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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娘受点惊吓,又精神不济,已喝了药,医者说休息一两天就没事了。”
“没事就好,真有事,估计阿耶回来,瞧了这身伤,都饶不了我。”郑纬只觉得浑身难受,尤其是臀部,火辣辣的烧痛,刚才他便是痛醒过来,他宁愿像之前那般擦了药后,昏睡过去才好,偏一点睡意都没有。
一听这话,倚靠在床榻边沿上的郑绥,气乎乎地瞪了郑纬一眼,“阿兄既然知道,怎么还去招惹阮七娘,若阿耶真不饶你,我也不替阿兄说话。”
“哪是我招来的,再说我又没做什么。”郑纬心里直喊冤。
“阿兄是什么都没做,阿兄只是让七娘的婢女知道,你喜欢零陵香,又说南苑后面的观景台,地势高,是夜晚看星星最好的地方,阿兄每晚都去,至于南苑那位姜姬,都二十年未过院门,昨夜也凑巧出来了,还说好些莫名其妙的话。”
郑绥说到这,两眼瞅着郑纬,“我怎么不知道,阿兄什么时候喜欢零陵香,阿兄又什么时候去过观景台了?南苑那地方,我们能去?我倒也问问阿耶了。”
郑纬煞白的一张脸,陡然间,涨得通红,几乎是咬牙切齿道:“十娘,谁和你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恼羞成怒了。”郑绥说这话时,两眼瞧着郑纬,还带着长长的尾音。
郑纬顿时间,只想立即挖个洞把自己埋了才是,忙地掉转头往里侧,连带身子都想往里边侧,只是才刚一转身,就牵连到后臀的伤口,哎哟一声惊叫了出来。
“阿兄。”郑绥忙地唤了一声,满脸紧张,低头瞧着郑纬蹙着眉,白着脸,细汗从额头上冒出来,神情很是痛苦,郑绥心里不由心疼不已。
阿兄可从小就不曾挨过打,大兄这回也太狠了,心里不自禁又把大兄给埋怨了一通。
“阿兄,我让人唤去医者过来……要不……要不让紫烟姐姐给你敷药。”郑绥急得话都说不全,甚至抓耳挠腮,只是跺脚催促着婢女去请医者,却让躺在榻上的郑纬给拦住了。
“教医者过来也不顶用,我这伤又不是一两日能好的,只求着十娘看在阿兄是伤患的份上,别气我就行了。”
“我才没气阿兄。”郑绥只小声的嘀咕,并未再顶撞。
瞧着郑绥这回焉了下来,满眼巴巴地望着他,一脸的担忧,郑纬倒也偃了旗,息了鼓。
就在这时候,门外有仆妇通报:大郎来了。
听了这话,郑绥几乎想也没多想,就不愿意大兄进来,几乎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起身跑到门口,那抹月白色的长衫刚出现在眼帘,根本未抬头细看,只听哐当一声,两扇门就给阖上。
这一动作,屋子里的婢女,还有躺在床榻上的郑纬都瞪直了眼,眼珠子掉了一地。
只片刻,回过神来,郑纬明白过来,登时爆发出一阵哈哈大笑。
瞧着郑绥拉上门闩,小个身子背靠在门上,而透过雕花门格,还能看到门外头,大兄高大的身影,及敲门的一众仆妇,郑纬笑得有些喘不过气来,伸手指了指郑绥,却又止不住笑。
听到门外,大兄喊了好几声熙熙,而郑绥脸色也逐渐变得紧张起来,手足无措,大约是终于意识过来,终于知道自己刚做了什么,这丫头,永远是脑袋比动作慢一半,瞧着她是真的心疼他,郑纬决定原谅这丫头,不和她计较。
“熙熙,你过来。”郑纬招了招手,瞧着郑绥明显后怕起来,遂让紫烟过去把郑绥带过来,又支使另外一名婢女去门口和大兄说句话:让大兄稍等一会儿。
郑纬知道郑绥一向很怕大兄郑经,也不知道这丫头方才从哪儿借来的胆子,这会子也不敢再逗她,当紫烟把郑绥带到床榻前时,郑纬强撑起半个身子,伸手拉着郑绥的手,“熙熙,不怕的,阿兄是过来瞧我的伤,你先和紫烟去水榭那边乘凉。”
见郑绥点了点头,神情恨不得逃了这里,似后面有狼在追赶一般。
郑纬想笑,终又止住了,抬头望向紫烟道:“你带熙熙从侧门过去。”
直待紫烟带着郑绥离开,门口的婢女才把拴上的门闩拉开,两扇门重新打开,门外的郑经很快走了进来,还未至床榻前,扫了眼屋子,未见到郑绥,“你和熙熙方才在弄什么名堂?”
“听说阿兄来了,我让熙熙先出去了,阿兄也知道,十娘一向怕你。”郑纬上午刚挨了打,心里没怨气是不可能。
果然,这话一出,郑经眉头就皱了一下。
行至床榻前,直接坐在榻沿边上,“可好点没?”
郑经说着,就要伸手去掀郑纬身上的薄被,查看郑纬的伤口,郑纬连道不用,想阻止,却已让郑经掀开了,大约是伤口太过狰狞,又是血肉模糊,旁边的婢女个个都转开了眼,顿时间,郑纬觉得颜面尽无,只好闭眼趴伏在靠枕上装死。
跟着郑经过来的是僮仆侯十,郑经从侯十身边接过药膏,瞧着郑纬的模样,轻哼了一声,还是打开药膏,给郑经涂抹起伤口起来。
只一会儿,郑纬就感觉到一阵清凉传来,连着痛楚都瞬间消减了许多,刚想转头去瞧,就听到郑经一声喝止,“别动。”
语气虽严厉了些,郑纬却突然间心头一暖,闷着头未说话。
等擦了药,郑经替郑纬重新拉上薄被,把药膏递给一旁的婢女,才对郑纬嘱咐道:“每次敷完医者开的草药后,再让身边的人给你涂上这瓶药膏,伤口会好受些。”
郑纬转头瞧着郑经神情平和,轻嗯了一声,小心翼翼地问道:“阿兄,阿兄现在不恼怒我了?”
还是不敢相信。
听到郑纬提起这个,郑经就狠瞪了郑纬一眼,“到底娶不娶阮七娘,由父亲和阮世父回来定夺,不管结果如何,不许再给我出什么幺蛾子,至于想去南楚的事,以后你想也没再想,你写的信是送不出去的,至于南楚谢尚书写过来的信,我会代你收……”
郑纬一急,不由打断郑纬的话,“阿兄,你……”
只是瞧着郑经厉眼瞪过来,话又咽了下去,低垂着头,只是握在靠枕边上的拳头,手背青筋浮现,泄露了情绪。
郑经只觉得头痛不已,良久,才语重深长地道:“阿奴,你没去过南楚,南楚侨姓士族有王谢庾桓袁萧,吴郡士族有顾陆朱张周沈,永嘉之时,便有郑氏族人南迁,后四叔公一脉去京口,如今已有四十余年,如今依旧势单力薄,郑家根基在荥阳,在北地,那地方不合适我们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