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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底,刘玉波接到了韩飞得胜的战报,得知西班牙人主力几乎毁于一旦,只有几艘武装商船逃回马尼拉,不免心情大快,了却了心中担忧。其实若论舰队大炮数量,船只数量,韩飞舰队比之西班牙舰队自然是只强不弱!不过,西班牙人的大本营在马尼拉,离台湾较远。这一打起来,韩飞补给不易啊,又远离大本营倒也是胜负只有五五分。自古以来兵无常势,更何况更为靠运气的海战,更是瞬息万变。西班牙的无敌舰队覆灭便是其中最好的例子,在一颗炮弹可能改变一场海战的结局的时代。也怪不得刘玉波如此担忧了。
得了韩飞的战报后,刘玉波立马召集海陆各将来军中议事。下午得了消息的海陆各将都急速赶来,坐满了议事厅,不少人还找不到座位,刘玉波见了便又叫下人搬了些椅子过来,命他们坐下。
堂下诸将坐下后全部静了下来,数十双眼睛直愣愣的注视着刘玉波,现下他们已然得知吕宋海战大胜的消息,又被刘玉波紧急召见,自然是知道都督要进行下一步的动作了。众人身为军队中的高层自然是对战争有着谜一般的热爱,现下又知道待打下了比台湾大上十倍有余的吕宋岛,到时驻守吕宋,防御西班牙人的反扑,这些大事就要落在他们肩上了,到时肩上的军衔免不了要动一动,这等好事诸人怎么可以错过。
堂下诸人焦急的等着刘玉波开口是,却不知道刘玉波也在观察着他们,刘玉波看着台下海陆二军高达四十多位中校以上的军官,虽然大多在历史上名不见经传,但刘玉波可知在他现代化的培养方式下,这些人的指挥能力远比明军已经糜烂的军队官员要强上不知几倍,更为可怕的是刘玉波这种按照工业时代思维下的培养方式,是可以大规模的量产的,只要刘玉波能按照现在的局面,稳步的提升人口,获取贸易巨额的贸易利润,那么他的势力自然是一步一步增长下去,想到此刘玉波内心发出一声长叹,现在方知以前上书上所说的制度吊打不是假话啊。
“大海,”刘玉波还未开口来的及说,却见吴志平急匆匆的走了进来,道是港口来了一艘荷兰人的兵船,下来十几位荷兰人汇集早前谈判的荷兰使团急着要见刘玉波,说是有要事相商。
厅内所有的海陆将领一听此言,都知道怎么回事了,料来荷兰人见到我们干脆利落的解决了西班牙舰队,怕分不到羹火气上了头,相要用武力风一杯羹了。这几日刘玉波一直拖着与荷兰人的谈判,一个多月下来这伙来来往往与刘府的荷兰人早就为众人所知了,因而诸将都立时都向刘玉波道:“都督,该不会是荷兰人有意要插一手?这头一艘兵船是来试探都督的态度,若是不合,只怕大队军舰就冲过来了。”
刘玉波初时亦是吃惊不已,待见汉诸将纷纷立身而起,他反到镇静下来,笑道:“以台湾驻守海军的实力,若是打起来又能如何?天时地利人和我缺那一个,让他们进来把,我料他们此时来,必定是有别事。若是要和我开战,没有必要这般作派,直接打来就是了,还需要求见我做啥子。”又命道:“放他们进来。”
吴志平将那荷人使者带到堂内,进入议事厅,一行十余人的荷兰军人鱼贯而入,打头的还是上次谈判的荷兰使者,一众荷人入得厅内,因外面阳光刺眼,却是站在原处停了片刻,待眼睛适应了厅内的光线,方看到房内正中端坐了一位中国年轻人。正目光凛然看向这边,那打头的荷兰使者自然是自晓刘玉波的,当下微微一躬,向刘玉波用纯正的汉语问候道:“都督大人,本人代荷兰东印度公司诸公,向您问安。”
刘玉波点头微笑道:“感谢贵公司的好意,先生们,请坐。”待这些荷人纷纷落座,刘玉波一笑,因又问道:“使者此番带着贵国军人奉命前来,想来定是有很重要的使命。不知道贵公司有什么事情要与我商量?这么心急火燎的,害的我属下以为贵公司要来攻打我们了。”
荷兰使者一脸的尴尬,只是东印度公司诸公见刘玉波如此迅速的消灭了西班牙舰队,兼是大吃一惊,便又派了一群人过来,要求他速度和刘玉波定下合约,不然待刘玉波打下马尼拉自己这方怕是要少捞不少好处了。
荷兰使者说道:“公司上层于一个月前听说都督攻打西班牙人,经过开会研究,决定不但在道义上完全的支持都督为自已民族复仇的正义行动,在实际运作上,也需要很好的配合都督,让我们一起将残暴的西班牙帝国赶出南洋。”
刘玉波内心嘲笑道:“道义,我可不记得你们荷兰人有什么道义可言,屠杀华人之事你们也不是没干过,现在来和扯道义,左右不过是想来要些好处吧。”心中虽是不爽荷兰人,不过刘玉波面上还是一脸笑意的问道:“哦?那倒是好事啊,只是不知贵方将如何配合?”
那使者见刘玉波虽脸露笑意,却只有皮笑脸上看不出任何喜色,心中是有些不安起来,咽一口唾沫,答道:“荷兰公印度公司经全公司投票决定:一,给予将军道义上的完全支持!西班牙人在吕宋残忍杀害了无数的无辜平民,这简直就是欧洲的耻辱,文明的公敌,由此,我们决定发表公告,完全支持将军此次的正义行动。二,公司派遣驻巴达维亚的舰队,向葡萄牙开战,攻打爪哇岛东北部的万丹港,马六甲、澳门、以此支援将军。”
刘玉波暗骂一声,心真他娘的黑,想一口气把葡萄牙的东方贸易点全占了,也不怕硌了牙口,不行这事决不能同意,不然荷兰东印度公司这个庞然大物完成了它的目标,那便是睡在自己卧榻猛虎,自己除了引进英国人这条恶狼入南洋制衡荷兰,千辛万苦的平衡战略一朝失衡,怕是一个满盘兼输之局。
“贵公司这番作派倒也是怪了。我打的是西班牙人,贵国攻打葡萄牙人与我有什么相干?我与澳门的葡萄牙人关系一向融洽的紧呢。”
他向身边诸将笑道:“这不是南辕北辙,反了么!”诸将自然要凑他的趣,各人亦是大笑起来。荷兰使者无奈,只得耐心解释道:“贵国上下都知道那葡萄牙是一个王国,一百多年前便来到贵国,是一个主权独立的国家。其实不然,早在十几年前,那葡萄牙便被西班牙人联合统治,彻底成为西国的附庸,虽有国王和国号,其实两国早就同体,称为伊比利亚联合王国了。都督打的是西班牙人,那葡萄牙人能与都督善罢干休么?”
“哦?原来那位号称:‘根据上帝的恩宠,即统治海洋这边和非洲那边的国王,还是对几内亚、埃塞俄比亚、阿拉伯、波斯和印度进行航海、通商和征服的领主’,的强大国王,竟然只是人家的附庸?”
刘玉波纵声大笑,向那使者道:“你们欧洲的事情当真是滑稽,国王称号这么风光,却只是小国一个,只是个大国的附庸。”
他又挖苦道:“幸好他只是个小国国王,如若不然,只怕就号称是全世界的领主了。”
那使者颇是尴尬,笑答道:“这些腐朽的贵族确实是自大无比,一个个都是傲慢无礼之人。请都督放心,我们尼德兰共和国自从西班牙独立出来后。奉行友好、和平、民主的外交政策,是一个光荣与民主的共和国。决然不会如他们那么残暴凶横,自大无比。”
刘玉波敛了笑容,颇想痛骂这位大言不惭的使者,却知此时一定要与荷兰保持友好,方才可安然的吞下吕宋的战果,只是这般下来,怕是自己心里那点小九九就撑不住了,现下的情况看来若不取了马尼拉,只怕马尼拉就要落到荷兰人手中了,想到此刘玉波在心里叹一口气,忽的有想起一个问题,因问道:“贵国不是和西班牙有停战条约吗?而且尚未完全独立,怎么擅自撕毁停战条约。”
荷兰使者也不想多透露,只是说道:“尊敬的刘都督,这是我们国家内部事,恕我不方便透露。”
西方战争史匮乏的刘玉波不知道,在过一年后,历史上影响深远的“三十年战争”又称“宗教战争”,即将打破欧洲大陆安静的局面,掀起一番腥风血雨,以德意志新教诸侯和丹麦、瑞典、法国(法国是信天主教的,但是为了称霸欧洲才和新教国家站在了一起)为一方,并得到荷兰(大金主)、英国、俄国的支持;神圣罗马帝国皇帝、德意志天主教诸侯和西班牙为另一方,并得到教皇和波兰的支持。此时神圣罗马帝国日趋没落,内部诸侯林立纷争不断,宗教改革运动之后又发展出天主教和新教的尖锐对立,一场大战已经不可避免,欧洲各方势力已经都密谋联络,欧洲这个暴躁不安的火药桶所欠缺的就是一个落在上面的火星了,就如让一战的爆发萨拉热窝的枪声一般。
刘玉波虽然不了解西方近况,但是对南洋的状况可是了如指掌,内心思量了片刻又问道:“你们这次主要的目标是打万丹吧,可是要将葡萄牙人驱赶出香料群岛?”
荷兰使者一愣,回道:“正是。打下了万丹,便可以统一全爪哇。这自然是我们的重中之重。”
“只怕还是不成。东爪哇和中爪哇的回教国家马打蓝国,对你们荷兰人可没有好感。还有苏岛上的亚齐国,实力很是强大,他们可也是一直想着马六甲呢。你们就是夺了万丹又能如何?”那使者显是想不到刘玉波对南洋局势如此了然,一时间惊疑不定,过了半响方答道:“待打下万丹,我国自然会再想办法。”
刘玉波话一出口,内心便很是后悔。如何攻下南洋诸岛一直是他心中所思,适才因虑及于此,匆忙间脱口而出。此时便趁着那使者的话头,答道:“南洋的事我不过是过来吕宋时听人说了一些,到也不是很明白。既然贵公司已经有了决定,那么我自然是要支持的。不过打马六甲和澳门我是不赞成的,希望贵使先贵公司总督传达我的意愿。若是贵公司愿意接受的我的意见,我定当全力协助贵公司夺取万丹,统一爪哇。”
荷兰使者见刘玉波直接定下底线,却是没有多少不满,内心反倒是松了一口气,拖了这么久总算不是应付他了,因而笑道:“都督意见我定当会传达给总督,到时双方一起协商就好了。对了,我听闻都督最近要去棉兰老岛视察,不知是否有此事?”
刘玉波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吕宋是他扩张的重要基石之一,决计不会轻易怠慢的。不过此时刘玉波心中已经将地点定为了马尼拉,以现在的情况来看,他若是不吃下马尼拉,只怕是要被荷兰人吃了,这事他是万万不允许的,也倒是时局千变万化,总叫人无可奈何啊,那南美那部分贸易失去就失去吧。
“那就好,公司总督听说都督您要前往吕宋,那里离新城巴达维亚很近。现下总督大人派人前来,特地请都督到巴达维亚会面,好一举定下南洋的局势。为消除都督对安全的疑虑,我方已向各方发布公告,表示了邀请都督会面的诚意,是以,为了荷兰共和国的荣誉,我方决然不会做出对都督不利的举措,请都督放心。”
他先是以荷兰将与葡萄牙开战的消息来拉拢示好,又强调保障张伟的安全,以表示荷兰总督邀请刘玉波前去的诚意。刘玉波虽是释疑,想来自已此时不过是个小岛的主人,便是刚打了吕宋,还得防备西班牙的反扑。在高傲的白人眼中,刘玉波不过是一个懂得依靠西方武器打仗的东方海盗,又有什么好怕的?专门设一个阴谋来对付,到也几乎这个可能。
不过刘玉波还是本着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的打算,他眼下的大好局面都是靠他一人的强权维持的,若是真他出了什么事,只怕他的心血要付之一炬,那些个小说传记中的冒险行为他是万万不会去做的,因而说道:“双方会谈倒也可以,不过这地点可否由我来定,我不日即将攻打马尼拉城,待打下马尼拉之时,可否请贵司总督前来,对此我也保证你们的安全。”
荷兰使者内心鄙夷道:“真是一个胆小的人,也不知道他怎么崛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