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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常剑修,据说一次成剑的非常少,大多需要两次,也有不少需要三次。
杨小驴子小心翼翼捧着自己的“惊雷灵蛇剑胚”,豪情万丈的在胖子师弟给她打造的又一座剑庐旁站定,指点江山、挥斥方遒,满心都是成剑筑基,进阶加月钱,当上刑堂堂主,迎娶……握,这个还没想好,总之是走上人生巅峰的壮阔。
“看着吧,我会铸一柄最厉害的剑,给你们看看的!”她对身后暗挫挫看热闹的修士说。
众修士摆摆手,表示去吧去吧,我们都等着看呢。
因为连夜赶路,以至蓬头垢面的脑袋们,为了捡个乐子,打着哈欠围观。
也是蛮拼的……
杨夕进去了。
阴家老二顶着一对黑眼圈:“我说哥,这么多人在这守门,是不是就不用咱们在这护法了。要不我去睡一觉,等她成剑了你叫我一声,我迎接一下就行了~”说到最后一句,讨好的对从来自律双胞胎哥哥笑。
阴家老大用一种“凡人的智慧”一般鄙视&同情的眼光看着弟弟:“太天真了……”
阴弟弟:“啊?”
不过立刻的,他就理解了哥哥话语中,那欲说还休的沧桑。
只听霹雳一声震天响,阴家老二转过头去看向剑庐。
水桶粗的紫极天雷,从空中利剑一般扎下来,直刺杨夕铸剑的所在。
阴老二一屁股坐倒在地上:“妈呀!”
在场连同卫明阳都算上,从没有人见过这么粗的天雷。要不时隐隐的天道威压逼面而来,根本想不到那紫练一般的垂直光带就是天雷!
“这小驴子还能活着吗?”阴老二惶急的问。
几百个看热闹的修士,仓皇后退,生怕被那天雷占了一点边边,就要粉身碎骨,渣都不剩了。
可杨夕还真活着。
众人刚刚退出安全范围,就看见一个浑身焦黑,头发像犄角一样倒竖在头上的小个子,从哪剑庐的门口电射出来!
十八道紫极天雷,追在后面狂霹,活似不劈死这货就是不罢休!
杨夕架着小断腿,几乎抡成了圆圈一样的狂奔,双手捧着一“坨”东西,死死的护在怀里,红着眼睛不肯放手,嘶吼道:“你就是欺负我!我才不会让你得逞呐!”
也不知是吼给谁听……
远远的,血薄皮脆,全部技能点都点在了辅助职业上的经世门师兄弟。飘飘若仙的站在一颗火枫树上。
胖子师弟伸出两根短粗带坑的手指,指着杨夕手里那一坨:“盘……盘好了……”
瘦师兄在头上敲了一把,“门规忘了?勿要落井下石。”
下意识抬头瞄了一眼……唉,的确是更像便便了。门规什么的,有时候也觉得好难守啊。
杨夕被十八道天雷追成了狗,跑出去不到二里地,慌不择路被地上一个大坑绊倒。
“咕咚”一个大跟头。
手上的便便,哦不,是剑胚摔出去了。
天雷顺势而下,“轰轰轰轰——”
十八道天雷全部劈在剑胚上还不甘心,竟又从天上降下七七四十九道纯白的重雷。直到把那剑胚所在之处,劈成了一个深达几丈的大坑。
杨夕整个人都懵逼了,虚弱的爬起来,走过去。
黑色焦土上,浮着一丁点闪光的银星。
“这太欺负人了……”金鹏远远的望着,心里都有些不落忍。
杨夕默默的弯下腰,想要摸摸地上的银星。
“轰——”
又一道明黄色的天雷落下。
星星也没有了……
只剩一个被雷劈到的,浑身焦黑的杨小驴子,静静的站在原地,维持着弯腰捡拾得动作。
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老长……
胖子师弟叹了口气,很忧伤的模样:“便……便便……也没有了。”
一个女修大姐默默翻译了杨夕的内心:“宝宝好委屈,但宝宝不说……”
杨夕的第三次铸剑失败,并且连第二次勉勉强强的一点成果都给丢了。
偷偷跑到一片火枫树林子里,大哭一场。
第三天又捧着一堆材料,软磨硬泡胖师弟再给做一个剑庐,重头再战!
胖师弟这回挖了一个大坑,引来地火和温泉,做了一个地下剑庐。
胖师弟心说:这回就算有天雷,也得先可着高的劈吧?
杨小驴子痛定思痛,觉得自己还是太着急了。
浮躁!
侥幸!
这些都是要不得的,自己没有上天赐予的好运气,一定要做好万全的准备!
她想起了昆仑打铁铺里,学来的锻造技巧。
那是昆仑的不传之秘,并非一般炼器的直接熔炼手段。而是亲历亲为,一锤一锤的把灵力砸进剑里。
杨夕带着一身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气势,再次进入了剑庐。
阴家老二在后面看得几乎不忍心:“哎哟喂,我咋觉得她这壮士一去,就再难复还了啊……”
阴老大看了自己弟弟一会儿,“乌鸦嘴。”
古语有云,天道酬勤。
只要你不放弃,你终究是会成功的。
经历了风雨,一定会有彩虹在后面等着你。
杨夕用亲身经历证明,以上都是屁话。
地下剑庐里“叮叮当当”的声音持续了七七四十九天。
第四十九天,天降异象,祥云盖顶。
五彩的云霞隐隐的呈现出百鸟朝凤的之姿。
夜城帝君卫明阳本在闭目练气,在百鸟响起第一声鸣叫的时候,却忽然睁开了眼:“合道?”
区区一柄灵剑,没有任何天才地宝的加持,却隐隐让人道第一正魔修感觉到了合道期的威压。
卫明阳噌的一下站起来,双眼一瞬不瞬的盯着那百鸟朝凤的中心。
可是不等众人多想一刻,秘境中忽然风云色变。
云霞汇聚的朝凤百鸟,以极快的速度拉长变形,脸孔狰狞,羽翼锋利。
“唳~”
一声啸叫,引起百声啸叫。
天地间风云变幻,狂风大作!
凄厉阴风逼面而来,阴寒刺骨。
“这又是什么鬼?”阴家老二站得太近,话没说完,吞了一口阴风进肚。
如刀灵力的阴风当场给他刮出一嘴血,腹中绞痛难忍,体表亦被猎猎强风割出无数伤痕。
当场就吐出一口血来:
“这特么是天煞孤星剑吧!”
狂风眨眼间掀翻了剑庐的棚顶。
为防天雷而设在地下的剑庐,对阴风天劫并没有什么卵用。
杨小驴子手持一柄大使锤,被狂风吹成了一朵滴溜溜达转的柳絮,高高掀上败丈高空。又重重地落下地来。
“咣当!”
胖师弟看着风:“是太……太欺负人了……”
瘦子师兄的修为还要高一些,关注的点却与他不大相同。他在刚才的阴风中,闻到了一丝若有似无的惧意。
而杨夕的剑在将成未成的一刻,那淡淡的合道期才有的威压,他也感觉到了。
可即便是昆仑剑修皆属灵,那不也应该是三转剑修才有么?
狂风肆虐了足足一个时辰,飓风中心的杨小驴子,倒是被阴老二冒死冲进去给抢出来了。
可杨夕那柄尚未面世的,将成未成的剑胚,却直接被最密集的阴风搅成了齑粉。
消散于无形。
经世门的瘦师兄一边给杨夕把脉,一边凝眉看着眼前的小姑娘。
圆圆的脸蛋,小小的个子。
胳膊腿儿也是软的,哪里特别?
除了好像特别倔之外……
当天夜里,杨夕悠悠转醒。
得知了自己第四次成剑失败的下场,又大哭了一场。
树影婆娑的小河边儿上。
杨夕一边儿往水坑里填石子儿,一边儿默默治愈自己受到狠狠伤害的幼小心灵。她从小儿挫惯了,并没觉得如何灰心丧气,只是委屈得难过。
“那些材料都好值钱的,就这样没有了……”
夜色深深,无法成眠的并不只有杨夕一个人。
卫明阳盘膝坐在树下,两眼放空的望着虚空中的某处。自从看了那昆仑焦则的心魔,他这几天都无法安心睡觉。
他以前只用这招数做过攻击,目之所及哪里都是丑陋,仇恨、欲/望、怯懦、虚伪……
他从来没有认真的观察过,若心魔不以那丑恶的形态出现,那些死去的修士,在幻境中究竟是想做些什么。
跟老师和同窗一起听课?还一听就是十年?
卫明阳第一次知道旁人的心魔还可以是这样的。
和我的很不一样。
辗转反侧,闭不上眼睛。
夜色中,披着纯黑的有点落魄的法袍起了身,眯眼看见了远处蹲在小河边上的身影。
卫明阳想了想,走过去。
站在杨夕身后,只见地上的人蹲成小小的一团。
格外糟心纠结的样子。
卫明阳:“还要成剑么?”
“当然!”杨夕想也不想的开口,说完才恍然察觉身后多了一个人。惊回首,就看见树影下夜城帝君那半明半暗的脸孔。
杨夕一撅嘴:“关你什么事?”
卫明阳眯着眼睛:“你就没想过,自己可能不适合做剑修?比如……跟我修魔还更有天赋?”
杨夕瞪他一眼,半点没感觉到被欣赏拉拢的愉悦,气呼呼道:“除非我像高师叔那样,成了剑又碎了什么的,不然我一定会是剑修!”
卫明阳不置可否的挑了挑眉:“啊,高胜寒,碎了灵剑又卷土重来的天才。的确是挺励志的。可我记得你们昆仑还有甘什么春的,那不是三转不成,直接卡死了一辈子?你可是成剑的第一步就卡成这样了……”
杨夕怒瞪:“甘殿主是英雄,才不像你说的那么没用。”
卫明阳径自道:“可惜……这世上大多都是甘从春,能有几个高胜寒?”
杨夕刚要反驳,却忽然反应过来卫明阳也是像甘从春一样,卡在同个境界几百年不动的。于是讥讽道:
“你这是在甘殿主身上找知音来了?甘殿主有原则,有担当,比你强多了!”
哪知卫明阳却并不反驳。
垂眸看了一眼旁边咕嘟咕嘟冒着气泡的温泉:“小丫头,你的原则是什么?”
杨夕被他问住了。
我有原则么?应该是有的。可是,并没有想过它是什么……
迟疑片刻:“应该是做,正确的事。”
卫明阳乐了:“那不是跟我一样,你干嘛总是对本座七不服,八不忿的?”
杨夕想着这个与自己年龄还不太相符的深奥问题,边想边摇头:“不,不一样的。”
卫明阳:“比如?”
杨夕斟酌整理了一下词句,也不太确定的开口:“不是每一次做事都正确,其实这个我是做不到的。我是想,每次看到更正确的事,都一定要去做。”
卫明阳一愣,这有什么区别?
杨夕想了想,给他举例子:“就比如你追杀天下恶人,先不说薛兵主是不是恶人,只说这件事,它是正确的事情。可是天下大劫,怪潮入侵得人都快活不下去了,更正确的事情,就应该是去杀怪!”
卫明阳面上不动,心里却微微愕然。他所认识的人,从来没有人是这样想的。
杨夕挠了挠脑门上的逆璇儿,再比如更简单的:“家里爹娘很穷,做姑娘的省吃俭用当然是正确的事情。可是更正确的事情,就应该是帮爹娘挣钱,或者帮爹娘把家务干了,让爹娘有时间去挣钱。”杨小驴子抬起头来,看着卫帝座显然没有听懂的一脸懵逼相,十分嫌弃道:“你连考虑对错都只会站在自己的角度想,从来也没有站在所有人的角度想一想,你是不会明白的!”
杨小驴子在鄙视卫帝座的过程中,找到了一种微妙的优越感。
卫明阳皱着眉:“你的心魔是什么?”
杨夕想了想,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卫明阳:“呵,这话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这话是说,天地很公平,把所有的……”
杨夕很没有风度的打断了他:“我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可是卫帝座我问你,公平的就是对的吗?”
卫明阳挑眉看着她:“难道不公平才对?”
“我跟你说不明白,道不同不相为谋。”杨夕一挑眉,脸上稚气犹存:“反正我觉得天地若无仁心,就不配让我听它的!不论它公平还是不公平!”
卫明阳静静看了她半晌:“能让我看看你的心魔吗?”
杨夕看看他,对这个要求有点诧异:“不是我不让你看,而是我的心魔没有了。”
“勘破了?”
“不是,就是没有了。心魔还在的,但是找不见了。”
卫明阳眯起了眼,并没有相信这等无稽之谈。牵起嘴角漏出了一个冷笑,拂袖而去了。
杨夕挠挠头,忿忿觉得,卫帝座可真是个喜怒不定的人。
杨小驴子说是要继续成剑,可这材料、剑庐,都还要慢慢想办法。
四次失败,已经把经世门师兄弟这些天采集的材料全部耗空了。幸运的是,在场不少人对杨夕心存谢意,或者有些许佩服,更有一些干脆就是愿意看她招笑儿。
并没有旁人与她计较,一个人就耗光了那么多好材料。
而成剑,一次不成,下次只有材料更好才对,没有降低档次的道理。
所以这事件又要从长计议。
第二天早上一起床,杨夕就又是一头活蹦乱跳的小驴子。
金鹏有意逗她:“哎哟,昨天谁流猫尿来着?”
杨夕大言不惭的反击:“真是太失礼了!梨花带雨没见过?你给钱,我再给你看你一眼!”
金鹏:“……”
默默凝视着,脸上戴个大黑眼罩的梨花姑娘。
阴家兄弟并肩走着,看到这一幕,阴老大捅了捅弟弟:“你这小驴子可真心大啊!”
阴老二挠头:“为什么金鹏那个表情,难道杨夕不是梨花带雨么?”
阴哥:“……”
就在这一天,众人在长途跋涉的路上。
终于又一次遇见了本地土著的营地。那是一片荒芜的沙丘,沙丘上插着一杆大旗。
旗下面坐着一个修士,躺着一群修士。
不,准确的说,是有个身材高大,体型魁梧的修士,坐在一摞被打躺了的修士身上。
那魁梧高大的修士,一身黑色衣袍,分明是昆仑的刑堂。
一张凶悍的面孔上,隐隐透出一种死较真的认真。——淡淡的有点呆气。
杨小驴子背着邓远之,根本就还没走到近前。
单凭那平生觐见的体型,和刑堂的外衣就认出了人,惊呆的大叫:“连师兄?你怎么也被抓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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