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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渐离听闻‘其一’,立马就想知道‘其二’是什么。徐疏桐笑道:“且容我慢慢讲来。”又说道,“这第二,皇上对于屈大人的事并不是不知道,然而不处置的原因,是因为不能失信于人,既然说了怎么能不做呢?是不是?赏赐白银在你看来是封赏,在我看来,却是催命的利器,几个不懂武功的人,带着这样多的白物,这不就等于告诉人家,‘我很有钱,你们快点来抢吗?’皇上这是想在不失信的情况下,替老百姓除一害,而欲借路中绿林之手罢了。”
薛渐离道:“是这样吗?如果是这样,那皇兄饶恕我莽撞,且思虑不够深远,错怪您了。”
薛意浓摇摇头,“渐离生性爽直,朕一直都深为敬佩,你不需要为此感到自责,希望你就算岁月迁移,也不忘初心,就算朕以后做错了什么,也要像今天这样直言不讳,让朕知错,不要到让天下人取笑的地步,那时候再改,就会造成一些不必要的坏影响。”
薛渐离点头,她现在没有疑问了。“我回去看过父皇母后了,父皇身体好多了,弟弟们也非常的可爱。这次过来,听说宫中添了人,李彤也在,还有公举,我这个做姑姑的也要去看看。”
知道她还有事,薛意浓不拦着她,道:“你去吧!不耽误你了。”
薛渐离爽快的告辞了,高高兴兴去了。
徐疏桐笑道:“真是有口无心。”
“呵呵,可不是幺,比你的妹妹可爱多了吧?”
徐疏桐坚决不承认,看着天边道:“还是我家疏影有性格一点儿。”
薛意浓:“……”典型的偏心。
且说薛渐离离开锦绣宫后,去了坤园宫,宫女回说:“皇后去了知秋苑。”
“是吗?”薛渐离问道,“那李美人住在何处?”
“回公主的话,元央苑。”
“哦。”
薛渐离喊了人带路,去了元央苑。苑里的人说李彤不在,去知秋苑看小皇子去了。此时薛渐离已从贺太后处得知肖公举是个‘小公主’,又听说非薛意浓亲生的话,当时就气愤的不行,她最看不得这些弄虚作假,杏眼原睁,就要为自己的皇兄讨回公道。还是贺太后劝说才止住了,想到此,薛渐离对薛意浓的好感度增加许多,不愧是她家皇兄,果然有点儿做明君的样子。
脸上带着笑意来到知秋苑,不免对这位‘卧底’有些好奇,怎么余时友和李彤都过这边来了,像这种女人就该孤立起来,两位老友这是被灌了迷魂汤了?
来到知秋苑,看着门口特设着侍卫,把守森严,一如坐监牢一样,薛渐离猜出其中原因,让人进门通报。
蒙遂报进去,此时三人正在说笑。闻的说‘渐离公主到’,李彤喜滋滋的,“前几日才说到她,她就回来了,可见我这嘴有福气。”
余时友笑道:“是啊,乌鸦嘴一张。”
“哼,嫉妒。”
肖芳让人将薛渐离迎进来,渐离与几位嫂嫂拜见过。别人还不怎样,李彤已经忍不住高兴的站了起来,叫道:“渐离,是你,你回来了,人家好想你的。”
“李彤,你嫁给我皇兄了,真想不到我们会成为一家人。以前还当这些话是笑话,如今都成了真。”
李彤问道:“这一年你都到哪里去了,盼和你见个面也做不到,真想死我了。听说你回来,我几天没睡好觉,又怕你忙,不得见。”她上上下下打量薛渐离,说道,“漂亮了。”
“不是帅气了吗?”
“超级帅!”
薛渐离指着自己的耳钉,“皇兄给的。”
“很适合你。”
薛渐离和李彤说话的时候,余光常常往余时友身上扫,发现余时友也在看她,略紧张,略害羞起来。长时间没见,猛然一见,话不知从何而起了。与李彤招呼过,李彤道:“我都忘记了,小凤也在,你也和人家说句话。”
余时友道:“你们说就行,别扯上我。”她只是在心里想,按照薛渐离的性格早该来找她了,怎么到现在,难道是有什么事耽搁住了?
这时候有人不耐寂寞,出来打岔。
“依依依依呀呀呀……哦哦哦……咯咯……”肖公举看见薛渐离到来,误以为是薛意浓,在摇篮里又不安分的手舞足蹈起来。
肖芳过去抱起了她,问道:“怎么了?”
肖公举把脑袋转向薛渐离处,“想看渐离姑姑?”她抱过来,让肖公举看个够。
薛渐离近处见她,觉得可爱的移不开眼,心道:“怪道大家这样喜欢她,连我也抵抗不了,可惜不是皇兄的亲子。”肖公举伸出手来,要她抱。薛渐离抱了过来,肖公举对她十分亲热,只是一会儿却转过身去,要回到肖芳的怀里,且十分热衷的飙泪。薛渐离十分尴尬,肖芳抱过去哄了一阵儿,才渐渐不哭。
问道:“怎么了?”
肖公举怀疑的看着薛渐离,不认识,陌生人。
薛渐离问道:“是饿了吗?”
“没有。”
“那是怎么了?认生?”
奶妈过来,从肖芳手里接过肖公举,肖公举又回头看了薛渐离几次。肖芳会意,笑道:“这小东西却有肚肠,原来是以为您是皇上才要来撒娇,等知道不是,就不肯了。我去取了狐裘来。”
肖芳去取,马上过来,给薛渐离披上,又教她如何抱孩子,如果陪孩子玩耍,那薛意浓的狐裘披在薛渐离身上正好,两人又长得像,俨然一人一般。
众人看着笑了。
肖公举跃跃欲试。
薛渐离抱她过来,将她裹进狐裘里,露出一张粉嫩的小脸,果然不哭不闹,小手抓好了薛渐离的衣服,脑袋别来别去躲猫猫玩,不时露出笑脸。
众人望着她笑,也笑起来。
余时友笑道:“真调皮,一看见你父皇就这样高兴。这位可不是,是你姑姑呢!你没有认出来吗?”
薛渐离见机问道:“公举很喜欢皇上吗?”
“可不是,每次来都黏的很,很会撒娇的。皇上每天都要来这里跑几次,有时候还会把她带到锦绣宫里睡。”
薛渐离道:“真好!”看着孩子,她心里荡漾起温柔涟漪,激发母性。
李彤看她这样,就知道被小姑娘给迷住了,自己刚开始也是这样。
“渐离,你这样喜欢孩子,打算什么时候生一个呢?”
薛渐离抬头看了一眼余时友,然后道:“不知道。”那一刻她突然想到,以后余时友也会有自己的孩子,她呢?也许也会有自己的家,自己的孩子。那种隐隐感知到的对余时友的在乎,在回到京城之后,越发强烈,她对这样的感觉陌生,而且羞耻。
这种叛逆的想法,岂为世间所容?她以前爱做男子打扮也就算了,不过好玩,图个方便,难道内里也跟男人一样了?
也许她需要回归到俗世中去,做一个平常的女子,找一个不那么喜欢,也不那么讨厌的男子,不咸不淡的过一辈子,用他那守规矩的人生来引导她那颗不与世俗类同的心。
薛渐离只管出神,怀里的肖公举十分不满,用小手不断的戳她,怎么不逗她玩呢?跟平常不一样。薛渐离低下头看看她,给出一个简约的笑容。
她的心事,仍旧是无法告诉人的。
过了会儿,外面来人说:“皇上让人来问问,渐离公主回去没有?要是没有,就去锦绣宫一起用午膳。”
薛渐离道:“在呢,告诉皇兄我马上来。”她将肖公举交给了奶妈,与几个人说了一声,就匆匆告辞了。余时友注意到她的走神,以及对自己格外的疏离和冷淡,她摸不透是什么事,但是薛渐离的改变,一定是跟自己有着莫大的关系吧!哎!自己到底哪里让她为难了。
到了锦绣宫,午膳已经摆上了桌。薛意浓见薛渐离过来,招呼道:“渐离,这边坐。”薛渐离坐了下来,整个人的情绪还沉浸在之前的那件事上。
和薛意浓、徐疏桐吃着饭,兴致淡淡的。
薛意浓问她,“去看过公举了?”
“是,非常可爱。”
“这是自然。”看着薛意浓满脸的满足感,薛渐离很不解。
“皇兄,那不是您的,又有什么高兴的。”薛渐离见这里没有外人就直接问了出来。
“有什么不高兴的,能遇上都是缘分,这是朕和公举的缘分,就算别人觉得不好,可朕还是格外看重的。朕相信自己对人好,人也会对自己好。上天送给朕的,哪有什么好坏,只有珍惜与不珍惜。”
“皇兄真豁达,我就做不到。人还是要有自己的孩子吧!毕竟大家都有。”薛意浓注意倒薛渐离的情绪很是不对,问她出了什么事,她也没说什么。“只是感觉到以前有些事想错了,想回归正路。”
“是感情方面的?”
“不,其他事。”
薛渐离不欲说,薛意浓岔开话题说:“过两天来宫里吃公举的满月酒,朕下厨,叫父皇、母后一起过来,朕就不去单请了。”
“好,恭喜皇兄。”
“呵呵。”吃完饭,薛渐离走了。徐疏桐躺在躺椅上休息,犯困,屋里的暖气总是让她昏昏欲睡。薛意浓走过去道,“你看出来没有?渐离有心事,朕猜跟皇后有关。”
徐疏桐笑笑,“与我们无关。”并不是每个人都能获得自己想要的,有个把人失望有什么要紧。“我想听书,皇上要是有时间能不能给我念一段儿。”
“想听什么?”
“浮生六记。”
薛意浓笑道:“怎么老是喜欢这一本,还有其他的书。”
“我就喜欢这一本,也就喜欢皇上一个人。”她的目光淡淡的,带着慵懒的光,手臂伸过来,挑了一下薛意浓的下巴,“您明白吗?”
“不明白。”薛意浓握住她的手,将自己的耳朵贴着她的肚子,问道,“你还有多久才会来到这个世上?”
徐疏桐替肚子里的孩子回答,“很快。”这样急切的期盼,也许只有做父母才会有的心情。但她在那一刻觉得,如果说世上有什么声音是最美妙的,那就是薛意浓对孩子的问候。
两日后,肖公举满月。薛意浓特为她办了满月酒,广邀亲朋。她那日是最大的主角,穿着红红的棉衣、棉裤,戴着红红的棉帽,把耳朵捂的结结实实,一点儿不受寒风袭击的样子,额头上点了红胭脂,像个小童子一样。
太后等人一进门,就逗她逗个不停。肖芳也给太后请了安,“这段日子身体不健,没能给太后请安,还请恕罪。”
“你现在没事了吧?”
“是,托太后的福,都好了。”
太后点点头,见肖芳气色不错,只是产后的身子略有丰腴,但并不难看,让她别抱着孩子了,坐下来歇歇。
薛定山等人进来,抱着小孙子逗弄个不停,比在家里还欢喜。“看看,长的多像意浓,小小的,小时候就可爱成这样,长大了得有多少小姑娘跟着追……”
贺太后略尴尬,看向别处,薛渐离也是。怕自己的目光泄漏了什么。
随后,余时友、李彤等人又进,都带了自己做的小礼物,要送给肖公举。再之后,徐疏桐和徐慕然一起进来,给各位问了安。
徐慕然与薛渐离见过,“渐离公主和皇上长的真像,一眼之间几乎看不出来。”
“是吗?我一点儿都不觉得,皇兄就是皇兄,我就是我,我做不了别人,别人也做不了我,不是吗?疏影姐姐。”
徐慕然笑道:“可不是。”完全没有把薛渐离的话放在心上。
今日薛渐离额外的穿了一身女装进宫,束发也变成了女子发髻,尽管样式简单。大家都有些不习惯,她寻了一遍,问徐疏桐道:“怎么不见皇兄?”
徐疏桐笑道:“在下厨。”众人都尝过薛意浓的手艺,不觉得有什么,这里独薛渐离和徐慕然不知道。
“他会吗?不是说君子远庖厨。”
徐疏桐道:“他不是君子,他是皇上,所以是无所不能的。”
众人又与她劝说,说薛意浓做的菜,味道还是不错的。薛意浓端了一盘爆米花进来,里面有红枣、黄豆、烧饼等物取个吉利,与众人分食。
肖公举见她来,立马伸出手臂,要从薛定山的怀里挣脱,祖父的胡子太长,太扎人了,拉了几次拉不动,不好玩。
薛意浓将手里的盘子交给别人,自己去抱肖公举。这时,门外的鞭炮声响起来,肖公举直接钻进了薛意浓的怀里,薛意浓用狐裘裹住她的脑袋,抱着她到外面看热闹,等鞭炮燃完了,又大赏宫人。众人坐下吃饭。
席间,薛定山与薛意浓举杯,说起生活无不顺遂,只有一件事叫他遗憾,说着看了薛渐离一眼,“渐离亲事未定。”
薛意浓恐怕薛渐离听了难受,想办法岔开话题,没想到这次薛渐离却同意了,“父皇说的对,儿臣久居家中,的确不妥。以前是儿臣太过胡闹,叫父皇、母后悬心,渐离这里拜谢了。”
众人诧异她会说出这番话来。
薛意浓问她,“有心上人了吗?”
“还没有。不过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儿臣听命就是。”
在场长辈听了都很高兴,贺太后几乎要掉泪。“渐离在外一年,想不到竟然长大懂事了。”
薛渐离唯唯以应,为了灭掉自己对余时友的种种不正当心情,她只有追求婚姻,希望这座她曾经认为的牢笼,能够囚住她那颗狂野的心。
然而薛意浓还是发现她的状态很不对劲,打算事后问问薛渐离是不是感情受了挫折,才会如此的灰心丧气。
吃的好好的饭,徐疏桐突然喊肚子疼。
薛意浓关心道:“怎么了?要不要叫太医?”
“没事的,只是阵痛。”这样的笑话已经闹过很多次了,还是存惜发觉了不同。
“娘娘,地上……”
众人看地上,顿觉不好。肖芳叫道:“羊水破了,快叫太医。”
她这一喊,薛意浓立马吩咐道:“落雁去喊太医,存惜去喊稳婆,秋瓷去喊人烧热水,折桂嬷嬷将床单换干净的。”她抱着徐疏桐就往床榻上走,这件事来的太过突然,一屋子的人一点儿准备没有。
等薛意浓说完了,众人才欢喜道:“好啊,又要添皇孙了。”众人各就各位,连饭也不吃了,薛意浓更是陪伴左右,不断安慰。
“疏桐,你怎么样?”
“疼。皇上我好想吃猪肝、大肠、猪心,要酱、要醋,还要有酱油,葱花。”她以前很想吃这些,可是大人总是对她说,这些不好吃,而且一个美女好这些,跟气质不符。
“等你生了孩子,想吃多少都可以。”
“嗯!还有很多想做的事,跳跳舞,唱唱歌,孩子也不想自己带,除了喂奶,换洗尿布的事也是您做。不想再生了,可以吗?”
薛意浓无不同意,她这才放心。疼痛让她再没有之前谈条件那样安闲,她抓住了薛意浓的手,不想让她走。
其余人准备工作就绪,希望薛意浓出去,徐疏桐恋恋不舍,不敢独自面对,用舍不得的目光望着她。
“朕不出去,想和疏桐一起经历这个过程。”屋里的人反复的劝她,只是不听。“好了,不要再说了,快动手吧!”不相干的人被请了出去,薛意浓一直在床沿陪伴。
徐疏桐的头发被汗水浸湿,柔顺的贴着她的鬓角,因为叫的太大声,而被稳婆劝道:“娘娘留些力气,不然待会儿就没法使劲生孩子了。”
“好疼,为什么生孩子可以这么疼?意浓不生了,我不想生了,要不您来生好不好?”
薛意浓只是用帕子替她擦了汗水,不理会她的自说自话,她内心里很紧张,恨不能代替徐疏桐受这个罪,可她的脸却跟往常一样没有分别,那样淡淡的笑着,像是肯定了徐疏桐的话,也像是什么都没说。
徐疏桐又说些再见的话,“意浓,我说万一,万一要是出现什么状况,保孩子,只是……人家舍不得您……”她说的竟然自己哭了起来。
“不会有事的,朕会一直在你的身边,你也好,孩子也好,都会健健康康的,好吗?没有万一,相信朕。”
“那要是我没了,您会不会找别的人。”
“会。”
徐疏桐叫起来,“什么,我还没怎么着呢,您就开始要花心了。”
稳婆劝她,“娘娘少说话,努力生孩子。”
“不行,有些话不说清楚,我不生了。”
稳婆:“……”
薛意浓道:“只要你没事,不就可以管着朕了吗,朕很花心,没有你管着,就会犯错,就会上人的当,知道吗?朕很笨的。”
徐疏桐道:“说的不错,啊,好疼,这么疼干什么,还没有生出来吗?”
稳婆:“娘娘用力。”
徐疏桐:“……”
屋外的气氛,因为屋内此起彼伏的尖叫,而显得格外紧张。贺太后已经双手合十的向上苍祈祷去了,薛渐离站在最靠近门的地方,余时友就在她的旁边。“不会有事吧?她喊的这么用力。”
“不会,徐婕妤一向健康。”
“可是到现在还没有生下来,会不会难产?”
“不知道。”
薛渐离能感受到就在离自己很近的地方,一个小生命正要诞生下来,叫她害怕,紧张,几乎脚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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