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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禹九叹了口气,道,“我可是结结实实尝过那双剑的威力,被它刺中可不是好玩的!”
克里斯心道,原来那晚秦禹九身上的伤便是拜剑肆所赐。
她怕秦禹九介意,便不再谈论剑肆的招法了。
克里斯的视线再次落在了月玡儿身上。月玡儿带着几个可怜模样的小乞丐,热闹没得看了,她便带着这群孩子转悠到别处去了,看起来似乎心情不错!
静静的看着月玡儿,她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远处。克里斯一直担心月玡儿的事儿,有人能花那么一大笔钱去杀手盟下契约,可见是非想杀掉她不可。
怎么想个法子,把这个人查出来呢?
而且必须是个一劳永逸的法子,让他永远不能再伤害月玡儿。
秦禹九也看到了月玡儿,心道:这不就是洪帮主的义妹,当初上沙门岛就是为了她!这小姑娘虽然还不及金钗之年,却也是个好颜色的,将来长大必是个绝色美人!
忽然,他听到欧阳峰小声嘀咕道:“我该拿月玡儿怎么办呢?我到底该怎么办?”
这时的秦禹九已经全然回复了功力,此时的耳力自是将这两句话听得分明。
只看欧阳峰的表情,似乎正为什么心烦的事儿焦急不已,而且与那月玡儿有关。不知道为什么,秦禹九心中却生出一股子怪异的感觉。
两个人各自心思,谁也不曾言语。
“好了,热闹也看过了,咱们该忙正事啦,喝酒!”高遵惠打破了一时的安静,他已经坐回到了桌子旁,笑着对窗边的两人道,“都过来,喝一杯!”
三人举杯相碰,仰头一饮。这个动作默默预示了某种合作关系的达成。
秦禹九寻思了一下,道:“想必二位都知道,莳萝现在所在的绣楼,当家花魁叫裴玉娘。”
那女子妖娆的身姿一下出现在克里斯的脑海里,她点了点头。
高遵惠又给自己斟了一杯酒,看着杯中莹润光泽的酒水,若有所思。
“我听说此女极为霸道,从不容任何人撼动自己头牌的位置,绣楼里经常传出各种传闻……”秦禹九说话点到为止。
克里斯想起当初自己点莳萝时,她脸上显露的不是惊喜,而是惊恐。此时再听秦禹九的话,她立刻问道:“你是说那裴玉娘会暗地里除掉自己的竞争对手?”
高遵惠撇了撇嘴,以前说话最爱拐弯抹角的人,现在说话却这么直白,真是大病一场转了性!
秦禹九道:“她做过不少有损阴德之事,楼里姑娘们哪个不惧怕她?老鸨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会得罪这棵摇钱树。”
克里斯道:“其实我已经替莳萝赎了身。她现在不过是挂牌在绣楼,是自由身;我也打点了老鸨,让她多多照应,好处自然少不了。”
“给钱的话,人人都会应承。不过,如果裴玉娘真跟莳萝对上了,那老鸨是照顾自己的当红头牌,还是照顾一个不相干的人?”
克里斯默然,看来我想简单了!说到底绣楼始终是裴玉娘的地盘,如今莳萝还是能被她拿捏在手里。上次我高调的选了莳萝,也算是当面甩了裴玉娘的脸。她若为此心生嫉恨,暗中作梗……女人被妒忌心驱使,什么阴狠的事情都做得出来。甚至都不用她自己出手,找个想往上爬的小配妓,代替自己出手,或毁了对手的容貌,或下毒害人。万一事发,裴玉娘可以推到别人身上,与她何干?
她没想到一个青楼妓馆也这么危机重重。
下毒害人!克里斯忽然想到了自己中毒的种种经过,身子一颤,心道:谁会用暗中下毒这样的手法,难道想害高滔滔的是个女人?
克里斯比照今日之事细细一想,宫中那些太皇太后、皇后、宫妃、侍女、女官的面孔在她脑中飞快地闪过。皇城里那些女人们,以及她们背后的势力,没有一个简单的。当真是越想越惊,越想越怕,宫禁之中的阴损之事可比青楼里面要多的太多。与这些惯常于摆弄权术心机、手段毒辣阴狠的家伙们比,自己实在是嫩了许多。
在现代,自己还可以凭借着蓝瑟公司的实力,以及各种先进的科技装备,去探索极地。但在这大宋朝,想凭个人的实力到达极地,简直是不可想象的事情。恐怕想达成自己的想法,非举国之力不可。而要调动一个国家的资源,就需要权力,而且是绝对的权力!然而现在,后宫里强敌环伺、危难重重,一步踏错,就可能让自己断送了性命。想要去北境,想要回家,谈何容易!
克里斯想着心事,忽然发现看见秦禹九和高遵惠盯着自己。她回过神来,心知刚才自己惊惧交织,一定在面上显露了出来。从前的自己总是凭借着良好的心理素质、过人的谋略和胆识赢得商战的胜利,谁知到了宋朝反而成了一只弱鸡。看来自己要好好反省一下了。
她压下满腹愁绪,缓了口气,这才道:“我刚刚只是担心自己这番安排,不但没帮到莳萝,反而害了她。”拱手又谢那秦禹九,“多亏秦兄提醒,这才让我有所警觉。”
秦禹九自然是摆摆手。
高遵惠闻言心中存了许多疑问,总觉得滔滔心中藏了什么秘密。眼下有秦禹九在场,他便没有说话。
秦禹九道:“以愚兄之意,如今咱们在暗,方有几分胜算。若在莳萝羽翼未丰之前与裴玉娘撕破脸,反倒比现在的情形还要难对付。”
克里斯点点头,道:“我请了人教莳萝乐舞技艺,也并非一日之功。当下之际,确应小心谨慎,不让裴玉娘看出端倪来。”
裴玉娘绝非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花魁,高遵惠心道。他抿了一口酒,道:“最近与裴玉娘相好的是卢公子。都说卢公子十分痴迷于她,日日去绣楼寻欢!”
“我记得上次去,小姐们就说是那位卢公子在裴玉娘房中。他是什么人?”
高遵惠道:“当朝三品大员卢士宗的小儿子。”
克里斯看了一眼高遵惠,心中暗道:小叔叔难道想说,裴玉娘迷惑这位卢公子别有目的?
这厢三人畅谈略过不提,那边月玡儿带着几个孩子欢欢喜喜走了一路。其间摸了两个“大白鱼”的口袋,顺了一块碎银,几十个铜板。他们在小甜水巷路边用那些钱买了几十个肉包子。每个孩子手里都捧着一大袋,肉包那香喷喷的味道直往鼻子眼儿里钻,可是谁也没去偷吃。
月玡儿低头看看,被孩子那可怜兮兮的样子逗乐了,便让他们一人先吃了一个。一行人七转八转钻进了后巷。
巷子深处有一所破破烂烂的大房子,还没走到跟前,几个捧着肉包吃的孩子就叫喊了起来:“肉包来啦……肉包来啦……”。
房子里又跑出来七八个小孩子,这一下叽叽喳喳的,马上热闹了起来。孩子们分了肉包,开心的围住了月玡儿。
最后房子里缓缓走出来个老婆婆,身后还跟着三只黑猫。
月玡儿摸摸孩子们的头,让他们先吃肉包,自己有话与婆婆讲。
老婆婆拉着她一起坐在了院子里的竹椅上。两只黑猫顺势就卧在婆婆的膝盖上,硬生生的挤在那方寸之地,另一只黑猫却是怎么也挤不下了。它转头看了看月玡儿,好似万般无奈地跳上了她的膝盖,屈尊卧了下去。变换了几次姿势后找准了舒服的位置,终于呼噜呼噜地睡去。
很快解决了肉包的孩子们在院子里嬉闹起来,捉迷藏、跳房子分了好几波,欢声笑语此起彼伏。
院子的墙头突然闪出一个身影,院子里面的人都没有察觉到他的存在。
他的目光紧紧盯着月玡儿。
今日月玡儿身穿一袭白色襦裙,粉红色短褙子,脚穿同样是白色面的绣花鞋。她身材娇小,耳垂却很大,上面带着个小白花的耳饰。她的头发又黑又直,简单的梳着个丫髻。一双清澈的大眼睛,望上去就让人有种精灵古怪的感觉。她与那婆婆说着话,时不时用和善亲切的目光看着院子里玩耍的孩子们。偶尔微微一笑,小巧的双唇间愉悦地露出了整齐洁白的牙齿。
月玡儿从自己怀里掏出个绣花的荷包,里面鼓鼓囊囊的。她把这整整一袋钱都给了老婆婆。两人也不知道说什么,又谈了许久。
下午的时间在孩子们欢快的嬉戏声中飞一般度过,眼见着天色渐暗,月玡儿便与老婆婆和孩子告别,带着几个小乞丐离开了大院。
出了后巷,那几个小乞丐也一哄而散,月玡儿则迈着轻快的小碎步走上了大街。
她顺着汴河的河道青砖一路向州桥的方向而去,完全没发现身后射来锐利的视线。
他的目光追随着她的背影。忽然他发现少女走路的姿势不再是摇来晃去了,而是疾步朝一个方向赶去。
难道她察觉了我躲藏的位置?不可能!他十分肯定。
再细细看去,少女的目光“钉”在了前面不远处的一个胖老爷身上,这人一看就是刚从酒楼里走了出来的,一副酒足饭饱的样子。他马上就明白了少女的意图,也能想象得出少女因为见到这种冤大头时露出的兴奋而喜悦的表情,他甚至能看见她因为偷笑而微微抖动的肩膀——哈哈,又让我碰上了——她周身散发出这样得意的气息。
见她快步奔向目标,这是要动手了!这样一想,他的心脏也陡然跳快了几下。
那位胖老爷与几个书生模样的男子正面相遇,两方擦肩而过时,少女“唰”地一下,从他们中间挤了过去,钻过去的同时,用脚下了个绊子,刚好绊住了最边上的那位书生,他踉跄了几步正一脚踩在了胖老爷的鞋面上。
胖老爷立马火冒三丈,骂道:“哪个不开眼的,这么宽的路还踩我的脚?”
那书生冤枉,回头就想找硬挤自己的罪魁祸首。一看之下却愣住了,没成想要找的人是个美丽动人的小姑娘,她还对自己眨了眨眼睛,不过也就一眨眼的功夫,人影就没了,却将书生的魂儿勾走了几分,唯独空气中还留下了少女身上的香气。
书生出了神,胖老爷可不乐意了,揪着他骂道:“小兔崽子!”
旁边几位书生忙上去劝。
他却不得不佩服少女的机灵、狡猾,就在她穿过去的同时,纤细的手指疾速飞动,把胖老爷身上的钱袋子就取了过来,手法娴熟,让人叹为观止。他心道:我也是这般被她偷去了荷包。
月玡儿从河道的大路跳下,落进了汴河水道的下一层,沿河也有两条略窄的小道。
这里偏僻,她掏出到手的钱袋子,颠了颠,发现里面有不少碎银子,顿时乐得手舞足蹈。用一根手指穿过钱袋子的绳子,她转动着手指,向前走去,而且快活得连歌都哼了出来。
蹦蹦跳跳出了桥墩,月玡儿忽然停住了脚步。皎洁的月光下,水道里闪闪发亮,潺潺的流水声,反倒让周遭显得异常安静。
她眨动眼睛,纹丝不动的停在那里,唯独手指上套着的钱袋子还在缓慢地转动。
约莫过了一会儿,她没再感觉出什么不对劲,正准备迈步,却发现自己手指上的钱袋子没了!
她顿觉双臂汗毛直竖,低声喝道:“是谁?出来!”
一个身影从黑暗中缓缓走了出来,对着少女道:“我都故意露出了破绽,你过了这么许久才发现!”
月玡儿紧紧盯着对方,少年身穿一身灰色衣衫,下着黑色紧腿裤,袖口绣着金丝,绑腿还加了圈灰色兔毛边,这身打扮朴素却不失讲究。
他侧身站在水道边缘的木柱子上,姿态仿佛一只孤高的鸟儿停在岸边。
月玡儿脱口而出:“臭小子!”
“我有名字,好不?”尹宸转过头来,不满意地撇撇嘴。
月玡儿嚅嗫道:“额……我忘记了……你的名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