面对一个特种兵出身的男人，根本没有还手的余地。</p>
她被阿元塞进了车里。</p>
这是通往机场的路。</p>
今晚十点的飞机，去海岛。</p>
她到底还是斗不过莫庭生那只老狐狸。</p>
她太累，也没有力气再斗了。</p>
莫斯年急匆匆地赶到医院，他签完责任书以后，站在手术门外，一扇门，生与死之隔。</p>
面前是他的儿子，在做一场风险极大的手术，而身后是他即将生产的太太，误会他大婚之日，扔下她去见老情人。</p>
大概是这三十年来作孽太多，老天终于要给他报应了。</p>
他什么都不曾怕过，生死边缘走过几遭，外人喊他一声莫爷，是实打实的畏惧。</p>
如今莫斯年倒是真有点怯意，怕手术室大门打开，医生歉疚地跟他说节哀。</p>
他闭了闭眼睛，浓浓的无力感几乎将他淹没。</p>
可这场手术还没结束，更糟心的消息先来了。</p>
起初是顾维周买了宵夜来，发现莫斯年频频在看手机，他忍不住问：“哥，你在等嫂子电话？”</p>
“嗯。”莫斯年也没否认，“我没告诉她出事的是小离，她误会我出来见舒意了，人在气头上。”</p>
“啊？？”顾维周惊住了，被莫斯年淡淡瞥了眼，他立马闭上嘴，转头一想，好像也没有更合适的理由了。</p>
莫斯年捏着手机，心神不定。</p>
这丫头大概是真的跟他闹别扭了。</p>
他正准备给林染打过去，手机先响了，打来电话的是李嫂。</p>
“先生，太太她跟您一块出门了吗？”</p>
莫斯年心头猛跳，嚯地一下站起身：“她不在家？”</p>
李嫂也被吓住了：“我想给太太送点炖品垫垫胃，可是房间里没人……”</p>
莫斯年立即给林染打电话，却是无人接听。他心里不安更甚，当下联系了傅沛，却得到消息——林染出门了！</p>
傅沛刚找人把车从雪地里拖出来，摸了摸额头上的虚汗跟莫斯年解释：“太太她去医院了，说是林老爷子身体不适，医院那边让她过去看看。半路上车出了点问题，碰巧叶律师经过，就请他先送太太过去。”</p>
莫斯年罕见地面露愠色，厉声道：“医院那边有什么情况会第一时间通知我，你跟我多少年，这点事还要我来教？”</p>
傅沛惊愣了两秒，意识到什么，难得结巴起来：“太太她是…是被骗过去……”</p>
哪有那么多巧合，雪天路滑，早早退场叶亦玄就‘恰好’经过。</p>
莫斯年差点掀了桌子。</p>
好在这时候手术室紧闭的大门终于打开，医生如释重负：“莫先生，小少爷脱离以危险了。”</p>
莫斯年心下稍安，把医院这边暂时交给顾维周，另外又安排傅沛赶去查看林天华的情况。他自己没有浪费时间去找叶亦玄，甚至连电话都懒得打一个，直接开车冲向老宅。</p>
叶亦玄的确是莫氏集团的法律顾问，受聘于他，但探究根源，整个叶家，服务于莫家。叶亦玄那个人一肚子法律文献，偏偏墨守成规地认死理，讲究长幼尊卑。他最听的，还是莫老爷子的话。</p>
能差遣得动叶亦玄的人，也只有莫庭生了。</p>
莫斯年疾风如火地冲进老宅，听老管家说老爷在书房，他直奔而去。守在外面的阿元见他来势汹汹，想拦一下：“先生，您……”</p>
“滚！”</p>
莫斯年一脚踹开了书房的门。</p>
“林染呢？”他直接问书桌后面正在练字的莫庭生，写的是家宅平安。</p>
莫庭生眼皮都没抬，反问：“怎么，今天你结婚，新娘失踪了？”</p>
他没心情废话：“把人完好地交给我，这事还可以体面结束。”</p>
“人不在我这儿，你想我拿什么交？”莫庭生扔下笔，墨染宣纸，在遒劲飘逸的字面上落了一团污渍，他冷嗤道，“你是为那个女人着魔了！林染鬼主意可不少，说不定是她自己后悔跟你结婚就跑了。毕竟你连公司都给她了，在你身上，她也没什么可贪的了。”</p>
莫斯年压着怒气，他深知莫庭生的老谋深算，和他硬碰硬没什么结果。尤其是现在这种时候，他心已经乱了，就先输了大半。</p>
他盯着莫庭生看了几秒，父子之间，知根知底，莫斯年心里几乎就有了判断——虽然还不敢下断论，但林染人多半就在莫庭生手上。</p>
莫庭生当初能把林染送到平城藏起来，如今不知道还会把她藏到哪儿去。</p>
他深知莫庭生手段狠辣，真逼急了，一尸两命的事他也干得出来。他不敢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