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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在哪?”在一条灰蒙蒙的街道上,半僵像个没头苍蝇一样走来走去。
记得刚刚自己还在师叔办公室,拿起灭灵锥想要仔细看看,不知怎么的,感觉自己的脑子像握着灭灵锥的手一样,突然一冷,然后他就到了这里。
这里总是灰蒙蒙的,半僵连这里是白天还是夜晚都分不清,就算是他睁大眼睛,能看到也只是短短两三米的距离。模模糊糊中,他觉得自己可能站在一条又长又宽的街道上,说街道长是因为他走了很久都没有走到尽头,而说街道宽,却是因为半僵只能看到旁边影影绰绰的建筑,而想走却怎么也走不过去。
半僵搞不清自己在哪里,也搞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他所知道身体现在很累,很累,很难受,就好像有几百斤无形的担子压在自己的身上一样。尽管身子很重,但他还是坚持着向前走,他想休息,但他更想离开这个他不知道什么地方的地方。
不知走了多久,在半僵的前方终于出现了几个人影,半僵的脚步不由得加快,然而看起来走几步就能到的距离,半僵居然走了有几百米那么长。当半僵拖着疲惫的身子连走带跑的到了那里时,发现那里的人并不是几个,而是有几十个,甚至有上百个。
这里好像要比半僵刚刚来的那条街道大得多,就像一个大型的广场一样,而半僵看到的那些人就在这个大广场中来回的走来走去。这些人的服饰各异,而且样式也非常老有明朝的将军服,有清朝的官员服,更有民国时期的中山装,与这帮人相比,穿着新西装的半僵站在那里显得是格格不入。
“你们好,我叫凡半僵。”半僵试着和这些人打了大招呼,没有人回答。
“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我叫凡半僵,我是新来的,你们谁能告诉这是什么地方?”
“打扰一下,我……请问……”半僵不问了,他实在是没法问下去了,他大声的喊了好几声,可面前的这些人却只顾低着头走来走去,不但没有人回答他,就连抬头看他一眼的人都没有。
既然动口不行,那就只能动手了,想到这,半僵试着朝离自己最近的一个人推了过去。
半僵推了个空,眼前的那个人就像烟雾一样,任凭半僵的手从自己的身体上一穿而过,而他自己还是一点反应没有,继续低着头向前走。半僵不死心,他接着去碰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他又是推又是碰的,一口气碰了十几个人,但结果还是一样,都是让他穿射而过,没有一个人他能碰到,也没有一个人为此抬头看他一眼。
“这不可能!”以半僵特殊的体制来说,就算是无形无体的鬼魂都能被他揪住打一顿,为什么现在会什么也抓不住呢?难道说他现在看到的这一切都是假的,不存在的吗?半僵揉揉眼睛,想看清眼前的东西到底是真是假,可看来看去,还是那个灰蒙蒙的大广场,还是那帮穿着奇装异服走来走去的人。
“难道这只是一场梦吗?难道我是在办公室不小心睡着了?等等,我是在谁的办公室睡着的?”
“不对,我为什么要去办公室?”
“不对,我刚才怎么了?”
“我刚才在哪里?”
“我是从哪来的?”
“我叫什么名字来着?”
半僵的脑子乱了。他越是努力回忆,就越是忘记,记起的东西越多,忘记的就更多,到最后,他十八年来所以的回忆,所有的经历,所以的东西,快乐的,不快乐的,开心的,不开心的通通归结为一个问题。
“我是谁?!”
刚开始,半僵很着急,很害怕,因为他想不起来自己是谁,还在那向着那帮行尸走肉般的人大声喊问着“我是谁?!”,但没喊多久,他就不喊了。不是因为他喊累了,而是因为他忘了,他忘了着急,忘了害怕,到最后,他的情感也像他的名字一样被他给忘记了。一个连害怕是什么都忘记了的人又怎么会害怕呢,一个什么都不害怕的人为什么又要大吵大闹呢。
此时的半僵已经忘记了他全部的东西,如果说他还有什么没有忘记的话,那就是他还有一个问题没有忘记——“我是谁?”
这只是一个非常简单的问题,但此刻它就像一条枷锁一样将半僵的心思全部给牢牢锁住,于是带着这个问题,半僵也苦皱着眉头,开始在那个大广场上低头徘徊。忙着思考的半僵没有发现,自己此时的动作和神情,已然变得和自己刚才看到的周围那些行尸走肉的神情与动作一模一样。
尽管这个好像没有边际的广场很大,但是由于徘徊着的人实在是太多,常常就有几个走着走着,迎面撞在一起。半僵也是如此,不知不觉中,他已经不知道撞了多少个人,只不过由于根本无法感觉到彼此,因此他们又在不知不觉间从对方的身上一穿而过。
不知道就那么低着头走了多久,也不知道他在着一路上撞了多少无形的人,突然间,半僵停下了。
半僵脚步的停止,并不是他想起了自己是谁,而是因为刚刚有个也是低头徘徊的女子与他擦肩而过。
刚才半僵只顾想着自己是谁,除了依稀觉得那名女子好像穿了一件白色的裙子外,他就对她再也没有一点印象。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只是极快的一次擦肩而过,却让半僵心里产生一种非常熟悉的感觉。
那种感觉实在是很熟悉,非常的熟悉,熟悉到让半僵那颗一直被“我是谁?”这个问题赴欧紧紧束缚的心脏里再次出现了一个新的问题:“她是谁?”
“我是谁?”“她是谁?”“我是谁?”“她是谁?”“她是谁?”“她是谁?”……
新问题对半僵的吸引力与旧问题的相比,不但毫不逊色,反而有种愈演愈烈的倾向,到最后,在半僵的心里干脆只剩下了一个问题:“她是谁?”
说来也奇怪,刚刚半僵想弄清楚自己是怎么来的,却是想的越多,忘得越多,越想越糊涂,以至于后来连他自己是谁都给忘记了。然而此刻当他全心全意的去想那名女子究竟是谁的时候,刚刚还绞尽脑汁也死活想不起来的东西,此刻又通通的在他脑海里浮现。
不但想起自己是谁,怎么稀里糊涂的来这的,就连以往他早已忘记的事,他都想起来了,而且那些事情就如同刚刚发生过的那样清晰明了。但半僵对这些事情都毫不在乎,此刻他的心里还是纠结着那个问题:“她是谁?”
尽管他想不起来自己是否见过那名女子,甚至刚才他连那么女子的脸都没有看清,但那名女子还是给予他一种莫名的熟悉。这种熟悉很强烈,强烈的让半僵感觉这名女子对自己不但非常的重要,而且重要到了他宁愿用一切来找到她,想起她,认识她的地步。
半僵已经开始掉头寻找,虽然他们两个刚刚擦肩而过不久,但他们彼此还是走了一段距离,而这段距离在这片灰蒙蒙的世界里,已经足够让半僵找不到他想找的人。
但半僵并没有放弃,对那名女子莫名而又强烈的熟悉感,驱使着半僵拖着疲惫的身子,发了疯般的寻找着她。
前方是灰蒙蒙的一片,而且在那些人当中,也有不少穿着白色衣服的,然而这些一点都没有影响半僵,他寻找靠的并不是他的眼睛,而是源自他内心的感觉,那种熟悉的感觉。
找着找着,那种神秘的熟悉感再次在半僵的心里出现,但半僵却还是没有发现前方有什么穿着白衣服的女子,那种感觉越来越强烈,越来越明显,要是半僵停下了他寻找的脚步。
轻轻的转过身子,然后半僵就看到了她。
这是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姑娘,从年纪上来看,她和半僵比起来也仅仅是大个三四岁而已,和半僵一样苍白的肤色,非但没有影响她的美,反而让她显得越加的青春动人。
当半僵转过身来的时候,这个姑娘就在他的身后一直看着他,此刻他们两人二目相对,半僵的脑袋就好像被闪电击中了一样。不是遵从师命,男女授受不亲的不好意思,也不是见到漂亮女生,那种不由自主的怦然心动,而是那种莫名的熟悉,强烈的熟悉,熟悉的好像他们之间已经认识了很久很久一样。
看着这个从来没见过的姑娘,半僵的心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种他从小到大一直很渴望,却又刻意隐藏的感觉,一种非常温暖的感觉,一种想哭的感觉。
“你是谁?”姑娘的声音很好听,也是半僵稀里糊涂的来这里之后,听到的第一句不是他自己的声音。
“我叫凡半僵,平凡的凡,一半的半,僵硬的僵。你又是谁呢?”
“我叫……”就在那名姑娘就要说出自己的身份,半僵也支愣着耳朵,准备仔细听的时候,他胸前的那颗棺材钉突然热了起来。
的确很热,戴在半僵脖子上的突然像烧红的烙铁一般,无情的烧灼着半僵的胸膛。光是剧烈的疼痛,半僵还能忍受,但就在棺材钉烧起来的时候,他不但没听清楚那名姑娘在说什么,就连那个姑娘也随着那个灰蒙蒙的世界变得越来越模糊,而半僵他更是连个“不”字都没来得及喊出来,就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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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其说半僵是被疼醒的,还不如说他是被烫醒的。
当他因为疼痛难忍,睁开眼睛,却发现他的师叔——凡金丑正在命的往他身上抹赤硝,而这会儿灭灵锥已经不在他的手中。没有灭灵锥的阴气相压制,猛烈的阳气再次从赤硝里面冒了出来,拿赤硝往阴气重的半僵身上抹,就跟往伤口上抹盐差不多,要是半僵不觉得疼那才叫奇怪了。
“啊!您干什么?”半僵就跟被触动的老鼠夹子一样从地上蹦了起来,托他师叔的福,半僵身上已经有不少地方被抹上了赤硝,严重的部位甚至都开始出现了溃烂。当半僵手忙脚乱的把这些让他痛苦万分的东西从他身上连抖带擦的弄掉之后,却发现他的师叔不见了。
“师叔,师叔?师叔!”半僵没听到开门的声音,知道师叔还留在屋子里,可具体在哪他又找不到,因此他除了喊之外什么办法也没有。好在当半僵喊道第三声的时候,凡金丑就从一个木制茶几下面探出了头。
让一个身高近两米,体重超过一百五十公斤的大胖子钻到一个茶几下面,又不能让人从外面看出来,实在是太为难凡金丑了,然而在性命受到威胁之下,他居然就那样做到了。此时见已经没事了,不用半僵扶,自己“滋溜”一声从下面钻出来,抱起半僵就不愿意撒手。“臭小子,你怎么现在才回来,我还以为害死你了,刚才的你差点没把我给吓死。”
就在刚才,身处简易八卦阵外的凡金丑,因为一声不由自主的叹息而差点暴露了位置,那时候青眼半僵手中刺过来的灭灵锥离他的鼻子不到两厘米,而就是两厘米,半僵的灭灵锥再也刺不下去了。
当时的凡金丑已经被吓得闭上了眼睛,过了好一会儿,发觉自己的没死的他才敢睁开了眼睛。半僵身上那股青色的驱邪已经不再蔓延,就连他的眼睛也恢复了正常的颜色,不过连一点神采也没有,就好像丢了魂一样。
凡金丑的反应速度一点也不慢,抓住机会,忍着痛,从半僵手上一把夺过灭灵锥,三步并作两步的跑到了天干地支排列图中心,连装着赤硝的铁盒也不来不及用了,直接把灭灵锥往原来的格子里一塞,然后再次转动了排列图。
当室内的温度再次恢复正常时,凡金丑大大的松了一口气,他知道这是灭灵锥再次被他用阵法给镇住的表现,但当他看到还在那摆着原来姿势,一动不动的半僵时,他的心又提了起来。
将半僵扶着躺倒地上,凡金丑又开始发愁,半僵身上的青色虽然不再蔓延,但也没有消散,而半僵的人也没有醒。足足想了好一会儿,凡金丑才想到救半僵的办法。
解开上衣扣子,露出半僵的胸膛和脖子上的棺材钉,然后咬破手指,把血一滴一滴的滴在棺材钉上。和半僵的师父一样,凡金丑也还是童子身,而‘以血祭器’则是他能想到救半僵的唯一方法。哪知道他的血滴了不少,而半僵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因此凡金丑也只能是死马当做活马医,拿着铁盒里的赤硝就开始给半僵往身上抹。
殊不知他刚才“以血祭器”的方法不但正确而且还很管用,在他把第一滴血滴下去的时候,就把半僵救了,剩下的就等半僵自己醒就行了,但他心急,愣是用赤硝把半僵给活活烧醒了。
听完师叔的叙述,半僵出了一声的冷汗,今天如果不是师叔在跟前,还真不知道会弄成个什么情况,而此时的他也终于明白师叔的担心了。
“师叔,那灭灵锥呢?”
“怎么?!你小子还想借?”
“不是,我只是问问。”
“问问?臭小子我告诉你,灭灵锥我已经收好了,你以后要是再敢打他的主意,我就替你师父打断你的腿!”说着,凡金丑狠狠的瞪了半僵一眼“对了,刚才你怎么了?”
“没什么,我好像好像……好像……好像记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