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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的晨光,总是大大方方地拨开那一层薄雾,任凭火一般的耀眼阳光,浇灌着一片红彤彤的朝霞。
不过几日光阴,贺璇仿佛经历了一场漫长的蜕变,自从辛瑶的祭日那天起,也不能说是祭日,贺璇始终相信辛瑶还没死,自从那天贺璇从辛瑶坠落的山头回来,她在破庙里度日如年。
这种状态,贺璇知道,自己要离开这座破庙,离开这片令人忧伤的草原了。
整整找了一年,也该放下了,该将目光放长远,该抬头看向前方,该迎接新的生活了。
辛瑶的离去,似乎也带走了贺璇的那份潇洒,让贺璇懂得了,什么叫做牵挂,什么叫做念念不忘。
有了牵挂,就会为了心中的牵挂,想要找寻一个归宿。
有了念念不忘的情怀,就会为了心中的念想,想要寻一份安定。
其实贺璇在这个世上,尚有亲人在,贺璇并非孤身一人,并非孑然一身,在那遥远的东方夷州岛,有着贺璇至亲的血脉,说起来,贺璇与柳宣洺算是老乡了。
不知远方的亲人过得如何,是否也正在惦记着自己?
贺璇摆弄着衣裳,心不在焉地走走停停,思绪飘荡,边走边胡思乱想,不知不觉中,贺璇又走到那处再熟悉不过的山头。
贺璇纳闷,仿佛看到一个英挺的身影远远地正朝着自己招手,看这陌生的身姿,实在是认不出是哪位故人。
直到凑近瞧见了那人的脸,贺璇才认了出来,那个陌生的身影,正是孟青之。
几日不见,孟青之似乎体面了许多,上次相见时,孟青之一声粗布麻衣,背着一个大大的药筐,看起来像个采药的小师父,而这一次,孟青之穿着端正,难怪贺璇一时没有认出来。
只见孟青之一袭青蓝色长袍,手执长剑,头发端正的梳好,一头墨黑色的头发用一根缎带束起,显得英姿飒爽,苍松劲拔,正对着贺璇绽放出一个明朗的笑容。
“你怎么会在这里。”贺璇开口问道。
“我在这儿等你啊。”孟青之整日守在石洞中,闷得慌,得空便上来透透气。
“你编草绳做什么。”贺璇看见辛瑶的碑碣附近一圈一圈的草绳,草绳的末端在孟青之脚边,松散开来。
“算日子,看你还有多久才来,一根草绳是一日,诺,一二三,你已经足足三日没来了。”孟青之煞有其事地对着地上认真数了数。
原来才三日不见,贺璇却觉得仿佛已经过了三个月之久,这段时间独自呆在破庙中,终日惶惶忽忽,胡思乱想,任思绪飘零。
“你若不喜欢,我把它们解开就是。”
孟青之作势下蹲,贺璇却立马拦住他。
“不要解开,挺好看的。”贺璇赶紧阻止孟青之。
贺璇蹲下身子,低着头仔细瞧着那些草绳,心中暗想,这么有意思的草绳,看着稀奇,瑶姐姐应该也会喜欢吧。
抬起头来,贺璇再次迎上孟青之那干净的眼神和爽朗阳光的笑容,贺璇心中一暖,嘴角微微上扬,想不到孟青之一个七尺男儿,竟如此心灵手巧。
再一细看,孟青之今日这身斯文扮相,有模有样的,倒也算得上玉树临风。
“三日不见,你怎么变得斯文了。”
孟青之闻言一滞,想不到自己随口说的话,贺璇居然当真了,她整天忙什么,竟过得如此混沌,混沌得就连日子都数不清了。
“你过的什么日子啊,还真以为是三日啊,上次别离之后,少说也有七八天了,我都回了一趟阿龙山了。”孟青之吃惊不已,双眼瞪得老大。
贺璇白了他一眼,转身便要离去,心中愤愤不已,原来孟青之只是随意在此打发无聊时光,方才竟然真以为他在等着自己。
“你去哪?”孟青之连忙叫住贺璇,好不容易等来一位友人,怎能轻易放走,能拖多久便拖多久,陪自己打发无聊时光。
“去没有你的地方,”贺璇没好气的说道,“本小姐十分不想见到你。”
孟青之不知就里,怎么不知不觉就惹她生气了,虽然孟青之在北宗门众师姐妹中颇受欢迎,平日里与街坊小姑娘的交道打得也不少,但是孟青之始终捉摸不透,女人总是无缘无故就变脸,女儿心思真难猜。
“我特意回阿龙山换了一身潇洒的衣裳,就是为了穿给你看呢。”无论如何,孟青之先说些中听的话挽留贺璇,更何况,这下他说的可是发自肺腑的大实话。
“须眉男儿看什么皮相,连最基本的诚实都没有,何来潇洒。”贺璇依旧板着脸,没好气地说道。
孟青之恍然,原来是贺璇是因为受到了欺骗而生气,孟青之脑中飞转,自己方才开了两个玩笑,一个是笑说离别仅有三日,另一个是笑说编草绳全然是为了等贺璇,不知贺璇究竟是在因为哪个玩笑谎言而生气?
孟青之决意孤注一掷,从后者着手安慰。
“别生气了,我是真的在等着贺璇姑娘,现在终于盼到你了,你跟我来,我专程为你准备了好东西。”
孟青之此话果然博得了一点好感,贺璇面色缓和不少,转过身来,好奇地歪着脑袋问道:“什么东西,真的是专程为我准备的?”
孟青之一看有戏,贺璇这副俏皮可爱的模样,明显已经不生气了,他急切地拖过贺璇的手腕往肩上一甩,然后环住她的细腰,一声“抓紧啦”,便凌空飞起,朝着山崖下俯冲而去。
贺璇还没缓过神来,已经来到上次挡住石洞的那处大石跟前,待她站稳脚跟后,急忙甩开孟青之,正欲破口大骂,却发现大石上扎扎实实地插了一把剑。
剑插得很深,外观上看不到一丁点剑锋,剑身已然全数插进了大石之中,大石刚硬无匹,能将剑刃插得如此之深,浑厚内功可见一斑。
之所以说那是一把剑,是因为露在大石外面的青铜剑柄,铸造精工,光泽耀目,与大石合为一体,若是不仔细瞧,远看起来,剑柄就像是浑然天成的一个凸起。
“怎么样,有了这个落脚处,贺璇姑娘就能自由出入石洞了。”
原来这柄剑是孟青之所为,凭贺璇的实力,难以飞越这颗横在洞外的大石,但是若能飞到一半,在剑柄上使一次力,出入石洞应该不再是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