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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江赠送~
小丫头似乎让他纵容得太久,又或是在蒙古人堆中混了太久,有些不知高低了。虽然往他怀里扑的时候他也不讨厌,但既然做了师父,总要承担训导的责任。否则以后见了其他男人,也跟鞑子似的随便搂搂抱抱,那还了得?
奉书见他板起脸来,自己讨了个没趣,只好赶紧收敛,自己给自己找场子,“觉得不好看就明说嘛,头绳我不系就行了。”赌气把头绳扯下来,头发散了。
杜浒见她气着了,只好硬着头皮说了一句:“没觉得不好看啊。”顿了顿,还是觉得莫名其妙,又问:“是不是今天让人给气受了?是不是心里不痛快?”
“不是。”
其实她也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气。和他大眼瞪小眼了半天,终究是怕他不耐烦,轻轻哼了一声,编了句谎话,说自己方才差点坠楼,现在情绪有点不稳定。
杜浒便信了。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她聊太子府为过白节所做的准备。
奉书忽然想起一事,指着面前白雪覆盖的民居街道,问:“师父,你知不知道,太子的二儿子,那个答……答什么皇孙,府上在何处?”
“皇孙府?你问这干什么?”
奉书犹豫了下,道:“我想混进那里去。师父能不能给我出个主意?”
*
从除夕夜开始,就有各个皇亲贵胄、男子女眷,陆续来到太子府拜访送礼。太子在宫里服侍皇帝,自然不在,接待的工作就多半落在了太子妃阔阔真身上。反正蒙古人礼数粗疏,也没什么礼教之防。男女之间互相照面、谈笑、喝茶、乃至同席而食,再正常不过。
有近亲女眷来访时,奉书便伺候着公主出去相见,站在边上伺候。一天到晚,也不知来来回回递了多少趟马奶酒、酥油茶、干果、乳酪、肉脯,她自己却已经快饿晕了。
她一直在竖着耳朵,用心听着通报进来的、每一个来客的名字。等到天黑时刻,终于听到了她想要的那个。
虎牙公主踢了她一脚,笑道:“嫂子来了!懒风筝,还不快去拿礼物?”
奉书连忙跑到书房,取出一册装订精美的佛经。虎牙公主一把抢了过去,笑嘻嘻地递给在客房里坐着的蒙古少妇,说:“嫂子你看,这是汉人和尚传给父亲的经文,我好容易管父亲要来,亲手又抄了一遍,你瞧好不好?”
那少妇翻开佛经,见里面满满的全是清秀小楷,连声赞叹:“公主真是心灵手巧,汉人那些古里古怪的方块字,也能写得这么好看。太子府里的人果然个个都是灵秀的胚子。”
奉书低头侍立,抿着嘴,忍着笑,心里接话:“难看就怪了,那是我写的。”
公主得意非常,道:“这是送给我的小侄子的,让他在娘胎里就沾沾福气,嘻嘻!小侄子起名字了没有?”
那少妇抚着明显凸出的肚腹,嘴角含笑,道:“答剌麻八剌刚刚来信说,若是儿子,就叫爱育黎拔力八达。若是女儿……”
奉书偷偷打量着眼前的怀孕少妇,答剌麻八剌的正妻,弘吉剌部的答己王妃。她年纪还不到二十岁,样貌并不出众,但满脸满身都被幸福的光晕笼罩了。
奉书心道:“难怪那天没有在胡麻殿下的帐子里看到她。想来那时候她就已经怀孕,没法来参加围猎。哼,她自己在家里大着肚子,知不知道丈夫在外面偎红倚翠、胡作非为?唉,多半是知道的,但想必她也无能为力。”
只听公主嗔道:“哼,他只知道给你写信,给我却只捎了一盒子岭北人参,一点也不好吃……喂,他信里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答己笑道:“他又没生翅膀,哪能说回来就回来呢?左右不过这几个月吧,但还得看大汗的意思。”
奉书默默记住答己说的每一个字。见桌上的酥油茶已经凉了,结着厚厚一层油皮,心中一动,轻声道:“公主,要不要换一壶新茶?”
虎牙公主正和答己聊得起劲,挥挥手,道:“去,快去!”
于是奉书收了托盘,到厨房端了一壶新茶来。她斟上茶,一盏捧给了公主,另一盏递给了答己。
递给答己的茶盏外层,被涂了厚厚的一层油脂。答己心不在焉地去接,茶盏立刻就滑脱了她的手,滚烫的茶泼了出来。答己身后跟着的两个女奴尖叫一声。奉书却早有准备,冲上去将答己的手一把拨开,护在她身前,叫道:“王妃小心!”
热茶便全部泼在奉书身上,可是一点也没有烫到她。奉书早就在衣服下面厚厚地缠了几圈棉布,挡住了大部分热量。
公主吓了大一跳,骂道:“死风筝,怎么伺候呢?怎的不把茶盏拿稳了?吓死我了!”
奉书急忙向公主和王妃行礼道歉。公主抄起自己的茶盏,就要往她头上泼,被答己制止了。怀孕的女人总是心软的,况且在答己看来,方才是她自己没拿稳盏子,要不是公主的女奴舍身相救,她已经被烫伤了。
奉书看了一眼答己,心中的愧意一闪而过。她紧紧攥着右手,手心里有一枚精致的猫眼石戒指,是她刚刚从答己的无名指上撸下来的。这个戏法变得比她预想的还要精彩,师父若是看到了,一定会赞不绝口的。
她跪在地上,双手垂地,不动声色地把戒指埋进了地毯里,用膝盖盖住。
答己吃了一吓,心神不定,并没有发现戒指滑脱,和公主又说了几句话,便感身体乏累,起身告辞,让两个女奴扶着走了。而奉书则留在房里,清理泼洒的茶渍。
忽然,她从地毯里拣出了戒指,连忙叫住正要出门的公主,“王妃的戒指落在这儿了!”
公主吃惊地“啊”了一声,将那戒指看了看,说:“这是答己的戒指?”
奉书笑道:“不是王妃的,难道还能是公主的?奴婢可没见过公主有这么一枚戒指。”
公主点头同意了她的推测,但随即撇撇嘴,说:“一枚戒指,算得什么?你给我收好了,等她下次再来,还给她好了。”
奉书道:“王妃大着肚子不方便,下次再来,可不知要等多久了。不如……嗯,不如派人给她送回去?”
公主才不愿意为这些小事费心,懒洋洋地道:“那就派人送回去好了。”
奉书又道:“这戒指看起来可挺值钱,要是随便派个人去,万一丢失了,那公主可不好跟王妃交待。”
公主想想也是,皱眉思索了一会儿,终于说出了奉书最期待的那句话:“那就你去好了。茶是你弄翻的,现在派你去跑腿,自作自受,累死你才好!”
于是奉书获得了公派出府的机会。当她第一眼看到胡麻殿下在大都的府第,就庆幸自己当初决定混进来,而不是闯进来。府门的守卫不多,只有寥寥七八个,但是门口却拴着和守卫一样多的恶犬,看样子都是从各地收集来的良种。
守在偏门的怯薛歹有几个是曾去跟随皇孙围猎的,认得奉书的面孔。她一通报自己的来历,便被放了进去。她好奇地左右张望了一下,只见府内的布置比太子府要粗犷得多,亭台楼阁之间,还支着不少大大小小的的帐子,颇有些草原本色。由于主人不在,府中显得空落落的。厚厚的积雪盖住了大部分的空地,只扫出了几条供人行走的道路。
奉书被带到了第一层内院门口。一个老婆子出了来,向她要戒指。她坚持说这戒指太过贵重,要亲自交给王妃。于是又被带到了第二层院墙边上。这一次,里面出来了一个穿着华丽的女仆,自称是王妃的贴身使婢,趾高气扬地伸出手来,让奉书把戒指交给她。奉书便没有再坚持,将戒指交还了。
先前的那个老婆子送她出府。她故意走在未铲净的积雪边缘,等走到一处无人之地的时候,故意一出溜,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她装出一副痛苦的神情,说自己站不起来了。那老婆子扶她,被她较着劲往下压,也始终扶不起来。那老婆子只好去叫人。
她眼看着那老婆子走远,飞快地站起来,在积雪上踏出一串深深浅浅的脚印,然后纵身一跃,借助一棵大树,翻过了墙,伏在了一个柴堆后面。
她知道那老婆子回来之后,不见了她,顺着脚印一看,必然会以为她自己站了起来,一瘸一拐地走了,不会太过声张。再说,冬季日头短,此时天已经黑透了,谁耐烦去关心一个汉人小婢的下落?
至于她为什么没有及时回到太子府,理由也多得很。在路上滑倒了,掉进臭水沟了,被赛马的队伍撞倒了,被狂欢的人群挤散了……大不了回去以后挨罚而已。况且正月里使主为图吉利,总会对下人格外宽宏大量。
奉书藏了约莫半个时辰,没听到府中有什么异常动静,心中一喜,知道今晚胡麻殿下的府第属于自己了。
她闭上眼,想象着自己在这里大闹天宫、杀人放火,遐思了好一会儿,才蹑手蹑脚地起身,一个院子一个院子地开始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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