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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南明回头又找到了林雀，在办公室里详细地说了整件事情的经过，还包括他后来和虫之主分身的谈话内容——基本上全说了，除了女歧现在占据了《蟾神的沉睡之书》这一小部分。
林雀坐在办公室的椅子上，详细地听顾南明说完之后点了点头：“明白了。”
林雀旋即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多事之秋啊......”
顾南明站在那里看着她，笑道：“听说你把大部分事情都交给几个副会长了，但怎么看上去你也很疲惫的样子？”
“好歹是学生会主席也不能真的什么都不做啊......”林雀苦笑了一下，看着顾南明，道：“怎么，你把我想成什么样了？尸位素餐的懒猪？”
“没有没有！”顾南明举起手：“什么不好的都没想。”
林雀瞪了他一眼，风情万种。
顾南明一时间略微有些失神。
他又问道：“关于那些被猩红之王转化的潜伏者......”
“嗯......”林雀揉着太阳穴：“正在想办法呢。主要是没办法检测出那些源自于猩红之王的思想钢印，也没有其他可以明确证实一个人是否正常的渠道，所以几乎只能等着这批人主动暴露。我现在都不知道执行者队伍当中到底还有多少人是值得信任的，在执行者之外又有哪些人已经遭到了转化。很长一段时间里，估计都没有什么办法了......”
顾南明叹了一口气。
又道：“说起来，现在猩红病毒的疫苗快出来了吧？”
“已经开始临床试验了。”林雀道：“这大概是最近唯一的好消息了。疫情终于是过去了。”
顾南明笑道：“那算是一个为数不多的好消息。”
“是啊......”林雀轻声道：“要是所有困难都能过去就好了.......”
“会的。”顾南明道。
两人之间沉默了一阵。顾南明看着林雀，深深地看着她。
过了一会儿，林雀忽然有些脸红：“都说了只做一天的情侣你还这样！你在想什么呢，不许想！”
“嗯？”顾南明半是疑惑，半是有趣道：“我什么都没有想哦？倒是你，想什么呢？”
“走走走走！”林雀站起来，二话不说将他推出门外：“快走啦！你在这边影响我工作！”
她不由分说地将顾南明轰出去，然后呯一声关上门。顾南明愣了片刻，然后慢慢笑起来，借着又显得有些迟疑。林雀以往总给人一种疏远的感觉，就是你明知道她很好很温柔但总是有种距离感，好像在她身上缺少一点儿鲜活的东西，现在倒是有了，但他不确定这样对林雀来说会不会更好。
算了，不想了，度过大风暴再说。
日子开始平稳地流逝，疫情刚刚结束不久，新西府各地正在加紧恢复生产，以应对下半年就要到来的大风暴，城内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顾南明这会儿忽然间意识到，那些猩红之王的转化者没有进一步在疫情局势明了之后继续搞破坏可能并不是因为不能，而是不愿意——那些人并不是想要毁灭整个新西府。
他们恐怕很清楚，如果让疫情不断持续下去，影响到正常的社会生产，最后大风暴一来只会全城遭殃，死伤不计其数。所以最后就选择了点到为止。
啧......难不成还要感谢这些人的手下留情？
总之，按照这种逻辑的话，之后这些人估计是不会再有什么大动作了。但私底下的偷偷摸摸的传播肯定还是有的，老实说这反而更让人头疼。
顾南明现在唯独只剩下一点隐约的担忧，就是这群人会不会去袭击疫苗的研究所。要知道，猩红病毒如今在新西府依旧有零星的患者和可能存在尚未发现的无症状感染者，传染性疾病这种东西是绝对不能掉以轻心的，如果说新西府和猩红病毒的博弈是一场战争，那只有疫苗问世才算是给这场战争画上了胜利的句点。
退一步说，哪怕在疫苗研发出来之前，猩红病毒就被彻底消灭了，那还有没有研发疫苗的必要呢？
有。
毕竟病毒这东西一视同仁，在新西府是没了，但万一哪天巢城又流行起来那实在是一件头疼的事情，而且这种可能性还不低。
另一方面，做一件事的时候，不能只考虑它对现在的影响，还要考虑它对未来的影响。在夸父病毒第一次流行的时候，新西府花了小半年才搞清楚这他妈致病的病原体原来是病毒！但现在的猩红病毒一出现，新西府花了半周时间连病毒的核酸序列都给测出来了。早年一款疫苗的问世大概需要十到十五年，但如今才几个月，新西府已经在动物模型上实验完毕，开始搞疫苗的第一期志愿者的人体实验了，而且新西府上上下下的全民动员一番操作也可圈可点。
为什么？还不是因为经验丰富。这次好不容易解决了猩红病毒，万一以后再来个更强的进化版超-猩红病毒怎么办呢？猩红疫苗的问世，未必是要帮我们解决眼前的问题，关键要思考的是，过去新西府经历的那些疾病和灾难，给猩红疫情带来了什么，而猩红疫情的抗击和研究，又能给新西府的未来带去什么。过往积累的经验和智慧，全都是新西府宝贵的财富。
只要是不能杀死我们的，都将使我们变得更强。因为人类，是善于学习的物种。
女歧得到了那本书之后好不容易是安分了起来，她要慢慢将这本书，这份源自蟾之神的血肉彻底转化为自己的肉身。等女歧拥有了自己的肉身......顾南明寻思那可能是时候考虑一下搬出去自己一个人住了。
他就担心某天女歧突然蹦跶出来然后被人发现。
顾南明现在担心的不是被关进收容所，而是万一哪天别人在自己床上发现一个赤身裸体的女人那他就一世英名毁于一旦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啊......
话说回来，顾南明还没搬出去，楚夕照倒是准备搬走了。
她在校外申请下来一间房，打算之后自己一个人住出去。
其实学校这边还是比较鼓励执行者们搬出去住的，再说执行者在学校里也就四年的时间，早晚都要出去，像是林雀那样大四了还住在学校宿舍里的反而是少数。要是放在以前，穿越前的顾南明，那如果能早早拥有一套自己的房子，还不用支付房贷，哪怕只有二三十平也会高兴得找不着北，但现在他倒是想要多享受一下自己的寝室生活。
每天从寝室的床上醒过来，走在校园的路上，会让他有一种自己生活很平静的感觉。
中二的时候，一直追求着自己生活的精彩刺激，但到了现在，才陡然意识到，其实精彩刺激也必然意味着危险和疲惫。在新西府有一个共识，如果想要获得安稳幸福的生活，那执行者一定可以说是最糟糕的选择之一。大风暴越来越近，顾南明心中时常酝酿着一股莫名的焦虑与担忧，他担心自己会死，也担心自己熟识的那些人会忽然就被风暴吞噬了。
这种感觉的出现越来越频繁，有时候顾南明在清晨醒来，会忽然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然后，他会体会到孤独。顾南明意识到，其实他还是渴望着能够回到原来的那个时代，没有那么多危险，在一个出于上升阶段的国家安稳地生活，读书上课，毕业以后找一份工作，每天上班，偶尔加班，以后成家立业......
他以前看了一些伤感文学说，“其实有些人，在他二十五岁的时候就死掉了”，然后说婚姻说家庭的压力云云，看得他心有戚戚然。但这会儿顾南明就感觉，妈的多矫情啊。当执行者，你可能真的二十五岁就死了，被怪物吃掉，被神性污染的疯掉，变成怪物之后被同伴杀掉......而且那些生活中的压力，执行者也全部都有。
六月初，由于疫情的影响，学期延长了一截，顾南明等老执行者已经放假了，新生还在准备着今年的野外生存特训。假期的第一天，顾南明原本还打算给自己放个假，在寝室里睡大觉，忽然间接到了林雀的超感知通讯。
“顾南明？有个任务，你打不打算接一下？”
“接接接！”顾南明一下子从床上弹起来：“什么任务啊？”
“和巢城有点关系......”林雀道：“上回不是疫情的时候巢城来给我们新西府送过一批物资吗？带队的那个人叫做任秋宇，是巢城的左派人物。他老爹被人暗杀了。”
“......？”
顾南明听得愣了半天：“巢城的带资本家死了和我们新西府的社会主义斗士有啥关系？”
林雀笑了一下：“今时不同往日。如今巢城和新西府的关系正在逐渐回暖，今年以来先是黑森林，然后是疫情，新西府现在急需一个后方，我们打算和巢城开展合作，在巢城开设一些工厂，这样一方面能带动巢城底层人民的就业，二来可以填上一部分我们的产能缺口，这是双赢的事情，但这部分正是巢城的左派在主持。”
顾南明了然：“所以这个时候，左派人物被刺杀就是一件很敏感的事情。”
“对。”林雀道：“而且这次，新西府终于能光明正大插手巢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