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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晨光想了一会,总算略微明白了吉母的意思。
他有些无奈的反问:“阿姨,您说的我接了东西又转送出去……是不是指的那个香囊?”
李菊听到这里,瞥了许晨光一眼:“你也知道啊?关山的规矩,女娃子在火把节送亲手做的礼物,那就是表白的意思……哎哟,本来这些个话是不应该我来说,搞起我好像天天怕嫁不出女一样,但你这做的也太过分了,你这接了我家女娃的东西,结果又把东西给人家,那你是什么意思?”
许晨光这下想起,忙解释道:“阿姨,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根本没想过这和我们镇上的风俗会有什么关联,我就以为是朋友之间互相送点小东西,真没往那方面想,而且,那个香囊,我也不是送给别人,是另外有姑娘从我手里抢过去的。”
没想到许晨光这样一解释,吉母却更加生气:“对啊!我就猜到你这人死脸皮,估计是被那彝族女娃抢去了,但这样更严重啊,关山的火把节,彝汉的文化习俗完全不一样!汉族娃娃们互送礼物,是表达心意和定情的意思,她们彝族娃娃,那互相抢夺信物才是表达心意和定情的意思,特别是女抢男,那基本就是求亲了的意思,你还要怎么解释?你还拿我女娃的东西给那个白彝女的,那不是羞辱我女嘛!”
许晨光这下更懵了,他没想到关山火把节还有这么多奇风异俗,之前抢婚、丢梆子选媳妇之类的奇闻异事他倒听说过,知道,只是没想到连这小小的礼物都不能随便乱接。
想到这,他不由苦笑起来:“阿姨,我是真不知道,不知者无罪,我对吉淼淼她一直说很尊重的,在工作上也非常信赖她,现在你说我羞辱,我真的不认同,而且,那香囊真不是我故意被抢走的,我……”
许晨光说的诚恳,李菊仔细看着他眼睛,试图找出其中的真情实感,许晨光又费力哄了一段之后,吉淼淼母亲的情绪总算是稳定下来,她还是略带脾气的埋怨道:“你在关山也这么久了,你难道还没搞懂这边的情况嘛!?这里彝民们连抢婚都当真的,那白彝女娃这已经是盯上你了,你可要小心啊!”
看着吉淼淼母亲这般严肃的神情,许晨光反而只觉得有些好笑,他没直接回答,吉妈妈却又接着提醒他:“彝族丫头可取不得!你别被那女的迷了心智!彝族女的第一个嫁妆贵,第二个没文化,第三个家里很复杂的,动不动就有宗族的人出头,你这压不住的!”
许晨光苦笑着敷衍两句,说自己和麻阿黎更是不可能的,完全是同事而已,吉淼淼母亲又说:“那你和阿姨说实话,你觉得我们家淼淼到底怎么样!?你不要再说什么同事啊,工作之类的!你就和我说实话,我和你讲,我们淼淼在家里特别听话,特别乖,她性子又好又温柔,做事又积极……”
李菊不等许晨光回答,就开始一路数起吉淼淼的优点,许晨光是越听越憋不住笑,特别说到温柔两个字的时候,他忍不住打断了李菊,还是认真的回答:“阿姨,我真的没想过个人问题,现在在关山这大半年,我很感谢您和淼淼,但我现在完全没有心思放在自己心上,至于淼淼和那位彝族姑娘,我都是把她们当同事看待,我也完全没有超出这份关系的想法,您今天过来,我意思明白了,不管怎么样,是我自己出了纰漏,让吉淼淼误会了,我有时间会自己向她解释和道歉,您还是告诉我她现在情况怎么样?”
李菊听到许晨光说的认真,只能失望的说吉淼淼在家里生闷气,许晨光本想去解释,想来想去,这样直接上门反而尴尬,还不如过几天再说,给两人留个空间。
好不容易送走吉淼淼母亲后,整个扶贫办都洋溢着一股诡异的气氛,许晨光很想把人员集中,开个短会,把这件乌龙事件解释一下,却没想到小宫这时抱着文件夹跑过来告诉他,市旅游局那两条旅游专线的批复下来了,市局那边没有同意,旅游专线没有通过。
许晨光惊讶的接过扫描件,上面市旅游局分管副局长明明确确写着“因条件不成熟,该方案暂且搁置”的答复,他有些无法理解,这事还是之前州旅游局的陈俊明和陈炜国来参加旅游节后,在座谈会上拍的板,这两条专线明显契合陈炜国把关山秀做成一块名片的倡议,这现在几天不到,怎么市旅游局居然敢违背州里的指示精神?
许晨光隐隐感到不对,他还是先给市里打电话询问了一遍,结果市局这边回答的很含糊,但意思很明显,这是市里领导的指示,许晨光当场就有些生气,难道这州长都点头说好的工作方向,市里都可以不执行!?可对方说的倒也在理:在哪个山头唱什么歌,这人家有市领导不满意这个搞法,他们也没办法。
说完,便挂了电话,许晨光还想再打过去质问,可这边一个熟悉的号码又打了过来,居然是沙马阿措打过来的。
这位关山的着名彝族企业家,电话里语气十分古怪,开口就问许晨光到底什么意思?
许晨光一愣,反问是不是出事了?
沙马阿措反问:“你还问我?为什么明明省里刚批下来的区域勘定的事,刚重新审了一批矿证,这才开几天,怎么又刚刚通知说要全面收回了!?”
瓷泥矿是许晨光产业扶贫中的定海神针,是关键支柱,也是他来关山前就谋划好的重要一步,之前几次和赵贤才斗的你死我活,也都是为了这重开瓷泥矿的事,毕竟只要矿山一开,整条产业链将带动难以想象的巨大财富和人力岗位,瞬间就能提供几千扶贫专岗,解决关键问题。
上次许晨光好不容易才说服了陈炜国同意重新开矿,也陪着在省里跑了小半个月,才从新进行了区域勘定,现在关山镇的大部分矿点已经移出了旅游区的红线范围,完全是合理合法,可怎么省里又来卡证了?
许晨光一下急了起来,他对沙马阿措问你在哪里,沙马阿措说就在矿上,许晨光刚准备过去,可没想到沙马阿措让他别动,他马上就过来。
在等候这位关山扶贫带头人的过程中,许晨光仔细思索了一遍现在的情况,如果按刚刚接到的情况来看,省里已经在准备部署接下来扶贫搬迁的工作了,所以之前好不容易松的口子,很可能又一次关上,而市里这边根本都不用想,问题肯定就在赵贤才他们身上,市里作为今年关山镇扶贫攻坚压力最大的直接上级,赵贤才已经代表市里班子,表明了要全力支持扶贫易地搬迁的举措,自然不会再陪着许晨光把资源投在这即将全员撤出的关山。
稍微一想,许晨光就觉得这事来的太快太狠,虽然现在还没有正式下文,但相关的风雨雷电已经岌岌可见,省里已经在筹备整个的大方案,现在易地搬迁关键时期,关山的相关政策,肯定是要迅速冻结,而市里也是跟着省里的步调走的,那现在省、市两级的形势也已经很明显了。
唯一态度还不明确的只有州里,而许晨光的希望只在一个人身上——州长陈炜国!
之前的两次接触,许晨光对陈炜国的印象极好,知道这是一位少见的实干派领导,更是有着高远的目光和谋划,也只有他在现在这个危急时刻,可能会听取自己的意见,中断现在易地扶贫搬迁的进程。
但许晨光心里完全没底,他和陈炜国说起来几乎只有一面之缘,只在上一次的关山视察中,有机会和这位实权领导好好的汇报了一次,其中在火车上,在座谈会上,许晨光相信自己给陈炜国是留下了深刻印象的,而且是好印象,可这也完全不足以支撑现在如此山雨欲来的复杂局面,更谈不上让陈炜国去抗拒这滔滔大势。
但这也是许晨光唯一的依靠,他只能奋力一搏!
想到这,许晨光心情只感到一片晦暗,这时,电话又响起来,是沙马阿措打过来的,许晨光有些奇怪,这才过去几分钟,怎么又有什么要说,可没想到接过电话,刚问沙马阿措到哪了,那边这位彝族领袖却语气异常低沉:“刚刚市里经侦支队的过来,有事要我过去配合调查。”
这个消息把许晨光直接给镇住了,他情急之中反问:“你……你现在有没有事!?方便说什么原因吗?”
那边沙马阿措的声音也显得疑惑:“我也不知道,刚来的,什么情况也没讲。”
“你可是民族商会的代表!他们不能没有理由带人!”
沙马阿措本想回答,可那边一阵响动传来,明显手机被人夺去,然后许晨光又拨回去,没想到是关山镇派出所所长刘宇接的电话,许晨光见刘宇在配合市支队带人,他还是希望对方顾念这沙马阿措的身份,别搞错情况了,没想到刘宇只是冷哼一声:“许书记,你先管好自己吧,人家当然不会平白无故带人,这次是市里点了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