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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刘烨突然到来之前,红鬼刚把事情交代完毕,来到刘家村除了定居之外,还要办理一下交接事物。红鬼这个称谓对于不知情的活人来说,第一印象联想到的便是那些害人性命极其凶恶的厉鬼。然而,事实并非如此。
红鬼属于鬼差的一种,掌控的是滞留在人间那些游魂的去留,并且负责管理区域内的正常生活秩序,避免游魂肆意地祸害活人。游魂想要投胎,就不得不依附于红鬼的管制,这是地府在人口膨胀时,不得不折腾出来的折中办法。
人口刚开始初步膨胀的时候,地府发愁的不是人间的秩序问题,而是从哪里弄来这么多的灵魂让他们去投生。阎王爷当时愁得都快被自己揪成秃顶,最后一拍大腿,那些个牲畜有些的灵性不错,灵魂也够完整,先顶上吧!人口增长的速度不会因为阎王爷的头疼而终止,这不,有灵识的花草树木也可以,残缺点的也没关系,但凡是有点灵性,能用的全用上!痴傻点暴虐点都没关系,等到他们做个数十世的人,总会被扭转过来的。
待到人口的膨胀到一定数额,新的问题又随之冒了出来。之前呢,是灵魂不够,现在吧,这鬼魂多得地府都塞不完,人间随处都是鬼哭狼嚎。阎王爷这次更愁了,鬼魂的安置问题那可是大事啊。人死后心中总会留有挂念与遗憾,这种情感随着鬼魂逐渐地丢失身而为人时的记忆就会成执念,最终很可能演化出为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的恶鬼。
时隔几百年,想要将完整的灵魂重新灌入那些个牲畜、花草树木之中谈何容易。它们能容纳的灵魂就那么大,总不能将那些并未违反鬼道的鬼魂打散塞进去吧?人间的道士都已经按照下面的暗示,只要是为恶的鬼魂,都是直接打杀完事,可这也只是治标不治本,唯有在人间也开辟出一个让游魂居住的环境,这才是上上之策。
如此这般,为了在人间执行以鬼治鬼的政策,红鬼这种特殊的鬼差便应运而生,人间的游魂们也过上了需要□□居住的生活,这个日后再详细介绍。话归正题,红鬼的前任也出自刘家村,现在正巧也在刘烨家住着。所以,红鬼抱着刘烨往他家走,那是办公送人两不误。
刘烨意犹未尽地朝着小伙伴们热情挥手,约好明天一起玩耍。小伙伴们为了庆祝红鬼新居之喜,学着村里那些个老太太们扭秧歌,很是有趣!刘烨揉揉自己的小肚腩,刚才笑得太厉害,肚子都笑疼了,一会可要多吃点饭补回来。
刘家村的路,在这个年代,在大多乡村里算是挺不错的,虽然依旧是泥土路,上面却铺了一层砂石,路面也较为平整。出资修路的钱大多来自刘爱华,村里集资买辆拖拉机和修路都是他的主意,初衷则是源于去医院途中英年早逝的父亲。
因着刘爱华出钱造福乡里,刘烨家在刘家村那也算是有点名望,所以一旦发生点什么事情,那是左邻右舍齐齐出动。这不,隔得老远,刘烨也听到了自家传来的哭号怒骂声。声音的制造者,自然是他的所有家庭成员,母亲李金莲,父亲刘爱国,以及骂的最欢快的姐姐刘玥。
刘烨长这么大,虽然见着刘爱国的次数不多,这还是第一次听见他发怒的声音,不禁有些瑟缩。红鬼安抚地轻柔一下刘烨的脑袋,凑到他耳根说了句别怕,就抱着纠结于是否该去避避风头的刘烨下了坡道。
刘家村平整的土地都开垦成良田了,村民几乎都是依着坡道挖个深坑,搭上地基就搭建土砖房,刘烨家也是如此。走下坡道,刘烨遍看见自家祖屋门口站满了人,三三五五地靠在一团接头交耳指指点点。
忽的一阵阴风刮过,围观的村民齐齐打起冷颤,不自觉地让出一条一米宽的道路,红鬼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抱着刘烨走进屋内。屋内的情形和屋外差不多,站着的多是刘爱国堂兄弟家的,以及一些曾经和刘黄氏走的较近的老太太们。
李金莲正趴在桌子上放声大哭,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擦一遍就能将手中的毛巾拎出一堆水来,看这桌边湿乎乎的地面,想必刚从大槐树那逃回来就哭上了。刘爱国的两个堂嫂正在她身后,脸上全挂着义愤填膺的表情,嘴里也小声地咒骂着刘烨这个没有孝心的小兔崽子。
刘爱国坐在李金莲对面,沉着脸在抽烟,抽一口瞪一眼这还在哭丧似的李金莲,心里好几次想要一巴掌抽过去,碍于在场的人实在太多,始终没这个脸下手,只能苦闷地继续听李金莲嚎着。要不是李金莲非得找来那个算命先生,这事情能闹成这样?要真被鬼给迷了,那也都是她自找的!
亏得刚才还想劝慰她一番,想着一会儿小儿子回来,随便揍两下给这婆娘出口气,这事就过去了。刘爱国越想越生气,这李金莲和小儿子不对盘,在家说说传点谣言也就算了,现在闹得刘家村所有人都人心惶惶的,明天他哥回来,还不得扒掉他一层皮。还有这大女儿,也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主,让她去叫堂嫂来劝劝李金莲,她倒好,把全村人都叫过来看戏!
刘烨可没法听见刘爱国的心声,刚才刘爱国的那一声怒喝他可是听了个实打实,刘爱国这是等着他回家要揍他呢!这脸都黑成这样了,他的屁股还不得被揍成好几瓣,不行不行,他得去找个地方躲起来,等到明天大伯回家他再跟着回来。
红鬼看着刘烨的眼珠子直转溜,不由觉得好笑,这个小家伙,怎么到现在还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真是够迟钝的。红鬼抱着刘烨走到堂屋的神龛前,在香炉的右侧敲三下后,唤了一声鬼婆婆。
刘烨瞬间被红鬼的动作吸引走所有的注意力,目不转睛地盯着神龛。这不是我们刘家村的老祖宗太子婆婆吗,为什么红鬼要叫她鬼婆婆。而且,奶奶刘黄氏还在的时候,上香供奉从未断过,刘烨也从未见过这个传说中的太子公公和太子婆婆,她应该没住在这儿吧?刘烨用小手揉了揉眼睛,正想要告诉红鬼这个讯息,眼前却出现一股浅灰色的烟雾,隐隐能看到一个身影。
雕像里的太子婆婆真的走出来了,和雕像一模一样,刘烨诧异地眨眨眼。太子婆婆穿着金丝大红袍,头上梳着发髻的,发间插了五把小银梳,脸上皱纹并不是很明显,看上去也就是五十来岁的年纪,笑起来特别慈祥。
刘烨的小嘴都张成了O字型,还是红鬼担心他的这张笑脸吃不消,伸手在他脸颊两侧捏捏,刘烨才慢慢地抿嘴。等到明年奶奶回家,我一定要告诉她太子婆婆真的住在咱们家,奶奶一定会很高兴的!刘烨握紧小拳头,在心中暗暗发誓。
“太子婆婆您好!”刘烨挥舞着小拳头,兴高采烈地打着招呼。末了,听着堂屋里的嘈杂声,心中很是不满,这些个大人们总是喜欢说教,自己却在祖宗跟前一点也不恭敬。对哦,刘烨这会才注意到,自己被红鬼抱进屋里也有一会儿功夫了,甚至还喊出声音来,都没有人注意到他!红鬼真厉害!
“这就是我们的小叶子啊,不错,不错!”太子婆婆满意的点点头,凭空变化出一个小木勺,在神龛上轻轻敲了一下,只听得一道清脆的鸣响,屋内顿时安静下来。
刘烨好奇地张望着,屋内的人都还在,嘴都一张一合的似乎在说些什么,尤其是李金莲,扒拉着桌子还在撒泼,可自己却一点声音也听不见。真好玩儿,就像看哑剧一样,刘烨板着脸给李金莲配音,最后实在憋不住,趴红鬼怀里笑得肩膀一抽一抽的。
红鬼和太子婆婆的耳力自然是极好的,听到刘烨的配音,当即眼里就噙着笑意,对望一眼后无奈地摇摇头。刘烨就嘀咕了两句话,第一句叫的是:“爱国他娘啊!”这叫的是已故的刘黄氏,婆媳关系不和从这称呼最能体现出来。刘烨最常听到李金莲的话,便是这个称呼,自然学的是惟妙惟肖,咬字腔调都是极为传神,就连称呼里隐隐带着的讽刺味儿都给传递了出来。
这第二句,还是刘黄氏入土当天夜里,刘烨被李金莲吵醒给记下的。这话别说,还挺衬景的!“你莫打我了,我知道错了!”李金莲现在嚎得这么惨,可不就和那天夜里一模一样,可惜她这人惜命,从来不会说出寻死的话来,翻来覆去的就只有这么一句。
刘烨这笑着笑着忽然就没了动静,红鬼低头一看,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这小娃娃的心怎么就这么宽呢,前一秒还在笑,这会就睡着了。嘴里还吹着泡泡,时不时地咯咯笑两声,看来就算是在梦里,心情都还很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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