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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十四受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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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儿从宫里出来,才上了府上的马车,便听见十四道:“康儿...”

    康儿挑起帘子,开心道:“阿玛!”

    十四招招手,道:“过来。”

    康儿跳下马车,飞奔到十四身侧,又做了个揖,方道:“阿玛,你今儿进宫了?”

    十四颔首,牵过侍卫手中的马,道:“想不想骑马?”在清河镇时,十四也常带康儿去郊外骑马,康儿每次都很兴奋。

    但康儿从未在有人的地方上过马。

    他有些为难,道:“街道人多,我有点不敢。”

    十四摸摸他的头,难得慈爱道:“阿玛陪你,不怕。”十四扬了扬脸,便有小太监过来躬身蹲下,康儿踩在人背上,翻身上马,小脸上又是激动又是胆怯。

    周围的侍卫见主子上了马,飞奔着摆出阵仗。十四自己骑了侍卫的马,随在康儿身后,道:“夹腹!”

    康儿慌忙动作,马蹄声起,两人一前一后的慢慢回家。

    大街上人声鼎沸,川流不息。打前的侍卫排成两列,整齐小跑着,给康儿开出大路。后面跟着康儿的马车及十四的侍从,一群人浩浩荡荡,引得路人纷纷避开注目。

    夕阳垂落,血色余晖斜照大地,将人们的脸染成一片绯色。康儿怡然自得,道:“好久好久没骑过马了,真畅快!”

    十四沉思片刻,道:“皇上下月去木兰围场打猎,你想去吗?”康儿又惊又喜道:“我也能去吗?我还从没有打过猎呢...”他扭头顾着与十四说话,马下忽而闯来一个小孩,待回过头,已是来不及,遂急急忙忙的拉起马缰。

    不料白马受了惊,前腿高抬,仰头嘶叫一声,屁股一翘,竟要把康儿跌下去。康儿吓得大喊:“阿玛,救我!”

    十四瞬间从马上跳下,顾不得旁的,径直飞身往前跑。

    周围的百姓惊慌失措,尖叫声四起,侍卫们一时不得要领,竟不知从何下手。十四一面跑一面叮嘱道:“紧紧抓住缰绳,不要松!”

    康儿泪流满面,哪里还听得进十四的话,转了两条街,最终还是被马抛了下来。十四眼疾手快,身子一扑,硬生生的把康儿抱在了怀里。

    两父子狠狠摔在了地上,康儿吓得话都说不出了,十四爷缓了缓神,才问:“康儿,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康儿哇的大哭,十四忍痛站起,焦急道:“哪里受伤了?哪里痛?”康儿哽咽道:“膝盖好痛。”十四不敢乱动伤口,抱着康儿上了马车,道:“丁巍,快宣白大夫到府上候着。”

    丁巍见十四肩上有血迹,担忧道:“主子,您...”

    十四道:“我没事,快去!”

    马车从街上疾驰而过,紫禁城离十四府本就不远,故而很快就到了。白大夫早早在院子里候着,我只听闻康儿从马上摔下,却不知具体的情形,吓得手脚打颤,眼泪夺眶而出。

    阿醒宽慰道:“有阿玛在,定会照顾好康儿,额娘您别太担心。”

    我忍住泪水,抱怨道:“康儿还小,怎能让他独自骑马?明明有马车,好端端的骑什么马?你阿玛太粗心了!”

    大约过了一刻钟,才见十四急匆匆的抱着康儿进院子。

    康儿先还没哭,一见到我,便大哭起来。我心疼得不得了,走到跟前,又看见十四的肩膀被血给染红了,惊道:“你的手怎么了?快给我看看。”

    十四仿佛没听见,朝大夫道:“他说他膝盖疼,你瞧瞧有没有伤到骨头。”

    大夫应了是,又道:“爷的肩膀...”

    十四道:“我没事。”

    我知道他身经百战,身体一向很好。但我也知道,小孩子受伤了,只要人不死,什么毛病都能愈合。所以相较之下,我更担心十四,老人家的骨头断了,可就接不上了。我解开他外衫的扣子一看,里面的白色内衬竟被鲜血染透了一半。

    我气道:“你看你,怎么就那么不小心?”

    十四自己拿了药箱里的剪刀棉布,道:“你去端盆热水来...”又笑:“一点小伤怕什么?爷打仗那会,差点这只手都断了。”白芷送来热水,十四道:“你去看康儿罢,我自己能处理。爷知道你心疼他。”

    我叼着眼泪,道:“我更心疼你。”

    这个男人,不管是苦是痛,能瞒的就瞒,能藏的就藏,在我面前从来不肯坦白说。有时候,我会有一种无力感,就像自己是个旁观者,只能看着他哭,替他擦泪,却永远不能帮他愈合。剪开了内衫,被铁蹄子划开的地方血肉模糊,我看了几乎要吐。

    十四悄悄侧过身,道:“你去看康儿。”

    我撇过脸直落泪,拿着剪子和纱布的双手颤得老高,却又不能离开。啊,此刻我才明白,当年紫岚的勇气。她男扮女装追十四到京城,又私逃出府与十四血战沙场。

    倘若是平常女子,哪有那份胆色。

    阿醒夺过我手中的剪子,道:“额娘,你去照顾康儿,我来给阿玛敷药。我不怕血。”

    我抬眼看着十四,十四轻声微笑道:“去吧。”

    康儿并无大碍,扭了脚筋而已。敷几日药,待消了肿就好了。倒是十四,伤口厉害,又流了许多血,没个两三没法活动。我扶着他躺倒床上,方才抱怨的话全部不见了,只剩下无限的心疼。

    十四见我又要哭,苍白的脸上泛起笑靥,道:“哎,你刚嫁我时爱哭,现在一把年纪了还是爱哭。”

    我道:“是你总要惹我哭。”

    十四抬手抹去我的眼泪,笑道:“人生难免有些意外。”见我哭个不停,便道:“如此也好,下月爷也不用陪皇上去木兰围场了,算不算因祸得福?”

    我呸了一声,道:“这算哪门子因祸得福?肩膀上撕开那么一大口子...”十四道:“没事,男子汉大丈夫,受点伤乃平常事。”康儿被丫头扶着走过来,眼圈儿红红道:“都怪我,如果阿玛不是为了救我,也不会受伤了。”

    十四哈哈一笑,虽然他脸上惨白惨白,但愉悦的神情却从眼神里溢出来,他道:“我是你阿玛,我不救你谁救你?好了,做你的功课罢,阿玛有些累了,今天不能批文章了。”

    康儿道:“阿玛好好休息,我会乖乖写作业。”

    阿醒搀扶康儿出去,我怕十四热,命人抬了两缸子*放在屋里,他实在太累了,阖眼默默睡去。我光着脚坐在踏板上,静静守着他。也并不是为了照顾他,而是,舍不得离开他。

    翌日,十四受伤的消息传到宫里,苏培盛亲自入府问候,还带来一大箱的补药。人人皆知苏培盛是皇帝身边最亲厚之人,他的行为,基本上可视作圣意。

    但此事秘而不宣,外人并不知苏培盛到过府上。

    十四说的一点不错,他还没开口,雍正自己主动让内务府删去了木兰围场狩猎名单中十四的名字。

    当真算因祸得福了。

    坤宁宫里,熹妃与弘历正在下棋,两人厮杀了一响午,还未分出胜负。弘历的时间紧要,忽的丢开棋子,笑道:“额娘手段实在高明,儿子认输了。”

    熹妃眉间一挑,含笑道:“是你太没耐性,如果再下半个时辰,你肯定能赢我。”又朝丫头看了一眼,丫头会意,便收拾了残局,福身捧上香茶。

    弘历揭开茶盖,深深闻了一口茶香,方道:“额娘可知十四爷不去木兰围场一事?听说是皇阿玛的意思。”

    熹妃道:“你皇阿玛到底关心十四爷,怕他身子捱不住。”

    弘历茶没喝,却又放下,缓缓道:“咱们谋了多少事,偏十四爷在此等关节眼上受了伤,您说是不是故意的?我原本还指望他能帮一把手呢。”

    熹妃用帕子抿了抿唇角,温婉道:“我看倒不像是故意的,咱们年纪大了,可不像你们年轻人,总不爱惜自己身子。”

    她话里的意味,弘历明白,前几日他又新娶了两个丫头。

    弘历笑道:“我可不似皇阿玛长情,宫里得宠的几个总还是潜邸里的那几位。女人嘛,新鲜劲儿一过,也就没意思了。”

    熹妃心想你皇阿玛可不仅仅是长情,你皇阿玛也曾爱李氏爱到死去活来,只是你不知道罢。到底是没说出口,无奈道:“总有一日你会遇到你的克星,到时候家里一大屋子女人,日日吵来吵去,可有你好受。”

    弘历双手抱住脑袋,往后一躺,靠在迎枕上,笑道:“克星?她们一个个怕我怕得要死,只有乌拉那拉氏还有些胆子调皮。”稍顿又道:“却也没多少意思。”

    两人闲扯到太阳偏西,弘历才请辞告退。

    自从婉儿与康儿相认后,厨房里再没人敢欺负她。康儿受伤,丫头们知道他待婉儿不同,便齐齐跑来告诉婉儿。

    婉儿这才知道,自己熬了一日的药,都是给康儿喝了。

    她从柜中取了几粒酸梅子,这是前些天西小院的掌事丫头清理坛子,发现几大罐子的酸梅子没吃完,就都拿来赏了奴才。

    婉儿得了一小包用来泡茶,此时她没什么能给康儿的,便想起这几粒酸梅子。她细细用帕子包了,揣在怀里,走向康儿的小院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