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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底,第一匹紫笋茶制成,五十斤茶叶被装在匣子里,分成三等,快马加鞭运送来京。郑大在信上说剩余的毛茶大约还能制一百五十斤左右成品,等制好了,便亲自押送回来。
原本亩产还可以更多的,但毕竟制茶的都是新手,其中折损不少,成品便少了些。
晚间,趁大家都在,独孤维唯叫齐一家子在老夫人处品茶。她亲自动手,给大家各沏一杯茶。
这时才显出茶具的不方便来。因饮茶方式不同,时下的茶具不合用。独孤维唯便斟茶边想,还得画个样子,让人做出来才好。
定北伯府虽是军功起家,但毕竟是有底蕴的人家,子弟从小也是金莼玉粒养大的,因而都能品鉴一番。
都觉得的确与传统饮茶方氏迥异,烹制方法新奇,茶水清透,香味醇厚,比加了佐料的茶水更为爽口润泽。
老伯爷和老夫人一个劲的赞赏,夸独孤维唯能干。
独孤维宁近来进步好多,虽心中忿忿,好歹知道掩饰了,没有做什么过分的动作。
唯秋氏暗自得意,还好没听这丫头的拿钱出来凑份子,不然就这样涩不拉几的东西拿出去谁要啊,还不砸在手里?
独孤维清当场要了些,说要送人。独孤维唯嘴快的问道:“送给未来岳丈大人吧?”
独孤维清大大方方应是,独孤维唯倒不好再打趣。
第二日闲暇,便把这些茶叶分配一番。
外祖家里、永安侯府、中书侍郎府都得送上一些。另外次一些的,让她家大哥打点上司,老爹和叔叔们送同僚好友用。
还有祖父的一些老友,也要留点。至于武职哥哥们的上司,还是算了吧,一群军中武人,送给他们简直是送牡丹给牛吃,还不如送几瓶好酒更让人痛快。
自家还得留些,自用或待客。
分配停当,当即就吩咐阿敏跑一趟,先给外祖父送去,他老人家心心念念好久了。
又托付沈氏亲自去一趟永安侯府和中书侍郎范府,给大长公主和沈氏的姑父中书侍郎范士真送上一些。特特交代,一定要给人示范怎么烹茶,不然再给碾成粉了可就白费心意了。
沈氏因此还专门推迟一日,在家里练习烹茶手法,怕手法不精,失却其味。
该送人的送了,独孤维唯开始考虑茶具的问题。她关在房里一天,把样式设计好。然后派叮叮去沈府找她外祖,要求画几套图样好饰在茶具上。
她们这样的人家,讲究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用具上自然要精品才好。
沈太傅名声赫赫,有他老人家亲自抄刀,再送到黄堡镇窑请姚大师烧制,做出来的茶具才能显出非同一般的效果来。
等图案画好,和样稿一起送去烧窑,独孤维唯瞅了个天气晴好的日子,让叮叮上街买个精致的匣子,把上等茶叶装了约莫五斤左右,准备夜间给萧恪送去。
阿捷前些日子某日清晨在沉沉的梦境醒来之后,便憋不住问了独孤维唯,“小姐------夜里……有没有……发生什么事?奴婢感觉不对呀,怎么能睡得那么沉?”
“怕是你白日累狠了,夜晚才睡得沉,这有什么,人人都会如此,也值得你拿来一说。”独孤维唯信口糊弄。
“可是,可是有点不对呀,再累也不能睡那么死啊?别是什么高明的小贼给下药了吧,小姐可少了什么东西?”阿捷嘴上说着,眼睛却狐疑的看着独孤维唯,眼前这位可是玩迷药玩得炉火纯青的主。
“胡思乱想什么!哪个不开眼的小贼瞎了眼敢到我们府里来偷东西,护院难道都是吃素的不成?还有你,难道夜间有人来了你还发现不了?”
独孤维唯半点不心虚义正言辞的样子,让阿捷有些怀疑的心摇摆不定。
一连数日都没事,她渐渐放松警惕,于是这夜在闻到被子上一股别样的香气后再一次陷入好梦。
独孤维唯把装着茶叶的匣子裹在包袱里,背在背上,打扮停当出门。
萧恪睡梦中听到房顶传来不加掩饰的脚步声,便认命的起身。
这丫头李甲可对付不了。
披衣上房,独孤维唯看见他先灿烂一笑。月光下明珠清露一般的脸像度了层光一般,越发熠熠生辉。
不等他开口,独孤维唯解下包袱,打开来,把里面的匣子递给他,“这里面是茶叶,我让人在夙州买了茶园,自家做出来的,送给殿下尝尝。”
见萧恪迟迟不伸手接,又解释道:“这是我用和传统制茶不同的方法做出来的,给外祖父和舅祖父舅祖母都送了些。请殿下和长辈们品评品评,若还能入口,我明年准备再买些茶园,将来在京城开一家茶楼。”
她这话说的,好似不收她的礼,便是不肯帮忙一般,萧恪便伸手接过去。
见她脸上立刻绽出开怀的笑,欢欣雀跃道:“饮茶时只需把茶叶放进杯中,用沸水冲泡即可,无需碾成粉,更无需加入各种佐料。时机不对,不然我可以给殿下示范烹茶手法。殿下也可派人到我府中学一学。”
“……因为是第一年,产量少了些,殿下先喝着。哦……”边说着,微微提起声音道:“李甲大哥在不在,我给府中的侍卫大哥们也带了些……”
萧恪被她刮傮得头疼,揉揉额角叫道:“李甲。”
房顶人影一闪,李甲黑衣黑裤黑头巾的冒出来,冲着独孤维唯抱拳。
独孤维唯笑道:“方才的话想来李大哥也听见了,我这里还有一些,虽不如给殿下的质优,但也极为难得,李大哥给弟兄们分分。这东西提神醒脑,晚上饮上一杯,保准夜间不犯困。”
李甲蒙着脸看不清表情,只能看见一双细长的眼睛弯了弯,双手接过去,给独孤维唯道谢,又道:“卑职们晚上不敢犯困。”
独孤维唯从善如流道歉:“李大哥恪尽职守,是我说错话了。”
转回头对萧恪道别:“我走了,殿下若喝着还好,派人捎个信,我再给殿下送些。”
不等萧恪有所表示,挥挥手轻飘飘的一溜烟走远了。
这般毫无留恋,干脆的离开,倒叫萧恪有些不适应,望着她的身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才回房去了。
独孤维唯看似大大咧咧,脸皮厚比城墙,但内心深处其实也是极骄傲的,被人撵了一次,若还能没脸没皮赖着不走,便不是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