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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不得曾自长白山一路追他到天山,只是此时这等小仇小怨根本不值一提,何况令狐冲特意请动风清扬来此,司空摘星多带了两人上山,联系不到张无惮,便第一时间同杨逍报备了,说不得也是知道的。
他自知令狐冲同张无惮乃是至交好友,不论如何,人家此举便是对明教有善意,一甩手中的布袋,笑道:“多少年前的旧事了,少侠不必挂怀。”
朱停才不管他们怎么客套,将手中沉得要死的木架子撑开,堵在来时的洞口上,大小正合适,边边角角都堵得严严实实的。
他又微调了几个零件,清了清嗓子,问道:“里面的人听得见我说话吗?”
过了一阵张无惮才爬过来,隔着架子隔网道:“在中段听得倒是清楚,但到了我太师父他们所处的位置,听不太真切。”
成昆功力高深在《倚天》中也是数得上号的,张三丰等人自不必说,但崆峒二老功力浅薄,若是于近处偷听,怕惊扰了成昆,便功亏一篑了。
张无惮便想出了让他们藏身于密道中,请朱停来造出个简易版扬声筒、传声器,只是这时代所能炼化的金属材质有限,手工制作的器件再精密都比不上机器加工的,中间又隔了太远的距离。
令狐冲虽不知他具体要做什么,却是看出这玩意的功用了,也道:“何况这声音在密道中回响,说话之人总能感觉到异样,我便觉得朱老板那一声听起来比寻常说话声略为响亮。”
朱停皱眉苦思,突然一拍脑门:“有了!”他又取了些金属隔网来,拆成丝线,连在扬声器背面,将七八个杯状锡器放在地上,以丝线另一头穿入,递了一个给张无惮,“再试试。”
这不就是后世小屁孩儿常玩的纸杯传声游戏嘛,朱老板你真顽皮。张无惮一下就笑了,拎着锡杯这番回去,递给张三丰道:“您再听听。”
张三丰看得有趣,权当哄孙儿玩耍了,拿过来扣在耳上,却听到一人絮絮道:“……能避开空气隔声,又不致使声波外漏……”
他没再听下去,惊奇道:“这不是朱老板的声音吗?隔了这么几百米远,不仅听得清清楚楚,连原本音色也能辨别出来。”音色少许失真肯定是有的,但需知朱停于武功一窍不通,不带丝毫内力的说话声便能传这么远,于此时代诸人看来,实是不可思议。
风清扬大为惊奇,正拟借来耍耍,却见那空性抢先道:“世上竟有这等奇物,张真人,你玩够了借我啊!”
“……”风清扬急忙端出“老子不稀罕”的脸来,傲然高坐,哪怕空性玩了一阵递给他,他也摆了摆手,“自然先请空闻大师一试。”
幸而空闻一心沉浸于佛法中,对此等外物并不多稀罕,试了一试便又传回来了,风清扬拿在手中翻来覆去把玩,放左耳右耳都听过了又觉不过瘾,将锡器扣在嘴上:“喂,喂喂,听的到我说话吗?”一抬眼便见张无惮笑立一旁,忙收了笑,将锡器掷回给他,讪讪道,“试一试嘛,万一这边说话,那边也能听清楚呢?”
张无惮正色道:“是,还是风老前辈想得周到。”拿着锡器返回,告知朱停这玩意可行。
朱停便将七八个锡器都塞给了他:“那我在后山等你完事。”他全无内力,便是藏身密道中,若有响动也难瞒过成昆耳目,便不凑热闹了。
张无惮本就有此顾虑,正拟措辞,朱停自己提出来自然最好,笑道:“有劳朱老板了。”搁后世,朱停便是那等醉心研究核能,旁人拿核能是造□□还是发电,他一概不管的科学怪咖了。
张无惮亲自送朱停到后山小茅屋安置妥当,方才回转,见杨逍、五散人俱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原来他们在此蹲守已有数日,本就互看不顺眼,还一刻不能放松得时刻准备开演,身心俱疲,连话都懒得说了。
这等精神状态都是难免的,一旦成昆当真上山,这群人就该打鸡血了。张无惮倒不担心这个,他扫视一圈,目光落到说不得那口大布袋上:“这布袋能否借我一用?”
说不得先将布袋直接扔给他,而后才忍笑问道:“你这是又~想出什么坏点子了?”
“按照咱们原本的计划,几位会当真被成昆重伤倒地,若诸位没能成功拿言语挤兑住他,那老贼要下杀手,可如何是好?”张无惮道,“不如晚辈藏身这布袋中,请您系个活结,一旦遇险,我破开此袋出来便是。”原著中张无忌不就是在此袋中被说不得扛上光明顶,才旁听了诸多机要。
令狐冲一听,此事颇为凶险,心下甚忧,忙道:“不妥,你内力这般深厚,一看便是有为之士,那个叫成昆的,若是一上来便留意到这布袋中有位好手,起了戒备之心,那可怎么办?”
张无惮正想说什么,却见唐洋冲进来道:“坏了,前方探子来报,灭绝老尼带着峨眉一众小尼姑气势汹汹赶来了,这可如何是好?”
同谢逊有仇的大派中,崆峒不过尔尔,除少林外,便得数到峨眉了,灭绝师太的俗家兄长便是被谢逊灭了满门的。张无惮连崆峒五老之流都叫上了,却偏偏隔过峨眉去,并非疏漏,盖因他实在是不想同灭绝师太打交道。
想不到山不来就我,我去就山,热情好客的灭绝师太十分上道,纵然这世界没了六大门派围攻光明顶之说,她一看魔教自相残杀、元气大伤,二话不说便冲过来捡人头了。
——你说明教内讧,你一个方外人士来凑什么热闹,好好的尼姑不蹲在峨眉山上念经诵佛,见天挥着宝剑叨逼叨要斩妖除魔,真想@佛祖,没收你的度牒啊!
张无惮大感头疼,依着灭绝的性子,甭管同天鹰教还是五行旗碰上了面,都该大开杀戒了,一旦有教中人士被杀,明教这方可该也耐不住了。若因今日之事,彻底化解了同少林、崆峒的仇怨,却同峨眉又添新仇,那可不美了。
他连忙道:“冲哥,还请你回密道中藏身吧,我先下山去探探。”不及细说,脚下生风走人了。
令狐冲道:“你快去。”待他走了,回过身来道,“说不得大师,不如你将我装到袋子里吧。我内力平平,成昆不会在意的。若他当真要加害各位,我先顶住,只消拖上一时半刻,还怕能逃得了他?”
令狐冲生怕事有万一再伤了张无惮,于他自己时,却觉全然无所谓了。当世之上武功最强的几位都在密道中猫着呢,眨眼便能赶到救援,成昆便是有通天彻地之能,也是断然逃不了的。
此等凶险之事,自己人都不舍得派,更无让客人顶上之理。说不得稍为犹豫,却听密道中风清扬以内力传音道:“便依这么的吧,也当让你经经风浪了。独孤九剑遇强则强,正能让你于生死之间彻悟其中真意。”
说不得见令狐冲也是一派诚恳,便不再多言,抖开麻袋将他套进其中,松松系个活结装样,将麻袋大咧咧倚墙竖好。
那头张无惮一路奔腾下山,于唐洋所说之处,果真看到一众峨眉弟子被巨木旗拦截,已有数名弟子功力不济,被千斤巨木砸伤,摔在地上哀叫。
灭绝师太剑术千幻,正同旗使闻苍松缠斗,闻苍松乃五行旗旗使中功力最弱的一位,不比唐洋惯会用计,也比不得庄铮天生神力,一时应付得颇为狼狈。
灭绝师太正斗得酣畅淋漓,本拟最多不出三百招便能将闻苍松斩于剑下,却觉一阵阴风袭来,弟子静虚师太惊呼一声,竟似凭空而起,直直飞腾十丈。
灭绝师太一惊,心知魔教定是来了位轻功登峰造极的妖人,将静虚掳了去。静虚乃峨眉第四代大弟子,灭绝师太对她自是看重,心下慌乱,便被闻苍松趁机刺了一剑。
这一剑正中她肩头,灭绝师太急忙收摄心神,手中长剑一抬,架住对方兵器,忍痛将剑尖从肩头拔掉,便听一人喝道:“韦蝠王,莫伤静虚师太!”
灭绝师太早便猜这冒出来救援闻苍松的该是青翼蝠王韦一笑了,心焦若这两人联手,形势不容乐观,闻声望去,却见一红衣少年急速奔来。
她不怒反喜,忙道:“张少侠来得好巧,快同贫尼并力抗魔!”灭绝师太本就觉得若说明教还能有什么好料,非张无惮莫属了,私下多次同心腹弟子叹惋他出身不佳。
如今天鹰教同光明顶反目成仇,在她看来便是殷天正携天鹰教改邪归正、弃暗投明,实乃有大功于武林,对天鹰教恶感大消。想来同峨眉敌对的乃是巨木旗,说甚么张无惮也该站在他们这一边。
张无惮应道:“师太放心!”看灭绝师太负伤后勉强同闻苍松打成平手,这两人一时半刻都不会有性命之忧,腾空而起去追韦一笑,见韦一笑神色惶急,连连冲他使眼色,心头一动,喝问道,“青翼蝠王,我祖父同你也是至交,你真的要站在五行旗一方,同我敌对吗?”
韦一笑携着静虚落在附近树枝上,看他一眼,苦笑道:“我是既不站你们,也不愿五行旗折损,此事殷大哥同杨左使皆有错处,韦一笑两不相帮,如何?只是旁人若是想趁火打劫,我却是看不过眼的。”说罢瞪了灭绝一眼。
韦一笑着急啊,他藏身在山下密道入口处数日,等待成昆。一旦成昆入了密道,他便依仗轻功,抢先一步上山示警,杨逍等人便可开始演戏了。
好不容易他看到身形疑似成昆之人入了密道,走捷径上山时竟然撞见了大起冲突的峨眉和巨木旗。韦一笑固然知此时一分一秒都重要无比,可若让他不顾遇险的闻苍松,任由兄弟被灭绝斩于剑下,却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到的。
韦一笑出手擒了静虚,本拟逼灭绝停手,却想不到这老尼姑如此狠心,弃弟子于不顾也要继续拼斗,正作没开交处,幸而张无惮及时赶到了。
张无惮道:“灭绝师太乃是我天鹰教所请外援,如何能是旁人。这样,晚辈斗胆做主,请韦蝠王放了静虚师太,我也绝不让人伤闻旗使,如何?”
韦一笑看下方灭绝师太冷哼一声,却不提异议,便知这老尼姑还是心疼弟子的,心中大定,当下将静虚向着张无惮一扔,不再停留,长啸一声,飞一般赶上山去。
张无惮将人接住,轻轻巧巧落到地上,见静虚动弹不得,伸手解她穴道,接连试了几次,“咦”道:“不知这老蝙蝠用得什么点穴法门?”
武林中人最重信义,张无惮都跟韦一笑谈妥了条件,灭绝师太也同闻苍松停手罢斗了,闻言忙道:“我来看看。”说罢走至近旁,正待接过心爱弟子,却见张无惮目视前方面露惊色。
灭绝师太还当是闻苍松不守信用趁机偷袭,急忙转身,却觉后颈一麻,被人点住了。她双目圆睁,瞪得老大,听张无惮道:“峨眉的朋友,还请住手,莫伤了两家和气。”
他看韦一笑急慌慌的神色,成昆九成九已入了密道,直上光明顶去了,这附近又没密道出入口,也不怕他中途折转来至近旁,那便不用演戏演得多真了。
峨嵋弟子都让这突然的变故给惊呆了,见掌门师父并大师姐都在他手中,一时不敢妄动。
灭绝师太身体不能动弹,嘴巴却不闲着,厉声喝道:“谁敢给我停手,便不是我弟子!快战,谁杀了这小魔头,便是下一任峨嵋掌门!”
想她平生唯一信重的魔教人士便是张无惮了,却不料竟被人利用生擒,怕更连累弟子全灭于此地。灭绝师太羞愤欲死,若非不能调运内力,宁肯逆转经脉,损耗寿元,强冲开穴道也要跟他同归于尽。
张无惮故作歉疚道:“师太莫急,个中机要晚辈稍后向您说道。”伸手点了她哑穴,五指成爪悬于她头顶,喝道,“还不住手,真要看你们师父脑浆崩裂吗?”老尼姑你忒天真,这种时候人质越叫着“别管我”,非但不能激励警察勇进,反倒更为歹徒张目。
灭绝师太叫得虽响亮,但峨眉众人到底是无人胆敢响应,何况巨木旗人多势众,又有闻苍松和张无惮两名高手,他们便是当真不顾灭绝师太死活,也绝对讨不了好去。
张无惮又道:“我以红巾教教主名义起誓,只消诸位束手就擒,我绝不杀伤一名峨嵋弟子。”
峨眉四代弟子中的静玄排位只在静虚之下,闻言大是踌躇,左右看看,见诸位师弟师妹彷徨无助、全无战意,终究还是叹道:“恩师常言张教主乃当世少见的有道侠士,言出必行,只盼她老人家并未走眼。”说罢率先扔了拂尘。
静玄是想着,此番纵然是张无惮翻脸相向,可也不能说他背信弃义,人家只答应韦一笑不伤闻苍松,可没跟谁约定不伤灭绝师太,事已至此,唯有一赌了。有她带头,只听一阵兵器落地声,闻苍松自带了手下,将这二十余名弟子都绑了。
张无惮见其中并无周芷若身影,想想此时比原著中早了几年,周芷若才十四岁光景,灭绝不带她来也说得通。他叮嘱闻苍松道:“烦劳闻旗使,把人送去驻地看好了,莫要走了一个,也别使手下折辱他们,有伤的也给治治。”
闻苍松恭敬应了。
张无惮想到成昆此时该已上了光明顶,对灭绝师太道一声“得罪”,将她扛在肩上,不再停留,从后山取小道,一路入了密道。
灭绝师太看他不似有恶意,却又实在举止奇怪,想天鹰教和五行旗此番竟是唱得一曲双簧,正是百思不得其解,见他带自己入了一处密道,行了一阵,来到一处山洞,洞中竟有数人手持奇怪器皿扣在耳朵上不知道在干什么。
这几人还都是熟人,便连崆峒宗维侠、唐文亮二人她也见过,其中更是有少林方丈、武当掌教在内,灭绝师太大是诧异。
张三丰早就听到早前唐洋来报峨嵋派杀上山来,这水真是越搅越浑,正拟待看张无惮如何应对,若不行他便舍了老脸下山,请峨嵋派收手,却不料这小子胆大包天,转眼竟然将峨眉掌门也给掳来了。
待见灭绝师太身不能动、口不能言,瞪着他们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张三丰唯有摇头苦笑,竖起食指“嘘”了一声,一指前方,示意成昆已入瓮中。
朱停造锡器是按着人头来的,还剩了张无惮和令狐冲的两个。张无惮早不见令狐冲,稍一想便知端得,心下暗急,却也无法,将锡器扯过来,自己扣了一个,另一个扣在灭绝右耳上。
灭绝师太只觉今日所见所闻匪夷所思至极,怀疑自己犹在梦中,待那古怪锡器扣在耳上,却听到一个苍老声音道:“我忽然假装醉酒,意欲逼|奸我徒儿谢逊的妻子,乘机便杀了他父母妻儿全家。”这语意狠毒无比,声调中却大为得意。
这没头没尾的,灭绝固然摸不着头脑,听到“谢逊”二字,想到惨死的兄长一家,急忙打点起精神来听。待听到成昆得意洋洋说出“谢逊便是我手中的杀人之刀”,神色已是极为森冷,转而又听到“拳毙少林神僧空见,掌伤崆峒五老”之语,禁不住往一旁看了看。
果然宗维侠、唐文亮二老大皱眉头,空闻面容肃穆,空性更是拳头都捏了起来,气得浑身发抖。张无惮见他神色不对,生怕他再耐不住出声坏事,忙点住了他的穴道,歉意一笑。
杨逍此时同五散人皆被成昆幻阴指所伤,委顿在地,两个时辰不能解。他固然体内冰寒难耐,听成昆终于提到了此节,心下大喜,面上难以置信道:“这么说,连你的恩师空见神僧,也是你害死的?”
成昆洋洋得意,他为了覆灭明教,筹谋数十载,倾注毕生心血,便是为了今日。一想到五散人、杨逍皆毙命于此,谁都会想是天鹰教下的毒手,殷天正身上的黑锅便是彻底洗不脱了,其余明教教众肯然会愤而同天鹰教死斗。明教这庞然大物,不出三年,便会彻底倾颓。
平生大愿今日成真,绕是他再心机深沉,都忍不住对着手下败将显摆。成昆绘声绘色讲起自己如何诱骗空见去见谢逊,害这位神僧死不瞑目的,这也是他得意之作,讲述时还伴着大笑声,听得空闻面皮抽动不住。
空见是自愿死在谢逊拳下,以望化解成昆谢逊之仇;谢逊偷崆峒派《七伤拳》时,本被崆峒三老打伤,是成昆藏身暗处,偷袭了其余二老,方使谢逊成事。这两派都好说,张无惮摸摸下巴,谢逊同灭绝俗家兄长的仇却不好化解,固然谢逊发疯是成昆算计,可杀人者却实实在在是他。
张无惮眼珠一转,给张三丰使个眼色,请太师父帮忙举着灭绝师太的锡器,自己悄没生息溜出密道,重又下山去了。他一路来到五行旗驻地,潜入刑房,果然见一名同自己一模一样的少年被吊在房梁上,浑身上下无一处好皮肉,辛然正举着鞭子有一搭没一搭抽着他。
张无惮站在门口,笑道:“你们这也太夸张了,五行旗各个都是好汉,便是俘虏了我,恨我杀了庄兄弟,剁了我右手就算了,怎么还能这般折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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