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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三章 二叔公去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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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三月三,过了上巳节,郑绥他们才回临汝。

    不久,接到消息,二叔公在荥阳故去,享年八十九。

    郑绥初闻讣告,不由怔愣了一下。

    老一辈中,除了祖父、三叔公和祖姑姑,剩下的二叔公、四叔公及五叔公,皆是世所罕见的高寿,尤其二房子孙昌盛。

    二叔公去世前,二房已是六代同堂,七世有望。

    二叔公一生仕途通达,步步高升,直至位列八公之一,荣名归乡养老,而今又福寿而终,他的人生履历,足够令世人艳羡。

    千秋青史,必有一笔。

    回顾二叔公的一生,正合了郑氏家谱上的话:郑之勋德官爵,有国史在。

    可以说,是这句话的真实写照。

    ——*——*——

    四叔公身为阿弟,七伯父和十八从叔作为侄子,俩人有一年的齐衰之服。

    郑纬这一辈的兄弟,有五个月的小功之服。

    至于言字辈,仅三个月的缌麻之期。

    郑绥还在想着这次居丧之礼,文曲苑内,就传出四叔公闹着要回荥阳奔丧的消息,身在临汝的族人,得知后,个个吓得不轻。

    四叔公已八十有六,饶是身体康健,但这个年纪,哪敢让他老人长途跋涉,从南地赶去荥阳。

    幸而,紧接着收到五兄郑纬的书信。

    郑绥前一刻,在心里赞叹五兄有先见之明,料事如神,后一刻,看了书信,由不得偷笑起来,五兄说他最近无法抽身回临汝,请桓裕帮忙劝拦住四叔公。

    这是直接把锅甩给了桓裕。

    桓裕顿时整张脸都黑了,对着京都的方向,咬牙切齿。

    郑绥笑道:“你就当帮帮五兄,让他欠你一个人情。”

    “我才不要他的人情。”

    瞧着桓裕气急败坏的模样,再想想,五兄要他去说的话,五兄自己都不敢当着四叔公的面说。

    不然,四叔公在气头上,怕是宰了五兄的心都有。

    眼下南地,四郎主辈分最高,家中现有子侄,谁都没这个魄力去劝阻四叔公,难怪五兄会把这件事,拜托给桓裕。

    近几年,桓裕在临汝,和四叔公关系处得极好……

    而在郑绥看来,五兄的那些话,又是最管用的。

    一念至此,郑绥遂拉着桓裕哄道:“好,不要他的人情,阿平,我领你这个人情,好不好?”

    听了这话,桓裕抬头间,只见郑绥神情中带着几分难得的讨好,软和着脸,脸上笑意漫漫,如秋月皓白,春光融融,又添眉眼横波肆意流,勾人心魂。

    一时间,竟不能拒绝。

    长臂一挥,将郑绥紧箍入怀里,狠狠搓揉了两下,“我俩之间,阿绥你跟我提人情?”

    听着桓裕语气极为不快,又对上他极为不善的目光,郑绥忙讪笑否认,“不提,再不提了,我只给你记着,五兄欠你的人情。”

    边说着话,手指头在桓裕宽厚的肩膀上点数。

    她求着桓裕办事,自是要顺着他,让他答应才行。

    好在,桓裕最终愿意去文曲苑见四叔公。

    “……原本我一个外人,不该我来说,只是五郎已拜托了我,我少不得和您老人家说道一二。”

    “兄长去逝,你老人家心中悲伤,我们都能够理解,只是眼下,您身在南地,身边又有一大堆子侄后辈,既是奔丧,断没有让您一个人回去的道理。”

    “如果要回去,这些子侄后辈都要跟着您老一起回去,包括四郎郑纭、五郎郑纬等不能落下,特别是七伯父和十八从叔,辞官丁忧,也合乎孝义。”

    桓裕说到这一段,郑四郎主的白眉,止不住大动了一下,嘴唇已是不停地嚅动,似随时都将打断他的话。

    桓裕见了,面上不显,心里却似明镜一般,郑纬真是号准了四郎主的命脉。

    “五郎说了,若是您一定要回荥阳,他和叔伯兄弟,一道辞官,陪你回荥阳参加丧礼……”

    “这个孽障。”四郎主忍不住大骂一声,抓住案几上的砚台,就砸了出去,啪啦一阵响,那个砚台毫发未伤。

    落地后,砚台在青砖地板上,滚了个圆圈。

    桓裕饶是有足够的心理准备,也猛地吓了一跳,又见四郎主怒发冲冠,气得脸红耳赤,怕是此刻,郑纬在此,那砚台就砸到他身上去了。

    那家伙,倒是算无遗策。

    四郎主最在乎的,可不是家中子侄的仕途。

    半晌,只听四郎主恶狠狠地道:“那他是什么意思?”

    “五郎建议,让诫郎、讯郎,还有询郎,三个言字辈的侄子,代替长辈过去参加丧礼。”

    说到这,瞧着郑四郎主鼓着涨红的脸颊,没有阻拦的意思,桓裕又接着说:“除了诫郎,讯郎和询郎是第一次回荥阳,正好回去祭祖。”

    诫郎是三房嫡长,讯郎,是四房嫡长。

    至于询郎,长房长支一向驻守在荥阳,郑纬让询郎回去,更多是为了参加祭祖。

    “五郎说了,哪怕不回荥阳,南地的居丧之礼,也不能废,七七的礼,他会回来陪叔公一起参与祭祀。”

    “这才像句人话。”四郎主心气仍旧不顺。

    静心下来,又不得不称赞,郑纬想得周全。

    最可恶的,是这个侄孙,从来不会好好和他说话,每次都要把他气得跳脚。

    “那您这是同意了?”

    郑四郎主从鼻子里发出两声嗯哼,“现在是他掌家,我老了,哪还有发言权。”

    “叔公,瞧您这话说的,您是尊长,士族之家,从来是长幼有序。”桓裕淡淡说道,他可一点都不介意,给郑纬使一下绊子。

    “阿裕,你就别恭维我了,我们家的情况,你还不清楚,都是小子说的算。”

    郑四郎主摆了摆手,“我想回荥阳,确实是因为二兄去世,心中伤悲,但更多是为了我自己,我想回家去看看。”

    “常言道:叶落归根,魂归故里,我是真想回去了,现在回去,或许还能和五弟生前见上一面。”

    听了这话,桓裕再望向靠坐在隐囊上的郑四郎主,只觉得郑四郎主自应允不回荥阳后,整个人一下子秃废了下来。

    细想想,郑四郎主,已离乡背井,六十年有余。

    年老,思乡之情,愈浓。

    多年后,桓裕自己才深有体会,郑四郎主这一刻的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