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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初六,正是闽王府迎娶洛阳富商徐清风之女的好日子。
长安城里街头巷尾的婆子媳妇们,早在太后娘娘派人去洛阳下聘之时就开始关注此事,等到那徐清风携妻女,带着嫁妆住在了长安的院子里后,各种风言风语便传的人尽皆知了。
府门外,看热闹的人越聚越多。
有媳妇儿们互相嘀咕着:“新王妃才刚过门几日啊,这便又要娶个侧妃了,只怕啧啧……”她们的汉子便嘲讽地笑道:“那可不,这天下的主子姓李,任他慕丞相位极人臣、劳苦功高,也不敢对闽王说个不字,只是可怜了那慕大小姐,生得倒是白净俊俏……”
有好事者神神秘秘地透漏道:“这闽王本就不是个省油的灯,这才在洛阳玩了几天,便看上了徐清风的闺女,原先还不是口口声声地说要娶漱玉姑娘……”
虽然看热闹的百姓们碍于闽王的尊贵地位,并不敢高声谈论,都是压低声音窃窃私语。但毕竟人多口杂,一时间,各种说法,各种声音,不绝于耳。
听雨轩内,雨薇秀丽的眉头微微蹙着,心不在焉地绣着手里的香囊。
左手食指突然感到一丝刺痛,雨薇猛地回过神来,轻轻地惊呼一声。
坐在一旁整理丝线的露儿闻声连忙放下手中的五色丝线,关切地问道:“王妃,怎么了?”话音未落,便凑了过来。
刚才那一针,扎得有些猛了,娇嫩的指肚上渗出了一滴鲜血。
露儿见状脸色瞬间就变了,拿了条白色的丝帕按在了那渗血的伤口处,白帕子登时就被染上了一丝鲜红。
“不过是不小心扎到了手罢了,也值得你这般紧张?”雨薇笑望着露儿,声音轻柔。
露儿犹豫再三,这才开口问道:“王妃,今儿个是初六了,您看咱们要不要过去看看……”
按照惯例,在今日的仪式上,新娶的侧妃应当低眉顺眼地向王妃奉茶才是。只是自家王妃此刻还悠然自在地坐在这听雨轩中绣花,好像并没有去银安殿的意思。
若是今日不去银安殿让那徐氏知道谁才是这王府的正经王妃,以后若是那徐氏不把王妃放在眼里,擅自僭越,那可该如何是好?
雨薇的性子露儿是知道的,她一贯温和自持,不喜与人争斗,但若是别人心怀鬼胎,日后欺负到雨薇头上,那可如何是好……
露儿越想越着急,想要劝劝雨薇,却不知该如何开口,从何说起。
正在露儿干着急的时候,晴薇带着兰芝迈步进了房门。
今日王府人多事杂,因此雨薇便跟苏先生告了个假,准晴薇休息一天。
晴薇毕竟只是个小丫头,听闻今日不用念书,自然是欢欣雀跃,便拉着露儿去前头看热闹了。
“姐姐,姐姐,徐家小姐的轿子早已到了府门口了。这会儿怕是已经开始行仪式了,刚才你们府里的那个慈眉善目的胖管家见了我,便让我来劝劝姐姐,赶紧到银安殿去,说是要……”说到这里,晴薇忘了黄九的原话,便不好意思地瘪了瘪嘴,求救般地望向了兰芝。
“九叔说是新侧妃得给您奉茶呢,说是王爷的意思,让您务必过去一趟呢!”兰芝忙接过晴薇的话茬。
雨薇沉吟片刻。
这是做什么?他李治歌不是打从一开始就不把我慕雨薇放在眼里,为的不就是娶这如花似玉的漱玉姑娘吗?如今得偿所愿,却为何要惺惺作态呢?
难道……难道是担心外边的风言风语?
想到这里,雨薇的心沉入谷底。当初娶自己时,他李治歌连府门都不愿意打开,让自己沦为了别人茶余饭后的笑柄;如今娶这漱玉,竟要做足了礼数护她周全,不给外人留下任何嚼舌根的机会么?
雨薇无奈地苦笑一声,深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子,往银安殿走去。
雨薇本以为银安殿中会欢声笑语、觥筹交错,谁知道里边竟然只有李治歌、漱玉和几个相熟的宾客。
李治歌见雨薇来了,便向前一步迎了过来。
闻到雨薇身上的白芷香味之后,李治歌微微有些失神,想要伸手撩一下她散落下来的一缕青丝,却被她微微欠了个身,巧妙地躲了过去。
李治歌有些尴尬地慢慢收回手。
雨薇也不管他,独自去向坐在一旁的几位宾客见礼。
这刚娶了王妃不过几个月,便要纳侧妃,本就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因此并未大办特办。今日来的宾客不多,也就是几位侯府公子们。
为首的永宁侯世子见李治歌有些尴尬,忙笑着向雨薇行了礼,开口便道:“久闻王妃雅名,今日一见果然是清雅端庄,真是实至名归啊!”
雨薇敷衍地勾起嘴角,心道:听闻这永宁侯世子自幼便和李治歌交好,却不想他竟然比李治歌还要高调张扬些,看此人的衣着,鲜艳华贵,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如何尊贵一样!
九叔亲自乐呵呵地上前去请雨薇落座。
早有王府中最为得力的嬷嬷沏好了茶,恭敬地捧着托盘,垂眸站在一边。
雨薇似笑非笑地正坐在红木雕花四角椅上,接过漱玉敬上的茶,吹了吹浮沫,随后只象征性地轻轻啜了一口,便将茶杯放在了身旁的红木八角桌上。
另有一个嬷嬷笑盈盈地上前,搀扶起跪在地上的漱玉,然后笑着扶漱玉进了内室,待到闽王招待完宾客,便来洞房花烛。
这给主母奉茶的仪式便算是结束了。
雨薇实在不愿在此地久留,奈何既然来了,就没那么容易走。更何况这满屋的宾客尚在,若是自己任性地扭头就走,传出去只怕不仅对自己的名声不利,还会连累父亲大人被指摘。
心不在焉地陪着宾客们一起吃了宴席。酒足饭饱之后,大家纷纷起身向闽王道别,各自散去。
宾客散尽,李治歌对黄九使了个眼色,老管家便识趣地带了屋内的一众丫鬟嬷嬷们轻声退了出去。
殿内只留下雨薇和李治歌二人,静悄悄的,谁也不愿先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