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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居然是太子!”怜儿脑中轰的一响,泪水止不住地滑落了下来,“难怪,看上去就像在哪里见过一般……只是,他怎的竟是变成了如今这般的狠辣?”
说起秦国太子嬴驷,怜儿虽是养在深闺,却也对他的事迹知晓不少。其实,嬴驷幼时不但生得清秀可爱,而且性格也是极好的,喜欢和小丫鬟们玩作一团,更是写得一手好字。后来,陛下身体抱恙,突然想起要加封一个太子,为争太子之位,后宫瞬间变得乌烟瘴气。
嬴驷,本是最不可能的一个,奈何靠着母妃的牺牲,阴差阳错地被封为太子。但是,似乎是在忌惮着些什么,嬴驷在父王面前并没有其他王子那么受宠。母妃殁了,原本柔软温润的嬴驷性情大变,很快便靠算计得了圣宠,将昔日的欺辱小看他的人悉数报应了回去。
后来,嬴驷暴戾的名声便传开了,而秦王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纵容着这自己亏欠太多的儿子胡来。渐渐的,嬴驷发完了气,一心向着政事,成为了名副其实秦国储君,百姓们乐得奔走相告。
这样的少年,似乎收起了不少的锋芒,但骨子里的倔强,却是一点没变。得罪了他,怜儿只得自认倒霉,悻悻地下得楼来,当着众人之面被人牙子领了回去,说是要好好调教一番,然后卖给富贵人家做丫鬟。
雪渐渐停了,怜儿身上的大髦被夺走,在风中瑟瑟地发抖,亦步亦趋地来到了人牙子的那家三进的院子。院中站了不少的少女,个个貌美如花,正在学着伺候主人的规矩,怜儿也被胁迫着加入了她们。
紧紧咬唇,怜儿身子在寒风中微微颤抖,分不出是太冷了还是太过绝望。此番,被陷害到如此地步,怜儿发誓,有朝一日定要让嬴驷付出代价,为她们整个家族血债血偿!这样想着,怜儿不由有些想笑,但笑着笑着,竟是笑出眼泪来了。
九坊斋雅间,一大份冒着热气的仙芝煨熊掌被端了上来,并上几碟开胃又可口的茶点与小菜。很快的,气氛活络了起来,而赢兰一直红着脸为公孙鞅布菜,时不时地瞥一眼嬴驷哥哥,嬴驷便也宠溺地刮了刮她翘翘的小鼻尖,露出一个孩子一般的笑容。
“公孙兄,”片刻,嬴驷对着公孙鞅抱了抱拳,“听说你过去是卫国人,那一定知道孟寒心孟姑娘吧?”
“这……”公孙鞅愣了愣,一时不好接话。
卫国孟寒心,并不是一个普通的闺阁少女,不但弹得一手好琴,而且还自己开了家声名远播的西餐厅,无论在朝堂还是民间,皆是有一定知名度的。后来,一把火孟府家破人亡,孟寒心的名字便也渐渐淡出了国人的视线。
只是,如今金司骤然提起,公孙鞅不由有些无言以对,毕竟,不知来人目的,自然不知道说什么才是妥当的。气氛,也随之变得有些尴尬,而这时,尸佼咽下一小口芦笋,手摇羽扇打起了圆场。
“额,话说这位孟姑娘啊,在卫国那可是个顶尖儿的才女,倾慕者众多。只是,公孙公子与她关系不熟,所以,自然是不甚了解的呵呵……”
“你……”嬴驷套话未成,狠狠瞪了一眼尸佼,尸佼陪着笑,又小口小口地扒起了饭。
“哥哥,我们说些其他的吧,比如说,你的婚事!”赢兰吃得有些撑了,一把揽过嬴驷的手臂,“毕竟,春天一过,很快便要入夏了!”
“兄台的婚事?哈哈,恭喜恭喜!”
公孙鞅感激地看了一眼赢兰,聪明地接过了话头,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何金司公子的婚期和孟寒心一样也定在今夏,但该客套的还是不能缺。轻轻拾起茶杯,把玩一番后又对着嬴驷轻轻举了举。
“鞅本不擅饮酒,此番便以茶相替,为兄台的好事干了这杯!”
轻轻扬起优美的下巴,公孙鞅举杯一饮而尽,面上的笑意干净而清雅。嬴驷嘴角抽了抽,迟疑地举杯应了应,饮尽之后便彻底原谅了他。就在方才,他还准备好好地敲打公孙鞅一番,现在一听那发自肺腑的敬言,反倒是没这个心思了。
杜府,杜魁正在书房写信,都一整天了,但始终没想到合适的用辞。毕竟,嬴驷一心想娶义女孟寒心,但此番确是必须再往后推迟下去了。若是不写,那一旦事发他便是欺君之罪,而若是写了,婚期推迟太子应是会大发雷霆的。迟疑又迟疑,杜魁心中一横,终究还是落了笔。
左右,无论早晚,嬴驷都是会娶心儿的。心儿嫁得如此之好,自己也算是功德圆满,无愧当年与孟韫的同窗之情了。是啊,故人虽去,但他的骨血却成了大秦太子侧妃,足以让孟家光宗耀祖。而顺便,杜家也可以沾沾光,家里的几个将及笄的女儿的婚事也就不愁了。
这样想着,杜魁将写好的薄绢绑在了信鸽腿上的,信鸽振振翅膀,向着王宫的方向越飞越远了。负手而立,看着眼前那堆金砌银的博古架,杜魁深深地长舒了一口气。
阁楼之上,孟寒心正和杜荷等姐妹翻着绳子玩,顺便还打了几个络子。也不知为何,孟寒心不爱女红刺绣,却对打络子有着浓厚的兴趣,而且技术精妙,能打出各种形状精巧的新式花样,而杜家的姑娘们也乐得陪她一起玩。她深知,自己现在在杜家如此受欢迎,多半有嬴驷的功劳。
只是,想到将要嫁给嬴驷,她便是浑身的不自在。搁下与公孙鞅与上官清的情意不说,光是嬴驷传闻中那暴戾的性子,便让她不由想要敬而远之。见一面尚且如此,若是天天在一个屋檐下过日子,那不能不说是一种可怕的煎熬。只是,对方毕竟是太子,这桩婚事在她看来,也算是回天乏术了……
既是如此,那便认命了吧,左右,顺着太子的心意,在她看来是现在如今唯一的可行之路。不经意间,孟寒心又想起公孙鞅的信誓旦旦,心里竟还残留了一丝侥幸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