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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儿也留意到了壬雅的眼神,就试探着对壬雅说话:“你能看见我?”
壬雅好像没听到仙儿的话,还是目不转睛地看着,过了好久才说了一句:“好漂亮的姐姐!”
她果真能看见仙儿!
我有些惊奇地问壬雅:“你也能开天眼吗?”
她的眼睛还是盯着仙儿,嘴上却对我说:“对啊,我从生下来就有天眼呢,羡慕吧……咦?你刚才说‘我也能’,难道你也有天眼啊?”
她一边说着这番话,还将视线挪到了我的脸上,她盯着我看了一会,突然吐了吐舌头:“你长得好凶。”
她看到梁厚载的时候,说梁厚载好看,看到仙儿说仙儿漂亮,到了我这,却说我长得凶。
我招谁惹谁了我!
虽然我也知道,这些年跟着师父练功,身上的阳气催生出了一股子微弱的煞气,的确会让人有点不舒服,外加我的眼睛长得小,远看上去就是一条缝,梁厚载也说,我这双眼睛很得我师父的精髓,尤其是我看人的时候,跟我师父眯起眼来看人的时候一样一样的。可我皮肤白啊,不是说一白遮百丑么,我也不至于这么不招人待见吧。
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人评论我的长相,上来就说我长得凶,过去我还以为自己对相貌这种事不在意,可这时我才明白,其实我还是挺在意的。
仙儿一下就乐了,贼兮兮地冲我笑:“你看,我就说你不讨女孩子喜欢吧,你长得太凶。哈哈哈哈,长得凶,完了,你这辈子注定要孤独一生了。”
仙儿的话本来就弄得我心里一阵烦,壬雅这时候又不早不晚地问了我一句:“你不会是来打劫的吧?师姐,这里有个劫道的!”
吕壬霜转过头来,狠狠瞪了壬雅一眼:“萧壬雅,不要胡闹!”
这这才知道壬雅这丫头姓萧。
看得出来,吕壬霜对于壬雅来说还是很有威慑力的,壬雅当场吐了吐舌头,之后就跑到壬霜身边,抱着壬霜的胳膊,一副撒娇的模样。
仙儿好像对壬雅很有好感,这时也从我肩膀上钻了出去,找壬雅聊天去了。
自从仙儿成为我的伴生魂之后,这还是她第一次离我这么远,在她离开我身体的那一刹那,我整个人都变得昏昏沉沉的,好像身体里有什么东西被她带走了一样,就连走路的时候,两腿都莫名地有些发软。
吕壬霜带着我们进了东市的一条小路的时候,我就听仙儿在对壬雅说:“我跟你说啊,你年纪还小,不要这么早交男朋友。你看那个梁厚载,一脸桃花相,你可不要和他一起玩。”
壬雅忽硕忽硕地眨着眼睛,看着仙儿,说:“我才没看上他呢,就是看他很腼腆的样子,想逗逗他来着。哎,你怎么住在那个打劫的身上啊?”
仙儿:“我是他的伴生魂。你是不知道他那人,可讨厌了,你不要跟他说话。”
壬雅竟然还很认真地朝仙儿点头:“嗯,我才不理他呢,一看就不是好人。哎呀,姐姐你是他的伴生魂啊,那你可不惨了,要天天和他在一起?”
仙儿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唉,可不是吗,我从今以后,怕是都要跟着他了。”
仙儿说话的时候,转过头来朝我微微一笑,给了我一个莫名其妙的眼神。
我看不懂她的眼神,只是隐隐有种感觉,感觉这次仙儿看我的时候,没有了那种惯有的玩笑意味,反而多了一份很奇怪的温和,我也不知道那是不是温和,总之就是和她对视的时候,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被触动了,心窝里暖暖的。
没多久,壬霜就带着我们来到了小路尽头一间店铺,进门的时候,我发现店门上也挂着一盏血色的灯笼,可那就是一个光秃秃的灯笼,上面一个字也没写。
屋里的摆设很简单,一张老木头打的长桌,还有几把椅子,在屋子的当中央,坐着一个穿唐装的中年人,此时他正端着一盏茶,细细品着。
壬霜朝那个中年人行了礼:“耿师叔。”
壬雅也舔着脸朝中年人笑:“师父。”
眼前这个人,就是之前壬霜向我提过的耿有博师兄,他不慌不忙地抬起头来,分别朝壬霜和壬雅笑了笑,之后又转向了我,用很平和的语气对我说:“是有道师弟吧,几年不见,长大了。”
不管是举手投足,还是说话的神态,耿师兄的身上都透露着一种处事不惊的沉静,听到他说话的时候,我的心都跟着平静了下来。
我也学着壬霜的样子,朝耿师兄抱了抱手:“耿师兄。”
和庄师兄、冯师兄在一起的时候,我向来是很随意的,从来没有这么郑重地行过礼。可在面对耿师兄的时候,我却会不自觉地郑重起来。
耿师兄朝我挥了挥手:“师弟,过来坐。”之后他又对壬雅说:“壬雅,去,打些热水回来。”
别看萧壬雅在我们面前是一副口无遮拦的样子,可在她师父面前,却显得十分乖巧,耿师兄话音刚落,她就跑出去打水了。
我坐在耿师兄身旁的位子上,耿师兄又招呼梁厚载和吕壬霜,让他们自便,之后才对我说:“我听说,今年的大市,九封山的人也要来?”
耿师兄说话的时候不带任何的感情色彩,可我却能感觉到,他是接下来可能要和我商量什么事。
说句实在的,自从我拜入师门以来,能见到的同门,不是我的师叔师伯,就是我的师兄,要么就是壬霜、壬雅这样的师侄。对于长辈和师兄来说,我只不过是个没长毛的半大小子,对于师侄们来说,我虽然年龄小,在师门中却有着高于他们的辈分。
长辈和师兄们对我呵护有加,师侄们对我都很尊敬,只有耿师兄会把他放在和他同样的高度,和我商量一些事情。
我也是进入师门以后第一次有种很平等的感觉,不得不说,这样的一份平等,在一瞬间就拉近了我和耿师兄的距离。
壬雅这时提来热水,冲上了茶,我端起茶盏,小小抿了一口,才对耿师兄说:“我也是之前听冯师兄提过这事,不过我也是第一次来鬼市,也不知道九封山是干什么的。”
“是个很特殊门派。”耿师兄一边用左手的食指轻轻敲打着桌子,一边说:“九封山的那群人,是咱们这个行当里消息最灵通的一群人。呵呵,今年他们一来,我的生意,怕是没得做喽。”
耿师兄说这番话的时候,苦笑了两声,可我发现他说话的时候还很正常,笑起来的时候,那声音就异常的干涩,就好像有人掐着他的嗓子,让他难以发出声音来。
耿师兄喝了一口茶,似乎是想润润喉咙,过了片刻之后才又问我:“我柴师叔过去没跟你提过九封山的事吗?”
如果换成是庄师兄或者冯师兄问我这句话,我肯定会很直接地说“没有”。
可在面对耿师兄的时候,我的嗓音却变得特别矫情:“确实没有提起过。”
我就感觉,如果我不这样作态的话,就对不起耿师兄的那份沉稳淡雅似的。
我甚至都觉得自己平时说话的样子有点低俗不堪了,可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梁厚载大概也有同样的感觉。别看梁厚载长得文静,可他平时喝水吃饭的样子,比我师父也好不到哪去。可如今他却稳稳地坐在椅子上,手里捧着茶盏,一口口地抿着,显得不慌不忙。
我知道,梁厚载现在的样子,绝对是他硬逼着自己装出来的。
就在一分钟之前,我还觉得耿师兄大概是个很亲和的人,可现在,我却想离开他的店铺了,我不是讨厌耿师兄,就是怕万一我哪句话说得不合适,会让他看不起我。
耿师兄似乎还想问我什么话,好在这时候店里来了客人,耿师兄只能放下茶盏,带着些歉意地对我说:“有道师弟不如去西市看看,我记得那里有一家养尸行,你肯定会感兴趣。”
其实耿师兄这就是在下逐客令了,正好我也不打算待下去,就向耿师兄道了别,由壬霜带着去了西市。
这就是我和耿师兄第一次见面的全部过程,很短暂,也没有产生什么太大的交集。甚至在一段时间以后,我差点就把耿师兄的样子给忘了。
可就是这无比短暂的一次见面,让耿师兄记住了我,在我二十岁到二十五岁的那五年里,耿师兄给予我的帮助和影响,一点也不比庄师兄和冯师兄少。
当然,那些都是后话了。
听闻耿师兄提到了“养尸行”,我就很想去看一看。
早在遭遇铜甲尸的时候,梁厚载就提到过养尸人,也就从那时候开始,对于养尸这个神秘而古老的行当,我心中就充满了好奇。
我们之前路过西市的时候,这里还没有几家店铺开张,可这才过了多久,那些土房的门梁上就已经挂满了红色的灯笼。
西市这里的门头,可以说是五花八门,做什么生意的都有,我一边走着,一边走马观花似地扫视着灯笼上的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