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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情提要:张疏凡自然成为楼中焦点,与宋今朝和陆思昭闲谈、同陶夭夭逗玩,随后向仲凛华问起近况来;仲凛华站立,伸手指住黄廷翰鼻翼,责难其断绝了州府里的渠道。」
……
……
黄廷翰不疾不徐,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娓娓道来。
原来秋梁镇固然是「义气帮」的根基,可地域的偏狭和人口的稀少终究无法让帮派支棱起;打从三年前,张疏凡就有了将势力向外扩张的决议,目光自然落在雍海州州府里。
然而要达成这份野望绝不容易!
光是一个小小的秋梁镇,就有三个帮派林立;一个萝卜一个坑,六百万人口的沧粟府早就挤满各种势力,哪里还有「义气帮」的容身之地?
张疏凡清楚得紧,可向沧粟府挺进的念头总是难以放弃,屡屡同黄廷翰商榷至天明,可惜始终拿不出主意。
也是这时,黄廷翰领入了慕容京。
通过慕容京的牵线搭桥,竟让「义气帮」与江湖里着名的掮客谢灵韫有了联系。
因为曾是世家子弟,放眼四海九州,谢灵韫都有亲戚,又闯荡了四十余年,在哪里都算得上是老资历。
而他从小是在雍海州长大,与沧粟府的黑白两道都很紧密。
几次诚心诚意的接触后,谢灵韫便不再藏私,为张疏凡侃侃分析。
在他看来,沧粟府寸土寸金,想要生存尤为艰辛,而在当中开帮立派,非但得有殷实的家底、难撼的实力,更重要的,其实是运气。
普天下,除了几位天之骄子,没有人会一辈子走好运。
这个道理放在帮派上,也成立。
谢灵韫将沧粟府的地图在桌子上展开,找到临近秋梁镇的北侧,并圈出三块地,笑道:
“「青泽帮」、「狮子会」、「大风堂」,放在十年前委实响当当,想必你们都听过;可如今,它们俱是日薄西山,随时都有可能覆没。
“依我看来,突然在沧粟府亮出「义气帮」的招牌,等于是侵门踏户,其余帮派势必会联袂打压,不会让你们讨着好。
“可倘使我们能把这三个帮派慢慢蚕食、生吞活剥,吸收下它们的地盘后,再改弦更张,打出「义气帮」的旗号,岂非不错!”
李代桃僵,张疏凡和黄廷翰都以为妙!
于是这件事便交给了谢灵韫去做,为此,每个月「义气帮」都愿奉上一百两。
一,一百,两!
震惊得李动连心里的念想都结巴了。
如果自己还是当初的北账房,想要攒下一百两,即便不吃不喝,也要花耗八年零四个月的时光!
他兀自骇然着,另一边,黄廷翰继续在讲:
“如今,「青泽帮」完全在我们的掌控之下,旗下的药石、金饰、布匹等生意,已然被接管了。
“而最近,我们的主要目标都放在「大风堂」上,眼看再过两三个月,就可以将之吞咽了,可接任许徕衲的李堂主却迟迟不肯给我们拨出那一百两。
“就因为缺失的一百两,令我们失信于人前,让谢先生单方面决定不再合作。”
他掷地有声地说完话,第二次以冷漠的眼神向李动凝望。
李动吃了一口瓜。
哈?他都在说啥?我不拨一百两?我哪来的一百两!如果我有一百两,做梦应该都会笑醒吧。
然后,他的耳根莫名就有了“咩咩”的羊声在叫。
好不容易反应过来后,身子一抖,当然是被吓得一跳,手里的西瓜往下坠掉,脑筋一时天旋地转,恍惚地看着楼堂众人向自己指指点点的模样!
身旁的堂主也各有各样。
宋今朝留下一个后脑勺,不把自己跟李动捆牢。
陆思昭脑袋摇摇晃晃,全然没有了先前的客套。
仲凛华瞳孔缩紧,他最痛恨损害帮派利益的人。
黄廷翰把目光挪开,好似楼中不存在李动一样。
就连慕容京的眼里也换上愤慨之色,眸子会说话,控诉自己的心血被人践踏。
陶夭夭对来武功堂讨债的李动没什么好印象,而今又见爱慕之人目生愠怒,当然更加来气!
她暗戳戳地道:好啊,分明搞出了这么大一个烂摊子,却盯着五贯钱不放,还把人家的镯子拿去抵账,哼,受死吧。
“我,我的……喔!”
李动察觉到情况不妙,第一反应是如往常一样认错跪倒,人尚未跪下去,“错”不曾说出口,脚背就猛地被人踩跺下。
喔,妈耶,太疼了!
他简直是拔地而起,捂住抬起的左脚,在众目睽睽之下,金鸡独立地蹦跳。
跟着,就见宋今朝一掌拍在桌案上,陡然击穿一个洞,果不愧为“大马金刀”。
“李动,你奶奶的瞎胡闹!赶紧往实了招,黄堂主的指控,你有没有做?”
疼痛驱散了李动的窝囊,他回答道:“我,我,我没有啊。”
“没有?”
“宋堂主……我……”
宋今朝截断道:“跟俺说什么?一切都由帮主定夺。”
李动赶紧放下手里的左脚,对张疏凡抱拳道:“启禀帮主,堂主一职,我是昨天才从许前堂主手里接下;至于黄堂主说的劳什子一百两,我,我实在是不知晓。”
“哦?所以你是在质疑黄堂主胡说咯!”宋今朝语带嘲讽。
黄廷翰听得出对方的指桑骂槐。
“是不是胡说,一问便知道。”
黄廷翰侧身向文儒中年陆思昭一拜,道:“陆堂主,帮中人事安排向来由你负责,各堂虽有调度的权力,总还是会修书一封,跟您说明的。
“堂主的更迭替换何等大事,敢问许徕衲有没有告知您啊?”
陆思昭思虑再三:“哟,好像有这么一段。”
他扶着太阳穴,闭目深思道:“也不知初四还是初三,老许的确找过我,手里提了酒和一封……呃……一封告退书,让我交予帮主。只不过当时帮主已经出门游玩,不想叨唠,才没有及时通传。”
“信里写着什么?”
“大概是些不舍的心思和接任的对象。”
“这封告退书月初就有了,李堂主,你的谎话已经被揭穿。”
初三?这个月初三我在干么?
除了像往常一样呆在账房,李动又能干么!
他跪下来,大声疾呼:“冤枉啊帮主,我当真是昨天才由许前堂主手中接过铜符,今日是走马上任的第一遭。”
“哦?”黄廷翰逼视着他:“李堂主莫非想说整整一个月,聚宝堂都无人看管了?”
“这不是还有许前堂主么?”
“许徕衲已于月初就提交了告退书,赖在堂里不走干么?”
黄廷翰突然冷笑:“好啊,好啊,我明白了。”
宋今朝道:“你明白什么?”
黄廷翰道:“想必李堂主利欲熏心,一下子把持不住自己,贪了帮中的钱财,才说出堂中无人看管的谎话!”
代罪羔羊,果然被梦中那家伙言中!
李动却想不明白,为什么有人可以把假话说得如此振振有词?
黄廷翰向张疏凡作揖,道:“李堂主犯了如此大错,必须得从堂主的位置上拿掉,连同他的领路人,也要一并受以惩罚!帮主,你怎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