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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章 你能不能带我一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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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四十章你能不能带我一起走?

    故人...

    顾长歌有些恍惚。

    她隐隐感觉这无影公子有些像与她曾有过数面之缘的曲影琛,身形、性格,还有说话的语气都有些像,但顾长歌就是觉得哪里怪怪的。

    熟悉中偏偏多了点儿说不上来的陌生。

    究竟是哪里出了错?

    顾长歌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什么,吴悠的事情暂时也没什么头绪,索性放空了脑袋往易堂门方向去。

    她难得有这么闲暇的时候,明明想放松片刻,却不知怎么突然想起了被她“抛弃”在山谷外围的苏离。

    他应该和苏家侍卫们取得联系了吧,毕竟苏家的逗比侍卫们虽然表面上永远副插科打诨不务正业的样子,但凡认真起来便是连皇家暗卫都比不得的。

    现在看来,活得也比那些皇家暗卫们恣意通透的多了,就像跟在百里荣晨身边的言臻他们,在偌大的北齐,看似风光无限,实则偷咽了多少苦痛和龃龉。

    谁又知道呢?

    皇家呀,向来是外表多瑰华,内里便有多腐朽。

    她早就看透了,只可惜当初无论是自己还是父亲兄长都醒悟得不够彻底,这才落下个兔死狗烹的下场。

    真是狠心呐,连她最后的爱情都被剥夺得一干二净。

    以至于她到现在都不知道,百里荣晨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她当真是在认真思考这个自打重生以来她无数次想放下无数次都似乎已放下到头来却从未放下的问题,甚至连自己已经到了易堂门都没有发觉。

    “左护法大人,门主正在找您,让您尽快去如易阁一趟。”

    顾长歌看一眼地上半跪着的小厮,点头“嗯”了一声,而后远远地望了望西北角典狱房的方向。

    她并没有立即前往如易阁,反而是沉吟片刻,自腰间取下个水头极好的鹤承流云玉佩随意地扔给小厮。

    小厮看似手忙脚乱实则眼疾手快地准确接住,半是惊喜半是试探地语气问道:“左护法的意思是?”

    “你以我的名号去典狱房走一趟。”顾长歌道,“私下里替我给李羌打点一下,办得好了,这块玉佩便是你的了。”

    润泽透明的玉佩半握在手心,小厮紧了紧手上的力度,“左护法大人请放心,小人一定替您打点好。”

    说完,将玉佩往怀里一揣,猫着腰往典狱房方向跑去。

    而先他一步,一个护卫穿着的人自如易阁中走出,手中攥了个拇指大小的青玉瓶,同样往典狱房方向跑了去。

    一步之差。

    ......

    顾长歌很快到了如易阁,房门紧闭,门口也没有侍候着的人。

    她抿唇,伸手敲了敲,哑着嗓子道:“门主,我是吴悠。”

    话音刚落,屋内很快传来声音:“进来吧。”

    “门主找属下有何吩咐?”

    屋内堂黄正在微微仰头看一幅画,画上泼墨洒一笔血色绮丽江山,山头露半边红日,染万丈苍穹,也染一抹诡异的红在他的眸子上,他背对着顾长歌,淡淡道:“再过三日便是七门会盟,你准备一下,这次我会带你去。”

    顾长歌的视线在那副血色江山上顿了一秒,随即沉声应道:“是。”

    “吴悠的易容术又精进了许多吧?”沉默半晌,堂黄又问了句话。

    这是又在试探她?还是出个难题考考她探探真假?

    顾长歌一时半会儿猜不准堂黄的心思,想了想回道:“尚可。”

    “你这性子倒是随了你那父亲,人前永远这般谦虚。”堂黄哈哈一笑道,“可是谁不知道,当初我们三人中,便是你爹的易容术最好,可惜啊...”

    可惜什么?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完,只是幽幽叹了口气,有种缅怀的感觉夹杂其中。

    吴悠的爹出事了?顾长歌立刻嗅出一种“阴谋”的味道。

    若是永远保持了一颗赤子八卦心的苏大世子在这,,大抵是要嘲笑顾长歌的不坦诚的,你确定你心里想的真是“阴谋”,而不是“八卦”?

    不过既然都谈到吴悠亲爹了,顾长歌总该有点儿表示,当下呼吸加重了两声。

    堂黄立即捕捉到她的情绪波动,换了口气笑了笑,道:“吴悠的易容术得你父亲的亲传,想必是差不了哪里去的。”

    这话里的门道就多了,顾长歌赶紧明志:“门主谬赞了。”

    “是不是谬赞我心里清楚。”语气有些阴沉。

    顾长歌心里暗啐一声,说变脸就变脸,真不好伺候!

    下一句话又再度变脸,堂黄转身看着顾长歌道:“我记得当初你说过,等有朝一日易容术真正练成,便恢复自己的真面目。你说这便是你的本来容貌,那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的易容术...练成了?”

    顾长歌沉默以对,也算是默认。

    想来堂黄也当她是默认了,缓缓叹了口气,目光却逐渐拉长,延伸到远处,似是透过了眼前光景看穿了岁月,他幽幽道:“想当年我们三人皆师从他,到头来竟是你先练成了易容术,做了他之后的第一人。”

    堂黄倏忽凝眸盯住了顾长歌,顾长歌分明在他眼中窥出了一分隐藏地极深的杀气——他想杀了吴悠!

    这死变态看不得别人比他好?

    不过这堂黄口中的他,是指黄芪?

    听起来像,毕竟她所知道的练成易容术得只有黄芪。可当初黄芪不是说他只教了堂黄一人吗?那另外两人是怎么回事?

    顾长歌神思之间,堂黄已经收起了方才的语气,又哈哈大笑一声:“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

    这变脸的功夫,顾长歌心底为他叫声好。

    堂黄突然又换了话题,没头没脑地问了句:“吴悠还没有去看过李羌吧。”

    顾长歌心头倏忽一紧——他这是把心思打到了李羌身上,想借李羌来敲打和拿捏自己?

    这老狐狸当真是老谋深算啊。

    稳了稳心神,顾长歌淡淡道:“尚未去过,不知门主为何忽然提起他?”

    “哦,也没多大事。”堂黄睨顾长歌一眼,若无其事道,“只是刚刚有人传来消息说,典狱房的人手上没个轻重,竟然往李羌身上试了一种新的毒药。”

    “如今,他尚在昏迷中...”

    顾长歌无声掐了掐手心,同样若无其事问道:“门主同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呢?”

    “我以为吴悠向来聪慧,不至于不懂我的意思。”

    顾长歌抿唇,“门主谬赞了,我以为的聪慧,向来是该知道的事情便知道,不该知道的事情就该一无所知,这,才叫为人所用为人所信的聪慧。”

    “所以啊。”堂黄唇边勾起几勾笑纹,其中却没有半分笑意,“我才说吴悠是个聪明人。”

    “那李羌的事,门主究竟意欲如何?”

    “是典狱房那些人做事每个轻重,我自会罚他们。”堂黄负手,同顾长歌对视一眼,在她眸子中没有看出半分情绪,他微微有些心惊,只觉得眼前的半大少年越发深不可测,“至于李羌的毒,可解。”

    顾长歌眸中依旧淡淡,没有什么情绪,哑着嗓子道:“那我便先替李羌多谢门主了。”

    “我拿你当晚辈看,吴悠不必说这些伤了情分的话。”堂黄笑纹渐深。

    顾长歌心底冷笑一声——自己明明都说了,是在替李羌谢他,堂黄还跟听不懂似的同他讲情分,分明是在用李羌的生死作筹码,他果然是不能完全信任自己。

    不,准确点儿来说,他是不能完全信任任何人。

    真是,可悲啊。

    堂黄却觉得总算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心中一块石头也算是放下了。

    眸中深沉之色消了消,他负手再度看向身后墙上的血色江山图,道:“吴悠,在去七门会盟之前,我需要你先去做几件事情。”

    ......

    等顾长歌终于从如易阁走出来的时候,时间已至午时三刻。

    她回头朝如易阁内自以为掌控一切的堂黄讽刺一笑——这货大概到现在还沉醉在他将要称霸七门的美梦里吧。

    以为给李羌下了毒便能彻底掌控他,于是将自己对付其余六门的计划尽数告知于自己,让她凭借吴悠易容的能力算计其他几门。

    这老狐狸打得到是个好主意!

    同为狐狸,那苏离怎么就比他顺眼了这么多!

    难道真的是颜值决定一切?

    身形一闪,玄青色衣襟在空中翻展开凌厉而深邃的弧度,顾长歌快步往典狱房方向奔去。

    脚下建筑连成一线,她恍惚中好像看见几道白色身影在哪个角落中闪了几下,顾长歌皱皱眉——易堂门弟子皆穿一袭青色便袍,哪里来的白衣?

    行路匆忙看岔了?救人心切眼花了?

    算了,还是先救人吧!

    凭着臻至绝境的轻功轻轻松松躲过典狱房的侍卫,再轻轻松松放倒李羌牢门前的守门人,顾长歌看看倒在墙角里脸色淡淡泛青的李羌,眉心一拢。

    自怀中掏出一个女子香包大小的小布袋,再将李羌扶起来让他半靠在自己怀里。

    进了一看才发现毒气已经蔓延到眉心处,一点青灰色隐隐有加深的迹象。

    顾长歌无声松了口气,虽说是晚了些,但幸亏一切还来得及。

    一只胳膊揽住李羌,另一只手挑开小布袋上的系口,一枚一个指节大小的乌黑蛇丹露了出来——这是她武举三试在帝都皇家林场那条黄金巨蟒肚子里挖出来的内丹。

    唐挽歌说这枚蛇丹有解百毒的功效,她向来对唐挽歌识毒解毒的本事信服,自然不疑有他,便一直带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

    不想今日竟然真的解了燃眉之急,李羌中毒一事到底有她的责任在其中,她不能见死不救。

    边想着,她便将内丹塞到李羌嘴里,抚着他的喉咙一压,蛇丹便已下肚。

    第一步做完,顾长歌又将李羌扶着坐好打坐,她暗暗将内功心法运行十八周天,掌心一热覆上淡淡一层薄纱般朦胧浅白,那是顾长歌真气凝实之后独有的月华雾白。

    月华光芒浅浅一漾,流光潋滟流萤般跳上李羌的后背,顾长歌的掌心紧接着轻轻覆上。

    等顾长歌觉得李羌体内的蛇丹被她的真气催化的差不多的时候,她轻轻撤掌,将李羌又扶回墙角半倚着,自己则静静打坐等他醒过来。

    时间不算太久,她也就等了不过一刻钟,李羌悠悠转醒。

    “吴...悠?”他的声音还有些虚弱?

    顾长歌轻轻“嗯”了一声应他。

    “我中毒了。”他也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情况,方才被外面突然来的一个人喂了个药丸便晕了过去,想必是被下了毒,“是你救了我?”

    “算是吧。”顾长歌想了想又补充道,“你被下毒也是因为我。”

    “哦,谢谢。”

    一句谢谢听不出是不是讽刺,顾长歌凝眸看几眼李羌有些发白的面容,总觉得这人有些和最初认识他的时候不太一样,稍稍...深沉了些。

    李羌见顾长歌这么打量自己,幽幽叹口气道:“经历了一次生死,心态上总要有些变化。”

    顾长歌了然,虽说她觉得这种性格上的变化对李羌来说并不算坏事,但人家未必这样想,不过这变化到底是因她而起,她也不好多说什么。

    “这次是我连累了你。”

    李羌低头没说话。

    顾长歌觉得李羌心底大抵是怨她的,这场面实在让人尴尬,她以手掩口咳嗽两声道:“方才我已经给你喂下一颗蛇丹,你体内的毒已经解了,而且以后也不用再怕一般的毒了,所以这牢中的饭菜你也可以放心的吃,就算有毒对你也没什么伤害了。”

    “哦,谢谢。”

    顾长歌抿唇,继续道:“我已经找人在这典狱房中为你打点了一番,你以后有人的时候只要装死瞒过线人就可,也不必担心会受刑。”

    “我给你的伤药,你记得用,那是从我一个朋友那里得来的‘绮莲香’,是治疗外伤的极好的药。”

    李羌的身子在听见“绮莲香”三个字的时候几不可见的抽了一抽,顾长歌没有注意到。

    “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便先走了。”顾长歌站起身,正欲离开。

    “你能不能,带我一起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